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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貳 ...

  •   漂泊处总是情,天公不做美。人儿憔,心儿悴,何处寻君。
      乌颜府后院,因公子吩咐,种了一袭桃花林。正值三月,桃花开得缠烂,蝴蝶蜂忙,枝桠上的绿叶盛为茂盛。淡淡的粉色,加上那一点绿意,如闺中女子,含情脉脉,悄然而立的样子,如玉般出尘不染。点点花瓣纷飞,跌落在如瀑青丝与白裙上,更增添了几分意蕴。
      “啪!”树枝被折断的声音,随即响起一位女子的轻叹。月白男子上前,不由皱眉。“怎么,轻烟姑娘有心事?”
      轻烟回过神来,笑向男子,躬身行礼。“乌颜公子。”
      “进府便是客,不必多礼。”乌颜逝伸手扶她起来。她进府两月,却从未真心笑过。聪明如他,怎会看不出她的不快乐。
      “今日公子有空来桃花林?找轻烟下棋吗?”轻烟笑着,进屋倒茶,准备棋具。
      “我让你见一个人。”男子兀地说道。“只因,他得了一种奇异的毒,只得又麻烦姑娘。”真的很奇怪,只要见到她,如何心烦之事均会顷刻消解,甚至感到莫名的舒心。或许是因上次救命之恩,又或许是……

      当轻烟随乌颜逝来到客厅,她的目光立即被定在一位男子身上。他,是他……手在袖中握紧,又松开……
      “星,这便是我对提到的轻烟姑娘。轻烟姑娘,这便是我要你就的人,他是……”
      “葬星,伤城将军。”轻烟对上他的眼眸说道。三年多未见,岁月在他刚毅的脸上没有留下丝毫印记,黑了几分,竟更添风度,沉稳内敛以及……眼里的那抹冷色。
      葬星并未过多在意轻烟,之投去轻轻一瞥,复又将视线投向乌颜逝。
      “逝,此次事关重大,我在府内不便久留。”然后才对轻烟说道:“有劳姑娘了。”
      他的声音原来是这样的,轻烟不禁想道。三年了,没想到竟会在此处相见,是因缘还是巧合?直到身旁的乌颜逝唤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轻笑地向前,为男子细细把脉。
      乌颜逝只静静候在一旁,看她变化不定的神情,心内着急却又不显在脸上,只嘴角紧抿着。大厅内鸦雀无声。
      经过一盏茶的功夫,轻烟终于撤回素手,轻身作揖后,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虽说失礼,但她已顾不得许多了。经把脉她可断定,葬星并非中毒,而是……被人下了蛊毒。究竟是何人会想出这样损人又伤己的方法。此诅乃多年前便已不见的“丧心诅”。需以自身为引施在被诅人身上。第一月,被诅人会显得精神不济,萎靡不振,做事总提不上劲;第二月,被施之人会出现幻觉,开始做些匪夷所思之事。此时施方也需消耗极大精神力,整日处于休息状态;第三月,被施之人已是半人半偶,白日与常人无异,而到了夜里便会执行施者之命令,隔日却又全部忘记。此时施者若没有二十年以上的修炼定会走火入魔,甚至反噬。若三月后无人解诅,那此人今生便只能是一个人偶。这是个极大杀伤力的诅咒,一般人不敢轻试。为何会有人冒此大险来,只为控制一个人。除非此人所知之事甚为重大,甚至有关与整个伤城的存亡……
      轻烟不敢再想下去,她不想知晓之后会发生的事,摇摇头,复又思索解救之法。此诅下的重,解得也极险,除非有人……可是又有谁愿意如此做,即便愿意,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恐怕也只能一命呜呼……轻烟的思绪乱做一团。一旁乌颜逝见她闭目思索又要台,眉心皱起,心一下子也提了上来。他上前对轻烟作揖道:“不知姑娘有何法子救星,无论做什么,乌颜逝都愿意。”
      “公子不可。”轻烟回过神来,不禁幽幽地回了乌颜逝一句。可是,她真的不想让无辜的人再牵扯进来。“你让人备些热水,待我将他体内之毒逼出,放些陈年老酒浸泡便可。先让下人们退下吧。”轻烟说得极轻。待众人退下后,原本闭眼的男子突然坐定不动,他幽深的瞳孔里尽是疑惑。
      “为何?”
