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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割心肺(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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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的月亮同样寂寥,尤怜被关了禁闭但是每天处理公文的事情依旧不少,弄得弟子也是有些诧异,不知道宗主和少主在闹什么,不过他们是宗主一手提拔上来的这种话当然不可能往外说,只是在心中腹诽,就连尤清仁问起,他们也只是说不知道。
心里暗叹尤怜内心强大,这种时候还能冷静批公文难怪能当少主。换上新的折子,听见里面人冷淡的声音,“油墨淡了,换批新的来,这句话告诉宗主。”
弟子不解其意,但是还是回了句好,一个端着墨的弟子腿有些抖了抖。过了几天弟子三清就查出有弟子出现贪墨之事,竟然转卖家中的东西,东西还不少。上界虽修仙问道,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和纷争,这点上下三界无可幸免。
门中弟子顿时肃然起敬,仅凭这油墨之事就能看出贪墨之事,不简单啊!
折子依旧的多,不知道为什么尤怜却有点烦躁,他往来不如此的,或许是被困住了好些天,也或许是担心薛省在豫州的状况,种种情况都有,看着摇晃着火焰的烛火,就是有点想薛省了。
但是他被封住了灵力,便是想用灵力也用不了,眼眸抬了抬捞起手腕,手腕的位置渐渐翻红。
而正在昏睡中的薛省,平时隐藏不见的手臂多了一抹红,很快一只狐狸就出现在床边,和夜游国尤怜编出来的那只一摸一样。
狐狸在床上走来走去,但是薛省没有半点反应。看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用爪子探了探,很烫很烫。
可是动物要怎么给人降温呢?冥思了很多次想到了一个办法,温度是降下去了,床上的人呢喃一声,“冷。”
没办法,狐狸看了自己一身皮毛,用尾巴勾住薛省的脖子柔软带着温度的皮毛,狐狸头贴着薛省的头,很温暖也很舒服。
薛省做了个非常粘腻的梦,梦里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踩来踩去,舌头还在他脸上舔,然后用尾巴勾住他脖子似乎要给取暖。尾巴?为什么他会觉得会有尾巴,难不成还有狐狸精来爬他的床不成?
好个狐狸精,竟然来爬他良家子的床。打开床铺一看,什么也别说了,一根狐狸毛都没看见,倒是他的毛掉了不少!心想:生病还掉头发!
这倒不是,因为薛省睡觉不老实,老是滚来滚去的,狐狸都要被压成狐狸饼子了,于是只能抬起爪爪,薅了薛省的头发。一薅头发,立马就不动弹了,有奇效。不过这些薛省毫不知情。
就是吹了点风,没有大碍,睡一觉基本好全了。
直到洗脸的时候才察觉一点端倪,通常他洗了两遍就行,可是今天洗的时候感觉脸上一片滑腻,足足洗了七八遍才洗干净,心想:“我昨天有出这么多汗?”
刚洗完,云生就兴冲冲跑了过来,手上还端着一盒糕点,冒着热气,薛省惊喜道:“豌豆糕,云生你哪弄来的,还知道孝敬我!有良心!”
说着薛省拿着吃了一块,入口即化,难得还是金瑶的口味。云生哼道:“什么叫哪里搞来的,这是我自己做的!”
说真的,薛省也不知道吃完感觉全身的疲乏都消失了,笑道:“那就谢谢云生了,辛苦啊。”
云生脸蛋一红,将盒子塞给了薛省,哼道:“你知道就好。”
今天过得也格外的平静,他收到了尤怜的信。兴奋的拆开,一眼扫过去,一点情话都没有,让薛省有点怀念,从前尤怜说的今而为吾心中第一,应犹自挂桂林。当时薛省都是有点吃惊了。
想到这点,他忽然想到,他最近怎么老是想从前的事。果然不能和他分开太久,还有尤怜这个人还是当面有意思。
想着薛省便展开了信件,细细读了起来,越看薛省脸上的笑意也在逐渐消散。信件中说,师傅并不是只收一个弟子,还有一个乃是故人所托,不过性劣难琢,不尊师道,被逐出师门,尤凌义说的不疑有假,绝对不能让常平安接触师傅,否则双方非死即伤。那个弟子姓常,小字平安。
是常平安!
