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读心弹幕成为书院团宠》鹿鸣泉

12、第十二章

　　华灯初上，御花园内流光溢彩，各色花灯被错落有致地悬挂于高处供人欣赏，每盏花灯上还悬挂着一条字迹工整的字条，上面书写着灯谜供人品读，解出灯谜者可以拿着纸条去殿内换取赏赐。

　　中秋佳节，皇帝特地邀请了臣子们携带眷属子女入宫赏月，臣子们被叫到正殿与皇帝同乐，剩下的内眷子女自然被打发到这儿来参加宫宴。

　　距离宫宴开席还有半个时辰，不少公子贵女都在御花园中游玩解闷。

　　当今帝后是少年夫妻，被先帝于宫中指婚，十几年来伉俪情深，因而皇后也爱成人之美，喜爱在这种宫中宴会里为适婚男女制造互相了解的机会。也正因如此，往年中秋宫宴前夕的活动不少男女只要彼此看对眼，便可找偏僻的角落私下交流，不必避讳拘礼，长辈们也不会多加怪罪。

　　林沐雪初听林沐霜兴奋地提起时，还有些无语。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相亲角么？

　　他们这些十二三岁的人，远不到成婚出嫁的年纪，便只能猜猜灯谜赏赏月来解闷，也难怪姬临先前会觉得无聊。

　　林沐雪没见到封言清的人影，只好先看看灯谜解闷。她仔细端详着灯笼上的灯谜，发现字条上的谜题几乎都是她见过的或是做题做到过的。

　　没办法，二十一世纪的大数据搜索引擎太强大，她什么题都见过，不像古代人，一个灯谜可能得想一个晚上。

　　林沐雪一张又一张地扯下灯谜，打算待会儿一起去内殿换奖赏，一旁的林沐霜看得目瞪口呆。

　　“这道灯谜你会，那道灯谜也会？阿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啦？”林沐霜忍不住拿过她手中的字条，仔细数起了数量，“四十五张……你再多解几条灯谜，凑够六十六张，就可以去换今年的头筹了！”

　　“头筹？”林沐雪来了兴趣，“是什么宝贝？”

　　林沐霜皱眉苦思了片刻，支支吾吾道：“听说是江南来的贡品，叫……叫什么璧来着，反正，是块很稀有的玉佩。”

　　“哦。”林沐雪不是个物欲强的人，顿时没了兴趣。但她见林沐霜很想要的样子，便道：“阿姊，若是喜欢，等我兑了送你。”

　　“真的？”林沐霜像个小孩似的大叫起来，高兴地差点原地起跳，引得旁人纷纷侧目而视。她兴高采烈地挽住林沐雪的胳膊，用脸使劲贴了她一下以示友好。

　　林沐雪知道嫡姐的脑回路不太正常，倒也没怪罪，只是轻轻推开她：“阿姊既然想要头筹，那咱们就得赶紧收集灯谜，不然再过一会儿，灯谜就全被人拿走了。”

　　经林沐雪一提醒，林沐霜这才发觉附近灯笼上挂着的字条都已被人摘走，她连忙点头，与林沐雪分头寻找还挂在灯笼上的灯谜。

　　林沐雪顺着灯笼陈设的方向，不自觉地走到了御花园假山附近，假山石洞里面也挂了些灯笼，但因为假山石洞内昏暗，远看有些恐怖，进去看花灯猜灯谜的人并不多。

　　林沐雪这边还差最后三条字谜，但看着幽深地假山洞口，有些犹豫。

　　突然，她看到黑暗中亮起了两道幽幽绿光。她吓得后退了两步，却见石洞中窜出了一只小黑猫。

　　林沐雪哭笑不得，脑海中浮现林沐霜期待的眼神后，终是决定进去看看。

　　假山石洞悬挂的灯笼不多，发出的光亮有限，里面比林沐雪想象中的还要黑一些。林沐雪往里面走了两步，映入眼帘的灯笼无一悬挂着字谜。她又继续向里走了一段路，里面的字条同样被人摘走了。

　　假山石林看着不大，洞中却另有乾坤，弯弯绕绕挂了不少灯笼，林沐雪不信邪，继续朝里走，没想到遇到了一个岔路口。她看了下地面上的泥印，发现只有右侧有脚印，心想左边灯笼的字条一定没被人拿走，便往左边的岔路口走。

　　左边的岔路花灯极少，许是宫人偷懒，每走十来步才能勉强能看到一盏新的灯笼，是以路上格外昏暗，连五米开外都很难看清。林沐雪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些怕黑，当下心头发怵，好在她连续遇到了两盏带灯谜的灯笼，再往里走一段路，等摘了最后一条灯谜，她便可以出去了。

