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魔鉴殿里见真情 ...
-
“师傅我是小柒啊……”
我是小柒啊，你不要害怕啊……
我是小柒啊……
镜霜叶双手捂住了耳朵，两眼失神，看着缓缓靠近的玄柒，喃喃道：“你不是小柒……你不是小柒！你不是小柒！”
玄柒一把将镜霜叶抱进了怀里，而此时的镜霜叶也已然失去了神志，对着玄柒的脖子一口咬了上去。
皮肉之间传来了阵阵撕扯感，玄柒只觉得脖子上的肉都快被镜霜叶咬下来了，可他却紧紧地抱紧了怀中的镜霜叶，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试图想要安慰镜霜叶。
原本吵乱的魔鉴殿此时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呼吸之间唯能听见玄柒轻声哼出的小歌。
玄柒不会唱歌，这些本事都是先前玄柒小时候，镜霜叶哄他睡觉的把戏罢了。
玄柒心里很是惴惴，怕镜霜叶会不喜欢，怕镜霜叶还会闹，忐忑地看了一眼怀中小声抽泣的人，只见着他咬着手指甲，微翘的睫毛上沾着点点泪珠，鼻头微红。
“师傅乖……”
玄柒见镜霜叶安静了下来，伸手轻轻替他拂开了遮脸的白发，小心翼翼地取了发带为他扎了起来。
而一边的魔医一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给本尊想办法，想不出，提头来见。”
“是……是……”
“还不快滚！”
玄柒揽住了镜霜叶的肩，磨着尖牙，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魔医道。
那魔医早就等他下令了，拍拍屁股赶快跑了人。
“魔尊。”
魔医刚跑了路，又有人来赶着赴死。
“怎么了？”
“贺仙君与龙族三皇子纷纷亡于晚枫山下……尸体都僵了。”
跪在地上的魔侍汗颜了几分，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完了最后几句。
玄柒揽着镜霜叶，看着寂静的大殿，沉默了一会：“知道了，将他们二人厚葬了吧。”
玄柒话刚说完，就觉得手背上有温热的液体划过，看向了一直咬着手不放的镜霜叶，蹙着眉头去抓他的手。
“不要咬着收了，会留疤的……”
可是镜霜叶毫不理会他，仍是死咬着手不肯松开手，而眼中的泪水也再也抑制不住，一滴又一滴地滴打在镜霜叶的衣角上。
玄柒耐下了性子，握着镜霜叶的手轻声劝着，废了好些口舌才说得让他松开了口，再去看他的手时，原本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上稀稀落落的布满了红肿的痕迹，虽然咬破的地方只有一小块，但是看着那瘦骨嶙峋的手，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跟着流了下来。
“小柒……不……不哭……”
那一双冰冷的手轻轻覆在了玄柒的脸上，为他擦去了脸颊上源源不断流下的泪水，玄柒原本低垂着脑袋失落不已的玄柒，听见镜霜叶开口说了话，眼中浇灭的火花再次亮起，握住了他的手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可当他与镜霜叶那双纯澈的一蓝一黄的眼睛相对视时，他心口是一抽一抽的痛。
“没……没有……”
镜霜叶眨巴眨巴了大眼睛，慌张地抽回了手，摇了摇脑袋。
“……是我失礼了。”
玄柒看着空落落的手，讪讪地收回了手，站起了身，单手负在身后，沉默了一阵，随后开口道：“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言毕，玄柒甩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独留下了坐在床上的镜霜叶。
镜霜叶低下了脑袋，贝齿紧紧地咬着嘴唇，连着破了皮，流了血都不知道，他狠狠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
玄柒静静地坐在霜栖水榭里，默不作声，看着满树繁花落尽，新花又开，身边的人，走了都差不多了。
“小柒。”
原先一直坐着发呆的玄柒听见了楚云霄的声音，缓了缓神，嘴角不自然地挂着一抹笑意，看着他走到了自己的身边，自己则往旁边挪了挪，带他一同坐下，又低下了脑袋，不吱声。
“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啊，前几日才听说你知道师傅醒了，很是高兴呢。”
“高兴如何……不高兴又如何……”
玄柒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抚着手心中镜霜叶一直佩戴着的玉佩。
晚枫山那一次，玉佩俱碎，事了之后，玄柒一个人花了好久好久时间才把碎了的玉佩拼成了整块，而玉佩早已伤痕累累，面目全非，就如同镜霜叶的心一般。
再也拼凑不完整了。
“师傅他……他不记得我了……”
玄柒深呼吸了几口气，随后带着浓厚的鼻音，闷闷地说道。
“怎么会？”
楚云霄听后也是一愣，皱起了眉头，心里多有不踏实。
镜霜叶能够醒来本事也是不易，灵核俱碎，魂魄散乱……
上天到底是在惩罚谁。
“妖族长老和我说了，蓬莱岛上有一颗上古便种下的回魂树，百年结一果……我打算去取了那回魂果回来，让师傅吃下……”
“待一切结束。”
“我送他离开。”
楚云霄听了玄柒的打算满心疑惑，忙不迭地问道：“离开？你送他去何处？”
“去哪都好，总之，不要再呆在我身边了。”
玄柒细细地描摹着玉佩上的裂痕，可眼前的东西越来越看不清，眼前早已被泪水所遮蔽，他眨巴了几下，那泪水若断了线的珠子，落在了他的手上。
“如今好不容易尘埃落定了……你又为何……送他走？”
“师傅在我身边，只会给他带来不幸，师傅不是灾星，我才应当是那毁了他一生的灾星。”
