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江山如画》林也不知味

14、南下

　　西域，这是一个伟大的地名。

　　大旻在世界上诚然自享尊荣，但作为文明汇聚交流融合的西域，这里有中原难以企及的广博。国与国之间，除非用暴力手段收纳别人，不然很难放下架子与其他文明融合，骄傲的大旻更是如此。

　　然，商品流通的诱惑太大了，旅行者口中的描述太吸引人了，所以各个国家彼此都会不约而同的产生一种渴望——找一个地方，一个文明汇聚的殿堂。

　　西出天水至疏勒，沙尘应亦有繁华

　　江羡鱼西出古兰关，离开天水后在短短数日里已经晒黑了不少，天水西部是无人的戈壁，热辣的太阳下，除去通商的驼队，鲜有人烟。

　　听着像是疯了，江羡鱼真的听那晚话唠的指示，一路寻到了这里。不过，这才是江羡鱼，有关父亲的一切，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会放掉。

　　眺望远处愈来愈清晰的城郭，江羡鱼回望来路，夕阳下的绵绵沙山是无与伦比的美景，光与影被最畅直的线条分割，天地如被筛过，毫无斑驳……

　　前者放开缰绳，让早已疲惫不堪的马信步在沙土上，莫名的，江羡鱼眼前的疏勒城似乎在欢迎一位故人回家。

　　洗尘寺，江羡鱼找到了，但与其说是寺庙，倒不如说是一片残垣。

　　疏勒这地方，自由狂野，这里有最真实的人性，所以它不欢迎神祗。洗尘寺里只有一个老尼，手持着悬项佛珠，脸上皱纹细密而宁静，江羡鱼初见时，也惊于竟真的有人长守在此地，不过对于佛家，这种问题也许显得过于愚钝了。

　　“施主何往？”

　　老尼见有人闯入，睁开眼睛讷讷的问道，江羡鱼同样双手合十回了一礼。

　　“来寻找我父亲的遗物”

　　“你父亲？”老尼又把眼睛闭上了

　　“是谁？”

　　“江洲”

　　和想象中不同，老尼没有因听到这个名字而显出半分情绪，转身进到内室，片刻便抬出了一个布满裂痕和灰尘的长木匣。

　　“请施主自取”

　　江羡鱼看着眼前的东西，并没有直接伸手去接“您……”

　　“江施主曾说过，只是让我代为保管，日后不论任何人来取，都可以交给对方”老尼静静解释道，目光始终停留在手中的珠串上。

　　“那他还说别的什么了吗？”

　　江羡鱼问道，第一次与父亲有了跨时间的交流，如果可以，他想再多听一些。

　　“向往巅峰，向往高度，但巅峰只是一道仅供立足的狭地，君临万物的高度从来只有孤独与惶恐”

　　老尼眼睛里现出了一股追忆，再看向江羡鱼时再次恢复了漠然 “江施主让我转告拿到东西的人，不要成为第二个他”

　　………………………

　　天边渐渐浮出几缕烟迹，渐渐加深，渐渐清晰，定睛看去，是入春后化雪的山脊。

　　江羡鱼背后多出一把刀，与他常用的制式相仿，刀身修长，是极具美感的半弧形，乌黑的刀鞘包裹着银刃，外表朴实低调，唯一的亮点也许是刀柄上嵌进的铜套，斑斑驳驳却依稀能辨认出上面的字：生杀。

　　这是刀的名字，江羡鱼紧握着父亲的刀，回头再望了一眼洗尘寺。

　　“我是江羡鱼，我会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然后带着你的刀，成为我想成为的那个人……父亲”

　　………………………

　　上安城西。

　　在这远离大内城隍的地方，竟然还有一处宫廷制式别苑。

　　城西鲜有人烟，惯例是禁军驻扎之地，十万羽林金甲的营帐与这座青红院落相距不过十里，倒像是专门监控后者一般的安排……

　　风云书院，始建于大旻开国之初。开国皇帝萧胤亲题雅号，作为直属于皇帝的独立机构，风云书院听调不听宣。

　　其实，风云书院只是官方叫法，江湖人尽皆知，上安城西，乃天下第一势力，雀拨丝总舵！

　　………

　　女子轻白纱裙，肤若凝脂，唇如朱丹，立于院中时几乎整个偏院的温度都凝固了几分。

　　掌中玉柄银刃静悬在半空，风起，叶落，剑光乍现……树影婆娑，万籁归寂，随剑一同入鞘的，是半院扬尘

　　“哟，忙着呐？”

　　生查子突然揣着手走了进来，天仙子瞥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她知道，这种话痨不能惯着……

　　“……又不搭理我，我好歹是你师叔啊”

　　生查子一脸无奈，随后道：

　　“我就是来传个话，头儿说让你去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