薛省终于明白常平安总能对师傅笑颜逐开,那些带着隐晦的字词提醒,从上船起常平安已经开始暗示他和师傅有关。
薛省静静盯着纸上那个非死即伤,其中并未说明原委,只是让他们远离常平安。另外尤怜还附上了一句,灵猎一事我已查询,常平安极有可能是常祈,而且当时有弟子看见。最后落笔,望自珍重。
薛省心里彷佛有一团乱麻,好,常平安和师傅不欢而散,师傅不跟自己讲情有可原,可是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已经很多年了,现在常平安找过来干什么?
和解?看师傅的表情就知绝无可能,薛省想到常平安被师傅捅穿胸口,忍耐到极致的表情,师傅不想让他知道常平安的存在,或者说常平安知道师傅的秘密。
他突然想到,夜里归来时,晚上常平安叩响他的房门,或是提醒了他晚上不要走耶鲁,这个秘密很多可能跟优游村有关。
薛省静静沉思,您到底和这里有什么牵连,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云生翻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字正准备上去问,但看薛省表情复杂,也便没有上前,翻开了薛省给她的千字典,找到了就写下一个字。
晚上,薛省和常平安照常出去,见薛省一脸沉重地看着他,心中的意思便琢磨出了七八分,反正迟早的事情也不是很惊讶,从储物袋拿出油纸,“薛公子心情不好啊,吃颗糖吧,这还是某个伟人告诉我的。”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了薛省,只不过是换了名字。薛省赏脸吃了一颗,在口腔里嚼才能品出那么一点甜。
到坟地时,小孩没有唱诡异的歌谣,脸上不是那么可怖的表情,他们周身都绕着一只青鸟,青鸟乃是神禽,黑夜在羽毛不掩其光华。
看到薛省过来,他们微微一笑,朝着薛省行了一礼,随后慢慢消散了。青鸟传思,他们的思送到了执念也就消散了,天上的幽绿色的月光终于是正常的颜色,但结界没有消散。
常平安道:“薛公子奇思啊,不过是一根鸟羽毛就把这群小鬼给打发走了。”
薛省:“不过误打误撞。”
不过奇怪的是那些魂魄并没有消散,按理说执念消散,魂魄就该投入轮回,现在滞留是怎么回事?常平安悠悠开口,“薛公子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知道呢。通常人都有该有的命数,他们原本的命数未定就被人夺走了性命,不受命理,所以啊,得将他们的命数给补回来。”
“补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常平安勾着唇,“自然是以命换命,把缺了寿命补回给他们。对于普通人应该是很难,不对对于薛公子确实很容阴,”他语气顿了顿,指着薛省的腰间,“妄生。”
是妄生的那颗珠子!这么说常平安其实没离开一直在看着他,薛省心中顿时有点发麻,这么一个人盯着自己居然没发现。
常平安拍了拍薛省的肩膀,“薛公子这么惊讶干嘛,我知道这些很意外嘛?那你也太小瞧我了吧,还有给你提个建议,把这些小鬼的三魂先收起来,到时候看看村里那些大人有没有办法解决,不然这颗珠子岂不是浪费。”
说着,常平安从薛省背后退去,事情发生得太快了,薛省感觉被牵着鼻子走。集齐了小孩们的魂魄又往寺庙那边赶去,果然那些孩童的木偶已经发生了裂缝。彷佛下一秒就会消散。
定了定神,转头看向了大人们身上的法阵。
常平安回去的时候兴致起来了,去了薛省那边,发现屋内亮了灯,原来知道了啊,不过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吧,又不是什么蠢蛋。这让他觉得有点无聊了,这位师慈的戏到底什么时候能演完啊?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刚回到房间,旁边一道熟悉的黑影坐着,虽然是在黑暗中,桌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珠子,还有一个头骨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梵文。看人头骨,是位女子。但是绝不是人骨,因为他比人的骨头大了太多。
常平安看着桌上的东西微微一笑。
喜怒哀乐怨憎恨,一喜平六绪,可是唯独少了乐,其他的情绪必然处于失衡状态,那么那些失衡的情绪岂不是最好的养料。
他好心情的问身边的人:“你说最后薛省会作何选择?是私情还是大义?要是没那档子事我觉得纵般万般舍弃,最终还是会选择私情,可是那事发生了。”
黑衣人道:“难说。这本就是割心割肺的选择。”
“割心割肺?”常平安甜腻一笑,“我喜欢这个词。”
这场戏是越来越好看了,就是那个小鬼要是她肯加把火这戏台早就热闹起来了,非得他一步步去弄。算了,不想了,想想明天吃什么菜吧?