　　这么想着，林沐雪小心翼翼地继续往石洞的深处行进。

　　还没走几步，林沐雪忽然听到了细微的梭梭声。她立刻害怕得屏住呼吸，仿佛下一刻黑暗中就会钻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

　　随即，她听到假山外隔着石壁的地方，传来一声猫咪的叫声。

　　“……”
　　原来又是猫啊……

　　她这才平复了心情，继续往前走。

　　光亮逐渐照进她的眼里，没走多远，她就看到一个灯笼挂在了石洞的拐角处。林沐雪松了口气，伸出手，准备去取最后一张字条。

　　忽然，从灯笼的另一侧，石洞拐角处的阴影里，伸出一只指骨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抓住了字条。

　　林沐雪被这黑暗中突然出现的手吓了一跳，猛然弹开一米远，额前的碎发扬起来，像一只因受惊而炸毛的猫咪。

　　灯笼的微光洒在来者的脸上，映出了一张温润如玉的少年人的面庞。对方显然也被林沐雪吓得一滞，但不似林沐雪这般反应剧烈，只是瞳孔微颤后，便恢复了平静。

　　“封言清？”林沐雪诧异至极，自己之前找了他那么久，还以为他没来，没想到跑这儿来了。

　　封言清微微蹙眉，似乎不怎么满意林沐雪对她直呼其名，不过还是轻轻答了一句：“林二小姐，真巧。”

　　他并未将注意力放在林沐雪身上，只镇定自若地取下灯笼上的灯谜，欲将其放入手中，他的手中同林沐雪一样，有一叠厚厚的字条。

　　林沐雪下意识地出声制止他：“等等……那是我的灯谜！”

　　等话说出口了，见封言清投来探究的视线，才意识到有些不妥，回了个尴尬的笑容。

　　封言清立刻发现林沐雪手里的同样拿着一叠厚厚的字条，微微皱眉：“莫非，林二小姐今晚也想拿得头筹？”

　　头筹之所以叫做头筹，就是因为只有一个。

　　林沐雪记得姬临曾说过，封言清最爱在这种晚宴上出风头。他刚才说了个“也”字，只怕也是想要那快玉佩。

　　林沐雪哪里敢跟全书大反派抢东西，立刻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毫不犹豫地甩锅：“是家姐特别喜爱今宵的奖赏，所以我才想着替她争一争。”

　　封言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打量林沐雪是不是说谎。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氛围，林沐雪就像是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心怀忧虑地等待着封言清的反应。

　　还好，新的红色弹幕并没有出现。

　　“抱歉，这张灯谜我不能给你。”封言清淡淡地说，眼中含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复杂情愫，“今年的头筹我势在必得。”

　　林沐雪听他这么说，连忙道：“夫子说过，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言清这么喜欢，我们就不和言清争抢了。”

　　“头筹奖的那块若霞璧只是名头唬人，未必是好物。”封言清目光晦暗不明：“若是林大小姐爱玉，改日我让府上送些好的。”

　　若霞璧？

　　林沐雪隐约记得这名字曾在书中见到过，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用处了。

　　正站在原地思索的功夫，封言清已转过身去，似乎打算先行离去。

　　林沐雪没忘记今晚来宫宴的目的，花灯猜谜拔头筹并不是重点，她真正的目的是要缠住封言清，眼下目标人物要走，她肯定不能让他轻易离去。

　　林沐雪下意识上前扯住了他的一角，见他垂眸看向自己，才讪讪收回手。

　　她垂下眼帘，娇滴滴地轻声道：“言清，这洞内黑暗，地形又复杂，我最怕黑了，一个人行走实在害怕得很，可否劳烦你带我出去？”

　　封言清沉默半晌。

　　明明方才他在昏暗中看她眼眸如炬，满是狡黠坚毅，此刻却露出像菟丝花般柔弱易折的神情，仿佛有两幅面孔，让人琢磨不清她的用意。

　　封言清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应下：“好。”

　　林沐雪立刻露出欢欣雀跃的笑颜，她的笑容温暖，眉眼弯起时给人一种身心被治愈的感觉，连封言清都忍不住停顿了片刻，才挪开视线。

　　封言清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脚步回过身，走到悬挂在石壁上的灯笼旁。他伸手废了一些力气，才取下了被盏在石壁上的灯笼。

