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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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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得这么顺利是我始料未及的,所以直到下班,我还如踩云端。
这几个小时里我脸都要笑僵了,见谁都忍不住露出八颗牙齿,领导觉得我工作很热情,当众表扬我态度端正,面对旅客有亲和力。
地铁上的人不多,我找个位子坐下来,摸出手机,熟练地点开庄其头像,将那张照片放大再放大,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照片里的景物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可是拍照的人显然很会营造氛围。
镜头是透过落地窗往外拍的——看起来像是湖或者江的一大片水域占据了大部分画面,只在远处林立着高楼,和建筑相连接的是要落不落的太阳,红得不热烈,只让人觉得温柔。
可能是室内光线较暗的缘故,隐隐约约有一个轮廓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我试图找出关于庄其的蛛丝马迹,可是图片放大到模糊依然无迹可寻。但我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内心笃定这是他的杰作——还蛮文艺的。
我很想知道照片拍的是哪座城市,因为作为一个半土著来说,依我判断,这绝对不会是G市。
紧接着,我又翻开他的朋友圈,其实内容很少,最早的一条是两年前发的,也就是2013年。之后大概隔几个月会发一条内容,大多还是分享,有文章,有视频,有PPT……偶尔夹杂着一些花花草草和小动物以及各类手办。
我沉浸其中,每一条都不难看出朋友圈的主人是个文艺青年。
全部看完之后我终于忍不住点开对话框,斟酌了好一会儿发出:那两个黄牛已经被民警带走了。
理智回归之后我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他是否有女朋友。
因此我不能发一些越界的消息,只能打打删删,拿捏好分寸。
很快手机就有了震动:嗯。
我迫不及待地点开,只有一个字,外加一个标点符号,说不失落肯定是假的。我将头抵在座位旁边的栏杆上,发着呆,正想叹气,手机又来了消息。
兔子(我给庄其的备注,一个兔子符号):【图片】
我迅速点开,一眼就认出是S市的建筑,立刻回复:你怎么去的?
兔子:刚好搭上一辆顺风车。
我在心里替他感到幸运,又问:还没回来?
思索片刻又补了一句:或者,你只是来G市出差,其实住在S市。
末尾还不忘配个憨笑的表情。
兔子:见客户,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
我不喜欢做不确定的事,更不想追不清不楚的人,所以决定聊点实质性的内容:那你女朋友岂不是要等你到很晚。
我本来想单刀直入的,临了还是缺点勇气,只好改为试探。
对方沉默了,我心烦意乱地等了五分钟,终于有消息过来:我单身。
单身,就是没有女朋友,也没有老婆。他的回答令我满意,简简单单却又明明白白,没有一点引人遐想的空间。
我心生欢喜,情不自禁地发出去一个兔子跳跃的表情包。
这回手机是彻底没了动静,我盯着屏幕等了很久,久到出了地铁站庄其都没再回复我任何消息。不过我并不感到沮丧,最起码已经确定了目标没有问题,那么接下来我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拿下他。
本来蒋陶约我去步行街吃生蚝我是拒绝的,我总觉得那东西吃着很奇怪,可我的这位好朋友却尤其钟爱。
相对于我这个半土著来说,蒋陶是土生土长的G市姑娘,我们从初中相识,可以说青春时光几乎都泡在了一起。
蒋陶大学也是在本地念的,所以她一开口就带着一股典型的南方口音。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和别人交流,因为她说话的语速总是很慢,语气也软软糯糯的,自带一种让人耐心听她讲话的能力。
蒋陶发语音过来:葱葱,你快一点啦,我找到一家更正宗的湛江生蚝。
葱葱起初只是蒋陶给我取的专属爱称,那时候的我们充满了小女孩儿的幻想,年轻偶像看多了就总觉得有一天自己也能遇见白马王子。
“葱葱”蒋陶在纸上写着,我们头碰头趴在一起,她说:“你看这两个字啊,是不是特别有偶像剧女主的味道?我以后就这样叫你啦,葱葱。”
我当时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心里美滋滋的,所以并未真正阻止她,就这样由着蒋陶一直叫下去,到现在只要是我们身边相熟的朋友都习惯了这么叫我。
有段时间我特排斥父母喊我“聪儿”,又不敢抗议,郁闷得我每次看《神雕侠侣》就会想,他们为什么不是像小龙女喊杨过那样,叫“过儿”,而是直接一个字“聪”,外加一个短音节——多土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别说白马王子,我连个男朋友都没谈过。而蒋陶虽然被渣男伤过心,可骨子里的浪漫基因却并没有因此减少。
我常常觉得,她就该永远天真,但不会永远热泪盈眶。
我穿过嘈杂的人群,根据对话框里的位置分享找到餐桌时蒋陶正低头玩着手机。
我在她对面坐下,踢了一下她晃动的脚丫说:“腿往回收些。”
蒋陶抬头,习惯性撒娇:“哎呀,这样舒服嘛,谁让人家腿长。”
我忽视她夸张的音调说:“这家店真够难找的。”
“好吃啊,同事推荐的,我第一个跟你分享。”蒋陶不以为意。
我犹豫了下,还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蒋陶讲了一遍,包括我要追庄其的决心。这也是我突然改变主意,答应和她来吃生蚝的主要原因。
蒋陶听完后睁着大眼睛,比我还兴奋地说:“葱葱,你遇到真爱啦!”
