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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春复秋,愿春迟(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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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只能苦逼地爬山,还好赶在了太阳落山之前赶了上来,薛省首当其冲拉着尤怜去了六瑶,至于路清野他们只是让薛省帮他们打一份饭过去寝间,他们实在是没有力气爬去六瑶了。
薛省欣然答应,尤怜想要抽开那只过分热情的手,但是失败了,对方攥得太紧,而且大庭广众之下,他又不能大喊大叫,像是怨妇一样,于是只能忍了下去,“松开。”
语气有些不耐,但是已经很给薛省面子了。要是换做旁人他可是要拿望舒抽他,“不松,尤怜等会帮我带点东西吧。”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一样,理所当然到尤怜嘴角抽了抽,愣是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往六瑶的方向走去,“你自己带。”
“不行啊,这么多我一个人拿不了。”
“找别人。”
“可现在这里只有你,没有别人。”
尤怜眉间不悦,薛省这个人惯会勾搭人,随便和人攀谈两句就能哄得对方喜笑颜开,他从来不怀疑他这方面的本事,“与我无关。”
“哎呀,别这么冷淡吗,刚才不是玩得挺好的,对了马球打的不错,和路兄打配合也好。”薛省刚想上去和尤怜说道说道,却扑了个空。
尤怜转弯跨进六瑶,六瑶的弟子一看到他过来立马让出了一条道,原本哄闹的六瑶也安静起来,尤怜神色如常。
下一秒一只手拍了上来,尤怜吓了一跳,狠狠地瞪着他。薛省笑了下,“哎呀,干嘛这么紧张,咱们都这么熟了,我去打菜,你去拿糕点。”
说完还不等尤怜反应过来,薛省已经自作主张去打菜,反正是尤怜爱吃青菜,而青菜最不用排的。
尤怜只能被迫接受,袖袍下的那只手握起又松开,只能拿着托盘气哄哄地去排糕点。
没有人像薛省这么喜欢吃糕点,排队的基本是三五成对的女修,尤怜进去亮眼的很,而有人看到尤怜排队,讪讪让出了一条道,尤怜没有犹豫直接上去,但是握着托盘的双手青筋却暴露他并不平静。
负责糕点是位和善的大叔,“吃什么啊,孩子?”
薛省没告诉自己要吃什么,脑袋一空,后面又排着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
“不知道?”
尤怜手指上的力道大了两分,耳尖绯红,和尤怜和薛省处境截然相反,和负责打菜的女修,说得有来有往,嬉皮笑脸。
大叔也注意到了尤怜的目光,瞬间反应过来,“原来是帮阿省打得吖?他最喜欢吃甜的东西,每次来吃糕点的时候都要加桂花蜜。对了孩子你想吃什么糕点?”
“萝卜糕和杏花糕。”尤怜急忙答道,言辞间还有些匆促,他从来没有被人用这么热络的称呼喊过,一口一个孩子,耳后的皮肤又羞又燥。
不由第怨怼几分,都怪薛省,他从来不在六瑶吃糕点的!
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坐下,等薛省回来的时候尤怜已经恢复如常,打了七八份的人的量,就算薛省是多张了两只手也拿不过来,嘴里还叼着一只食盒,言语模糊,但还是能知道薛省说的是让他帮忙去拿食盒了。
都到这一步,尤怜也无可奈何,只能又耐着性子将剩余的食盒提了过来,薛省已经将碗筷整理好了,就等着尤怜来吃,笑眯眯接过尤怜如同竹竿挂满了食盒,“多谢。”
随即就将托盘退了过去,“快吃吧,人是铁饭是钢。”
尤怜扫了一眼,发现自己清单的饭菜多了一道排骨,油光锃亮,一看就是薛省爱吃的菜,皱了皱眉。薛省急忙道:“别啊,我听说吃太清淡会……”
说着薛省压低了声音凑到耳边说,尤怜听闻怒目圆睁,一双风眼都瞪成了猫儿眼,耳朵薄红一片,压低了声音,“胡说八道!”
这么害羞,薛省退了回去,故作正经,“你可别信啊,不然你说为什么寺庙都是和尚,而且顿顿吃素,每天清汤寡水。”
说着薛省闭眼做了个敲木鱼念佛经的动作,尤怜感觉刚才降下去的羞燥又重新回来了,“不可理喻,胡搅蛮缠。”
随即扒拉着米饭,不肯理会他。薛省可就不乐意了,“这什么叫胡搅蛮缠,那你说和尚为什么一定要清汤寡水,要说这杀生,这菜就没命了?没命连苗都不会冒出来。”说着就便夹着两块排骨放在尤怜碗里,“多吃点,不要浪费。”
尤怜狠狠瞪了他两眼,薛省误会了,“我不是说你不行啊。”
话还没说完,尤怜脸上涨红,“我说得不是这个!你的筷子!”
