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时的内心活动[双向暗恋]》自矜

6、抹茶

　　猫猫生无可恋的表情实在太过滑稽，元月忍不住掏出手机拍照，发了条朋友圈：

　　很快收获一堆点赞和“哈哈哈”。

　　“累了吧？”蔡薇端着两杯奶茶过来，插好吸管递给他们，“辛苦啦！小璟，你这位同学真不错，又细心又有耐心。”

　　“谢谢薇姐。”元月接过奶茶，是温热的芋泥波波，甜度刚好。

　　蔡薇靠在柜台边，看看元月，又看看正在里面擦拭烘干箱的时璟，笑眯眯地压低了声音：“你们俩……是同学？看起来好配哦。以后是不是打算考去一个城市上大学呀？”

　　“噗——”元月差点被奶茶呛到，脸瞬间红透，“魏、薇姐，我们不是……”

　　“哎呀，我懂我懂。”蔡薇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笑得狡黠，“年轻真好。不过提前规划也好，异地恋可不容易……”

　　一抬眼，时璟刚好用肩推着们进来了。

　　蔡薇哈哈一笑，识趣地中止了话题。

　　元月捧着奶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蔡薇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荡开的涟漪久久不散。被误会的羞窘之下，确实藏着一丝隐秘的欢喜，但紧随而来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茫然。

　　考去同一个城市？她甚至……都不知道时璟想去哪里，想学什么。

　　而她自己的未来呢？像一团迷雾。

　　爸妈都是医生，姐姐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医学院。在家里，“学医”好像是一个不需要讨论的默认选项。饭桌上，爸妈会说起医院里的病例，姐姐会分享解剖课的趣事，只有她，默默扒着饭，对那些充斥着消毒水气息和生命重量的故事感到一种本能的疏离和……畏惧。

　　她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不喜欢医院那种紧绷的气氛，更不喜欢父母因为工作而常年缺席的童年记忆。可是，她喜欢什么？想学什么？未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像夏日暴雨前沉闷的空气，压在胸口，让人透不过气。她说不清，也不敢说。

　　-

　　地下仓库没有空调，时璟在下面忙碌了好一会，这会已是满头大汗。

　　蔡薇要元月拿个毛巾给时璟擦汗，其实蔡薇不说元月也在犹豫了，但蔡薇一开口，刚好给了她稳定心神的机会。

　　时璟回来时在隔壁奶茶店买了几支冰淇淋，原本只是想买他和元月的份，但思来想去，还是给所有人都带上了，两手握着十几支，看起来极其滑稽。、

　　元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像个机器人一样，明知道他现在腾不出手，但还是傻乎乎地举着毛巾。

　　“那个，擦擦汗？”

　　空气似乎静默了一秒。

　　宠物店里轻柔的背景音乐，猫咪偶尔的叫声，都仿佛被推远。

　　元月只看见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望向自己，带着点询问，又似乎有点别的什么

　　有些紧张，但举着纸巾的手还是没有收回。

　　太尴尬了，元月想，要不就算了吧。

　　谁知时璟忽地冲她稍稍低头，主动将额前汗湿的那一侧朝向她，声音“那……麻烦你了。”

　　元月的心跳猛地漏跳一拍，随即疯狂擂鼓。握着毛巾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甚至有些发麻。

　　她踮起脚尖，轻轻地将纸巾按在他汗湿的额角。

　　距离太近了。

　　近到她能看清他皮肤上细小的绒毛，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混合着一丝宠物香波和阳光晒过的清爽气息。

　　他的睫毛很长，此刻微微垂着，在下眼睑投下淡淡的扇形阴影。

　　不好意思再看他的眼睛，怕不小心对视。元月只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视线乱瞟，最终却不由自主地滑过他挺直的鼻梁，落在他轻抿着的、颜色偏淡的嘴唇上。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元月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惊人，连耳根都在燃烧。

　　明明为他擦拭的动作明明只有两三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只剩下指尖传来的、他皮肤微热的触感，和自己胸腔里那震耳欲聋的、快要失控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她快要不会呼吸了。

　　时璟微微垂眸，视野里是少女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有因为紧张而抿起的嘴唇。她的鼻尖小巧，沁出一点点细密的汗珠，在透过玻璃门照进来的阳光下，闪着细微的光。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姿势……好像太过亲近了。

