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阁影》蓝玉888

40、第 40 章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带一只手套呢，我忍不住打断钱莹动情的讲述，这种禁忌之恋我已不想过多干预，爱了就是爱了，既然不能牵手，为什么不能戴上只手套呢。

　　钱莹跟我说：“这由不得我。”

　　我听了更纳闷，难道木灵不仅连人类不能碰，连人类做的东西也不能碰吗，还是他嫌夏天太闷热，手套一般都是冬天专属的御寒之物。

　　钱莹说：“都不是，只是这个梦不是我能操控的了的。”

　　我一下蒙住了，向她再三确认后明白了，原来她刚刚跟我讲的一切都来自于一场梦啊，准确的来说，是她这么多年一个梦的拼接，这个梦连续不间断，像皮影戏一样在她每个酣睡的夜晚接上，也就是说，她爱上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木灵是不存在的，换句话说，他是存在于她的梦里的，存在了二十多年。

　　真的有人会爱上梦中出现过的人吗，况且木灵还不是个人，是钱莹臆想出来的一个妖，一个脱离世俗，不存在于这世上的一个妖，我觉得有些荒谬，但也认真听她讲述，也明白了我给她提出带一只手套的建议为什么不能被接受，每天的梦境里她会发生什么，她会不会见到他，这是不由她操控的，她只是在梦里这样天马行空地和他交流。

　　我不是造梦者，更不会为人编织一个梦境，我能做的只是切切实实为人了却一个现实中的念想，这个故事我可能不能再听下去了，因为就算最后发生了什么令人耿耿于怀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补足这个遗憾。

　　我很抱歉的回绝了钱莹，她有点失落，起身要离开时端走了那碗送来的莲子羹，可我不争气的嘴在边听她讲故事的时候已经边吃完了，我礼貌但又不好意思地送走了她。

　　又几日，我的琉璃盏没有下落，但钱莹的事情一直记挂在我心头，我从来没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位客户要我去为她编织实现一个梦境，我不曾想过世界上真的有人要为一场虚幻的梦境执着，现在想来，我之前为人们制造的又何尝不是一场梦境呢，他们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一场幻境，今日有人愿意为一场梦境之事执着也不足为奇了吧。

　　我去找师傅的时候他正在修行讲学，我在外面等他，虽然不知道琉璃盏的真正下落，但起码知道我肉身不会堕落之时心里还是会多几分宽慰，金桂飘香，是多年来不曾用心闻过的怡人香气。

　　再次能跟师傅说上话已经是傍晚时分，我随他走入禅房，跟她讲了钱莹的事情，他手拨佛珠，若有所思后，说：“这件事情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本来是想跟师傅表达一下我遇到主顾的一件憾事，没想到真的有解决之法，他继续说：“编织梦境和制造幻境不同，幻境制造来自于现实，现实客观不可改变，但梦境虚妄，可以境随心转，但代价同幻境的编织是一样的，都是耗费精神之事。”

　　我兴奋地说：“那意思是梦境可以被改变，钱莹也可以再次回到梦里。”

　　师傅继续说：“但是梦境编造是有条件的，梦本是人心所造，犹如无本之木，条件便是所用灯盏必须是你的琉璃盏，梦里内容由你根据他们的需求所编。”

　　我明白师傅的意思了，我可以帮助钱莹按照她的心意编造梦境，可是这编织梦境依然需要人的精神耗费，我不知是不是因为钱莹是钱家人而对她有点留恋，这件事情还是让星驰知道比较好。

　　秋渐入佳境传来姗姗凉意，门口的桂树绽放的隆重，我采来几朵打算去逗逗香灰，我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过它了，香灰一直就在安心那里养着，我暂时还不会死去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安心不在禅房，寺门外传来香灰的哼唧声，想必是安心在执行每日一溜的活动。

　　还没踏出寺门就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一个来自安心，一个来自……星驰！

　　他忙完回来了，正要出门给他个大大的拥抱，就听见一段关于我的对话，我止住了迈出门槛的步伐，躲在了门后悄悄听着。

　　声音大部分来自安心，他实在太爱念叨了。

　　“……芯语重生后就一直在寺庙里呆着，她平日里虽然爱欺负我，但我知道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我好几次因为寺庙打扫的不干净被师傅责罚重扫，她都陪我一起，我有时候闯祸不敢承认，她帮我顶包过好几次，还有我们在京城住客栈遇到刺客，她都会不管不顾冲到我面前保护我，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是衷心祝愿你们能走到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可是天公不作美，她若真的灰飞烟灭，希望你也能常来庙里上香陪她，还有，你如果真的能重新开放天一阁，让菩萨面前广受香火，她也能早日超度，再入轮回……”

　　“喂！”我打断了安心在星驰跟前的煽情，虽然我心里还是有些感动他念我的每一分好的，但我暂时在没找到灯盏之时是不会死的，以后还能再欺负欺负他。

　　我把真实情况告诉了两个人，安心好像如释重负般将那日我给他的金玉牌还给我：“太好了，以后香灰这个累赘就还是你的。”

