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审神者手无缚鸡之力》刘四十五

3、chapter 3

　　当高桥反应过来拉着佐藤直冲过来，看见的就是短刀少年衣衫湿透满面晕红、白衣温润男人嘴角滴血面色苍白的景象。
　　“先生！您怎么样？！”
　　“不，我没事……有点累而已……”
　　温九感觉到自己握着千机伞的手有些颤抖，无奈一笑，抬手拂去嘴角的一抹殷红，对拔足向自己奔来的三人安抚地笑笑。
　　看着臂弯里的少年逐渐缓和了呼吸，温九松了一口气。
　　嘛，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嘛。
　　“十、十分抱歉！先生，给、给您添麻烦了……”
　　五虎退乖乖从温九怀里退出来，抿唇看着温九衣服上扎眼的血红，愧疚又难过的低下了头，老虎们好像也感同身受，蜷在温九身边弱弱的撒娇。
　　“完全不会哦。”
　　温九温和得朝不安的小短刀笑了笑，侧过身子让开被挡住的三人的视线。
　　“先生！您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吧！怎么能从暗堕刀手中抢过……咦咦咦？？”
　　高桥一脸不赞同，风风火火地冲过来，结果在看到五虎退清澈不安的金色眼眸时，满腔的担忧都化为了震惊。
　　“怎、怎么会——”
　　“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安抚。”
　　佐藤看起来就冷静得多，但眼底依然保留着难以隐藏的惊讶。
　　“眼睛看见，真的比道听途说来得难以置信的多啊……”
　　佐藤说着说着就消了声，温九好笑地看着三位时政高层一齐陷入了沉思，靠着墙紧挨着五虎退席地而坐，因为得到了治疗重新出现的五只小老虎无视它们主人紧张兮兮的阻止，哼唧着扑了温九满怀，最大的那只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温九雪白衣服上的血渍。
　　“先、先生！您在流血！”
　　五虎退缓了缓神，一转眼就看见那个温柔俊美的白衣男子腹部肩头逐渐晕开的血花，顿时惊恐地瞪大了一双杏眼，破天荒地提高的声音一下唤醒了三个沉浸在思考中的人。
　　“天、天哪！”
　　高桥看着男人慢条斯理地抖了抖不知从哪里拿出来披在身上的红底黑纹大氅，五只老虎一个不少的挂了他一身，而那男人正老神在在撸着卧在他膝上的小老虎，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向他们望过来，眼里仿佛流动着一条银河。
　　“这不是什么大事，比起我的伤——”
　　温九轻轻把手中的老虎放到它主人身边，其他四只也十分乖巧地从他身上跳了下去，温九朝瞪圆了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小短刀安抚地笑笑，缓缓站起身来，不着痕迹地用伞撑了一下地。
　　“我比较想知道，你们会怎样处理这把刀。”
　　温九站在五虎退身前，嗓音沉稳又平静。
　　“最初是要把他送去刀解掉的，不过现在——”
　　那个带着五虎退从拐角里冲出来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探了探头想看看小短刀的神色，却无奈地发现除了面前披着大氅压迫感十足的男人以外，他什么也看不见。
　　五虎退耳朵动了动，紧紧咬着嘴唇，把自己往温九的影子里藏了藏。
　　“现在！”
　　高桥看着温九晦暗不明的眼神，突然福至心灵一锤掌心，打断男人的话：
　　“如果您愿意的话！他就是您的啦！”
　　高桥龇着牙，笑容里是满满的、令人愉悦的少年感。
　　“嘛，就算做是时之政府给您的见面礼吧！请务必回心转意哦，拜托了！”
　　温九看着少年意气风发又闪着精光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啊啊，这就是感染力的缘故吧！
　　“谢谢，帮大忙了啊……”
　　温九轻轻地、自言自语似的呢喃飘到高桥耳边，把少年闹了个大红脸，随即转身，面对的浅金发色的少年蹲下来，认真地伸出右手。
　　“愿意跟随我吗？退？”
　　五虎退愣愣地看着温九仿佛藏着无限包容的眼底，一眨眼，一行晶莹的水渍便划过少年白皙精致的脸颊。
　　少年颤抖地低下头，握紧了手中白色的短刀，咬紧嘴唇坚定地把它双手递交到温九手中，眼泪蜿蜒而下。
　　在被那样一个糟糕的主人狠狠伤害过之后，胆小的少年鼓起自己仅存的勇气，又一次，珍而重之地把自己破损的全部，交到他手上了。
　　毕竟，他也是希望被一个主人好好地爱着啊！
　　他的忠诚——
　　五虎退看着男人好看的眼睛里的惊讶，有些难过得想，
　　这已经是他能给的、所有的一切了。
　　所以，
　　请、请再给退一次机会吧！
　　您，好像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我、我是五虎退……对不起，没有击——”
　　五虎退一直紧盯着男人的眼睛，而那里面一瞬间闪过的光使他一下子燃起了想说另外一句话的强烈欲望。
　　他仰起头，死死压抑住嗓音里的哭腔，眼泪被圈在眼眶里打转，金色的眸子里升起一丝很小心很小心的期待。
　　“先生，请摸摸我的头。”
　　……
　　……
　　“傻瓜一样 。”
　　温九把伞歪在地上，牵起少年的手，一把将少年拥入怀中，毫不客气地揉乱了少年一头浅金色的发丝，一群老虎围绕在他身边，温九面对着墙，嘴角晕开一抹很浅很浅的、真实的微笑。
　　“给我一次机会好吗，退？今后有我在了呢。”
