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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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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七月十五是江璎彤的长子江瀚黎19岁的生日。江府自然是宾客满门,一派喜气扬扬。众人皆知,这位少爷在江氏子女中最为出色,也最倍受宠爱,将来必蒙祖上之功德荫庇而步上仕途平顺,拔萃翰林的康庄大道,成为夏侯氏家族不可或缺的左右手。这样一位家世显赫的公子,却没有一般世家子弟的跋扈嚣张,为人极其恭谦,所以在天子城的众多显贵公子们中,风评极好。
 
 其实江瀚黎并不善于应付这样的场面,为了给他庆生,家中极尽奢华之铺张,其场面可与王公贵族相媲美。但是他本人喜好安静,对于嘈杂热闹的喜庆宴会非常吃不消,所以草草应付了一下,露个脸,打个招呼,然后寻了个空挡,偷偷牵马溜了出去。正门当然不能走,被进府拜寿的客人缠上就无法脱身了,后门也不行,为了保证今天宴会的安全,他父亲早派人守住那里,不让任何闲杂人等靠近。想来想去,也只有从□□院的小门溜出去了。□□院平常很少有人去,主要是因为被家人视作禁地的昊天阁矗立于那里。昊天阁,对于他来说是个迷,好象什么人曾经被关在那里,没有人告诉他几十年前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昊天阁与他魂牵梦萦的璎珞姑姑到底有什么联系。
 
 如果说百密有一疏,那么这一疏就是□□院。所以江瀚黎抱着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念头,牵马绕到那里。很快找到通往外面的大门,但,可惜,门被牢牢锁住的。他摸了摸那青铜大锁,希望那只是为了唬人,并没有被插上,但是很快他就失望了,根本是牢牢地锁住,没有钥匙无法打开。难道他今天就出不去吗?江瀚黎沮丧地看着那只大锁,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毁了这个锁不就行了!反正不会有人注意这个后院的,先溜出去,等回来的时候再换个锁不就成了!念头一起,他随即运功,右手聚斩断千斤之力,向着锁头劈去。
 
 “用武功搞破坏吗?”在江瀚黎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啊”被吓了一跳,江瀚黎脚下一个不稳向后倒去,结结实实摔了一个跟头。那来人看到此景不禁大笑出声“哈哈。。。。。。真狼狈。”
 
 江瀚黎迅速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半嗔半怒地瞪着来人,说:“人吓人,吓死人,我会短命的,阮师傅。”
 
 “在自己寿辰的日子说这种话可是非常不吉利的。”被称为阮师傅的人轻笑道,“转了大半个江府都找不到你,我就知道你躲起来想开溜。”
 
 “竟然被你逮到,我也真不走运”江瀚黎笑道“怎样?阮师傅要捉我回去?”
 
 “呵呵,那倒也不见得。”
 
 江瀚黎看着对方狡猾的笑容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这个月榭宇轩的茶钱我请。”
 
 阮庭筠满意地点点头,“很好,那我就当没看见。”说罢作势别过脸去。
 
 江瀚黎白了他一眼,然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大锁上面。运功,出手,一瞬间,那青铜大锁铛然落地。江瀚黎打开大门,正要牵马,忽觉缰绳被人拉住。
 
 “干嘛,不是说请你喝一个月的茶了吗?”他回头瞪着那个喜欢恶作剧的阮庭筠“别缠着我,一旦被人发现我就惨了。”随后伸手夺缰绳。
 
 “我也去。” 阮庭筠笑着说“一起走吧。”
 
 “什么?” 江瀚黎看着厚脸皮蹭过来的阮庭筠,不可置信地说:“就一匹马,难道我骑你在后面跑?”
 
