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佟拾锦觉得自己走了霉运,可惜现在去求神拜佛怕是来不及了
她不过就是陪着好友去了古玩市场,淘了一个价格适中的古镯,回到家里就被这镯子发出的亮光刺激得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不仅发现自己身处古代,还压根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全然没有原主的记忆。
最最惨的是,自己的处境好像大大地不妙啊!
不断颠簸的马车上,佟拾锦抱着膝盖蹲坐在角落里,脖子伸长朝着被风吹开的帘子外瞧去。
这会儿身处闹市,外面是酒肆摊贩的揽客吆喝声,而车里面则是诸多女子在低声啜泣。
今儿是佟拾锦醒来的第三天,她的后脑勺有个草草止了血的伤口,身上衣着华丽,与马车上其他被拐来的姑娘们格格不入。
佟拾锦醒来的第一天,在车里认识了一个叫做宛汀的女子。她从怀里掏出四分之一个被压得扁扁的馒头递给了佟拾锦。
拾锦十分感谢,即便只是个放了许久的馒头她也吃得很香,这副身子也不知道饿了多久了。
何况宛汀是车里第一个对她展露出善意的女子。其他人不是一脸麻木就是低着头啜泣。
原来,这车的女人都是从京城那边运来蒲州被卖的,运气好一点的能被某些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买去做个丫鬟或者小妾;运气差点的就只能卖去青楼被磨蹉了。
而佟拾锦不一样,她是卖人的牙子在路上捡的。当时后脑勺全是血倒在路上,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牙婆一看其姿色绝妙,瞬间就起了贪念,不仅搜刮了佟拾锦身上的珠钗头饰,还把她带上马车准备运往蒲州卖了。
牙婆也不嫌弃拾锦的头上有伤需要花钱治疗,毕竟以这女子的姿色,不愁赚不回这药钱。
起初车夫还嘀嘀咕咕劝着牙婆收敛些,看拾锦的衣着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万一拐了尊大佛,等她醒来可就糟了。
牙婆嘴硬,心里也是害怕的。好在佟拾锦一醒来就说“胡话”,什么“医院”啊,什么“报警”啊,总之没一句能让人听懂的。
牙婆也就敲打了一翻放下心来。认为佟拾锦必定是磕了脑袋失去了记忆,甚至有可能把人给磕傻了。这是天下掉下金锭子,焉有不赚的道理。
佟拾锦醒来多次尝试逃脱无果,只能被绑了丢在车里,同宛汀她们一样,面对未知的可怕命运。
佟拾锦可不会坐以待毙,她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从宛汀的口中,拾锦逐渐摸清了状况,知道现如今这个国家的国号叫做东兴,与华夏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都不符合。
感情她一穿越还穿越了个架空的时代!也不知是悲是喜。不过对于历史盲的佟拾锦来说,架空与否都没什么关系,当务之急是赶快逃跑,她可不想被卖到青楼里去。
虽说小女子能屈能伸,佟拾锦相信自己到哪儿都能活儿得很好,但是这可不包括违背自己的原则去做青楼女子。
牙婆这人颇有些心机,原本以佟拾锦的身段和姿色,当这蒲州达官贵人的小妾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终归还是胆小,她怕万一佟拾锦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蒲州的大人们恰巧认出那不就完了。于是和这怡香院的鸨母一通气,就直接将佟拾锦和宛汀打包抬上另外一顶轿子,准备卖给蒲州桐梁县的富商。
这轿里轿外也就隔着一道帘,更何况牙婆和鸨母压根没压低声音,于是都被佟拾锦和宛汀给听了去。
这贾朱公可是蒲州的第一富,年龄也不过而立之年,平日里经商勤勉有加,游刃有余,名声也算不错。
但是暗地里,贾朱公却有一些不可外道的癖好。譬如,他每次纳妾,必要两个两个的从偏门抬进府里。又譬如,贾朱公纳的妾总是活不过半年,红轿子进,草席子出。
听闻这话,宛汀紧挨着佟拾锦的身子猛得一抖,这还哪有什么不明白,这贾朱公竟然是比青楼还要可怕的存在。
怕是蒲州的百姓私底下都或多或少听闻了此事,不愿意自己的女儿的嫁入贾家为妾,下人们没办法只能找怡香院鸨母来想办法。
“拾锦妹子,怎么办?这贾府奴家是万万不能进的!不然怕是命也丢了。”宛汀的手如同钳子一般抓在佟拾锦的胳膊上,慌乱地问道。
还能找怎么办?找机会逃呗。佟拾锦由于手臂的疼痛皱了皱眉,但也没有挣脱宛汀。另一只手撩开帘子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轿子正正停在怡香院的小门处,偶尔还能听见院子里风流客和娇娘们的调笑声,丝竹袅袅,一片靡音。轿子前后各有两个轿夫,做的是力气活,自然五大三粗。前头的牙婆和鸨母也没离开。
宛汀抖着唇压低声音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冲出去往外逃吧,能逃多远是多远。”
佟拾锦摇摇头。情况有些棘手,这会子逃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恐怕还没跑出几步,就被轿夫们提溜回来了,没瞧见这几个轿夫的胳膊都快比得上自己的大腿了吗?
