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别哭》蹬着三轮追日落

3、第3章

　　顾堂没等到回复，就被唐风勒令坐直看黑板。
　　从课桌摸出手机，顾堂低头输入：人找到了，跟我一班，放学我跟着他，一出校门就……

　　顾堂手一松，手机被唐风夺了过去。

　　“就怎么样？”
　　看到内容，唐风皱了皱眉，敲了敲顾堂的桌子，厉声道：“手机没收了，周五来办公室取。”

　　周五？
　　牛顿的手机不是放学就能拿回去？
　　顾堂还刚要开口，被唐风堵了一句，“检讨写了吗？”

　　低头一看，顾堂的桌面比他脸都干净，桌堂比桌面都干净。
　　“你书包呢？”唐风血压瞬间升高，“你往后挪一挪，先跟叶满天凑个同桌呆半天。”

　　顾堂没动。

　　“你家不就在附近吗？趁中午休息的时候赶紧回去拿书，不回也行，跟叶满天学习一天。”唐风看了眼表，“快点搬，没时间等你。”

　　牛顿转过身来，“要不唐老师，我挪过去和顾堂同桌一天？”
　　眼见唐老师要点头，顾堂反手提起空桌子，一脚勾起凳子，往后挪了挪。

　　叶满天：……
　　牛顿：？？？

　　顾堂清楚的看见叶满天愣了一秒，又伸手挪走了桌边的一摞书，宽大的肩膀还往窗边缩了缩。
　　像是……在害怕？

　　顾堂秀长明亮的眼睛透着笑意。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顾堂坐下，觉得浑身不对劲。
　　扫了一眼，明白了。
　　搬桌子的时候没留意，他的桌子距离叶满天的桌子太近了，隔了还不到半个小臂宽的距离。
　　做隔断的一摞书刚又被叶满天搬走了。
　　……
　　顾堂突然后悔了。
　　今早就不该踏进一中的大门。

　　“大家把选修拿出来，开始讲课，都给我集中注意力。”
　　唐风，高二7班的班主任，主教物理。
　　拿了本教材走在过道，路过已经打起瞌睡的牛顿，唐风卷了卷手上的书，拍上了牛顿的脑袋。
　　“开学第一天，给我精神点。”

　　一本打开了的教材被推了过来，盖住了宽大的桌缝。
　　顾堂垂眼，看到了那页中间的一段文字——
　　摩擦后的物体所带的电荷有两种：用丝绸摩擦过的玻璃棒所带的电荷是一种，用皮毛摩擦过的硬橡胶棒所带的电荷是另一种。同种电荷相斥，异种电荷相吸……
　　正电荷……负电荷……
　　什么鬼东西？

　　顾堂皱起眉。
　　他用膝盖摩擦叶满天的头会产生什么电荷？相斥还是相吸？
　　相殴才对吧。

　　顾堂正一本正经的想着。
　　一只手伸了过来，食指在教材第一页“静电场”三个字上点了点。

　　“用你指？”
　　顾堂不由自主的歪了身子看过去，片刻又飞快倒摆正了。
　　不对呀，他从来不听课的。
　　课都不听，看什么教材？

　　不一会儿，顾堂撑不住了。
　　顾堂天生觉少，比此时毫无困意更惨的是，他没有手机。
　　百无聊赖，竟有点怀念一楼的破风景。
　　一扭头，眼里连破风景都看不见了，满眼都是叶满天的侧脸。

　　顾堂迅速转过头，坐直了身子。
　　草。
　　被对方挡住了。

　　略一沉吟，顾堂很快反应过来，微微皱起眉。
　　刚刚，叶满天是不是在秀身高？

　　气急败坏的顾堂开始扣桌子腿上不知道谁贴的两张小猫贴纸。
　　他指尖很尖，小心的揭开一角，轻轻一提。
　　可惜，断了。

　　顾堂也不生气，重新揭开一角，又慢慢揭开。
　　两张小猫贴纸成了一地碎片，时间消耗+10分钟。
　　什么时候才能熬到放学？

　　视线飘到牛顿那条伸到过道还在不停抖着的腿上，顾堂更烦了。
　　手伸进桌堂，顾堂弯起食指有节奏的敲出很轻的声响，不知名的燥热渐渐消退。
　　这是顾堂的秘密，用手指轻轻打个节奏，能帮他静心。

　　阳光洒进教室，勾画出飞尘的形状。
　　顾堂看着尘土乱飞，直到……远远那只手又伸过来了。

　　一个本子载着一支笔，被轻轻推到顾堂眼前。
　　最上面小纸条的字未经允许轻易入了顾堂的眼——送你写检讨，不用谢。

　　笔力雄健，还挺好看……个屁。
　　顾堂刚默念完，那只手逃荒似的抽走了。

　　谢你个大头鬼！
　　写检讨还不是因为你？
　　桌堂里的手攥成了拳头，发出一声闷响。

　　唐风正讲的入迷，听到动静一顿，望向牛顿的方向。
　　“牛顿，起来回答问题……”
　　牛顿托着书，侧身低头瞄了顾堂一眼。
　　“我谢谢你。”

