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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好久,跪着的殷离都怔怔看住她说不出话。
      又是一个假言令色的虚伪小人。女子脸上浮现果然如此的嘲意,正要收回手时,忽然听到前面的人破釜沉舟的丢出一句话。
      “小人可以给。”
      他仰起头,手指抓紧了胸口的厚衣,看着不免惊诧的女子,一字字一句句的说道:“小人的情与爱都是给他准备的,要真心可以,但要他亲自来拿,换了旁人,小人谁都不给!”
      待女子反应过来,便蹙眉道:“你明知当着他的面,他定狠不下心……”
      “若是小姐保证把小公子安全无忧的送去岭南,只要他说要,小人立刻亲自把心挖出来献给他,无需他来动手。”殷离径直打断她,沉声咄咄道,“小人以前对小郡主发过誓,若是小人真心喜欢一个人,一定一心一意的对他好,小人从不食言!”
      她听见这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满含热血浇灌的赤忱之心,情谊倒是非假。
      而今在她面前,无人再能说得一句谎话能骗过她。
      听罢,女子沉默了,过后又莫名其妙的侧头笑了一下,低声抛出一句话:“他倒是好运气啊……”
      说完,她起身离开,余光不低一分的径直走过跪在地上等待结果的殷离,走势极其干脆的出了屋门,头也不回,同她来时的突然又莫名。
      从头到尾没敢抬过头的仆从们紧随女子的脚步快速离开,唯有那侍卫临走前,眼神微妙的回首瞥了他一眼。
      很快,屋中少了大半的人,顿时显得轻松且安静了许多。
      她们一走,殷离立时脱力的伏坐在地上,后背湿了大片,眼前都紧张的片片泛白,角落里的小公子快步上前扶起他。
      又是一次死里逃生的主仆二人相护搀扶着坐到临近的凳子上,都不敢去坐女子坐过的位置,在他们看来那基本等同于阎王坐过的地处。
      “离离,你真的喜欢忘河哥哥吗?”小公子扒着他手臂轻声询问。
      “……嗯。”
      殷离看向不足自己腰高的小公子,闷着嗓音道:“小公子也觉得我不该喜欢他么?”
      “不,离离喜欢谁都可以,离离很好,离离配得上任何人。”小公子年纪尚小,已极懂人心,忙软声软气的安抚他,。
      小公子面露迟疑之色:“只是忘河哥哥他……他可能不会喜欢离离,我怕离离你会伤心。”
      “……我知道。”殷离说起这个就垂头丧气,焉巴巴的,哪还有方才面对女子那豪迈万丈的气势。
      他说着泄气极了:“他长得这么好看,温柔又善良,还有这个有财有权的贵家小姐一心把他守着,哪里轮得上我这个太监喜欢!”
      不,还远远不止这些。小公子秀气的眉头皱起,有心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呢?
      夜晚男子一如既往的来了,全然不知白日发生之事,照旧对他们一伤一少嘘寒问暖,关心温切他们的生活起居,只是有意无意的躲过了殷离看来的眼神,以及偶然的肢体触碰。
      殷离只是迟钝了些,又不是眼瞎的傻子,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心上人,很快察觉到了这人有意避开他的举动。
      他是个耐不住的急性子,来日的晚间趁着男子来看望他们时,就和小公子暗中商量好了法子。
      只是一个弯身从书柜里翻书的短短时刻,再回身看见的就是神色凛然的殷离咄咄盯着他,而嚷着要他帮忙找书的鸳鸯早已消失的不见踪影,余光还瞧见屋门不知何时被紧紧关上了。
      这是彻底断了他的后路啊。
      被死死堵在书柜前的男子拿着书,一时实在无言可说。
      面前的殷离正正盯着他看,离他不过一丈距离,委实太近了,咫尺之间几乎能摸到他外衣的薄纱,于是男子悄悄的往后退了半步。
      殷离把他整个人都放在眼里,这点举动自然看见了,立马干脆的质问道:“忘河,你躲我?”
      “……啊,这,”没想到逼问来的如此直接不留余地,男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也不是……”
      “是不是你讨厌男人?”殷离那听得他狡辩,仰着头追道,“更讨厌我还是个没根的残废?”
      “不,我没有。”这次男子倒是极其爽快的反驳了,随之有些犹豫,“只是我,我尚未习惯被人喜欢,尤其还是你……”
      “我怎么了?”殷离盯着他的表情,一丝一毫的细微都不放过,“你是不信我对你是真心,还是厌恶我对你起了不轨之意?”