　　他刚才怎么就……直接把额头凑过去了？明明可以把冰淇淋递给她，自己再擦汗的。
　　他会不会……太唐突，太没有分寸感了？她会不会觉得被冒犯？

　　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先动，也没说话。一种微妙而紧绷的暧昧，像夏日空气中看不见的丝线，悄然缠绕。

　　“咳。”一声刻意加重的咳嗽打破了寂静。

　　薇姐从时璟手中结果了冰淇淋，“哎呀，都快要化掉了，这么火热啊。”

　　两人脸皆是一红。

　　元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后退了一小步，差点没站稳。

　　时璟也迅速直起身，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将一支抹茶冰淇淋往元月前递了递，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快吃吧，要化了。”

　　“谢、谢谢！”元月赶紧接过，冰凉的温度握在手里，稍稍降下了脸上的热度。她低头咬了一小口，浓郁的抹茶香气和微苦回甘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很好地安抚了她狂跳的心脏。

　　薇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也不点破，转身去收拾旁边预约登记的本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时璟分完了冰淇淋，也稍稍调整好了情绪，

　　薇姐把桌子腾给了两人，催促他们赶快吃饭，中午店里客人不多，可以抽空休息，下午六点前如果没有订单了就可以下班。

　　薇姐还有事，交代完这些就回家了，叮嘱时璟下午照顾好元月，。

　　元月把两人的外卖都拆开了，边吃便应了声。

　　时璟又和薇姐对接了一点下午的预约，扭头问元月，“对了。”

　　“刚才……你和薇姐在聊什么？好像……挺热闹。”

　　他其实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大学”、“城市”之类的字眼，但听不真切。问出来好像有点探听隐私的八卦嫌疑，可他心里那点在意，像羽毛轻轻搔着，让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元月正咬着第二口冰淇淋，闻言动作猛地一僵。

　　聊什么？聊我们是不是情侣，以后要不要考去同一个城市！

　　这话在她脑子里轰然炸开，刚刚平复些许的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心慌意乱之下，她被嘴里还没完全融化的冰淇淋和脆筒渣呛了一下。

　　“咳！咳咳咳——！”她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怎么了？”时璟吓了一跳，立刻倾身过来，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迅速从桌上抽了纸巾递给她，眉头关切地蹙起，“慢点吃，是不是呛到了？”

　　他的手掌温暖，隔着薄薄的棉质衣料传来清晰的温度和力道。元月咳得更厉害了，一半是真的被呛到，另一半是窘迫和懊恼。

　　她觉得自己蠢透了。

　　时璟不过随口一问，她反应这么大，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世界好像都在这一刻崩塌了一角，露出她底下那点慌张又甜蜜的、见不得光的心思。

　　“没、没事……”她好不容易顺过气，接过纸巾擦掉眼角的泪花，声音还带着咳后的沙哑，不敢看时璟的眼睛，“就是……吃得有点急。薇姐她……就是随便聊聊，问问我刚搬来习不习惯……” 她含糊地解释着，只想赶快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时璟拍着她背的手顿了顿，随即自然地收了回来。他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心中了然，大概猜到了薇姐说了些什么。看她这么窘迫，他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又递了张纸巾给她，声音放得更柔：“喝点水顺顺。”

　　元月抬起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那句盘桓在心头许久的话，终于鼓足勇气问了出来：“时璟……你……想好报哪里，学什么了吗？”

　　问完，她又有些后悔，怕显得太突兀，太有目的性。

　　时璟似乎没觉得奇怪，他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嗯，基本确定了。我想报A大的建筑系或者工业设计。不过A大分数很高，还需要再看最后的分数和排名。”他顿了顿，看向她，“你呢？有什么想去的学校或专业吗？”

　　A大。那是全国顶尖的学府，在另一个遥远的、以繁华著称的都市。他的目标清晰而坚定，带着他特有的、脚踏实地的光。

　　元月的嘴唇动了动，那句“我不知道”在舌尖滚了几圈，最终却没能说出口。她垂下眼，盯着奶茶杯里沉浮的芋泥波波，声音低了下去：“我……还没完全想好。可能……再看看分数吧。”

　　夏日阳光透过宠物店的玻璃门，在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柜台边，少年目光清朗，未来似乎触手可及；而少女心中却笼罩着一层薄雾，关于前途，关于懵懂的心事，关于那些尚未言明也无法言明的憧憬与忧虑。

　　风铃又响了，有客人带着狗狗进来。

　　元月将最后一口奶茶喝完，甜意在舌尖化开，却隐约尝到了一丝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