一夜思绪未定,薛省差不多天未亮就回来的。和昨天一样,睡了一个时辰,随便检查乐云生的课业,还写错了几个字。以往都是别人检查她的,如今身上换过来倒是有些新奇。
园中的金灵道人已经等候多时,看着师傅薛省一时间也有些心情错杂,以往这种情绪金灵道人早该发现,她试试敛了敛眸,随后将手中的木剑抛了过去,两人都没说话,明明明日薛省已经落下风,但是已经能持平了。
金灵道人回手击之,声音不咸不淡,“阿省你太急躁了。”说着尖峰处撩了一下的薛省的手臂,薛省手臂一麻,继续道:“与人对招,万不可心浮气躁,也不可心存他事,手中依仗的便只有手中的剑。”
说着剑锋又往薛省的腰间挑了一下。还好只是演练,要是换做对决薛省的手臂和肚子怕是得见红,薛省后退两步,喘了一口气,“弟子受教。”
金灵道人收剑挽了道剑花,道:“继续。”
薛省收敛神思,静心,看着手中的剑,凝神道:“是。”
两人打了半个时辰,薛省头上汗珠飞溅,剑锋准确砍过那滴汗,又是两道交锋,虽然薛省没赢,但也没有像刚才那样。对招之时也不敢多想,只有手中的剑,看着师傅刺过来的动作,眼睛一凌,剑慢了,薛省抓住机会,一剑刺了过去,对方也是迅速做了调整,如此便都是剑对着脖子。
金灵道人微微一笑,“做得不错。”随即收剑,因为这笑容,冲淡了师徒俩有些尴尬寂静的氛围,薛省微微一笑,“那也是名师出高徒。”
薛省坐在门槛上喘气道。金灵道人则是用手帕擦了擦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最后还是用了清尘术,忽然道:“阿省你此去过后去找湘盂那两兄妹打一打吧。”
“打架干嘛?还是跟江师兄和师姐吧,您这要求够刁蛮,您还是杀了我吧。”薛省像条咸鱼躺在地上。
“什么打架,我是让你切磋!多年了我于临沂倒是从未交手,不知水平如何?”金灵道人神色不明。
“这有何难,一起回三清跟尤宗主切磋一下就行了,何况跟尤怜打就行了。”
金灵道人无奈一笑,“我老了,更何况临沂他也经不起折腾,湘盂兄妹是临沂的真传,尤怜是尤清仁教的,在三清这么多年也没明白。”
这个是真不知道,他只知道尤清仁连着教三兄妹,没想到真传却只有尤怜一个人,倒是尤怜这么不跟尤凌义学。
看他疑惑,金灵道人解释道:“临沂从前在湘盂任过学,是当时江门主的得意弟子,另外说来明月当初能嫁去湘盂这个也占一部分。”
尤明月,江师兄师姐的母亲,也是尤怜的姑姑。
莫名地想到在越苏的事,“师傅能给我说说尤大小姐的事吗?我在越苏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名为容阴,江门主和江夫人牵连甚广。”
“容阴似乎没听说过,但这毕竟是……”
“说容阴也不对,应该是白仓宗崔令虞。”
听到这个名字,金灵道人正色起来,“继续说。”
“容阴和崔令虞应当不是同一个人,首先是年纪对不上,容阴说过她不过是受人之托,那我想到了一个,那就是夺舍。我曾经在千年前的夜游国见过容阴,修士生命最多不过百年,一介凡人至躯不是妖魔如何能活上千年。当年的崔宗主遭背婚,父亲去世,宗门四散,极有可能主动招惹容阴,献其躯体,想要让其复仇。”
夺舍分两种,一种是被人强行夺取身体,但是修为是不会跟上来的。一种是以交换的代价,这样不仅能得到身体,还保留原本的实力,而不是慢慢修上来。
最后薛省总结道:“容阴身份神秘,经过千年真实早已查探不清,但是,她必然和灵安山扯上了关系。”
“容阴这个人我知道啊!”常平安笑吟吟地从背后钻出,“薛公子你流了好多汗呢,这么早就起来了真勤快啊。”薛省并不想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直言道:“容阴你是从哪听过?”