      别看此刻殷离声势咄咄,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狠厉架势,其实他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若是男子离得稍微近些,都能清楚听到对面胸膛里的那颗心砰砰直跳的咚咚声。
      他并不知晓,此刻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完全牵动着殷离的哀怨悲喜,只需他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可以把殷离轻而易举的打得粉身碎骨,坠入无间地狱不得翻身。
      不轨之意四个字让男子不能控制的挑了挑眉头,目光复杂,薄唇紧闭说不出话,久等不到结果的殷离实在是急了,便往前面进了一步,两人之间距离近得只剩半尺。
      这下,鼻息间便能闻到对面人衣袖飘来的淡淡梅花混着清冽的酒香,一如香味的主人闻之心醉,神魂向往。
      他悄悄的吸了一口壮了胆子,再次鼓劲追问道:“你只说一句,你到底愿不愿意让我喜欢你?”
      被一介柔弱太监逼着连连后退,最终男子的后背靠着坚硬的书柜,前面站着固执的殷离,一时间进退不得,修长白皙的指尖捏紧了书册,屋中漫出焦灼紧张的气氛。
      他避开殷离灼热的目光,侧过头,低声道:“殷离,我可以让你喜欢我,但我需告诉你,我已有心属之人了,你喜欢我,是不能得到结果的。”
      殷离心里也曾想过会有这种结果,况且这比起直接的拒绝与明显的排斥简直好上太多,已是上天极大的垂怜与他。
      饱受多年诗书熏陶的忘河乃是儒道君子,断袖分桃乃是最受鄙夷的偏道,但他没有排斥自己的靠近与示好,甚至没有呵斥他的放肆,这已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结果,哪里还敢奢望他会接受自己的心意呢。
      虽然他觉得忘河天性良善且高尚,哪怕再厌恶,也会包容的说着违心假话,但他在宫中待了多年,是真厌恶还是假无谓都能看出一二。
      只是哪怕早有准备也难抑失望,他很快调整了情绪,豁达直爽的丢出一句话。
      “能不能告诉我,那人是谁?”他忍不住好奇,能拥抱明月星辰的那个幸运儿是谁呢?
      面前的一张故作无谓的面容后是难掩的落寞,男子扫他一眼默了半响,还是答他。
      “萧锦。”
      殷离稍想一下,顿惊:“是五年前率兵抗敌却降国辱命,后被先王剔除名号的六皇女殿下萧锦?!”
      男子点了点头。
      “可,可不是说六皇女殿下当初为了弥补过错,随后再次请战征兵讨伐,又连破七座城池获胜回京后就重病难起,交付,交付兵符后就避之内院再不见外人吗?”殷离吃惊的都结巴了。
      “我之前听其他大臣说过,这位皇女殿下战场一役得了重伤命不久矣,怕是活不过而立……”而她现在都快二十有七,按理说活不得两年了。
      男子神色微变,迅速反驳道:“怎会,只要我在一日,她就死不了。”
      闻言殷离怔了一怔,想到这人刚好也是五年前被强制带来的,而那人明明病重的孱弱又厉害的过分,瞬间明白过来一切。
      他震惊的张大嘴:“你,你是说,那个人,就是六皇女殿下?!”
      不对啊,他年少时是见过这六皇妹一面的,虽已时隔久远,但他依稀记得那人分明是温婉娇艳的容貌,温柔如水的气质,同现在的六皇女差之甚远!
      “不错,是她。”男子勾唇,笑容悲哀又薄凉,“五年前她降后就被敌军折磨的容貌尽毁,命悬一线,逃出来后就把我从南疆抢来,然后给我与她同时下了生死蛊,维持她的性命无忧,方能活到至今。”
      “那,那你为何还会喜欢她?!”殷离脑子一团乱麻,委实不能理解。
      “……”
      男子扭头看向半开的窗外,屋外黑幕深暗,只见重重屋檐不见人影,像是一只张开大嘴吃人的巨大怪兽。
      他看着,嗤笑一声:“情之一字,谁又说得清呢。”
      也许是上天注定吧。从他初次醒来见到那人的时候,她正好在埋头包扎伤口,浑身的伤痕累累,伤可透骨,她却能忍住一声不吭。
      见他醒了就愣愣盯着自己,她便从镜中抬眼看来,满脸的血污难掩,藏不住淋漓鲜血后的一双淡水色眼眸,冷的如冰,又如雾,只需一眼便轻而易举的锁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你叫忘河?”
      她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盯着镜中神情错愕而呆滞的他,随即冷冷丢下一句话就霸道无情的决定了他今后一生的生死存亡。
      “从今以后,你属于我了。”她看着他,声音沙哑低冷,字字含着不可违抗的狠厉,“我生你生,我死你死,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是你与我相伴相依。”
      “你,终生都休想逃掉我的掌控。”
      他彻底愣住。
      从醒来那刻起,他就记不得前尘往事,只知道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只知道她告诉自己的名字叫做忘河,只知道自己生在南疆,其余的再无所知,宛如一张白纸。
      而后,无论他如何反抗挣扎竟都逃不开她身边半步,只得认命跟随着她,看着她行军打仗,颠覆河山,最后被她一路带回到皇城困住,再也出不得一步。
      所谓日久生情,他来来回回看到的人都是她一人,那么自然而然,他也只能喜欢上她。
      别无他法。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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