　　眼里没了抖动的腿，耳中传来牛顿结结巴巴的回答和唐风的训斥，顾堂眉眼舒展开了。
　　检讨的事儿，牛顿也有份。
　　牛顿被骂的不冤！

　　视线又落到面前的纸条上，顾堂一转头，看见叶满天红透了的脸。
　　脸红你个二大爷！
　　字好看有什么用，人这么怂。

　　顾堂拿起笔，将小纸条翻了过来，唰唰写了几个字，一把推了过去。

　　叶满天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心里的火苗腾一下子蹿到头顶，顾堂真想把叶满天的头按到桌上，把字条放他面前，好好问问——
　　把外套给老子脱了！
　　这八个字，到底哪个字能让人脸红？

　　放学铃声一响，顾堂飞似的跑了出去。
　　牛顿“一起去吃午饭”才刚说了一半，唐风手中的粉笔刚落下最后一笔。

　　“咣”的一声，后门关了。
　　整个七班，连带那个脸红的叶满天，都被甩在顾堂身后。
　　顾堂加快了脚步，他才不想跟叶满天做同桌！

　　守在一中门口的王炎，远远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跑了出来。
　　宋成荫碰了碰王炎的肩膀，“炎哥，你看那个飞奔过来的人影，像不像堂哥？”

　　顾堂逃一般掠过一中门口，留了一个字——“回！”

　　“回哪？”
　　王炎下意识跑了起来，稀稀拉拉的几个白色人影跟着跑了起来。

　　二中三楼第一个教室，顾堂背靠着墙，侧头望着临街的车水马龙。
　　刚刚的一切像是个梦。
　　噩梦。

　　顾堂眯着眼晒太阳，在一中紧绷的弦这才松了。
　　要不就赖在二中不走了吧。

　　还没享受一会儿，一个男声搅乱了刚刚平复的心情。
　　“顾堂？你怎么还在这儿？你的退学都办好了，赶紧去一中，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妈交代，二中还办不办了？”
　　“二中办不了怨我？”
　　顾堂睁开眼，整个人重新紧绷起来，冷冷盯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你不再是我班主任了，现在你管不着我。”

　　男人被顾堂盯得发毛，他是有些憷顾堂的。
　　从初中起，顾堂整日跟王炎一群人混在一起，打架斗殴，身上处分背了不少。让人没法的是他家人一直在国外，告状都没人能管。

　　顾堂抽出桌堂深处的书包，甩在身后，出了门。

　　看见楼下越走越远的身影，男人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是顾堂的妈妈吗？”

　　下午的课，顾堂翘了。
　　刚到家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施工声，顾堂愣在门口。
　　早上才通知要装修，现在就已经开工了？
　　装修这事，是早就计划好的是吧。
　　顾堂门都没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站在旅店前台，顾堂拧着眉头。
　　“孩子，你还没成年，把你父母的电话给我一个，我做个登记。”前台阿姨眯着眼看了眼手上的身份证。
　　“算了。”顾堂拿回身份证，出了旅店。

　　手机被收，兜里没钱，这下真的没地方去了。

　　一中办公室，已经过了下午放学的点，只剩零零散散几个班主任，等着一会儿盯晚自习。
　　唐风还在改教案，头都没抬：“你想要回手机？”
　　顾堂背着手，点了点头。
　　“不行，说是周五给就周五给。”唐风抬头看了他一眼，思考了片刻，“你妈刚给我来过电话，说给你租了房子，地址就在……”
　　“我不去。”顾堂伸出手，“手机给我，我自己可以找地方住。”

　　“真不住？”唐风推了推厚厚的眼镜。
　　“不住！”
　　“行，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手机晚上我就还你。”
　　“什么事？”顾堂已经不耐烦了。

　　“暑假学校新盖了宿舍楼，高二的上周末就搬进去了，现在还剩不少空房，你搬进去。”
　　一中明年要扩招，新建的宿舍又多又大又宽敞。
　　两人一间，独立卫浴，沙发软垫，一应俱全。

　　只要拿到手机，她还能24小时盯着他住不住校？
　　顾堂将“我不住”三个字憋了回去。

　　唐风皱着眉头，看了眼一动不动的顾堂：“你等什么呢，还不回去搬东西？”
　　“现在就搬？”
　　“要不你今晚住哪？”

　　目送顾堂离开，1班班主任凑了过来。
　　“唐老师，这就是从二中转过来的那个？听说他大大小小的处分都能拉个表出来，这样的够你受了。”
　　唐风坐回办公桌前，按亮手机，“当老师的有什么受不受的，这孩子，本性不坏。”

　　唐风点开了与“乔听云”的聊天界面，回了消息。
　　【唐风：顾堂妈，按照你的建议，先让他搬到宿舍住。】
　　【唐风：手机现在被我没收了，晚自习后可以再联系他。】

　　退了出来，唐风又打开了一个名叫“任小溪”的聊天界面。
　　【唐风：顾堂不想去你给他租住的公寓，我征求了顾堂监护人的意见，让顾堂先搬到学校宿舍。顾堂手机被没收，晚自习后可以再联系他。】
　　回复完，唐风翻出顾堂的基本情况表，叹了口气。

　　顾堂正大光明的翘了整个晚自习。
　　此时正躺在刚铺好的床上，看着陌生的宿舍屋顶。
　　白天发生的事就跟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叶满天的大红脸上。

　　外面传来晚自习结束的音乐声，顾堂突然坐起身。
　　“打到他愿意换座位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