      “嗯?”轻烟愣愣回头,复又低下头来整理手里的银针。长的,短的还有……
      葬星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逝,我这便回去,交代完后,我再回来。”
      “你会回来吗?”轻烟淡淡道。葬星眼里又多了几分疑惑,乌颜逝更是一脸迷惑地看着二人。
      “不会。”葬星答道。他原想瞒住乌颜逝,可是这个相貌出众的女子,不仅医术高明,更加是聪慧过人,只她刚刚摸自己小指的动作,他便知晓她,是知道自己并非中毒的。可是,她不光如此,更要以身为他解诅。“为何?”他又问了一声。他不明白,为何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愿做如此大的牺牲。
      “你这样一位男子,无论是谁都会愿意这样做的。更何况,你还有恩于我。”轻烟只能随便扯个谎,谁让他的疑心这样重。“你曾救过我一家人。”
      “为何我没见过你?”
      “难道你会记得每位你救过的人吗?”轻烟迎上他猜疑的目光,轻笑道。
      “可是……”葬星顿了顿。“像你这样的女子,恐怕每个男人都是无法忘记的。”
      “多谢。”虽然他的眼里看不出一丝情愫,可是,他至少夸过自己,这便是一个好的开始。轻烟不容他反对,趁他不防,一根银针落下。
      “你……”葬星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轻烟姑娘?”一直呆在一旁的乌颜逝实在忍不住上前询问。一直以来,她行医是不许他人过问的,可是今日的人是星,一个他生命不可或缺的一个人,他不能坐视不管。“烟儿……”第一次,他开口唤她的闺名。
      “公子定是想他痊愈的吧。那么,就请相信轻烟。”轻烟转过身面对他,乌颜逝冷不防对上她清澈的双眸,双颊一绯。那是一张天人般的脸,小巧精致,特别是那一双眼睛,仿佛有一池清水深深的将你吸进去。她,真的好美!乌颜逝微微有些痴了,他缓缓点头。
      “那么,你现在呆在门外替我把风,不准任何人进来。记住,任何人都不可,否则……”轻烟未说完,二人心中已然明白。乌颜逝郑重地点点头,退至门外。“姑娘请放心,我定会护你与星周全。”然后吩咐护卫队前来。

      可是,人还是来了。一个黑衣蒙面人。
      看他身手,似乎对乌颜府十分熟悉,而且身手了得,轻烟迎上他的掌法也有些吃力。显然他是有备而来,甚至知道此时轻烟正在为葬星解诅。但他也看轻了女子,之所以吩咐乌颜逝守在门口,只是为了防她的真面目让人见到。解诅只是一个幌子,在一开始,轻烟便已将葬星的诅移到自己身上。名为解诅,其实是在为自排除异物。这是个需要爆破的过程,而偷袭者显然成了一个实验对象。只见轻烟向黑衣人打了两掌后,本有些苍白的脸上红润了许多。你来我往,轻烟虽吃力但仍占了上风。正当她欲抓住来者,问些事儿的时候,对方竟咬舌自尽。
      “可惜……”轻烟不由叹道,却不知身后一直有双冷漠的双眼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呆在门外的乌颜逝听到屋里的打斗声,破门而入。令每个人都诧异的是,黑衣人竟在一瞬间化成灰烬不见了。不理会众人的目光,轻烟示意众人将沐浴之物抬进屋内。
      “轻烟姑娘你还好吧。”乌颜逝上前道,眼里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我没事。放心,他也没事。”轻烟走向前又把了一次脉。气息平稳脉搏跳动有力,节奏分明。还好,他没事了。轻烟不由地舒了一口气,这一舒她才发觉身子有些虚。今日真是过头了,她笑着看着葬星的脸。剑眉,高挺鼻尖,薄唇,优美下颚,呵,他可真是让她着迷啊!