　　他将灯笼递给林沐雪，轻语：“拿着这个就不黑了。”

　　他突然转身时，因林沐雪没来得及避让，两人贴的有些近，近得林沐雪得以仔细地观察他脸上的神情。

　　封言清说话时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黑色的眼瞳中更是像一潭黑水般死气沉沉的，既没有像叶凌瑄那般少年意气的浪漫，也不像姬临那般时时刻刻要玩弄人的戏谑，只是深不见底的黑，一点也不像个少年人。

　　林沐雪接过灯笼，道了一声谢。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莫名怅然。

　　封言清开始带着林沐雪向外走，他走路时右脚微跛，实在算不上快。但林沐雪想着要替余玥拖延时间，故意走得更慢，几次三番要封言清停下来等自己，中途甚至故意装作崴脚，可惜演技不佳被封言清识破，几次礼貌打断，最后只能悻悻地站起身自己走。

　　等走出假山洞时，宴会已经快要开始了。封言清皱了眉，拿着纸条快步疾行，打算去内殿换奖赏。

　　“等、等等我！”林沐雪赶忙也跟了上去。

　　封言清少见地露出了不耐的神色：“林二小姐，我已经送你出了假山洞，不必再跟着我。”

　　“我、我也打算去兑奖赏，想跟你一起，不行吗？”林沐雪气喘吁吁地跟在封言清身后，着急地解释着。

　　封言清刚才在山洞里虽然是一个人，但难保他出去后就找同伙密谋，林沐雪当然要盯紧他。

　　“……随你吧。”封言清不在说话，但周身开始慢慢浮现红色的弹幕。

　　【封言清：若是耽误了正事，这林沐雪即便五马分尸万次也不足惜。】

　　林沐雪倒吸了一口冷气，但还是咬咬牙继续跟上去。

　　索性他们赶到内殿时，还没人拔得头筹，封言清兑完若霞璧，亲眼看着太监在册子上登记好后，紧皱的眉梢才缓缓舒展开。

　　登记的太监看见林沐雪，惊疑道：“林姑娘，你怎么没去皇后宫中啊？宴会都开始了！”

　　御花园中闲逛不避讳男女，但宫中的宫宴男女分席，外臣的女眷统一去皇后宫中用膳，外臣的子孙则统一去大殿面圣。

　　“有事耽搁了，这会儿再去恐怕也不好看，您就当没看到我吧。”林沐雪尴尬地笑了笑，转而将视线落在了封言清身上，“言清不去宫宴么？大殿开宴晚半刻钟，这会儿过去兴许还来得及。”

　　封言清摇头：“不必。我来时先去面圣的，才来的御花园。我已与陛下说过，不参与宫宴。”

　　“哦……原来如此啊。”林沐雪装作好奇心被满足的样子，眨了眨眼睛，“那……”

　　封言清神情淡漠，状似不经意道：“林二小姐接下来可有安排？”

　　林沐雪本要装傻充楞问封言清接下来要做什么，谁知封言清不但打断了她的问话，还反客为主、先发制人地堵住了她的嘴。

　　林沐雪只好道：“没什么安排。”

　　封言清沉默片刻，沉声道：“那林二小姐可介意陪我走走？”

　　跟着封言清本就是林沐雪今夜的目标，她本该乐意至极。可这提议从言清口中说出来就大不相同，林沐雪难免多留个心眼，怀疑对方是不是另有目的。

　　“好啊！当然好了！反正我也无聊得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最终，林沐雪佯装高兴地跟着封言清重新回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非常大，既有如迷宫一般的假山石堆，也有一大片望不见边际的人工湖泊，名为翠湖。

　　此时，中秋的圆月已经高高悬挂在黑夜之中，月光倾泻下来落在翠湖的湖面上，形成波光粼粼的斑点，给人带来一种涤荡心灵的静谧。

　　封言清目光沉沉地望着湖水，水中的粼粼月光落入他的眼中，却失去了光彩。他引着林沐雪走到湖边，跟她一同在湖边散步。

　　封言清的话语少的可怜，通常是林沐雪说一长段，他答上一两句，有时甚至只回答一个“嗯”或“是”。若是生在现代，妥妥的一个话题终结者。

　　林沐雪不禁怀疑，原作中他风姿绰绰却单身到死，绝对与他沉闷的个性有关。

　　不过林沐雪本意也不是要与他聊天，只是想要拖延时间，封言清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反倒激发了她的表达欲，让她不住将话越说越多。

