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时的内心活动[双向暗恋]》自矜

2、昙花

　　新家体验良好，晚上元月翻箱倒柜收拾到了凌晨三点多，一觉睡到了十点多。

　　元珍出门兼职了，爸妈也上班了，新家第一天就剩下了元月自己。

　　实在懒得做饭，元月翻开冰箱，把昨晚的剩菜挑了几样加热。

　　微波炉嗡嗡作响，元月哼着歌，把昨晚换下的衣服塞到了洗衣机，中途元珍打了个电话，要她帮忙取快递。

　　刚搬来就被姐姐使唤跑腿，元月哼唧着，找借口：“不知道驿站在哪。”

　　“少来。”
　　元珍太了解她，直接拿出血脉压制大法，“昨天某人乱跑的时候，你的宝贝箱子可都是我一个人搬上楼的哦。”

　　元月自觉理亏，无奈向黑暗势力低头。

　　元珍也不亏待她，挂了电话，直接给元月发了个红包。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元月只好哼唧着点开元珍发来的截图。

　　好家伙，五个快递，竟然分散在了三个不同的驿站。有的还间隔了一点多公里。每每这时，元月都要怀念一下那迷人的老祖宗，什么时候能把菜鸟驿站也完成统一。

　　但活也接了，再撂下就不太好。

　　元月火速扒完饭，换了套宽松地衣服，口袋里揣了个大号打包袋，雄赳赳地出了门。

　　下了电梯，人就快速傻了眼。

　　新小区她是一点也不熟，高中三年社交圈一再缩小，为了决战高考，几乎是进入了牢笼，搬家跟着行李一起被送了过来。

　　昨天要不是姐姐突袭来电把她从时璟面前喊了回来，她大概会一直僵在那里发呆吧。更更更丢脸的是，昨天出了小院还迷了路，几栋大楼复制粘贴似的，好一个都市迷宫。时璟大概是预料到了这一点，还远远跟在身后为她指了路。

　　那现在呢？

　　要不要，再去问问时璟？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虽然他们还不算严格意义上的近邻，但……应该也差不多吧？

　　打定主意，元月轻轻捏了捏挂在斜挎包上的毛绒钥匙扣，给自己加油打气，在几栋大楼间像鱼一样的穿梭绕了一个巨大的“几”字型符号，临近小院门口，又猛地刹车，后知后觉地整理起了仪容仪表。

　　幸运挂件带上了。

　　衣服也换了和校服完全不同风格的。

　　脸洗了。

　　鞋是前不久刚刷过的。

　　满分，满分。

　　接下来就是怎么发出邀请。

　　——时璟同学，那个……昨天谢谢你啊，我今天想取快递，但不太清楚驿站在哪里，能不能……

　　不行，不行，太正式了，搞的两人一点都不熟。

　　虽然是真的不算很熟。

　　——嘿，时璟，帮个忙呗？我有点找不着北了。

　　……更奇怪了。

　　——时璟，救命救命，我被姐姐剥削了。

　　……怎么像撒娇一样。

　　元月抖了抖肩膀，一阵恶寒。纠结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决定选择一和二混合的版本。

　　可惜时璟不在，踮着脚在院门外喊了两嗓子，也就喊出了班长。

　　猫从缝隙里钻出来，友好地蹭着她的手，元月趁机撸了两把，问它知不知道时璟在哪。

　　“小璟出门了，”一个老人提着洒水壶，从室内走了出来，黑白相间的发，搭配着稍长的胡子，看上去有几分仙风道骨。

　　“爷、爷爷好。”元月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老人温和地笑笑，“你就是小璟说的那个同学吧？”

　　这话有点歧义，小璟说过的那个同学，可代表的人就太多了，元月也不确定是不是她，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不过因着昨天来这里坐过，元月还是顺着惯性思维走下去，只当时爷爷说得是搬家这回事，赶忙应了两声，

　　老人放下洒水壶，推开院门，邀请她进去坐会，好等时璟回来。

　　元月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想问问快递驿站在哪儿，刚搬来不太熟。”

　　时爷爷很热情，给元月指了路，还告诉她怎么留地址才能统一放到距离她那栋楼最近的驿站。

　　出了小院，元月就转述给了姐姐，还得意的炫耀了好久。

　　……
　　三个驿站，元月跑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取完。

　　元珍买了零食，还给两姐妹淘了窗帘和桌布抱枕等软装大件。

　　元月吭哧吭哧扛回家，感觉又经历了一次高三生放寒假搬书的苦命之行。

　　拍了照发给元珍，让她确定货没发发错。

　　元爸元妈工作忙，新家的硬装全包给装修公司，软装就得靠自己了。

　　元珍开学大三，半只脚踏入了考研大门，两个月的暑假又是兼职又是自学，时间排的比大学的课程还要夸张。

　　等元月吃完了一根冰棍，元珍才回消息。

　　“行，你挑个喜欢的先挂上，我晚上回去验收。”