心太烦了,声音不自觉带上几分冷色。
常平安,“薛公子语气干嘛那么凶,这名字是从一本游记上看来的,说神女遭人分食而亡。而此前神女接生过一个孩子,受了神女的神力赐福,有着不灭的灵魂,且神女亲自赐名,阳儒阴释,有容乃大,所以取名容阴。”
薛省心惊:“若是这么算,容阴何止活了一千年!人的灵魂会因为一次次投胎而消磨,如果不想,完全可以凭借他人身体一直活下去。这么说,也是可以对上崔宗主的事。”
薛省想完,发现常平安正看着自己,道:“我脸上又没花,常公子这般盯着我作甚?”
常平安用那种甜腻的语气说:“就是觉得薛公子很在意容阴啊,怎么你见过他?”
“谁?”薛省有点没反应过来,很快意识到龟孙这不是套他的话嘛?!
常平安:“我刚才说的那个人。”
这问题很刁钻,没人会问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认识一个书上的人,这不是扯淡,就算薛省见过也不能实话,“常公子这话说得天真,他多大我多大?”
常平安笑意不明,慢悠悠道:“这可说不准。”
随即闭嘴了,转头对金灵道人说:“道长不是要说尤大小姐的事吗?刚好我也知道一点,可以一起说说看。”
常平安的五官柔和,男女见了都喜欢的那种,这般无害地笑起来倒是像犬牙还未长出毛茸茸的小狗。
可惜金灵道人怕狗,对狗毫无爱心,无情转头,“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瀚秋那孩子我也是掌过眼的,性子不会差。当年明月一家女百家求,瀚秋当年也是拜在尤宗主的门下,天赋出彩,明月和别的女子不一样,虽然看着柔弱但性格有些倔强有些争强好胜,听闻尤宗主收了个弟子便前去较量,湘盂以剑传家,明月又岂是对手。一来二往,多了见面,这情分也就发展起来了。”
薛省心道:“如此发展缓缓流水,倒是不错。不过湘盂以剑传家,那为什么江师兄为什么要将自己父亲的剑送给尤怜?”想着想着,突然想到刚入三清的时候,师傅说要帮江泽离看看。
不是吧,剑道传家,伤了手?
金灵道人继续说:“至于白仓宗,是我亲自去说的。说来白仓宗其实与我有些关系,崔令虞算是我的侄女。”
薛省震惊,师傅不是说他从小在寺庙长大的嘛!哪冒出来的侄女!
“这个我知道!”常平安道:“薛公子你有所不知,白仓宗那边的地界视双生子乃为噩耗,若是龙凤还好说,可若是双子那必然是要掐死的!我去过那,父母没将弟弟杀死,而是找了户好人家收养,谁知好人家突遭人害,他也流落在外,看到了哥哥锦衣玉食,便来了个狸猫换太子,杀了哥哥,还玷污了哥哥的未婚妻。”
金灵道人:“这是那边的大案了,那女子死后化作怨鬼,真相大白。我也与之情况相同,我出生颇为瘦弱,大夫说活不到三岁,索性就给我送去了寺庙。后来,我在上界混出了一点名堂才知晓这事,他们对我已然有愧,在我说情之下便放弃了这门婚事,可好景不长……”
金灵道人顿住了,薛省明白是白仓前宗主气结而死。
“总之不说那么多,江尤两家结成连理,我心中也愧疚对白仓宗时有照顾,奈何独木难支,白仓宗内已被一团蛀空,而我早已出家不便介入,心力交瘁之下白仓宗还是散了。曾找过她,可是这个人像是在三界中消失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
常平安眉头一挑,薛省心道:“这应该就是崔令虞和容阴交易的时间,适应新身体自然要好好的恢复调整,自然要找个顶顶安全的地方,比如说宗门之中。”
“再见面她已是人妇,身边还有一个孩子。”说到孩子金灵道人压了一点声音,目光不自觉看向常平安。
常平安笑道:“道长看着我作甚,我知我生得好看,你这般直白地盯着我,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薛省想到尤怜信中的故人之子,常平安该不会是崔令虞的儿子!可转念一想也对不上,常平安不是说他和她母亲独自生活,而且常平安既不姓江也不姓虞。
金灵道人冷哼一声,继续道:“她嫁作人妇,还有一子,名字我不甚清楚,只是唤作鳞奴儿。”
自从想到哪,薛省一直观察常平安的神色,在听见鳞奴儿的时候,常平安眼皮颤了颤,嘴里扯了一下,像是嘲弄和厌恶,转瞬即逝,要不是刻意观察根本留意不到。
常平安很厌恶这个称呼?