 “你智商低啊?” 阮庭筠一拉缰绳,把马牵了出去,回头对着目瞪口呆的江瀚黎说:“当然共乘一骑了,快点出来,把门也带上,快点,在晚宴之前咱们还得赶回来。”
 
 江瀚黎非常不甘愿得跟出来,嘴里还嘟囔道“两个大男人共乘一骑,让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少罗嗦,上来”已然骑在马背上的阮庭筠伸手把那个一脸受委屈小媳妇样的江瀚黎拉了上来“少废话,有什么关系,咱们还一起洗过澡呢,现在倒变得扭捏了。”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都是小孩子。。。。。。” 江瀚黎大声反驳,这么久的事还拿出来说,“喂,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在前面?像个女人似的。我要坐后面,快换过来。”
 
 阮庭筠不理会对方的挣扎,脚下一用力,马儿跑了起来。
 
 “阮庭筠,有朝一日我一定宰了你。”反抗既然无效江瀚黎也只能在马背上愤慨。
 
 “烦死了,别这么多废话,从认识你到现在,这句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好,好,没问题,不过在杀了我之前你先告诉我咱们去哪里。”
 
 江瀚黎想都没想:“天满楼。”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他们到了号称第一美食府的天满楼。两个人下了马,把缰绳递给门口迎客的小厮就往里走。
 
 “这不是朱雀南街的江少爷和聚贤书院的阮师傅吗?快里面请。”老板一见二人马上跑过来“二位楼上请,给您们准备个包间如何?”
 
 “不必了” 江瀚黎摆摆手,“就我们两个人,寻个清净的地方就行。”
 
 “是是,您跟我来”老板陪上一脸迎合的笑。
 
 两人被带上二楼,找了个清净的角落坐下。
 
 “二位要点什么?”老板端了一壶上等的龙井过来,给两人斟就好,然后问。
 
 “来点简单的吧。” 江瀚黎说,“尽量清淡些。”
 
 “那本店新打上来的上好鲈鱼给两位蒸一条?”老板推荐。
 
 “好啊,再来一些清素小菜。” 江瀚黎说,又问阮师傅“你要喝酒吗?”
 
 阮庭筠摇摇头,“咱们别喝了,晚上可有的灌了,到时候你绝对吃不消。”转过头对老老板说“茶就好。”
 
 “您二位稍候。”老板离开吩咐厨房去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素了?” 阮庭筠问
 
 “天天油腻,烦都烦死了,今天晚上又是那些菜,想想就受不了。” 江瀚黎说“这里的饭菜清谈可口,比较合我意。”
 
 “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这城里有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你还嫌东嫌西的,真是大少爷。” 阮庭筠一点江瀚黎的鼻尖,训斥道
 
 “你不也一样。” 江瀚黎叱道
 
 两个人这方谈笑着,忽然听到楼下一片嘈杂之声。
 
 “怎么回事?” 江瀚黎对前来送菜的小厮问道。
 
 “回二位爷,楼下来了个浑身是血的叫花子,赖着不肯走”见江瀚黎眉头一皱,那小厮忙陪笑说:“您别担心,马上就给轰出去,不会搅了您二位的兴致。”
 
 “那最好。” 江瀚黎说。
 
 果然不消一会儿工夫,楼下又恢复了安静。
 
 菜马上就上齐了,两个人边吃边聊着。
 
 “你有什么打算?科考马上就开始了,你要参加吗?” 阮庭筠夹了一筷子鲈鱼给江瀚黎,然后问。
 
 “我家的人还用的着考试?”江瀚黎自嘲“赶明说不定我就直接到大殿上去面圣了。”
 
 “呵呵,真的有可能,你姑姑在皇上枕边一吹风,你就名列三甲了。” 阮庭筠调笑道。
 
 “连你也这么说。” 江瀚黎皱眉头。
 
 “玩笑话,你我相识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 阮庭筠笑说,他才不相信江瀚黎会真的和他这个十几年的至交生气。
 
 “不然,我干脆离家出走,你觉得怎么样?”江瀚黎眨眨眼睛,盯着阮庭筠。
 
 “去哪?”
 