　　我接过牌子白了他一眼，但看星驰的神情，他从安心口中得知我灯碎□□将要陨灭的事情后脸上看不见半分难过之色，我告诉他们我不会死的事情后他也没有半点欣喜之情，我心中有点失落，他难道一点都不在乎我的吗？

　　但我没有和他明说，只是仍然像往常一样拉着他的手回到了寺庙。

　　迎面来了位公子和我撞肩而过，星驰下意识护住我，公子抬起头正要道歉，我却看见一副熟悉的面孔，是李戈。

　　就是那日出现在星驰禅房见我第一眼边说要娶我的那位，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是你！”

　　我是惊讶地对他说的，他却不是以相同的眼神回应我，而是看着星驰说出的这句话，他们原来是认识的。

　　后来打过招呼之后听星驰说这位李戈是太子太师李大人的儿子，仰慕钱家大小姐钱莹数年，但一直求婚未果，平日里也和星驰有共事，二人本是泛泛之交，但因为这李戈爱慕钱莹，就往钱家跑去的次数多，对星驰这个小舅子也分外好。

　　那他那日说娶我又是怎么一回事，一边口口声声说喜欢钱莹，一边又背地私下说要娶素未谋面的我，这不妥妥一个渣男。

　　我告诉星驰千万不要让钱莹嫁给这个男人，长得人模狗样，私下尽干些朝三暮四的事情。

　　星驰也觉得纳闷，说这李戈为人憨厚老实，不像是会寻花问柳之徒，他还很看好他和自己姐姐的婚事，无奈自己姐姐一直放不下心中所念，要不是当真是才子佳人的良缘绝配，我想可能这世上果真还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太多了吧。

　　我又问他：“开放天一阁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说圣上确已下旨可以放开，现在当务之急是集齐钱家的每一把钥匙打开挂在门上的多孔所，现在还差一把，我想钱家后代枝繁叶茂，有几个难缠的主倒也不足为奇，可他说这拿不到的最后一把钥匙，就在钱莹身上。

　　说起钱莹，我告诉了钱莹来找我的事情，我正要给他讲讲他姐姐的这段南柯一梦，他却说：“我早就知道。”

　　好吧，他们是关系甚好的兄妹，这件事情钱莹应该也和他说过，不过既是关系甚好的姐弟，她又为何要为难他这个弟弟不将钥匙给予他，星驰说他也不知道，可能这钥匙和我相关，如果拿得钥匙重新开放天一阁，菩萨跟前能够常供香火，我便不会再去为人制造幻境了却执念，钱莹应该是听星驰说过我的故事，所以那日才回来找我，她不给他钥匙，也是为此。

　　我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想帮她也无能为力啊，因为我的琉璃盏不在我的手里。”

　　他神秘一笑，说：“我知道在哪里。”

　　我一下挺直了腰杆，他怎么会知道？

　　星驰跟我解释，我去为蝴蝶编织梦境的那晚他没有去，但他也没有在禅房呆着，他想蝴蝶身薄翅单，灯盏是绝对抬不出寺庙的，蝴蝶跟着净空师傅进入天一阁而且知道我可以化解执念，那这件事情一定是和净空和尚有关的，他那晚趁着净空师傅不在便去了他的禅房，果真找到了琉璃盏。

　　那为什么不直接拿走，又要换一个假的放在那里呢，星驰跟我说他出禅房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方丈，知道用琉璃盏编造梦境的事情后担心钱莹会之后去找我，但当时他不愿意用姐姐的性命去让她交换编织一个虚空的梦境，便把灯盏偷偷换成了药玉的。

　　原来他早就知道琉璃盏能编造梦境的事情：“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呀？”

　　他摸摸我的头，略带歉意地说：“抱歉芯儿，我当时是想告诉你的，可是刚回来就听说皇上的圣旨要到钱府，我当时收拾的匆忙就给忘记了，我想她暂时不会来找你，没想到她果真还是来了。”

　　不过我没有真的怪他，一开始在寺门外看他听到我要将死的消息后没什么反应的表情现在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况且要不是他的偷梁换柱使得我打了一盏假的灯盏，我现在的小命恐怕真的是要玩儿完了。

　　我又问他：“那灯盏呢？现在还不能还给我吗？”

　　他笑笑，拉着我来到天一阁门口，灯盏就在菩萨跟前静静摆着。

　　“我走的时候想到法师们不久就会来打开天一阁的门来取经书，看见门口的灯盏一定会放到菩萨跟前，出来的时候再次将门锁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安全的地方呢，况且，琉璃盏是不能离开菩萨太远的，上次蝴蝶把灯盏藏到净空法师禅房你都会四肢渐渐无力，我怎么可能为了我姐而置你于不顾把它带走呢？”

　　我竟然忘记了这茬，其实早该想到药玉本是皇亲贵族才有的东西，也忘了我这几日相安无事肯定是灯盏就在天一阁里，我捶捶自己的头，感叹自己真是太蠢。

　　他笑笑拉住我的手：“哪有，芯儿只不过是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