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同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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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处逢生，可嘉莉犹豫了——但只有片刻，在明显对她抱有巨大恶意的老熟人，和对她释放过善意却又看破了她深埋在心底的秘密的陌生人之间，她别无选择。
于是嘉莉笨拙地跳起来，试图抓住杰森的手，但显然还差点距离，杰森“啧”了声，在嘉莉第二次跳起来的时候，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弯折角度猛地压下身体，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臂，随后，杰森只靠腰背的无依托发力，就单手把嘉莉从地上拎到了两米高的墙上。
嘉莉惊呆了，她张着嘴看着杰森，又呆呆地看向地面，表情看起来介乎于吓傻了和脑子一片空白之间，也或许二者都有，杰森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好了，现在开始，别发出太大的声音，好吗？”
嘉莉木然地点头，但下一秒她就不受控制地惊呼出声——杰森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弯曲膝盖脚下用力，伴随着强烈的推背感，嘉莉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半空中了——
不，是杰森跳出了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到达的高度。
“嘘嘘——安静。”
失重感接踵而来，嘉莉赶快捂住自己的嘴，眼珠子却不受控制地向旁边瞟去，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杰森仿佛无视引力般地落在离死路巷子十米开外的另一堵墙上，几乎是在落地的同时再次起跳，几个起落之后，两人便远离了克莉丝所在的街区。
杰森眨了眨眼，在某一堵墙上停下脚步，侧耳听了一阵子，低头对嘉莉说：“仔细去听。”
嘉莉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杰森叫她去听什么，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服从了，侧过头，她看向两人过来的方向，努力地聚精会神——
不过片刻，她突然瞪大了眼睛。
克莉丝没在死路里堵到嘉莉，现在正拿着钢筋棍子狂怒地殴打路边的无辜邮筒，正常情况下来说，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嘉莉应该什么都听不到才对。
但她就这么听到了，连克莉丝小声快速的咒骂声都听得一清二楚，那些声音仿佛就在她身前一两米的距离。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嘉莉却又听不到了，克莉丝的声音突然变得像一台接收不良的收音机，断断续续地卡着壳，然后消失了。
杰森哼笑着再次行动起来，于是嘉莉发现了第二个异常：杰森就这么走在或两米或三四米高的墙上，偶尔还会径直踩着九十度的墙面助跑然后跳上十几米高的房顶，但大街上的人们却仿佛瞎了眼般，对两人视若无睹。
所有发生的这一切都太过不可思议，直到杰森抱着嘉莉来到了镇子和森林边缘的草地上，她才回过神，愣愣地盯着杰森的下巴，有些困惑地小心发问：“人们……看不见我们？”
“嗯哼，”杰森把嘉莉放在地上，“一点小小的视觉把戏。”
嘉莉歪着头消化了一下这个回答，心底突然燃起了一簇微弱的狂喜，她期待却又带着点害怕地拉住杰森的衣角，急切地问：“是我那样——是像……我之前会的……那样？”
小姑娘语无伦次，但杰森听懂了，他思考了一下，给出一个谨慎的答案：“还是有点不同的，虚空魔法和混沌魔法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但也不一定，我还不太能确定你的属性。”
就像之前杰森猜测的那样，嘉莉身上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奇异迹象在输出强度上实属罕见，但实际上，女妖（Enchantress）、魔女（Demoness）、女巫（Witch）、变种人和异人都可能会有这样形态的能力输出表征，在非人的选择外，嘉莉也有很大的几率只是个单纯拥有强大的秘术士（Arcanist）或魔术师（Magician）才能的人类，杰森不是专业搞这个的，他没法像那些老练的神秘侧大师一样，只靠观察本源能量的表现，就可以轻松地判断出某个人的属性和类系——据说最厉害的那种大师甚至能一眼看出一个人直系祖上最远的力量血统出自哪里，杰森觉得那简直就离大谱。
但大体上来说，嘉莉的力量表征和输出形式明显更偏向于混沌或者暗影的体系，目前杰森只能大致圈定一个范围，虚空向他灌输了大量没什么卵用的多元宇宙神秘系统的知识，他还没细看那些东西，只粗略浏览了自己能用得上的部分，之后就踏上了狩猎的旅途，但现在，恐怕他不得不抽个空出来，仔细研读那些诘屈聱牙的玩意儿了。
