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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羡慕 ...

  •   还以为会像从前一样被夫子批的一文不值......
      这是她第一次被这样称赞,因此看过去的目光格外炯炯。少顷,屋中就只剩她与裴庭琛二人。
      温徽音提步走过去时,裴庭琛正在看她的词,那只修长的手握着洁白的纸张,在春日暖阳之下,手背露出明显的青筋。
      “为何早知牵绊人心,仍不怨不悔一场初识?”
      他低声问话,温徽音心头却猛地一跳,她抬起头,怔怔望着裴庭琛的脸,却未曾在他面上发觉出一丝异色。
      裴庭琛察觉到她的动静,目光如常地睨了过来,他顿了顿,才开口,“你上课为何一直盯着我,是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吗?”
      温徽音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意识到裴庭琛只是在与她探讨她的诗。
      他没有想起,应当......也不会想起了。
      意识到了这点,温徽音有些垂头丧气地说,“裴夫子,我在思考韵脚。”
      裴庭琛皱了皱眉,显然不信,“看着我的脸就能思考出来吗?”
      当然思考不出,其实看或不看,温徽音都思考不出。只不过她心里装着别的东西,看这负心汉看的就格外起劲。
      但是当着裴庭琛的面,温徽音摸了摸鼻子,“那学生以后不看了。”
      裴庭琛沉默了下来,似乎被她噎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亦或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
      温徽音渐渐回过味来,她意识到裴庭琛或许只是为了在课上给她一个面子,其实她几斤几两,心中还是有些数的......
      “课上的话,我并非是在安慰你。”
      裴庭琛突然开口道,“我没有说谎,确实有些惊喜。不算不俗,但也不落中庸。你或许是有些天分,莫要妄自菲薄。”
      他没有再提那句诗的意思,似乎此时得不得到答案对他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温徽音却忍不住想要开口,她近乎要提起那段尘封的旧事了,门口处却传来东西落地的声响,裴庭琛与温徽音同时去看,只看见一抹纯白的裙摆。
      来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闹出的动静不小,于是在一地寂然无声中,她显露出了一张琼花玉貌的脸。
      “公主殿下。”她福了福身,“表哥。”
      裴庭琛的语气温和起来,“纸烟?你怎么在这?”
      池纸烟目光柔柔地看向他,“父亲有事要同表哥说,我便想着同表哥一同回去,好方便些。”
      说罢,她又看向了温徽音,“是纸烟不好,打扰了表哥与公主殿下。”
      一张宣纸递到了温徽音面前,“无碍,我本也与公主殿下谈完了。崇宁公主,回去好生用功吧,若有哪处不懂,也可来问我。臣便告退了。”
      温徽音伸手将纸接下,她看向裴庭琛,他已然走到了池纸烟的身旁,微微低下头,与她说着什么,而后两人几乎并着肩走出了廊外,透过窗棂,他们的背影一高一矮,渐行渐远,在将要到来的春意中显得很融洽。
      温徽音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她低头,却发现手中的诗有着圈画批改的痕迹,仅仅几字之动意境便天差地别,动不来的,裴庭琛竟也在旁给她仔细标注过。改过的诗矫矫不群,简直像给她镶了金。
      该说不愧是状元吗......
      温徽音眸中出现被冲击到的惊愕,只知道他做时局之论卓尔不群,为皇兄赞不绝口,听闻连父皇都说他是将相之才,可面对这样一张仅仅是应付赶制而成的咏景诗,她第一次对他的才情有了实感,总觉得他的志向该不止于此。
      而自己......
      温徽音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手腕。
      她师从山水画大家李维明,被他称赞过丹青举世无双,十四岁之前,也有盛名在身,只不过京城的新鲜事永远层出不穷,她作不出好画,自然也要接受被众人遗忘的结果。
      “公主殿下?”
      一道有些惊讶的声音传来,温徽音抬头,发现竟是袁媛。
      她慌忙将手中的纸塞进衣袖中,“袁媛,你怎么回来了?”
      袁媛一面走了进来一面道,“东西不当心落了,我便回来取一趟。”
      话毕,她四处张望了一圈,又问道,“怎么就公主殿下一人?”
      温徽音道,“裴夫子刚同我谈完,我现下也准备走了。”
      袁媛邀请道,“公主殿下不妨同我一道?”
      朝晖殿与伴读住的地方顺路,温徽音便应了,路上袁媛提及今日课上的事,笑道,“想不到裴夫子竟这样严厉,蒋芝回去发了好一通脾气,可把她弄得不太愉快。”
      温徽音想到蒋芝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怂样,忍不住也笑了,“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喜怒都直率,你多开导她,叫她莫要在裴夫子面前造次了。”
      袁媛看着她,试探道,“公主殿下可知蒋芝今日为何如此?”