佟拾锦想了想,附在宛汀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见她犹豫着同意了,也就挣脱开自己的手端坐着。
宛汀脸色一僵,这才发现自己由于太过紧张,竟然把拾锦的手臂掐出了青紫,正要道歉,却见鸨母“哗”地扔进来什么东西,然后目使颐令地说道:“乖乖把喜服换上,保准你们进了贾府吃香的喝辣的,到时候怕你们还要感谢艳娘我。老实点,别想动歪心思,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两位娇娘全须全尾的。”
佟拾锦低垂着头,装出一副乖顺的样子,心里却在冷哼。
呵,还艳娘,这皱皮皱脸的哪里当得起一个“艳”字,这老虔婆怕是以为轿里坐的两个都是傻子,要不是当务之急是逃跑,佟拾锦必定要想个办法好好治治她。
艳娘见佟拾锦和宛汀脸色都还算乖顺,直接进了轿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像是那盯着猎物的秃鹫,大有两人不脱她就自个儿上手的意思。
佟拾锦知道这鸨母怕是要盯着自己和宛汀换衣服了,心一狠就开始宽衣解带,反正都是女的,有什么好怕的。宛汀见着拾锦开始动手,也开始温温吞吞地脱下衣裙。
等到两人换好衣服,鸨母便下了轿,牙婆刘婆子掀开轿帘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尤其是佟拾锦的姿色,她是真的满意。原本送给贵人做妾怕是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不过,如今也不亏,即使有鸨母这个中间人阔口杀价,也卖了足足一千贯,折银一千两。宛汀姿色差点,也卖了八百贯,更何况佟拾锦还是白捡的。
刘婆子从鸨母那儿接了银钱,欢欢喜喜地走了。臃肿的身子在怡香院的红灯笼下硬生生走出婀娜的姿态。鸨母一甩香帕,就招呼轿夫们起了轿,准备连夜将两位小娘子送到贾府去,她自个儿跟怡香院的下人嘱咐了几句,也慢悠悠跟在后头。
正值炎夏,轿子里闷热不堪,佟拾锦的耳边是宛汀由于过于紧张而粗重的呼吸声。她深呼吸了几口,总算是把胸口的那股憋闷给压了下去。
一路上,她都偷偷掀了帘子的一角查看情况,这会儿轿子正走到郊外的树林里,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仿佛看不见尽头。但是佟拾锦知道,这条路再怎么长也有走完的时候。
郊外树林茂密,正是伺机逃跑的最佳地点。若是错过了,到了贾府,那才是真正的插翅难逃。
拾锦给宛汀递了个眼神,然后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就佝偻起了身子,嘴里“哎呦哎呦”叫唤了好几声。
几息之后,就见轿帘被掀了开来,鸨母的大脸盘子不耐烦地凑了进来,说道:“哎呦,两位小娘子做什么妖?荒郊野岭的叫唤什么,听着怪渗人的。”
拾锦下了重手,狠狠捏了自己肚子上的软肉一把,冷汗刷地一下就出来了。
“奴家肚子疼得紧,可否……可否停下让奴家去林子里方便一下。”拾锦咬着唇,断断续续地说道,宛汀虚扶着佟拾锦,若不是事先串通好了,就该以为她是真的腹痛了。
鸨母也不是吃素,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佟拾锦几眼,见这冷汗不似作伪,但也怕两个小娘子起了坏心思,于是一口回绝:“这不行,马上就到贾府了,小娘子再忍忍,等到了府里就好了。”
佟拾锦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刚要说些什么,忽感腰间一阵钝痛,瞬间“啊”地惨叫一声,原来是宛汀怕鸨母不同意,偷摸着将手挪到拾锦的腰部下了重手,然后做出一副焦急的样子说道:“妈妈您行行好,就让拾锦下轿方便一下吧,我看她疼得厉害,背后都被冷汗浸透了,怕是等不到进贾府,更何况,更何况拾锦这样子,若是冲撞了贾老爷,岂不是不美?”