　　-

　　馨园小区是统一的矮飘窗，面积和一张书桌差不多大小。

　　元月睡得是元爸元妈以前的婚床，加上新床垫，高度刚好和飘窗一样。

　　元月趁机把飘窗她打造成了娃屋，娃娃们排排坐，旁边放个小书架，还能收纳点囤积的漫画和小说。方便她趴在床上享受自己的小时光。

　　但这会，矮飘窗的弊端也来了。单单踩在飘窗上，有点够不着窗帘上的挂钩，但如果加把椅子，就又得猫着腰。

　　元月好不容易把飘窗上的东西收起来，踩上凳子，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还以为是姐姐查岗，元月看也没看就接起来：“什么嘛，那个钩子好难扣上去，你真是会麻烦人，晚上回来给我买蛋糕，不然我再也不跟你好……”

　　那头没应声。

　　元月也意识到不对，正想看眼手机。

　　电话那端的人弱弱开了口。

　　“……元月？”

　　啊啊啊——！

　　时璟？

　　时璟！

　　她刚才都说了什么，啊啊，什么语气来着？

　　一个晴天霹雳砸了过来。
　　元月浑身一僵，支支吾吾想解释，但没控制好重心，凳子晃了下，整个人便重重摔在了床上。

　　手机脱手砸在枕边，传出一声闷响。

　　那端的人也察觉到了什么，连连追问：
　　“元月？你怎么了？摔了吗？”

　　“没、没事……”元月深吸一口气，快速把经过给他讲了遍，末了，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打给我？”

　　“我刚回家，爷爷说你来找过我。”

　　哦——原来是时爷爷告诉他了。
　　“爷爷真好，要谢谢爷爷啊……”

　　“什么？”时璟没听清。
　　元月也不好意思说是不小心把想的话给说了出来，只好胡乱找借口，问时璟怎么有她的电话。

　　问完她就先想到了。

　　应该是高二交换的联系方式吧

　　那年会考的考场分的很散，她和时璟偏偏分到了最最最偏僻的考点，且还是全校只有五个人被分过去的那种。

　　其他几个同学哀嚎着倒霉透顶了，地铁公交要起很早才能赶上。

　　元月却悄悄心想，怎么会是倒霉呢，明明是最最最最幸运的事了。

　　那年襄城总共一百五十所高中。考生将近八万人，考点八十余个，考点两千多个，

　　他们就那么巧，分在了同一间教室，甚至前后座。
　　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从初中就开始发酵的想同班的心愿未曾实现过，但那次却突然峰回路转，元月短暂的实现了心愿。

　　元爸虽然平时忙，但在关键时候从不掉链子。那两天他换了班，借了单位的商务车，主动提出接送同考点的几个孩子。这让不太擅长人际交往的元月瞬间轻松不少，也顺理成章地加上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包括时璟的。

　　虽然那个号码她一次也没敢拨过。

　　时璟是从不让人操心的那种乖小孩，虽然元爸提前说了可以去接他们，但时璟还是早早骑了单车，提前到水厂家属院门口等。

　　接其他考生时，时璟则和元月一起坐到后排，还不忘戴着耳机听英语。元妈从副驾驶回头，免不了要吐槽元月偏科严重，英语差点不及格，跟得着人家好好学学。

　　元月扁着嘴，时璟则会温声打圆场，夸赞元月的语文成绩很优秀，。轻飘飘地安抚了暴躁的元妈。

　　可惜那时候元月更想告诉他，“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打电话给你呀？请教英语之类的，谈论学习也可以。”

　　但当时没机会。

　　其他考生很快就上了车，还有人立刻和时璟搭话。

　　才刚刚萌芽的主动，瞬间便淹没在了讨论声中。

　　后面就再也没机会了。

　　“元月？”.

　　电话里的声音把元月拉回现实。

　　元月“唔”了声，“我下午是想问你驿站在哪儿……刚搬来不太熟。”

　　“拿到了吗？”

　　“嗯嗯，全都拿到了，谢谢你啊。”

　　话题到这里就断了。

　　时璟没再搭腔。
　　元月半张着嘴，思索着是不是要找个话题。

　　昨天是她主动了，今天也主动尝试了，虽然没碰上面，但电话是时璟主动的。

　　姐姐说过，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靠着一来二往建立的。

　　所以——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带你熟悉一下环境。”时璟突然开口。

　　还是时璟主动。

　　这下可不能怪她得寸进尺了，元月心想。

　　“现在就有空。”
　　元月说完才觉得太急切，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方便的话，那我们——”

　　时璟似乎轻笑了一声：“我也有空，不过你刚才真的没摔伤吗？”