鳞奴儿是小孩子的称呼,薛省前世在走道天路的时候,一派水泽之乡,那里的妇人怀孕时爱吃鱼虾,因此那里很多的孩子,十之有三,乳名都叫做鳞奴儿。
鳞奴儿,鳞为鱼。忽然想到了常平安做的那两道菜,湘盂地界多水,江鱼数不胜数。可若是他为江门主之子,路清野曾说过江门主宠妾灭妻,身份地位自是不一般,那为什么会知道这种菜肴的做法。而且他一个小孩子怎么逃出湘盂的覆灭之灾?逃过了他大可回白仓宗,白仓宗虽说散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养一个小娃娃问题是不大的。
可若是转念一想,这边已然成了容阴,常平安又是崔令虞唯一的孩子放过他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就奇就奇在常平安既不姓崔也不姓江,不回白仓,还有在船上说的前后根本不一致。
金灵道人:“此次见面没想到她变化颇多,性情大变,不同往日。湘盂那边我不好说,因父亲之事兄妹俩对父亲不喜。”
“我也曾提醒过,但也不了了之。白仓毕竟与我有一份血缘,我也便不再好说。不过再次相见却是天人永隔,一把大火烧掉了湘盂,葬送了所有人,兄妹俩也是身负重伤才逃了出来。”
只存活了师兄和师姐?薛省道:“湘盂在上界赫赫有名,怎么会也……”
金灵道人叹了口气,“里外成气,当时湘盂又有落败迹象。明月倒是可以逃出来,但是她那个性子,倔得很,虽是神离,但毕竟是湘盂的女主人怎么可以弃宗而逃。”
里外沆瀣一气,外加上湘盂日渐式微,这么说还是有可能的,想想曾经湘盂的如日中天,到如今破败封宗,谁人不道一句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不过,女子的怨气真的有如此之大吗?到了需要灭宗的地步。虽然容阴有这个实力但是这举未免太大了,当年的湘盂虽然落败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江夫人毕竟是三清的人。
这么大的举动不怕打草惊蛇?这代价有点大,如果以他的角度绝不会如此行事,更何况真容都要遮盖的灵安山。除去崔宗主的这层原因,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湘盂,有灵安山灭口的东西。
这差不多是全部的东西,薛省想起一件事,看向常平安,“说说吧常公子你知道什么?”
常平安点头,“我知道尤三小姐的乳名,阿玉。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谁想知道这个啊,这种事他问一下尤怜就行了还用你说,扶额道:“可还有别的什么事?”
常平安手撑着下巴,“我想想啊。”
薛省等了一会,常平安用那种甜腻腻的笑容看着他,薛省下意识感觉不妙,果然他道:“我忘了。”
他嘴角抽了抽,金灵道人瞥了一眼常平安道:“你若是不说,中午饭你也不必吃了。”
常平安闻言,眼里有些委屈,眼膜上浅浅的一层,更像是玩笑,“道长你威胁我!”
“啊……这”薛省心道:“常平安你还记得你在临水什么样嘛?!”
金灵道人不理人,常平安叹气道:“开个玩笑嘛,干嘛这么较真,中午我想吃八宝鸭。”
还点起菜来了!