鸨母皱了皱眉,想着这样娇滴滴的美人若是当着贾朱公的面喊腹痛,一进府里就要如厕,甚至还有可能憋不住放气,怕是这笔生意就要白白损失掉了。于是不耐地挥挥手:“行吧行吧,快去快回。”
拾锦一听,心下一喜,于是也就不计较宛汀那一扭,仍装着痛苦的模样,由她搀扶着准备下轿。
两人心咚咚咚狂跳,这计划的第一步是成功了。但还未走出轿门,鸨母就伸出手阻拦道:“小娘子一个人去就行了,你留在轿子上。”
这话是对宛汀说的,宛汀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妈妈看,不是我想去,实在是拾锦现在连站都站不住,我怕她到时候晕在林子里。”
鸨母顺着宛汀的目光一看,果真见佟拾锦的身子都快佝偻到直接伏到地上去了,心想看样子这小娘子是疼得不清,于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只不过还留个了心眼,远远跟在两人身后一起进了林子,边走还边用帕子捂着口鼻,似乎是怕等会儿会被熏。而那四个轿夫,眼神略在披了喜服的佟拾锦身上游离之后便都守在了原地。
两人互相搀扶着,脚步踉踉跄跄的,力求不出破绽,直直往林子深处走去,直到身后传来鸨母的喊声:“就在这里,往这么前面去做什么。”
佟拾锦弯着腰侧过头往后一看,鸨母就站在离自己和宛汀的六丈开外,再也顾不了那许多,甩开宛汀的手就低声喝道:“跑!”
两人就此分开,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这是早就算计好的,分开跑有利于分散鸨母和轿夫们的注意力,能增加逃跑的机会。
但佟拾锦没想到,自己这副模样这么起眼,竟然惹得鸨母直接放弃了宛汀,让轿夫们追着自己而来。
拾锦提起繁复沉重的裙摆,用了高中跑八百米的劲儿在逃命,肺部火烧火燎,仿佛下一刻就要报废。但是她不敢停,身后是鸨母尖利的喊叫,还有轿夫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给我站住!麻五麻六,柳青柳金给我追!给我把这女人追回来!快包,包抄她!干什么!跑快点!都给我跑快点,没吃饭呐!追不到你们这个月月钱就都没了!”
佟拾锦慌不择路,已经完全没了方向,鸨母渐渐被落在后面,但她却被轿夫们围追堵截逼到了一个峭崖上。
看着眼前四个气势汹汹不断逼近的轿夫,佟拾锦满是懊恼,她可没想找死,只能下意识地缓慢后退,咬咬牙暂时服个软:“几位大哥别生气,奴家这就跟你们回去,奴家,奴家只是开个玩,啊——”
佟拾锦还没说出那个“笑”字,突然就一脚踩空。原来脚下的岩石经年累月,早已被风蚀得脆脆的,人一踩就断了。
落下的那一刻,佟拾锦只能看见轿夫们惊慌的眼神,还有漆黑且满是星星的夜空。心里还有空想:这一遭穿越未免也过于匆忙,这么快就结束了生命,也不知是就此死去还是回到现实。好在,还看到了无工业污染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