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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接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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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霖霖的日子难得遇上一个好天气,此刻太阳在正空明晃晃地挂着,烘得人暖洋洋的,十里八街不忙农活的人都端了椅子在门口坐着晒太阳嗑瓜子,杜沅沅那样贪暖的性子自然也不例外,端了把椅子靠着窗捧着一本比她脸还大好几倍的医书就着天光看得津津有味,那圆溜溜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专注。
此刻,窗前那棵巨大的槐树上的男孩也不觉看呆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话本里的仙童也不过如此吧?
树上的人正是李衍和杜柏垣,这几日打着监工的名义,李小少爷天亮就往杜家跑,擦黑方才回府。
从前他屈服在杜沅沅的武力值之下,竟也未注意过原来这小姑娘长得这般可爱,他突然就有点嫉妒杜伯垣了,这么可爱的小妹妹他也想有一个。
杜伯垣可不这么想,比起李衍的顽劣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杜沅沅在他眼里就是个疯丫头,还是个他打不过的疯丫头。一心只想着捉弄她,于是他从兜里掏出个石子对准了书本就扔下去。
杜沅沅好好看着书凭空冒出来一颗小石子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可按杜伯垣那性子,你越是生气他越来劲儿,不理他才是上上策,于是她继续低头看书,石子一颗接一颗的砸下来。这样的挫败感让杜柏垣恼了,很快,一颗石子准确地砸到了杜沅沅的额头,额前吃了痛,她也生气了,反手看也不看就把石子掷了回去。
紧接着,背后传来“咚”的一声,一个人影砸了下来,杜沅沅头也没抬继续翻着书:“反应还这么慢,杜伯垣你行不行啊。”
“啊!痛!”
这声音?怎么不像是杜伯垣?倒像是…她回头一看,地上躺着的哪里是杜伯垣,她又抬头看了看树上,杜伯垣早跑得无影无踪。
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忙上前去检查看他伤了哪里,这些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李小少爷虽然人泼皮了点,可那身子娇贵着呢,杜柏垣从小就在山上爬地里滚养得皮糙肉厚的,别说从树上楼顶他都上过。
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只是右边胳膊脱臼,并未伤及骨头,于是笑道:“出息了,李少爷,现在爬个树都能摔一跤。”
李衍痛得冷汗直流,根本没有力气反驳她,杜沅沅见他那模样也不是装的,于是嘴上又调笑几句,言语间趁他不注意反手就给他把手接回去了,只听咔嚓一声,手臂接了回去,院子里响起李衍的哀嚎。
阿沅赶紧捂住了耳朵,耳膜都快给她震破了,心里默念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这幅小身板,力气太小了,这不是她真实的水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三娘听见动静拿着铲子就从灶房跑了过来。
“没…事,没事,脚崴了一下”不等杜沅沅开口,李衍赶着回答道。
三娘不放心道:“人没事吧?”
李衍咬牙说:“我没事,三婶,您忙您的。”
“真没事吗?”三娘还是担心,她瞧着不像没事的样子啊,正准备走过去看看。
阿沅突然冲她大叫一声:“阿娘,你的菜”
空气中飘来一阵糊味,三娘突然反应过来,她锅里还烧着菜呢!忙冲回厨房。
杜沅沅扶额,家里这厨房都被她阿娘烧了几次了她还不长记性。
杜沅沅拍了拍他肩膀:“我都没怕你怕什么。”
李衍紧皱着眉头不做声,杜沅沅又从屋里找了件破衣服撕了给他把胳膊吊着。
“你还会这个?”李衍惊讶到。
杜沅沅不以为意:“我会的多着呢”随后又想到什么,叮嘱他道:“这事你知我知,可不能跟别人说。”
李衍想问为什么,看着她圆溜溜的大眼睛最后只是认真点了点头。
刚走出院子,他就扯掉了那块碎布,右边胳膊无力地垂了下来,虽然接好了,但依然用不了力,他咬了咬牙用左手把那只手塞进了裤兜里,好让人看不出受伤的样子来。
杜家大门外,小厮正蹲在地上磕瓜子抬头一看他家少爷一只手揣在兜慢悠悠走了出来,那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可好像又看不出哪里受了伤,慌忙丢了手上的瓜子凑上去问:“少爷,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没事啊”
李衍假装无事道,说着继续往前走。
没事?