“我的筷子,我没用啊。”薛省知道尤怜有洁癖,要是知道自己用用过的筷子给他夹菜,肯定不会放过他。
尤怜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就不跟薛省说话了,任凭薛省说的天花乱坠,愣是安安静静地吃完自己碗里的青菜,看着托盘里剩余的排骨,最后还是吃了,不能浪费。
薛省明白了对方不理自己,他吃饭快。
尤怜吃一碗他已经吃了两碗,还挑衅地看向尤怜,“我吃的比你多,以后也比你长得高!”
尤怜放下筷子,用手帕擦嘴,“横着长。”
三个字说得薛省哑口无言,吃第三碗的心情都没有了,一边吃糕点一边骚扰,“哎,其实我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尤怜眼角抽了抽,“是戒口腹之欲,修行之人断欲。”
“既然戒欲,为何我在下界见到的和尚个个膘肥体壮,道士却是骨瘦如柴。”
“修行方式不同。”
薛省笑了,“依我看就那样。”
尤怜不愿意进行这个话题,“也不尽是如此,你和我想说的,就只能围绕说这些吗?”
不然你还能想说个傻,难不能还相让我跟你吟诗作对,
“你为什么要给山灵族符纸,不是已经赢了?”
这还用想,薛省心想,尤怜这做人还浅显着呢,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再说了我们和他们又不是仇敌,能退一步就退一步了,话说我们和他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说着薛省颠了颠那块从山灵族得到了流萤石,“哎,我以前就听说过流萤石想研究看看,今日还真得好好研究研究。”
尤怜不动声色看了眼,少年两只眼睛都盯着流萤石,似乎要将流萤石洞穿,“哎,你说女仙子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虫子哎!我都不喜欢,要我说还是送山糕点和灵石的好。”
尤怜挪开眼,拿了一块萝卜糕,不咸不淡道:“你不是女修。”
薛省无话可说,手撑着脸软肉都挤压了上去,用一种颇为新奇的眼神看着他,“尤怜,你倒是会开玩笑了嘛,不过像我这样爱吃甜的也很少见了。”
“口味问题。”尤怜不咸不淡道。
“那你喜欢什么口味?”薛省好奇的问,他这话说得随意仿若朋友间的闲谈,尤怜刚想答句随意,下一秒握着茶盏的手就瞬间绷紧了。
薛省,“哎呀,你看你,首先样貌太妖艳的肯定不行,不然该被你说迷惑了心智,若是柔弱的也不行,时时刻刻要你保护,万一三清出个什么事你腾不出手,岂不是让姑娘跟着你受苦。”看着尤怜一言不发的模样,薛省心中乐得不行,再接再厉,“哎,要不然和你一样性子的?”还没等尤怜说什么,他自个就打断了,“不行不行,两个人都冷岂不是将三清冻成冰山了,而且尤怜你脸皮这么薄肯定不会主动的。活泼一点的,好像也不行我你就嫌烦了,比我还不要脸的?哈哈哈哈,那估计没有,嗯嗯,话说尤怜你到底什么口味啊?”
尤怜印堂一片漆黑,冷冷盯着薛省,一字一句道,“你很能说?”
薛省瞬间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寒气,但是他这人他不让他说,他非要说,“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尤怜呼吸急促了一下,显然是被他的厚脸皮气到了,头也不回地离开。
薛省急忙在身后喊叫,六瑶里的人视线全都聚集了过来,尤怜甩袖走得更快了,愣是没让薛省碰到一片衣角。
薛省叹了口气,其实他想说尤怜的碗没拿去洗呢。
但是没办法只能他自己洗了,看着托盘里只剩下碎屑的萝卜糕,心哼一声,还真是口是心非,随即又去打糕点的窗口,打包了一份。
薛省给路清野送了饭,“吃吧,这可是尤怜亲自给你们打得饭,还亲自送过来的。”
其实是他将自己当成了竹竿,两边手臂各挂三个,手里提着两个,路清野左右张望,“你骗人的吧,尤怜哪来的人影,况且他不是不喜欢你,还陪你打饭过来,薛兄这开玩笑有个限度?”