楚云霄看着泪流满面的玄柒，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他的模样，又闭了嘴。
“我明日便出发，你有空多去看看师傅。”
“嗯。”
楚云霄垂眸，看着站起了身，孤零零地准备离开的玄柒，轻轻地应了下来。
隔日一早，楚云霄便独自一人去了魔族。
“这个，好吃，你也吃。”
镜霜叶坐在床榻上，喜滋滋地捏着手中的糕点，递到了楚云霄嘴边，而楚云霄只是看着镜霜叶，笑着张了嘴。
“渴了，想喝水！”
“喝水喝水！”
镜霜叶嘴里的糕点还未咽下去，忽然皱起了眉头，嗷嗷大叫了起来。
楚云霄拂袖想要替镜霜叶倒水，发现水壶里早已没了水。
“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镜霜叶这便开始大哭了起来，楚云霄无奈，对了一边的小侍道：“去倒些水来。”
“是。”
小侍接过了玉壶，随后转身离去，楚云霄与镜霜叶亦是回首张望了几番，确定人已走尽，这才卸下了防备。
“师傅……”
楚云霄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镜霜叶，眼中的泪水早已控制不住，肆意地流落了下来，镜霜叶看着楚云霄如今这副模样，也是吓了一跳，慌张地替他拂去了泪水。
“哭什么，不要哭了，这么大了。”
镜霜叶看着楚云霄空了的一只手，心里是一阵说出口的奇怪心思。
楚云霄也察觉了镜霜叶一直在盯着自己的断手，尴尬一笑，敛了敛披风：“无碍，小伤罢了，倒是师傅脸上的伤……”
“皮囊本就是寄身之物，是美是丑……我早就不在意了。”
镜霜叶下意识抚了抚脸上骇人的伤疤，念及此处，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亦是尴尬一笑，慌张地去哄楚云霄。
“玄柒呢，他怎么样了？我就依稀听见他说，要去蓬莱岛……摘什么果子……”
“是了，他说等他回来，喂你吃下回魂果，便要送你走！”
送……送自己走？
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不行！”
“为何不行？师傅远离了他，倒也美哉。”
“我只剩两年寿命……”
镜霜叶咬了咬牙，终是说了事实。
“两……两年？！”
“是。”
“那如果……小柒他……两年之内回不来怎么办？”
楚云霄闻言后震惊不已，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子，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镜霜叶的肩上，用劲地摇了摇。
“……死便死了吧！”
镜霜叶一咬牙，一闭眼，狠下了心来。
“我只想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多陪陪小柒。”
“我帮你。”
楚云霄一双温暖的大手覆在了镜霜叶冰凉的手上，镜霜叶诧异了些许，抬头想去看楚云霄，却与他坚定的目光相对视了起来。
“好……好……”
镜霜叶心安地点了点头，与那楚云霄围炉烧茶，不再多说。
楚云霄命人大量播散了消息，说那挽莲仙尊镜霜叶醒来，如今正平安无事地呆在魔界这个消息，传播了快足足数月，总算等来了要等的人。
“当真是疯了？”
等的还能是谁？
大战之后一直在外游历的玉修，玄柒的妹妹。
她扬了扬下巴，轻蔑地看着坐在床上拿着毛笔乱画的镜霜叶，斜眼瞧了瞧身边的侍女。
“当真，如今与三四岁孩童无异呢！”
侍女谄媚地笑着，直点脑袋道。
玉修噗嗤一笑，莲步微移，走到了镜霜叶的身边，仰着下巴不屑地看着傻愣愣的镜霜叶。
镜霜叶此时正专心致志的画画，并没有注意到站在自己身边的玉修。
玉修也不客气，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毛笔。
“啊！为什么抢我毛笔！”
镜霜叶见着自己的笔被玉修夺走，心中多了几分恼怒，下了床想要去抢。
玉修几个转身，自是让镜霜叶怎么也拿不到毛笔。
一气之下，镜霜叶打翻了桌上的墨水，惹得笔墨飞溅，弄脏了玉修新买的翠玉长衫，她心中自是气愤，捏着衣角躲到了一边，绣眉紧皱：“我新买的衣服！”
镜霜叶不管不顾，脏兮兮的手再次伸向了玉修的衣裙，玉修一气之下将镜霜叶踹到了一边：“来人啊！”
“把他给我关到水牢里去，不许吃饭，还有，把他的手指甲都给我拔了。”
魔侍闻言后，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上前。
“愣着干什么？我哥那我来解释！”
玉修察觉到了两个魔侍的小动作，翻了一个白眼，双手环胸道。
“是。”
两个魔侍作揖，上前拖住了镜霜叶向水牢走去。
“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
玉修看着镜霜叶被拖远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天助我也。”
潮湿的水牢里终年不见天日，镜霜叶如今这副身体受着非人的对待，也是有够呛。
一层又一层的指甲被人用力地扯了开来，指甲脱落时还伴有着血肉，当真是惨无人道。
镜霜叶咬着牙，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前几日楚云霄派云雀来传信，说那玄柒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
再等等，再等等小柒便要回来了。
镜霜叶看着这暗无天日的水牢，长舒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魔鉴殿里见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