　　两人走到草丛旁时，一阵猫叫吸引了林沐雪的注意。

　　不远处，有几只猫在草丛里若隐若现，待走近后林沐雪才发现，是一只黑色的母猫正领着小猫儿们蹒跚学步。

　　“这御花园里的猫可真多，刚才遇到你之前，就见了两只。”

　　林沐雪看到那些小猫，惹不住联想到自己，开口道：“我不怎么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姬临说我年幼时是个爱哭鬼，是真的吗？”

　　封言清沉默了许久，摇摇头：“我也不记得了，太久远了。”

　　林沐雪觉得他这话说的大有文章可挖。

　　比如说，他觉得久远是不是因为他曾重活了一世？甚至于重活了好几世？

　　再比如说，他也许仍记得那些童年回忆，只是不想回忆一些美好的画面，才故意不谈。

　　毕竟，他在原书里的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太过凄惨。

　　封言清周遭的弹幕还在飘动着扭曲着，但林沐雪已觉得不再害怕了，甚至有些同情他。

　　如果自己是他，得以再度重生，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恐怕只会做出比他更极端的事。

　　“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林沐雪忍不住开口，“我记得你那时候很善良，愿意帮助所有人，即便是被排挤的我，你也愿意不顾危险，爬到假山洞里去救我。”

　　封言清的眸光微动，眼中似乎有星点划过，但转瞬即逝。他的唇瓣微微颤动，但终是没有开口。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林沐雪还是继续说道：“言清，如今的你，变得稳重了许多，但也沉默了许多，变得让人捉摸不透。这几年我不怎么与你接触，近来与你碰面，总觉得你眉宇间多了愁丝，也多了些我看不懂得烦恼……”

　　“林二小姐多虑了，我并没有什么烦恼。”封言清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

　　林沐雪也不反驳他，只柔声道：“倘若真有烦恼也不要紧。你我是同窗，亦是朋友，无论遇到了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

　　“稍等。”封言清突然打断了林沐雪的话，加快步伐往河边走。

　　林沐雪只好止住了话头，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

　　只见封言清走到一块光滑的巨石坪上，迅速救起一只为了捞鱼险些落水的小黑猫。小猫咪仿佛也通人性，被救起后用小脑袋拱了拱恩人的手，以示友好。封言清也不嫌弃猫咪灰头土脸，动作温柔地轻抚安慰它。

　　林沐雪道：“你很喜欢猫咪？”

　　“有时候，猫比人要可爱些。”封言清将小猫咪放在地上，看着水边的游鱼，“这是御花园中独有的锦鲤苗，宫外很少见。”

　　林沐雪走到水边，细细去看那些鱼儿。这些锦鲤被宫人们喂得极好，身上的花纹错落有致，颜色也十分和谐喜庆。

　　封言清垂眸：“这种特殊锦鲤身上的斑纹各不相同，身上斑点与寿命相当，斑点越多，寿命越长，里头有不少已过二十年的。”

　　“真的吗？”

　　这倒勾起了林沐雪的好奇心，她忍不住俯身去看。那些鱼儿见有东西贴近水面，以为是宫人来投喂饲料，纷纷往林沐雪的位置靠近，聚集作一团。

　　封言清见她看得起劲，又补充道：“里头有一个品种是金色的，身上的斑点是暗金色，个头较小，需得仔细观摩才能看出来。”

　　林沐雪越发觉得有趣，见周遭除了封言清外不再有旁人，索性蹲下身子，将身子整个探出去看鱼，脸更是几乎要贴到水面上。

　　忽然，林沐雪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猫叫，原本在草丛中玩耍的母猫突然飞速窜了过来，直勾勾往她身上扑。林沐雪受到突如其来的撞击，一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往水面落去。

　　慌乱中，她翻了个身，目光对上了封言清。她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封言清，渴望对方施以援手，不料对方微怔之后，竟缓缓收起双手，背于身后，完全没有半点要出手相救的意思。

　　只是一瞬间的举动，足以让林沐雪瞪圆了杏眼，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神情。

　　而封言清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漆黑的瞳色在月光的映衬下越发幽深空洞。

　　那一瞬间，她看到封言清的周遭再度出现了鲜红如血的超大字幕：

　　【封言清：翠湖池深，林沐雪不会水，很好。】

　　很好？好你大爷！

　　“嘭”的一声，林沐雪整个人落入水中，落水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的内心都是奔溃的！

　　亏她刚才还圣母附身，居然还觉得封言清情有可原？真是事情不落在自己身上就不算大！

　　她现在只想穿回去，给刚才那个同情泛滥的自己狠狠地抽上两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