路清野笑说。
薛省没个坐相,手臂撑着地上,右腿垂起,“那只能证明我人见人爱,别的什么都没有。再说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六瑶的人,好多人都看见我们坐在一起了,嗯……”他语气顿了下,没有丝毫犹豫得出结论,“相谈甚欢。”
路清野嘴角抽了抽,要说前面他还信一点,但是相谈甚欢,怎么谈不上,不够他倒是也明白薛省这么做的原因,拍了拍薛省的肩膀,“好兄弟!”
众少年也跟着起哄,“好兄弟!
薛省当仁不让,哈哈笑道:“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不过尤怜倒是没想到啊,感觉也没传闻中的古怪孤僻嘛,今天打马球很好的,还传了球给我!”
“哈哈,那你是不知道上次那精彩的地方,薛兄可是拉着尤怜一起被玉蜂蜇,虽然疼但是也很有趣,感觉比他们家说的有趣多了!不过我还是不敢招惹。”
随即,薛省加入战斗,对于尤怜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也觉得奇怪,竟然有一天会议论尤怜,不是讨厌,像是朋友间的调侃。
路清野吃了块糕点,萝卜糕很是新奇,刚想再拿一块,却被薛省发现他这条落网之鱼,硬是拉人加入了战斗,糕点也被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好一阵,寝间爆发出浓郁的“咦”“哦”,弄得旁边的寝间也心痒痒,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其实也没说什么,薛省这个人没什么事都能讲得跌宕起伏,勾得人连连吸气。
很快,上晚课的时间到了,众少年再如何不舍寝间,也必须放手离开。但是相比较与旁人的行步匆匆,薛省等人要信步悠闲得多,不要上课了?当然不是。是不怕有情人了?也不是,因为今天不是他的课,要不然几人能跑得比兔子快。
几人几乎是掐着点进来的,即便几人没迟到,但是三清一惯是提前一炷香进去。
几人很明显不符合三清的规矩,但台上的夫子,只是匆匆地瞥了他们一眼,咳嗽两声,“赶紧入座吧,下次早些来,薛省你带个头。”
薛省笑道:“好的夫子,下次一定一定!”
路清野嘿嘿一笑,回头就坐回的位置上。尤怜收回目光,眼神平淡,也是见多了这样的场景,上课准时,薛省的承诺可一点没有信服力。
夫子咳嗽两声,三清少见的女夫子,面相颇为慈眉善目,但是你真那么想可就遭了。如果尤清仁是古板的代表,那么这位女夫子清心就是严厉的代表,平日若是所交上来的作业不满意可是要重做的,要是敢不做,直接写信去你家里宗门,简直是大庭广众下受刑,平日作业完成的不满意还会拉出去跑圈,无论男女待遇,而她所教授的也是三清最为重要的功课,符咒。
周围上课的少年也是内心咂舌,这一个个的,如果尤清仁最喜欢的学生是尤怜,那么清心的学生一定是薛省!而且比尤清仁还要过分,尤清仁最起码还有点原则,但是清心就不这么了,理由是薛省的功课完成的最好。
众人嘀咕反驳的时候也反驳过,清心直接道:“你们要是能像薛省一般,我清心绝无二话。”
顿时鸦雀无声,薛省符咒这方面确实是厉害,像是比他们多学了几十年,不用写符,直接跳过念咒成阵,有时候甚至抬手就能成阵。阵法可不比修炼啊,灵力一点点积累,它需要将阵法牢记,形成记忆,不断的进行参透。
薛省很快落座,清心正在讲法阵的构成,薛省对这些滚瓜烂熟,也自然听不进去,拿笔戳了戳尤怜,尤怜身体绷紧,转头冷眼看着他,薛省缩了缩脑袋,心想,还生气。
尤怜见他难得收手,收回目光认真听讲。
清心翻开竹简,“很好今日讲阵的核心与组成,上堂课我们了解了符与咒,所谓的阵又是……”
但是下一秒尤怜发现自己想错了,一只乌龟就顺着他的桌案爬了上来,还是一只用纸折的乌龟,憨态可掬,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尤怜专注与画符纸,黄色符纸上朱砂沾笔,可是还没写,纸乌龟就开始缩头,还是拍手,像是道歉一样。扒拉着他的手指,乌龟脑袋点了睛,做这人的手艺好,眼珠子都能转,像是有一点可怜巴巴的,像是这个乌龟的主人惯会装。
尤怜提笔,在乌龟的脑袋上一点顿时纸乌龟顿时失去生气,薛省那边也失去了控制,心里怄气,看他折一个更厉害的,想着就拿起黄符纸开始折了起来,用朱砂点上眼睛,下一秒一只纸狐狸的就动了起来,还亲昵地蹭了蹭薛省的手指。