小厮阿宽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解,可你这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少爷!”伴随着一声呼喊,阿宽忙扑向已经摔倒在地的李衍,李家下人中有句名言,‘少爷受苦受累都不怕,就怕少爷受伤把血洒’
可自己从出门就一直紧紧盯着他,地上分明什么也没有怎么就摔倒了?
阿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李衍倒是一脸镇定。
“我脚崴了,你背我回去吧。”
阿宽二话不说背着少爷就往府里冲,额上的汗水不断往外冒,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吓的。
回到府里,乳母常嬷嬷见少爷是被阿宽背着回来的,忙上前急惶道:“我的小祖宗,您这又是去哪儿疯了成这样了!”说着看了看后面,发现阿沅没有跟着,又问:“阿沅呢,没跟你一路么”
身边的小丫头道:“嬷嬷忘了老夫人说阿沅这段时间都在家帮忙,不能来府里。”常嬷嬷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我没事,阿嬷,就是脚崴了一下。”
“这还叫没事,非得见了血才行。”常嬷嬷见他脚脖子都肿了更是心急如簧,回头见阿宽呆立在一旁,斥道:“还不快去请刘大夫来!”
阿宽这才回过神来忙跑了出去。
小丫头早备好了热水热毛巾和干净的衣服,麻利地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和鞋袜,刚把脸上的泥土擦净老夫人就到了门口。
老夫人见他虽然受了伤,精神倒还不错,看上去也没什么大碍,心里气虽消了不少。还是怒道:“今儿谁跟着少爷出去的,拖下去打一遍!”
“祖母,是我自己摔倒的,不怪阿宽。”李衍忙替阿宽辩解。
“你还好意思说,这几日阿沅不在你又给我上串下跳,恨不能翻了天去,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说着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下人们见老夫人这模样大抵是不会把人怎样了,都暗自松了口气,又都心知肚明地笑起来,谁不知道,这府里最宠小少爷的其实是老夫人,说带他来乡下是为了磨练他的性子,其实是看小少爷在家老被老爷揍,老夫人心疼才带着小少爷住到了乡下的宅子里来。
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刘大夫来了。”
刘大夫是镇上有名专治跌打损伤的老大夫,只见他摸了摸他受伤的左脚道:“有点扭伤,但问题不大,修养个三五日就好了。”
说着又去检查胳膊,摸到右手关节的时候忍不住凝眉深思,这关节分明是脱位后又被复位了,可据他家小厮说病人是受了伤马上就叫他来的?于是问到:
“敢问府中可是有外科圣手?”
常嬷嬷不解道:“刘大夫这话从何说起,家中并无大夫。”
“没有吗?”老大夫喃喃自语,“那就奇怪了”
老夫人忙问:“何处奇怪?”
“贵公子右边胳膊分明是脱位过,但好像已经被人接好了,而且这接骨的手法十分高明,老夫行医数十年也不敢说比这技术更好,只是这接骨这力气不足,过程稍有迟缓,所以所以贵公子才觉得疼痛难忍,这骨却是接得极好的。”
主仆两人对视了一眼,又看向阿宽,阿宽忙摇了摇头说:“少爷摔倒了,我就背着少爷回来了,并没有去看过大夫。”
李衍咳嗽了一声,说:“方才感觉胳膊有点痛,然后就用力抬了一下,抬的时候听见咔嚓响了一声或许就这样接回去了?”
众人惊愕不已,这…也可以?但好像也没有其他解释。
刘大夫还有个问题没问,这崴的左脚怎么就伤到了右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