“所以，”嘉莉小心地打量着杰森的脸色，带着某种几乎已溢于言表的渴望胡言乱语地问道，“我们是……一样的，对吗？你说过我们是同类，所以你也是……我其实不是、不是——”
“魔鬼的孩子？”杰森接话反问道，并严谨地指出问题所在，“当然不是，正经恶魔跟人类有生殖隔离。”
嘉莉被这个科学含量过高的意外回答噎住了，她张了张嘴还想问些什么，杰森直接伸手按住了她的发顶：“不是怪胎，不是怪物，不是肮脏的存在，不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耻辱——”
伴随着杰森的话，眼泪从嘉莉的脸上纷纷滚落，她的双手紧紧抓住杰森的外套，沉默地感受头顶上传来的温热重量，听着杰森带着点不耐烦却仍旧耐心的解释：“你只是个有点能力的普通人——好吧人类这点还有待商榷，回头要是发现你带着点女妖还是什么玩意儿的血统我就别自打脸了——你只是个有点能力的普通小姑娘而已，顺便一问，几岁了？”
“……15岁。”嘉莉抽抽嗒嗒地回答，“差、差两个月。”
“——不到15岁的小女孩，哈！你这个年纪——”杰森正想举他七八个例子来向嘉莉证明，她年纪轻轻的实在没必要这么早对世界绝望，但想了想自己15岁的时候，还有自己曾经认识的那群能力和性格都超级操蛋的家伙们的15岁——
杰森哽了半天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表情还因为想起了糟心往事而缓缓裂开，最后只能悻悻地以无言收尾：“啧，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他的表情变化实在太过精彩，嘉莉“噗嗤”一声破涕为笑，抬起手胡乱地拿袖子抹了把脸。
“好吧，我得承认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从力量体系上看，你绝对是神秘侧的，小小姐，欢迎来到魔法的世界。”杰森摊手总结道，并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衣角从小姑娘的小爪爪里抽出来，“而我，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只是个返生魂（Revenant）而已。”
人是具有群聚性的生物，独自一人时所感受到的外界压力和负面情绪几乎会呈现出一种几何趋势的增加，但如果有同类存在的话，哪怕只有一个，那些压力就会被卸掉很多。
“所以，我们是一样的？”于是，这固执的小姑娘还是想要一个承认，杰森亲口说出的承认，她仰头看着他，红肿的双眼里满含着的全是令杰森不自在的期待。
“好吧好吧，如果你真的只是想听这个——听着，我们是一样的，并且，我为你而来。”杰森叹着气说，但他还是乐意拿出一点耐心给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的，“但即使是这样，你也得——”
杰森把“回去那个你讨厌的家里”给吞了下去。
因为嘉莉现在的眼神看起来像是有光芒在闪动，幸福的味道几乎是在瞬间便从她身上弥散开来，杰森猝不及防地被这种令人陶醉的思绪波动正面糊了满脸，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而那些没能成功利用克莉丝逼迫嘉莉爆发力量的熵元兽却愤怒极了，即使嘉莉此刻正散发出另一种闻起来相当不错的情绪波动也无法让它们转移注意力，毕竟幸福感又不能帮它们打破壁垒，怪物们在镇子里到处乱窜，无能狂怒地在马路上打滚，吞食人类，撞击房屋——但是隔着次元壁，什么损害都没造成。
——更生气了。
OWL蹲在信号塔上，看大傻子一样看着那些天上地下到处撒泼咆哮的怪兽，杰森蹲在树林边，看怪兽一样看着眼前这个满草地疯跑的快乐小傻子。
嘉莉的小腿上有一片不小的擦伤，大概是她摔倒的时候弄破的，过激分泌的肾上腺素平稳下来之后，痛感就变得明显起来，嘉莉习惯了这种程度的疼痛，毫不在意地一瘸一拐着挪动，没走两步就被杰森一把抓住衣领拎到眼前。看着那片血肉模糊的皮肤，杰森从兜里掏出快速凝血喷雾，蹲下来正准备帮小姑娘暂时处理一下伤口的时候，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翻卷的皮肉开始慢慢收缩，血痕消褪，最后恢复成一片光滑的皮肤。
“……”这是无语的杰森。把喷雾塞回兜里，他悻悻地想：好极了，白魔法加一分。
“哇——！”这是惊喜的嘉莉。她跳起来，不敢置信地反复向杰森询问“这是我做到的吗？”，仿佛她不是治愈了一片擦伤而是让自己断肢再生，并且为了证明那条再生的腿好用而在草地上疯跑起来。
而再次被喜悦和开心的情绪直接正面轰炸的那位，面无表情地关掉了自己的感官系统，在脑子里挑挑拣拣，把以维山帝为代表的几个魔法师（Sorcerer）流派也加入了参考列表。
——可恶，为什么他不会自愈这么好用的技能！虚空你还能不能行了？倒是使点劲儿啊！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同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