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别哭》蹬着三轮追日落

4、第4章

　　脱下二中校服，顾堂换上一身白色运动服，出了宿舍
　　无视路上学生上下打量的视线，直奔高二7班。
　　甚至忘了先去办公室拿回手机。

　　“叶满天！”
　　顾堂刚跨进7班后门，吼了一声。

　　座位上没人。

　　“这么着急，找叶哥有事？”
　　牛顿嘴里叼着半个热狗面包，话说的不清不楚。

　　陆高兴手里摇着一个粉色的扇子，听到动静也转了过来，“满天哥刚还在呢，一转眼咋又不见了？”

　　牛顿咽下最后一口，拍了拍嘴上的面包屑，“你要找叶哥，最好去他宿舍，他胆子小，怕生人，去宿舍堵，跑不了。”

　　“就你有经验！”陆高兴双手抱臂，哼了一声，“要不是今天一大早你堵在满天哥宿舍，一路跟着他去了文具店，他能那么倒霉碰上二中的？”

　　“我堵他也是为了咱一中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三中那个菠萝头最近……”
　　瞅见门外出现的一张脸，牛顿立马禁了声。

　　“牛顿，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唐风提着个纸袋，刚一进教室门就闻到一股热狗味儿。看到正叽叽喳喳的牛顿桌上正趴着一个包装袋，立马明白过来。

　　“唐老师好，唐老师晚安。”
　　牛顿抓起塑料袋，朝陆高兴使了个眼色，“高兴同学，咱们得回宿舍了。

　　陆高兴跟在牛顿身后，手上的扇子半遮着嘴：“这么着急走，怕小风问你要检讨？”
　　“闭嘴。”牛顿拉着陆高兴跑起来，“真有正事！”

　　唐风眼底微蕴的笑意，将纸袋递给了顾堂。
　　“给，新校服，还有你的手机，也给你放里面了。”

　　顾堂微微一怔，抬手接了过来。

　　“你宿舍两边和对门儿住的都是7班同学，你要有什么事不想找老师，可以找他们。今天你也累了，早点回宿舍休息。”
　　唐风轻轻拍了拍顾堂的肩膀，又笑了。

　　顾堂皱了皱眉。
　　平时只见过发火的、嫌弃的、冷漠的。
　　这笑盈盈的老师，该怎么对付？

　　唐风刚走到门口，又回头嘱咐了几句，“学习的事，你先别担心，咱们再一起想想办法。”

　　听到学习，顾堂莫名松了一口气。
　　没有不在乎学习的老师，也没有喜欢拖车尾的老师。
　　早晚都会想让他转走。

　　放下纸袋，顾堂瞪了眼那张满是书的桌子，动起了手。

　　晚风凉爽，吹的顾堂回宿舍的脚步轻快了许多。

　　“来了来了。”
　　宿舍楼大门口，牛顿圆圆的脑袋缩了回去，往自己宿舍方向跑，“顾堂来了，马上准备。”
　　顾堂宿舍旁边的几个门外正站着几个人，听到牛顿的话，都回了屋，宿舍门被甩的啪啪响。

　　除了顾堂宿舍对面的120室，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出来。

　　“砰砰砰！”
　　身后突然响起礼炮声，顾堂拿着钥匙开门的手抖了抖。
　　一回头，对上牛顿的大脸。

　　“顾堂，欢迎来7班。”

　　怀中不明分说被塞了一个袋子，顾堂低头扫了一眼，像是薯条、可乐，还有一本厚厚的……书？

　　“哥儿几个凑出来的见面礼，110室，顾堂你这宿舍号真吉利！我就住你旁边109。”
　　牛顿一笑，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
　　“大家都是本地的，住校的不多，这个陆高兴，你已经认识了，他在111。”

　　被介绍的陆高兴正抬手捡起刘海上的红色亮片，顺势朝顾堂招了招手。

　　牛顿又指着一个的瘦瘦小小戴着眼镜的男生，“这个是108室的杜帅，叫他肚子就好，他在班里坐第一排，你可能没注意到。”
　　男生推了推眼镜，伸出了右手。
　　见顾堂不动，牛顿直接拉起了顾堂右手，递给了杜帅，“握过手就是兄弟了！”
　　顾堂看了看对方：兄弟？这是弟弟吧，风一吹还要帮忙扶着的那种。

　　杜帅旁边还站着一个，站的笔直，冷着一张脸。
　　牛顿指了指着：“这个是外人，6班的万博，住二楼，一听说你来了，非要来见见你。”
　　叫万博的补了一句：“我是年纪第二，但是没关系，我早晚会成为年纪第一。”

　　唐风好像提过这个名字。

　　顾堂眯了眯眼。
　　年纪第二了不起？

　　顾堂捏紧手里的钥匙，转身去开锁。
　　门刚开了一条缝，就被牛顿连人带物推了进去。

　　牛顿就跟进了自己家门一样，“你这没蚊帐，晚上会喂蚊子的。”
　　“没有台灯？你晚上不看会儿书？”万博撇了撇嘴。
　　顾堂瞪了刚要张嘴的杜帅一眼，才没有听到第三句。
　　只有陆高兴靠着门框，没有进屋。

　　牛顿像有多动症似的，左看看右摸摸，转了一圈又推着其他人出去了，顺便还带上了门。

　　顾堂捏了捏眉心。

　　“顾堂。”牛顿又推开了一条门缝，探出了头，“之前在教室跟你说的，你要想找叶哥，可以去他宿舍，你对门120室就是。你记得要有点耐心，别吓到他。”