　　“还好还好，”元月揉了揉其实有点痛的屁股，生怕他会说那就算了。

　　不过时璟倒没这么煞风景，反而问她时间，是现在就见面，还是等她挂完窗帘。

　　这下反而给了元月更多能实践“一来二往”法则的机会，元月闭了闭眼，豁出去了。

　　“那个……”
　　“时璟，你能来我家帮我挂一下窗帘吗？我有点够不太到。”

　　-
　　算不算有点过头了？时璟想。

　　人家女孩子分明只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但他却连想都没细想，就这么应了下来，还要到了准确的门牌号。
　　——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奇怪吧。

　　不行不行。

　　时璟疯狂头脑风暴，他是不是应该把爷爷给社区发的普法宣传单给元月同学带上一份？
　　至少要叮嘱她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更不要轻易的报出准确地址，邀请上门。

　　就算是他也不行。
　　但潜意识告诉他，这样反而更奇怪吧。

　　时璟握着手中的手机，回想着元月刚才的声音，低低笑了声。

　　算了。

　　难得的幸运，不稳稳接住，就太不像话了。

　　-
　　挂了电话，元月急匆匆地收拾了房间。
　　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刚搬来，东西不多，看起来还算整洁。但仪式感总要有的，以前住老房子，因为房间小，她从来不好意思邀请同学到家写作业。元珍还吐槽她：“要不要这么虚荣。”

　　才不是虚荣呢。元月在心底纠正。
　　她只是想拿出最好的状态去面对每一个朋友。

　　门铃响起，元月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时璟站在门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浅灰色运动裤，肩上挂着个折叠梯子，一手还抱着一盆绿植。

　　元月急忙上去接。

　　时璟让她把相对轻点的梯子取下来，瞥了眼室内装潢，有点后悔没给盆栽换个更好看的花盆。

　　元月把折叠梯送到了卧室，然后和时璟一起把花盆放在了客厅的大理石飘窗上。

　　盆栽长得极好，能看得出是被人认真呵护的，叶片舒展，呈波浪状，中央抽出了一根细长的花茎，顶端坠着一个鼓鼓的、象牙白色的花苞。

　　“这是什么花？”元月伸出根手指轻轻碰了碰。

　　“昙花。”
　　“这几天应该快要开了。送给你……当搬家礼物。”

　　明知道是是因为时璟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会妥帖的考虑到到所有，但元月还是自动提取了在乎的几个词。

　　送给你。
　　礼物。

　　一头小鹿在心底把自己撞的晕头转向。

　　元月佯装镇定地带着时璟往卧室走。短短几步路，话题转的像山路十八弯，从花要的习性到开花时间再到班长是不是在家里玩，又莫名问到了他上午去了哪。

　　时璟正要回答。

　　元月又再次转到了昙花上：“等花开了我可以发消息给你吗？”

　　“嗯？”时璟没太懂。

　　“昙花不是开花的时间很短嘛，我也想让你看看。”

　　但说完元月就后悔了。她一定一定是被欢喜冲昏了头。她是第一次看到昙花啦，但时璟拥有那——么的院子，怎么可能没见过。

　　但时璟还是笑着说：“好，那麻烦你了。”

　　-

　　挂窗帘的工程比想象中麻烦。

　　因为床头正对飘窗的缘故，时璟带来的折叠梯子便派不上用场了，只能从床上过去踩着飘窗进行作业。

　　时璟脱下了穿在白T外面的条纹衬衫，仔细铺在元月的浅色床单上，踩着衣服跨步到了飘窗。

　　元月举着碎花的窗帘布，从后方望着他的背影。

　　时璟个子很高，这让刚刚努力挣扎到一米六的元月尤其羡慕。

　　他背影看起来很温柔，大约是经常照顾庭院抱着几只壮硕肥猫点缘故，手臂上有点肌肉，但不会夸张。

　　往上挂窗帘时，T恤下摆随着动作微微上移，露出一截清瘦的腰线。
　　皮肤很白，隐约能看见侧腹紧实的线条。

　　元月不小心瞟到了，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移开眼。

　　几秒后，还是忍不住悄悄看过去。

　　移开。
　　再看一眼。

　　移开。
　　又一眼。

　　像是小时候掉牙，被大人叮嘱不可以舔那个破洞，但还是偷偷的一下下尝试。

　　很奇怪，但又很满足。

　　阳光从窗外倾泻而入，在木地板上切出明亮的光带。空气里有细微的尘埃飞舞，还有少年身上干净的、类似洗衣液混合着阳光的气息。

　　时璟专心挂着挂钩，侧脸专注，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元月捏了捏指尖。

　　那一刻，她无比想要成为一粒尘埃，能温柔地躺在时璟的睫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