      “轻烟。”乌颜逝扶住她,担心道。女子复又将目光投向身旁的男子。唇红齿白,比女子更秀美,自成一段风流,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竟令她的心快跳了几分。
      “伤城的男子为何都长得如此出众。”轻烟不由轻声叹道。
      “什么?”乌颜逝显然一愣,而后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的眼里尽是笑意。“又有谁能及得上你。”
      轻烟没有回答。不是没听见,只是,听见了又如何,明了了又如何……她复又将视线投向缸中的男子。幸而他本身有极深厚的内功,这头一月的诅不成什么大问题,但身体的损害是免不了的。加在水中的酒,可清除他体内其余的有害物质,甚至有一些美肤的功效。轻烟的嘴角微微上扬,在乌颜逝的搀扶下坐定。
      “轻烟姑娘,你还是先去休息吧。”乌颜逝担忧道。
      “放心,我自会照顾好我自己。你定也是担心他的,那倒不如让我在这呆着……”轻烟已说不出话来了。这样折腾了一日,身体竟会受不了。唉,功力失了许多。正在她思索之际,缸中有了响动。葬星醒了,脸色红润,只是丝毫不减冷漠。轻烟复又把了一次脉,这才放心一笑。岂知,这一笑竟让全场均忘了动作。人面桃花,几度春风含羞。轻烟回神,脸上又是一绯。“轻烟放肆了。”
      众人急忙回神,将葬星放置在床上,退了出去。
      “你在此休息几日再走。若可以,留下寻找凶手。”葬星的手停了下来。这女子总能猜透他的下一个动作或是想法。
      “别这样看我。”轻烟娇嗔。“一般人均能看出此刻你在想什么。”
      葬星坐下,点头算是同意。从来只有他掌握别人的份,何时被人如此了解,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均是无用。这样一想,他又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呆坐在一旁。轻烟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向乌颜逝行个礼便退了出去。
      见乌颜逝的双眼仍紧紧跟着女子,葬星的眉头一皱,轻咳道:“逝,你动情了。”
      “呃?是情吗?”乌颜逝讪笑道。“可我还不明白情为何物呢?”
      “你今后便会了得。不谈这个,此次来找你,其实还为另一见事。之前并不晓得自己会被治好,不敢贸然开口,如今……”

      二人在屋内聊了近两个时辰,这期间,轻烟均在屋顶,望向天空。这一方土地与家乡究竟有何不同?如今爹娘又在做些什么呢?想着想着,身旁多了一人,女子也丝毫未觉。
      “是你!”轻烟显然被吓了一跳,脚下一个不稳,从屋顶高处顺道滑了下去。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这样着地时,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了她。是他!轻烟的心不由快跳了几分。
      他的眉眼,他的鼻挺,略薄的唇抿成一条线,黑色眸光里映出她娇红的脸。她愣愣地望着他,吐气如兰。
      “你还不想起来吗?”直到葬星问话,轻烟才意识到,二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已经许久了。
      “对,对不起。”轻烟点头如捣蒜。
      “你对我有意?”葬星淡淡问道。只见女子的脸颊红了红,头也越来越低。就在她的头快要埋进胸前的时候,他见到女子猛然抬头,一双黛眼炯炯有神,清澈得无一丝杂质。她似鼓足勇气般。“是。三年前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我就…倾心于你。”结结巴巴,轻烟终于将久藏心里许久的话在他面前说了出来。她要他记住她,即使如今她在他心中占不到很重要的位置,可是她要在他遇见更美更好的女子前让他记住自己。这或许就是女子的小小心计吧。轻烟说得那样小心,却只望见男子……一脸的冷漠。
      “抱歉,我无法给你想要的。逝比我更适合你。”葬星淡淡说道。仿佛这是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他……”轻烟想要反驳,却找不到丝毫言语。她不是不知道,或是不懂得,只是她不愿相信。她一直坚信,只要自己真心相待,她会他友情终成眷属的。可是如今,男子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将她从天堂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一丝可能也没有吗?”轻烟无力道。在葬星眼中,她只看到一片默然,柔情与纠缠是丝毫也没有的。这是最好的回答不是!轻烟缓缓后退,达致屋檐处,她复再抬头看他。可是,他仍是那样一副冷漠表情。为何?她不懂。任何人看到她都会有惊艳的目光,他没有,一丝情愫也没有。甚至当她深情告白后也丝毫不变这神情,这男子究竟是……轻烟想着,脚下一滑。希冀他伸手救她,可他眼里的冷漠刺痛了她。
      挺身而出的是乌颜逝。他一直都在暗处,在葬星走出大厅,吩咐下人后,他便一直在暗处。因此,他们的对话他全部都听到了。可是,他不想知道,宁愿不知。“你还好吧?”
      轻烟落地后,抬眸望着乌颜逝。他眼里的情愫是那么深,如青丝般纠结在一起。这才是情,真正的情。那么她的呢?她的就不是情了吗?乌颜逝的关心与急切是情,那她的舍身相救又算是什么?
      轻烟复又将视线投向高处,那里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虽然傲然不可侵犯,却无法掩饰他身上那抹寂寞的意味。黑色长衣在风中猛烈飞舞,张牙舞爪如鬼魅。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无法与他眼里的那抹冷色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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