　　顾堂甩了甩手，他被牛顿吵得心烦，只想安静呆会。
　　手中的塑料袋被扔到床上，一瓶可乐滚了出来。

　　顾堂拿起可乐的时候，手指碰到了那本厚厚的书，封皮花花绿绿的。
　　不用想，一定是年纪老二万博送的。

　　喝进一口可乐，顾堂抱着要看看那个奇葩到底能送第一次见面的同学什么书的想法拿起了那本书。
　　《怎么假装你是一块石头——遇到认识的人不打招呼就能自然经过的81种方法》

　　下一秒，书又被扔到了床上。
　　一张纸从扉页滑了出来。

　　字迹有点眼熟，顾堂拿起一看，三行字跟站军姿似的工工整整——
　　欢迎你来7班
　　外套上有土我都没发现
　　谢谢顾同学关心（笑脸）

　　一口可乐喷到雪白的墙上，淡褐色的液体顺着墙面滑下。
　　像顾堂内伤外显流出的血。

　　顾堂歪着头，眉毛要被拧出水的时候，终于想起他今天上午给叶满天写过纸条。
　　纸条的内容是什么来着？
　　哦对……把外套给老子脱了……

　　可乐瓶被捏紧了，被挤出来的可乐顺着瓶身流到顾堂手指。
　　黏腻腻的。
　　顾堂：谁他吗在关心你外套上有没有土！

　　81种踹开叶满天宿舍门的方法涌上心头，顾堂刚拧开门把手，走廊突然响起巨大的敲门声，伴着一个铿锵有力的男中音——
　　“109！是不是你放的礼花？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看我不告诉你们班主任。”

　　楼管大爷刚出宿管室，看见走廊散落的花花绿绿碎片，直接敲开了牛顿的宿舍门。

　　牛顿叼着个牙刷站在109门外，心里委屈。
　　明明礼花彩片最密集的是110门口啊。

　　“礼花哪来的？都交出来！”大爷进他宿舍扫了一圈，除了没放完的礼花筒，还顺手没收了桌上的吹风机，外加一盒扑克牌。
　　“咳咳咳！”牛顿一张嘴，吞了一口牙膏沫，吐出几个不清不楚的字——“原本是为过生日买的……”

　　大爷压根不听，守在一边，看牛顿一扫帚一扫帚扫完他门口的碎片。
　　为让他长记性，大爷大手一挥，顺便盯着他扫完了整个一楼走廊。

　　81种踹开叶满天宿舍门的方法，没能用上。

　　第二天一早，顾堂是被起床声吵醒的。
　　他认床，快天亮才好不容易睡着。
　　手指刚按上太阳穴，又一阵高亢、雄壮、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刺破耳膜直达头顶。

　　起床气还没发作，顾堂就被气笑了。
　　哪个阳间学校起床音乐用唢呐？
　　流氓吧！

　　从纸袋子里掏出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顾堂从箱子里翻出钱包，抽出几张钱塞进运动服口袋。
　　起身时，视线在崭新的蓝色校服上停留了几秒，还是穿上了那身白色运动服。

　　换完衣服一转身，视线落到床角那本花花绿绿的书和“感谢信”上。
　　顾堂心情更不好了！
　　上午的课就翘掉吧。

　　等顾堂慢吞吞洗漱完，站在走廊锁门时，距离早读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回头望了120室一眼，他抬起右脚，在门外留下了一个“友好”的脚印。
　　这下心里舒坦多了。

　　从宿舍到大门会路过教学路。
　　太阳太大，顾堂就走了一楼的室外走廊。

　　距离7班还有很长一段路时，顾堂远远听到了诵读声：
　　“丝绸摩擦过的玻璃棒上带正电荷，丝绸摩擦过的玻璃棒上带正电荷…… ”
　　“毛皮摩擦过的橡胶棒带负电荷，毛皮摩擦过的橡胶棒带负电荷……”

　　顾堂：这人是复读机吗？

　　“牛顿，你能不能小声点？”
　　是陆高兴的声音。

　　正好路过7班，顾堂脚上没停，匆匆往里面扫了一眼。
　　走到6班后门，顾堂又折返了回去，一把拉开教室门，冲向靠窗最后一排的叶满天，问：“谁让你换回来的？”
　　昨天晚上他明明换了位置，抢了最后一排的宝座。

　　见所有同学都转过了头，叶满天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磕磕巴巴解释说：“顾同学……你……我挺喜欢这个位……”
　　“我就要坐这儿。”顾堂双眉紧锁。
　　“顾堂，要不，你俩一块儿坐？”牛顿眨了眨眼，一个位置而已坐哪不行。

　　害怕继续拉扯下去，叶满天退缩了。

　　顾堂如愿坐到了最后一排，成了叶满天的后桌。
　　等他反应过要本来要逃课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大课间了。
　　手里正把玩着运动服的拉链，余光瞥见牛顿走了过来。

　　牛顿：“走啊，顾堂，让你见识见识哥的舞姿。”
　　思考了一秒，顾堂站起身，走到了牛顿前面：“课间操就课间操。”
　　打了个哈欠，顾堂手伸进裤兜摸到了钱。
　　得去超市买瓶可乐再把东西还回去。

　　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站在7班最后的顾堂，收割了一拨视线。
　　顾堂熟视无睹，活动了活动手腕。

　　右前方，叶满天依旧穿着蓝色校服外套，规规矩矩，干干净净。
　　顾堂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哪里有土了？”

　　下一秒，叶满天像是听到了，转过头和顾堂对上眼。
　　只看了一眼，又转了过去。

　　在叶满天的头第6次转过来的时候，广播声响了：
　　“第九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叶满天的胳膊抬了起来。

　　“原地踏步……”
　　叶满天脱下了他的校服外套。

　　“1234……”

　　顾堂的胳膊碰到了微凉的指尖，白色运动T恤外多了一件校服外套，外加耳边传来的一句很轻的话——
　　“送你的书你还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