　　“今天，也请多指教吧！”
　　*
　　喜悦、慌乱、不安、茫然……
　　温九感受着心中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微弱的感情波动，行走在不知哪个坐标下密林中。
　　——十分钟前，号称从不出错的时之政府转换器突然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时空乱流的干扰，把温九和小短刀一起扔到了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
　　——而二十分钟前，温九刚刚答应下一份新工作。
　　这就不是很美妙了。
　　……
　　*
　　“能和我说说，你们曾经的审神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以这样一个开头，温九和五虎退进行了一次不令人愉悦的对话。
　　“……他、他是一个——”
　　白发少年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用一种轻轻地、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的声音小声却坚定认真的一字一句地回答：
　　“他是一个很强的人。”
　　小短刀的前任审神者是一个很强的人，起初的时候，他会好好的爱护刀剑、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会时不时跟他们一起出阵——这样的时候，哪怕在出阵中遇上检非违使，全部队员也都能连轻伤都没有的满载成果返回本丸。他的初始刀是加州清光，而初锻就是五虎退，后来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些稀有刀，他们其中一些隐隐约约感到审神者身上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控制欲。
　　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一步步滑向了深渊。
　　出阵厚樫山的队伍遇上了检非违使，大和守安定碎在了那里，在队长加州清光的带队下。
　　审神者听说后，开始疯狂地锻刀，十几个委托符之后，一把新的大和守安定出现在了濒临崩溃的加州清光面前，然后审神者温柔地笑着，当着难以置信的一切刀剑，把已经化形的大和守安定碎掉了。
　　是碎刀，甚至不是刀解。
　　没人拦得住他，毕竟他那么强。
　　很难以置信，不是吗？
　　“他是我的所有物，只能碎在我手里。”
　　这是五虎退深深地烙在心里的话。
　　自那以后，审神者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病态的沉浸于“掌控”，他不会允许有事情超出他的掌控，所以他轻而易举地摧毁了鹤丸国永一颗热爱惊讶的心；他派遣新来的江雪左文字出战厚樫山，于是江雪左文字成了这座本丸里第二个碎掉的刀——相似的，碎在了小夜左文字的面前。于是小夜暗堕了，然后被审神者轻而易举地砍成重伤丢进了刀解池。
　　再后来，当混账审神者依然温柔地笑着把栗田口的短刀排进寝当番的时候，一期一振也暗堕了，而当一期一振也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刀解掉时，一个全员暗堕的黑暗本丸就诞生了。
　　药研藤四郎、蜂须贺虎彻、山姥切国广、压切长谷部……
　　得手的是加州清光，在第三把大和守安定锻出来之后、在一次寝当番时，他把五虎退的短刀刺进了审神者的心脏。
　　至此，栗田口最温柔又怯懦的最后一把短刀，终于为大家讨回了公道。
　　——这大概也是这一把五虎退要比别的五虎退坚强得多的原因吧。
　　可是——
　　温九微微弯腰，把泣不成声的少年拥进怀里。
　　那双萤火般微亮的金色瞳孔里，依然是赤诚一片的温柔坚韧。
　　温九感同身受少年的痛苦和悲伤，一言不发地等着少年平静下来。
　　“你愿意和我一起找回你的同伴吗？”
　　温九直视短刀清澈的金色眸子，声音平静。
　　“被迫逃亡的、抑或是已经断了的——我尽我的所能把他们找回来。”
　　*
　　温九直起身，把黑沉沉的眸子里的戾气压抑回眼底，暗暗思考断刀重锻的可能性。
　　可能……应该、大概不会比炼器更难？
　　可是——
　　温九沉浸在思考中，没发现小短刀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落后他很远了。
　　就像忒修斯之船一样，那样修复的刀剑，和原本的刀剑还能够被称为“同一个”吗……
　　温九突然感觉背后有人飞速迫近，对于危险的直觉使他下意识地挥伞，他感到自己被人从背后大力地撞了一下，虚弱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下一秒却被两条细细的手臂箍在原地。
　　五虎退贴在男人背上默默流泪，发出细微的抑制不住的气音，他不顾一切地抱紧了面前的男人，不去想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他只想抱住他。
　　好像握紧了阳光。
　　“呜、谢谢您！谢谢您——主人……”
　　温九感受着小短刀颤抖得几乎痉挛一样的力度，胸膛里突然划过一股暖流。
　　很陌生的情感。
　　不过还不赖……
　　嘛，他不介意做一个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