 “你那里。我也做个教书先生,无欲无求,平平淡淡地过这一生。”
 
 阮庭筠大笑:“到我那里?和你在府里有什么区别?而且你父亲轻易就能把你捉回去,你出了家门,他们能想到的第一个你落脚的地方就是我那里。到头来,我也得陪你一起挨罚。”
 
 “那我们一起远走高飞,怎么样?” 江瀚黎忽然一本正经地说
 
 “哎呦,我倒不知道你对我情根已种,一心想和我私奔。” 阮庭筠调笑。
 
 “对啊,我早就爱上你了。” 江瀚黎不正经地把手伸过去摸了阮庭筠脸一下,“这么标致的人,叫我到哪里去找?”话音未落,阮庭筠的力掌就对着他的头劈了下来,“好痛。”
 
 “人称玉公子的江瀚黎竟然是色狼,而且还好男色,看我不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臭了你的名声。” 阮庭筠又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然后说。
 
 “阮师傅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江瀚黎忙讨饶。
 
 两个人一直谈笑着,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偶尔望望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已经这么晚了吗?江瀚黎叫住一名小厮“请问现在是几时了?”
 
 “爷,时候还早呢,外面要下雨了,所以天黑下来了。”
 
 要下雨了?糟糕。“庭筠,咱们回去吧,万一雨下个不停把咱们留在这就不好了。” 江瀚黎说罢,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也好,那边大概也发现你不见了,快点回去,省得你父亲生气。” 阮庭筠随即起身。
 
 “二位爷慢走。”老板必恭必敬地送他俩出门。
 
 外面是雷雨的前兆,空气湿嗒嗒地非常粘人,两个人都觉得有些燥。“好闷啊,胸口觉得好重。” 江瀚黎说。
 
 “快走吧,你最好祈祷咱们别在路上赶上雨。” 阮庭筠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缰绳,把马牵到江瀚黎面前。“上马,这次让你坐后面。”
 
 然而江瀚黎却没有动,眼睛定定地盯着某处。
 
 “江瀚黎,你干什么呢?” 阮庭筠走近他,拍了他一下。然后顺着他眼睛锁定的地方望了去。
 
 马厩门前倒着一个人,如果那样也算是人的话,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年纪几何,除了脏,几乎是□□的身体完全血肉模糊,一点点破碎的布勉强围在重要的部位。他们虽然站在十几步外,但是仔细闻还能闻到自那人身上散发的恶臭和血腥味道。阮庭筠下皱紧眉头,什么人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他是世家子弟,从未见过如此惨状,不由得胃里一阵翻云蹈海,想呕。他拉了拉身边的江瀚黎,“走吧。”而江瀚黎却甩开他,径自走上前去。
 
 拍拍那人的脸,那人不应,而指尖传来的温度告知那人应该还没死,只是昏了过去,于是江瀚黎回头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阮庭筠说:“把马牵过来。”
 
 “咦?” 阮庭筠错愕,“你要干嘛?”
 
 “驮上他,给他找个大夫。” 江瀚黎简单回应。
 
 “别开玩笑了,又不认识这个人。” 阮庭筠不高兴地说。
 
 “你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人书,见死不救可是君子所为?” 江瀚黎有些恼怒。
 
 “喂,你别傻了好不好,这人一看就是乞丐之流,天子城里像这样流落街头半死不活的有的是,你全救吗?”
 
 江瀚黎自己走了过来,一把强过缰绳,怒气冲冲地对站在原地不动的阮庭筠说:“其他人我没见着,今天小爷我就遇到他这一个,就想救他。”
 
 “你。。。。。。” 阮庭筠气得语塞“真是的,这样咱们就赶不及。”
 
 “先医了他再说,找个落脚住人的地方再请个大夫” 江瀚黎语气非常坚定。
 
 所以,半个时辰之后,阮庭筠非常不甘愿地陪着江瀚黎还有那个乞丐来到了一家客栈,找了个房间,把那人放到床上。
 
 “小二,能麻烦你给请个大夫吗?” 江瀚黎对帮忙抬人的店小二客气地说,“还有找个人打点水帮他清洗一下。”
 
 小二十二万分个不愿意,真不知这两位爷怎么想的,竟然抬了个叫花子近来,他们无所谓,他还怕脏了店里的床呢。但是,一锭银子摆放眼前,没有理由不去赚。于是应了声,接了银子,出去找人了。
 
 待小二出去后,阮庭筠对江瀚黎说:“你今天是怎么了,要做大善人吗?”
 