金灵道人还是没说话,薛省倒是被他谗得也有点想吃了,常平安道:“您没说话我就当您是答应了。”
“我想想啊,我记得是江门主格外偏爱那个孩子和崔令虞。我这人嘛喜欢听故事,其中有几分真几分伪我不知道,你们自己辨别。江门主偏爱崔令虞,甚至是私生子顶撞江夫人,而其孩子不忍母亲受辱,将人推下莲花池。可是呢,到了第二天江门主就能长子同样扔进莲花池,旁边小的还看着呢。啧啧啧……大冬天的,莲花池排干了水,全是淤泥。当晚夫妇俩就大打了一架,宗主呢输了,宗主夫人扬言自己嫁错了人。”
婚嫁之事能让人从天上明月到地上悍妇,为母则刚,不过常平安怎么知道这么细节的东西?
常平安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薛公子这是怀疑我,他多大我多大,再说当年湘盂的人走走停停,恰巧知道这事又恰好脱离的宗门的人虽说是少数,但还是有的。”
薛省:“我也没说啊,你继续。”
“可是你心里说了。”常平安像是会读心一下戳中薛省的想法,道:“之后就那样呗,宗主越来越宠爱崔令虞,和江夫人神离,对其儿女更是疏离。弄得家中长老很是不满,要杀了这个妖女,也确实刺杀了,不过都没成功而已。不过宗主并没有制止。”
这时,金灵道人来了一句,“江门主不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
常平安道:“谁知道呢。江门主一如既往地宠爱,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一般这种时候是要藏匿,他却明目张胆,让崔小姐成为众矢之众,不知道他是真蠢还是假蠢。”
薛省一激灵:若为真蠢当年的尤凌义根本不会将女儿嫁给他,就算他曾是江门主的弟子。可若是假的……或许当时的江门主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想通了这一点,薛省继续听,“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两年吧,后来湘盂的事也就发生了,也不是幸运还是凑巧,死的都是湘盂的人。湘盂游学的弟子和门生客卿全部被派出去了,只有湘盂弟子死了,跟道长说的一样宗主和宗主夫人双双殒命,崔夫人想要逃命,被江门主发现一剑给杀了,崔夫人的孩子看见了乘其不备又将父亲杀了。可怜的是临死的时候不是喊着他的爱妾,而是阿玉,可能是觉得自己宠妾灭妻后悔不已吧。”
听到这里,薛省刚才那个猜测又加深,这么凑巧,湘盂被覆灭的时候弟子就全部走了,湘盂弟子为其中宗门死战情有可原,可其他弟子没有。想想江门主和江夫人的神离。师傅说的江夫人原本可以活下来,但是自身的骄傲和责任不容许她逃。
又或者……薛省猜想,或许不是崔令虞找上了容阴,是容阴找上了崔令虞。
“之后也就众所周知,湘盂封宗,不过我倒是知道知道一个小道消息,湘盂曾经向三清求助过,但是被拒绝了。”
说着常平安从门槛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身后的灰,“不过也正常,当时三清也是一团乱,救急不救穷,顾不上。”
说完伸出向薛省伸手,“薛公子要起来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薛省低眼一瞧,果然常平安指甲盖里藏着雪白的粉末。从储物袋上一探,伸了过去。常平安换了左手,微笑道:“右手有汗。”
薛省同样笑之,换了只手,“我也是。”
握上的下一秒常平安脸色变了,掌心一片黏腻。
是一团泥。
而薛省早已逃之夭夭,后退背着手笑道:“忘记了,我右手有泥了!”
这倒是让他有了理由,可怜怏怏地看向金灵道人。金灵道人拿了帕子,“你自己擦。”
他接过帕子细细擦了起来,这几天都没下雨,泥也不怎么脏,擦一下就好,可是常平安却越擦越脏,最后无奈道:“道长,中午可以加道菜吗?我想吃豆腐了。”
可抬眼金灵道人已经离开,常平安撇了撇嘴,将手帕上的泥用清尘术清理干净揣进胸口。
之前薛省一直忙着,一直忘了问他们住的地方原本住的谁,可是想着就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