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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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华一只耳朵插着耳机，放着英语听力，桌上摊着两份卷子。她一边做数学题，一边时不时地移过去勾一个英语听力。
手机响了一声。
喜提大米大丰收：禀皇上，那姑娘回家了。
傅华笑了一声，点开聊天框。
华子：速来。
喜提大米大丰收：喳。
监控室的门被从外面开了一条缝，台球厅吵嚷的声音立刻顺着缝隙潜了进来。
傅华收了笑，皱着眉看过去：“你不会敲门吗？”
“不好意思啊华哥。”门口那人点了点头弯了弯腰，“是这样啊，门口来了个女的，没有会员卡被拦住了……”
“这种事你来找我？”傅华不耐烦地打断他。
“不，不是，是……那个女的说……要找您。”
“不见。”
“华哥，她说……”那人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她说她姓傅。”
那人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啊！别动我！傅华！傅——华——”片刻过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我、找、你们、老大！”
傅华看了一眼监控，台球厅里不少的客人都朝着门口看了过去，还有几个看上去不太愉快。
傅华狠狠皱了一下眉，英气的眉毛揪在了一起。她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出，回手把台球厅的玻璃门在身后关紧，一把扯起地上的女人，一路拖行到了远离台球厅的角落里。
傅华把女人掼在地上。
“你疯了？”傅华蹲下来看着女人。
女人身子软软的，在角落里瘫成了一堆烂泥，醉醺醺地仰着头，对着傅华笑：“我没有啊……”
傅华摁住女人在她身上乱扒的手：“你闹到这里要干什么？”
“干嘛那么凶……笑、笑一笑嘛……”
傅华静静地看着她。
“啊……我想要……”女人举起右手做了个点钱的动作。
傅华：“我没有。”
“啊！”女人喊了一声，“你骗人！”
“闭嘴，”傅华说，“傅飞燕，你是想喝死你自己吗？”
女人看着傅华直笑。
米丰刚上了楼梯就看见背对着楼梯口的傅华，走上来一看，见到地上烂醉的女人后，真心实意地张嘴道：“靠。”
傅华转回头，跟站在那里的米丰对上了眼神。她转回头，一把掐住了女人的脖子：“我掐死你算了。”
女人还是笑，用手轻轻盖住傅华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我是……你姐姐！哈哈哈哈……”
傅华盯着女人，在女人失去神志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是啊，这个人是她姐姐。
傅飞燕才三十出头，形容却枯槁得像个老婆娘，身材干瘪，双目无神，乱糟糟的头发盖着花了的妆，像个疯女人。
可傅华记得姐姐以前不是这样的。年轻的傅飞燕漂亮得像清晨带着露珠的花，言语温柔得像风，随随便便一颦一笑定格下来都像一幅画，跟那些电视上的女明星比起来也丝毫不差。
傅华记得那时候自己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家里乱，养得糙，是个拖着鼻涕满街追鸡打狗、到处乱滚的野孩子。家里一共六口人，会在乎傅华的只有傅飞燕。
傅飞燕当年十八九岁，在城里新兴的剧院里当舞蹈演员，能赚钱，打扮得很时髦，还是个正经八百的工作，让全家人都跟着沾光。
傅飞燕有时候下班时会捎点饭店便宜点的菜，偶尔会给傅华买个烤红薯。傅华捂在手里顶着老北风啃得满脸都是。傅飞燕有时还会跟另一个年轻女孩一起回家，那个女孩也很漂亮，对傅华很好。
可后来，当初晨露一样的美人儿进了监狱，十年弹指，再出来后，美人儿成了酒鬼。
听老太太说，傅飞燕是杀了人进去的。
随便吧，都是过去的事了。
而十四年前吃红薯拖鼻涕的小野孩子已经变成了人们口中“道上混的”华哥，年轻、稳重、会办事，更传奇的是，她是个女的。
传奇蹲在地上，眼底有一瞬间的疯狂，随后慢慢散成了木然。
傅华咬了一下舌尖，松开了掐着傅飞燕的手。
“米丰，有现金吗？”
米丰撇了撇嘴，抬头四处张望了一圈，说：“等会儿啊。”他跟台球厅门口的几个人说了几句什么，掏出手机扫了个码，然后抓着一把零钱走了回来。
“二百。”米丰说。
“嗯。我过会儿给你。”傅华接过钱，把钱理成一沓，捏在手里，抓起傅飞燕的胳膊把她一路拖下了楼。
傅飞燕摔在大街上。
傅华把钱扔在傅飞燕脸上，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楼。走进台球厅，傅华回到监控室，拿起笔盯着卷子看了半天，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这道题刚刚算到哪里了。
烦躁的火从傅华脚底一直升到头顶，她一把抓起卷子揉成一团，用尽力气摔在墙上。
米丰拉门进来，正好目睹了受害卷死亡的全过程。
“哎呦……别生气啊。”他把卷子捡起来，展平后放在桌子上。傅华一把抓过来又扔了出去。
“嘿……这倒霉孩子……”米丰低声说。
“你他妈说什么？”傅华瞪向他。
“没什么，哎，”米丰在她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老想这些破事，啊。你姐吧……她可能有她自己的苦衷。”
“我不在乎她的苦衷。”傅华看着桌面。
“那你就不能指望她在乎到你啊。”米丰说。
“我想不出……我想不出她天天烂醉如泥的理由是什么，”傅华的指甲掐进了手心的肉里，“我就负责赚钱给她花，给傅军花，凭什么啊？”
米丰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傅华站起来走到墙根，把卷子捡了起来，放在桌子上铺平，转了两圈笔开始重新看那道算了一半的题。
她不指望米丰安慰她。
她和米丰不一样。
米丰是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全家宠着的少爷，家里唯一的儿子，从小吊儿郎当到大，就算不找工作也能有花不完的钱，可以天天不干正事儿撒钱玩。
可她呢？
她是被埋在烂泥里的人，打她迈出第一步开始，前面的路就明朗得一眼能望到头：小混混、年轻混混、中年混混、老不死的混混。
可她不甘心，她看见因为酗酒早早就去世的亲爷爷、看见因为男人不争气又要拖家带口而活活劳累而死的亲妈妈，她并不想步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后尘。
希望学习真的能润物细无声地改变命运吧。
不然……不然的话，她就没有路可以走了。
“华哥。”米丰轻轻叫了她一声。
“嗯？”傅华没有转头，眼前慢慢模糊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等着泪花蒸发。
“没事儿，我去买点吃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