 江瀚黎一面洗手一面说:“看他可怜。救了他兴许就活了,不理他,说不准一时三刻就短了气。今天我生日,不想有人在我眼前死。” 阮庭筠当下无语。
 
 窗外没有一丝风, 雷雨还在静静酝酿,蓄势而发。阮庭筠和江瀚黎在等待大夫来的这段时间谁都没有再出声。
 
 不一会工夫小二领着大夫进来了。大夫细心检查之后,对江瀚黎说:“这个人受了很严重的伤,若再晚一步就没得医了。我且开药给他,但是能不能恢复还要看调养得如何。”
 
 接过药方,道谢。送走大夫,江瀚黎把小二叫过跟前来,掏出一锭黄金,然后吩咐道:“让他住到痊愈为止,每日准时送上三餐,一顿也不可少。另外找个人,照顾他服药,上药。”见小二的眼睛一直不错珠地盯着那锭金子,又说:“钱若不够,到朱雀南街的江府里要,就说是江瀚黎吩咐的。”说罢把金子递到他手里。
 
 小二欣喜若狂连声说是,这哪会不够,这锭金子少说也有5两。斜眼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那人,心想:“你这小子真是好狗运,遇到贵人了。”
 
 “那我们也告辞了,一切烦你照顾了。” 江瀚黎说,然后示意阮庭筠,两人离开了客栈,而雨,已经开始下起来了。因为赶时间所以两人决定冒雨往回赶。
 
 “怎么了,还在气我多管闲事?”归途中,见阮庭筠一直不说话,江瀚黎恐他生自己的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啊,有空想这些不如想想一会儿回去找什么说辞解释你失踪这大半天吧。” 阮庭筠也并非生气,只是平白地生出这样的枝节,让他有些烦。
 
 “对呀,你不提醒我还忘了,咱们还得去趟锁铺,得配个锁。” 江瀚黎突然想到被自己弄坏的那个青铜大锁。
 
 “得了吧,来不及了,你充当大善人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什么时辰了,宴会怕是已经开始了,你这个寿星不见了,你府里肯定闹翻了,你还是先回去稳住大局,锁什么的,回头再说吧。” 阮庭筠生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头,真是猪脑,要不是因为他,他们现在怎会大雨里赶路?等回去之后,一切风平浪静了一定要让他好看。
 
 终于回到了江府,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为了掩人耳目,两个人还是从□□院的小门进来。先得把马带回马厩,再回房换了衣服才能出来见人,江瀚黎心里揣度,现在他的样子一定非常狼狈,贸然出现在酒席上不要吓坏了别人。于是他和阮庭筠分两路回去:他先去把马带回马厩,而阮庭筠则先去换了衣服尽快回到宴席中帮他先稳住众人。
 
 □□院与马厩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本来想骑马直接过去,可是怕动静太大惊了别人,于是江瀚黎牵着马徒步走在雨里。雨下得很大,远处一记记的响雷,和着闪电, 张牙舞爪.,在这个格外寂静的□□院,让人有点毛骨悚然。江瀚黎不短断加快自己的脚步,想尽快离开这里。
 
 走了一会儿,马儿突然停下来不走了,江瀚黎心想你这家伙也真会挑时间地点闹别扭,环视四周,已经到了昊天阁。江瀚黎抬头望去,那座年久失修的高阁在雨中似乎摇摇欲坠,而且散发着微微的青色的光。他觉得心跳加速,从回到□□院他的就开始觉得不安,而现在这股不安的情绪被昊天阁恐怖形象催化,正在他心底恣意蔓延扩大。一定要马上离开这里。“乖马儿,咱们快回去吧,回去有好吃的草等着你呢。”江瀚黎轻声哄着自己的坐骑。他的马一向很听话,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管他怎么哄它,就是不肯动一动。正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一惊,和着雨声的脚步声戛然停止。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一个人撑着伞打着灯笼,正站在离他几步之外的地方,微笑地看着他。
 
 江瀚黎顿觉头皮发麻,并感觉脊背上有什么东西滑过, 痒, 惊觉竟是汗。
 
 “一夜……”他艰难地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