薛省对此很满意,还加固一层阵法,绝对不会让尤怜这么容易就破解,点了点狐狸的脑袋,下达任务狐狸顿时甩了甩尾巴,三两下就蹦上了尤怜的桌案。
可惜去的太匆忙,打翻了竹简,安静地只有清心讲话的声音的竹雅堂顿时安静起来,清心也放下了竹简,看着薛省。薛省顿时讪讪一笑,连忙将竹筒捡起来。
以往常态的不道歉,反而在桌案上走来走去,炫耀它那长耸的尾巴,薛省简直没眼看,这狐狸怎么这么骚,还不如乌龟呢!他是要去道歉,不是要去秀尾巴,而且,尤怜握笔的手缓缓不但用力,因为纸狐狸的腿染了红,不小心踩到朱砂,这样导致了尤怜的符纸上全都是纸狐狸的爪印。
上面讲课的清心,语气顿了顿,“所谓阵之核心,是灵力所聚之地,所谓阵眼……”
薛省在后背看得心惊胆战,给纸狐狸下达命令,但是对方也一副可怜八八的模样,嗷呜一声,也不敢做什么。尤怜藏着袖袍下的手,握紧了松开,回首冷冷地看了一眼薛省,低声道,“再行此事,休怪我不客气了。”
薛省顿时蔫了,上面讲课的清心再也忍不住了,她是纵容薛省,但也不会三番两次的纵容,“薛省!”
薛省立马起身,“是,夫子!”
又骇然点了尤怜的名字,顿时两人都被拉上了台,清心冷哼,“上课不听讲,专门弄小动作,你们还真是胆子大,你当真我不会责罚你嘛!”
堂下弟子哗然,心道,“你当然不会,每次都是这样说,但每次都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小到没有。”
话说三清出了这么一位徇私的夫子可谓是极为少见,可偏偏人家只徇私成绩好,旁的一概不理。虽说常有弟子抱怨,但是这门课的弟子也确实学习的更快,旁的长老夫子自然没有话说。
薛省立马道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一个人不久前惹他生气了,想要道歉,放心夫子我绝对不会有下次!”
尤怜低着头,袖袍下的手紧紧握着,底下哄闹一片,无一不在议论,薛省,薛省,每次自己碰上他都没有什么好事,骨头都在咔咔作响,少年的下颌线上的那块软骨凸出,已是恨然。
薛省刚想安慰两声,却被尤怜甩袖打开,眸光如同两道闪电,“别碰我!”
清心见事情控制不住了,一抬手,顿时所有弟子的嘴巴都闭了起来,清心一脸冷肃,“薛省下课跑三十圈,跑不完回去不准睡觉,明日交五十张符纸给我。”
薛省被下了禁言,口不能言,就算他能舌灿莲花也毫无用武之地,只能答应,“另外,跟尤怜道歉,下课再说。”说着冷哼一声,继续讲课。
薛省只能闪闪地做回位置上,路清野对他挤眉弄眼说不出一句话,显然是问他打算怎么办,薛省还能怎么办,只能认惩。对着路清野浓眉浓烟,可是挤到一半,清心突然咳嗽一声,薛省差点把眼珠子给挤下来,也不敢再造次,乖乖坐着。
主人蔫了,就连尤怜桌案上的小狐狸都耷拉着尾巴,收起爪子,脑袋枕着手臂上看着腿上的红印,乖乖巧巧的,但是下一秒就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一个梅花脚印。
狐随主人都信任不得,尤怜眉间皱起,要是再定住,薛省说不定还会折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看了一眼自己衣摆的尾羽,顿时一只雪白的孔雀就琢得狐狸连连后退,落荒而逃,狐狸还可怜巴巴的看着它。
清心将阵法的大致都讲完了,座下的学生也安安静静地画符解阵。人都是下意识偏爱好学生,虽说薛省在尤清仁那是块朽木,却十分得清心的喜欢,天赋高,又会说话,自然哪里看都好,再说三清又不是和尚庙,也没规定不准人说笑。
薛省优秀,尤怜亦是佼佼者,清心忍不住多看两眼,只见上课认真的学生竟然对着桌上的纸偶微有悦色,虽然少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清心能看出来,毕竟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别说一看就是薛省的手笔。
但也是只是看了两眼,并未多关注,尤怜这个孩子虽然却容易在情感上多挫,薛省去闹闹也好,多些人气,总好比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