      温徽音怎么不知道,瞧她见到池纸烟后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两人不太对付。
      “她应当是不太喜欢池家小姐吧。”
      袁媛道,“那公主呢?”
      “我?”温徽音愣了,她看向袁媛,有些不解,“我如何?”
      “公主对池家小姐是什么感觉?”
      虽然不知道袁媛为何这样问,但温徽音还是答了,“无甚特别的,只是有些......羡慕。”
      这话说出来连温徽音自己都愣了,羡慕,她是公主,如此尊贵的身份,有何好羡慕旁人的?
      可适才池纸烟与裴庭琛同行的模样无比鲜明,她发现自己竟真的是羡慕的,羡慕她的才情,也羡慕她得他赏识,好那样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旁。
      而她只能站在他们身后,悄悄地瞧着那个放在心里三年的人,却连他们曾经有过的缘分都不敢再提,生怕搅了他的一场好姻缘,而她任凭如何安慰自己,心中都如烈火烹油,万般难熬。
      “公主可是对裴夫子有意?”
      这句话如同平地起惊雷,温徽音一抖,随后整个人便僵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袁媛会猝不及防将话题跳到此处,一时间舌头像打了结,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看她那副样子,袁媛哪里还有不懂得,她笑道,“看来是了。”
      温徽音泄了气,她嘟囔道,“有那么明显吗?”
      袁媛道,“这也不难看出,我们公主殿下向来修身养性,何曾贪恋过美色,怎么突然就用那么热切的眼神盯着裴夫子看了呢。”
      温徽音就知道自己的眼神坏事,她弱弱地说,“我若是说我只是在神游,你会信吗?”
      “信啊,怎么不信。”袁媛应了,又装作好奇地打趣,“诶,公主殿下游的什么神?可是将裴夫子游成裴驸马了?”
      “袁媛!”温徽音脸都红透了,她用拳头捶了捶她的肩膀,把个柔弱的袁小姐捶的硬生生倒退了好几步,“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
      因着与她关系不错的缘故,袁媛倒也并不真怕温徽音动怒,但仍做出赔罪的模样,“好好好,我说错了话,还请公主殿下息怒。”
      温徽音哼道,“看你道歉心诚,本公主就饶你这一回。”
      看着她不谙世事的模样,袁媛忍不住劝道,“公主殿下有了喜欢的人,我本应当祝贺殿下。只是那个人是裴夫子,喜欢上他大抵会有些辛苦,毕竟他瞧起来就是不好相与的人,近来京中又多是他与池家将要订婚的传言......”
      温徽音何尝不知道,看出她心仪他的人都给过这样的告诫,可感情之事,哪里是自己能控制得住呢,温徽音忍了忍,好不容易忍住自己那股醋意,“才子当配佳人,我知自己非他良缘。”
      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袁媛连忙道,“我并非那个意思。公主殿下若是真的喜欢,不妨请陛下赐婚,莫要暗自神伤了。”
      温徽音道,“我是要他喜欢我,可不想他恨我。”
      袁媛知道她心中顾虑,于是开解道,“这也好办,不就是几篇诗文,你今日还得了他的夸赞呢。状元郎喜爱才女,我看我们公主殿下也不赖。”
      她这话说的人心暖暖的,温徽音一敲手心,“好圆圆,你说得对,我就不信,区区诗文,我竟拿不下它?”
      袁媛是名门小姐,诗书读的都不错,见温徽音燃起斗志,便点了几本书叫温徽音看,最后笑道,“那我便等着喝公主的喜酒了。”
      说话间朝晖殿也到了,看在她好心指点她的份上,温徽音没同她计较。
      崇宁公主为了读书不舍昼夜的消息很快像长了脚似得在宫中扩散开来,没过几天,太子殿下就亲临了她的寝宫。
      温徽音脸上盖着本书,正呼呼大睡,突然脸上一轻,一道刺目的光线射在了她的眼皮之上。
      “孤还以为妹妹真为了圣贤书不舍昼夜,哪想到传闻是假,妹妹睡得倒香。”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小懒猪,起床了,都已经什么时辰了。”
      温徽音迷迷瞪瞪坐起身,困倦地揉着眼睛,温予痕已经趁着这时候坐到一边喝起了茶,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书,半晌轻轻地咦了一声。
      “这是什么?”
      温徽音闻言转过头,就看见温予痕拿着她的宝贝诗左右打量,“啊!哥哥!别看!”
      温徽音扑过去想要将自己的秘密抢回来,温予痕却抬高了手臂扫了一眼,“这个字迹,像是裴侍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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