这反应真的很蒋陶,我不禁怀疑告诉她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有没有他照片啊?”蒋陶又问。
我想起下午翻他的朋友圈一无所获,摇摇头说:“没有。”
蒋陶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就调整语气给我鼓励:“那就追啊,我百分之百支持你!”
我很感动,也觉得十分幸运——这十几年,身边始终有个人,什么都可以跟她说,也什么都会被支持。
“不过找时间还是要带我见见你说的这个男生哦,我毕竟是比你有经验的。”蒋陶冲我调皮地眨眼,又用手挡在嘴边,补了一句:“偷偷看,也行。”
“哪有什么机会让你偷偷看,追到手直接光明正大地介绍给你。”我信心满满。
“嗯,顺便考察一下人品。”她不忘重点。
我不置可否,用手托着腮,不由自主地想起第一次见到庄其的场景,蒋陶点的餐也被陆续端了上来。
跟着蒋陶吃了无数次生蚝,我也多少学会了品鉴,这家味道确实不错。
蒋陶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葱葱,我早就想问你了,别人也像你一样,这么热心抓黄牛吗?”
我愣了一下,在脑海里快速搜索其他同事的态度,然后回答:“好像我抓到过的黄牛最多。”
她顿了下,提醒道:“下次别再自己出面了。”
我戳着盘子里的食物说:“他们骗旅客钱,我忍不住。”
蒋陶立刻皱眉,反驳道:“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又经常半夜下班,如果有人报复,会很危险。”
“没事的,我都是搭同事车到闹市区,然后再回家的。”我安慰蒋陶,试图让她放心。
“可是……”
“别再可是了,你不吃我吃了。”我说着便作势要夹她盘子里的美食,她的注意力一向很好转移。
吃完了饭蒋陶拉着我继续在街上溜达,美其名曰消消食,实则她给自己买了好几条裙子。
G市常年没有太低的温度,元旦的时候都还可以穿毛衣。
蒋陶也帮我挑了一条,粉色碎花的,一字领,吊带裙。
我当然是拒绝的,只是架不住她凑在耳边,神秘兮兮地说:“这是能助你拿下男神的重要装备,确定不要?”
我半信半疑,半推半就,最后拿着那条裙子进了试衣间。
出来后蒋陶果然又是夸张的语气:“葱葱,你这样子真的好美。”
我被说得心花怒放,当即决定买单。
回到家后,我把那条碎花裙洗了洗,晾到衣架上的时候忍不住拽着裙摆,想象穿上它和庄其约会的场景,立刻红了脸。
我揉了揉双颊,钻进卫生间,快速地冲个澡,给自己降降温。
十一点二十的时候我才躺到床上,习惯性地摸过手机,看到有一条未读消息,来自半个小时前。
兔子:【图片】
是一张S市高铁站的照片。
我登时弹坐起来:你回来了?
对方这次秒回:快到站了。
我按捺住“怦怦”的心跳,快速打字:真够辛苦的,那你赶快准备下车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兔子:没事。
我看着那两个字发呆,正在思考这究竟是我并没有打扰到他,可以继续与之闲聊,还是有什么其他意思,庄其紧接着又来了一句。
兔子:不算什么,生活在城市中的每个人都各有辛苦。
我“嗷呜”一声,彻底躺倒,将手机扔到一边,然后在床上滚了三圈,最后想着自己仍需努力就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