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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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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河边灯火通明,画舫上夜夜笙歌,一派靡靡景象。明迁都北京,王孙公子们仍忘不了秦淮风光,所以将青楼画舫那套玩意通通搬到京城。
濯昙很少出去应酬,但是今晚他却来到了这片灯红酒绿之中。这,都是为了他那个弟弟啊。濯昙皱了皱眉。灼曜从小与他无话不谈,他知道灼曜好交朋友,有时晚上出去他也不干涉,但今晚他却吞吞吐吐,反而令他心生疑窦。没想到跟踪他,却跟到了这种地方。
虽然知道应酬难免会来烟花之地,但是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了……灼曜……他会假戏真作吗?他此刻是否就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左拥右抱呢?
不自觉地,他握紧拳头。如果见了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通。他才多大年纪呀,就学人家寻花问柳,流连这烟花之地败坏门风!他告诉自己,之所以这么生气,都是为了程家的名声。
月夜下,除了濯昙之外,还有一人也在河边徘徊,心思复杂。这是一个少年,十分俊秀的少年。濯昙文秀中透着清冷,有股文人的傲骨,但这少年却是清莹透彻,如水晶一般的干净,眉宇间的忧郁惹人心怜。
“好俊的小哥儿啊!”折扇“啪”地打开,挑在少年的下巴,“要不要一块来喝杯酒呀?”几个江浙口音的华服公子带着十来个家丁和保镖,将少年围住。
大明男风甚盛,上至皇上,下至百姓,都有恋男之癖。甚至在闽南,很多漂亮的男孩子十二三岁就被下聘迎娶,与女子无异。京城里的男色之风多在官宦富商之中流行,许多人借着权利财富强抢美貌少年,霸占年轻红伶。
眼见那少年有难,濯昙很想搭救,但他自知不会武功,去了说不定连自己都有危险。可那厢,那几个人越说越过分,甚至动手调戏。濯昙实在看不下去,“京城重地,岂容汝等如此放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几个华服公子看向濯昙,眼前一亮,“哈,原来又是个美人呀!这京城还真是不一样,处处都能见到这么俊的人啊!小相公,怎么,吃醋了吗?要不要我们也带你一起玩呀?”
濯昙气得双颊通红,不能成语。
那些手下说着便要动手掳人,濯昙和那少年拼命挣扎,一群人吵吵嚷嚷,引来不少画舫上的人出来看热闹。
“住手!”突然一座画舫上传来一声呵斥。声音不大,但却有股浑然天成的威仪。
濯昙看向声源,一人一身紫衣立于画舫船头,昏红的灯光下,看不太清面容,不过那站姿好象可以傲视天下一般。
那几个公子见好事几次三番被人打扰,心生不悦,“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你不知道我爹是谁吗?!”
紫衣人低低一笑,“奇了,这京城还有人敢问我是谁呀?”
“大胆刁民!靖西王爷在此,还不下跪!”画舫上有人大喝一声。
靖西王爷?濯昙定睛仔细瞧看,他只在五军都督的寿宴上见过靖西王一面,人太多也没瞧清,只记得是个很有派头的青年。靖西王是当今皇上的堂弟,深得皇上赏识,也算是青年才俊,不过听说此人好玩乐,虽没有什么恶迹,风评却也不是甚佳。没想到今天他竟会出手搭救,实在意外。
就在濯昙思索之间,那几个恶劣公子行过礼之后已落荒而逃。靖西王爷这时走下画舫,如众星捧月,后面跟着不少宾客和佣仆。濯昙仔细一看,灼曜竟也跟在王爷右侧。
“多谢王爷搭救。”濯昙拱手施礼。
“谢什么,别客气,你既是灼曜的人,自然也是本王的朋友。这小子就是愣头愣脑,刚才看到你有难,还差点冲过去和人打架。就算是紧张你,也不用这样呀,没脑子!有本王在,还会让你们吃亏?!”他笑着轻摇折扇,一股傲气,但并不讨厌,“怪不得刚才给他介绍那么多人,他都不要,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呀!哈!”
灼曜满脸通红,“王爷,不是的,我们是兄弟!”
“兄弟?对呀,我没说你们不是‘兄弟’呀!”靖西王笑得促狭。
在当时,一对男男关系的人,也被称为兄弟。靖西王认定了他们是那种关系。
“王爷,您真的误会了。下官程濯昙,现任翰林院编撰,家父是通政司参议程江栩,下官的确是灼曜的亲生哥哥。”濯昙恭敬地解释。
靖西王惊讶地看看濯昙,又看看灼曜,“你们真是兄弟?”
刚刚他们一群人正在畅饮,听到外面吵嚷,出来看热闹,结果就见灼曜看到是濯昙时,眼睛都快冒火了,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把那群人碎尸万段。那种在乎的表情,是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的。好象那个人,就是他的一切,他的所有,只要那个人有难,就算是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身为皇室中人,见惯了争权夺势、趋迎奉承,早已忘了这种真挚的情感。但是今天,灼曜令他震撼,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帮忙。虽然,他也有他的私心在……
靖西王看了看濯昙身后的少年,经过刚刚的惊吓,他本来就很白皙的面容更加苍白,咬着下唇站在那里,一双如黑墨的眼睛幽幽地看着他。
“夜了,大家不要在外边沾露水了,两位也一起到里面来喝杯酒如何?”靖西王很大方地招呼他们。
濯昙不好拒绝,只得跟着他们进了画舫。突然想到那个少年,他回头一看,发现他竟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