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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见小修 ...

  •   大约是昨夜见了血,梦里鬼哭狼嚎一刻也未曾消停,宁佑习惯的在旁冷眼袖手,等着天亮梦散。

      翌日一早还没等她自动醒来,就被人粗暴地揪了起来。

      宁佑揉了揉眉心,定睛一瞧,又是昨夜那个黑衣宦官。

      宁佑:“……”

      确定了,确实是对她有点仇恨在里面的。

      “看来宁姑娘昨晚休息的不错。”吴允望着床上人青白的脸色,笑眯眯地睁眼说瞎话道。

      听出他的幸灾乐祸,宁佑张了张口,最后挫败地闭上了嘴。

      不行,她得赶紧解决这件麻烦事,能够继续躺平做个无忧无虑的咸鱼。

      …………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宁佑被番子们压跪在一张矮榻前,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摸摸向上一瞥,顿时眼直了一下。

      昨夜天黑,她没有看清这位公公的模样,而今却看的清清楚楚。

      男子身着红衣蟒袍,斜躺在榻上,阳光透过树荫,斑驳地洒在他阖眸的面容上,长眉入鬓,唇薄色弱。

      宁佑看了两眼那束在玉带里的腰,心口直跳,一时老怀欣慰,看来她六根还未清净,三千青丝也自有烦恼,阿弥陀佛,她可以回绝隔壁觊觎她头发的师太了。

      定了下被美色蛊惑的心神,宁佑悄悄看向周围,刚刚还在凶神恶煞的番子,现下都正低着头,柔顺的像那洁白的小绵羊。

      宁佑眼皮一跳,能把恶狼驯成绵羊,那她这个绵羊岂不是要被大卸八块。

      别是冯宝川,别是冯宝川,宁佑心中暗暗合十,佛祖座前,信女愿意茹素一生,只求面前之人不是冯宝川。

      四下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吴允跪到塌前轻声低语道:“干爹,人给压过来了。”

      宁佑看着榻上人皱了皱眉,随后不耐烦地睁开了双眼,那一双眼,顿时让他刚刚尚且柔和的面孔瞬间阴森凌厉异常。

      被那双眼用蝼蚁一样的眼神看着,宁佑吞了吞口水,心跳声再次大了起来。

      这次主要是吓的。

      地上伏跪之人,还穿着昨夜嫁衣,头上未有半点装饰,乌发满背,极为瘦弱。

      风轻飘飘的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

      冯宝川看着底下那双温和干净的眼,倒是如同昨夜一样……

      他转了下黑玉扳指,收回嘴边兴师问罪的话,垂眸漫不经心的拨弄起手中的马鞭,轻慢道:“宁大小姐,昨晚在咱家的府上可还习惯?”

      “习惯,民女多谢公公收留。”宁佑连忙点头,头还要克制在‘喜静’的范围内。

      “那么宁小姐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冯宝川捏鞭森森抬眼,“……别的地方?”

      宁佑一颗心顿时悬在了半空中,吞吞口水,紧张道:“民女有一事想向公公辩陈,不知公公可……允?”

      冯宝川手指一顿,扬了扬下巴。

      吴允强压住眼中的迷茫,接下来……是该这么发展吗?

      不出意外,‘可允’后面应该没有被可允的意外吧?

      “公公容禀,民女其实并不是宁小姐。不瞒公公说,民女如今也是一头雾水。”

      吴允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底下这位姑娘,语速飞快,字字清晰,声音朗朗,可动青天,让他头晕目眩。

      这口才不送去阎王身边当讼师可惜了!

      宁佑害怕打乱了这位公公的某些谋划,被强行安上宁小姐的身份磋磨,故而不敢停歇,倒豆子一样。

      “昨晚天刚黑,民女正值入睡,有一伙彪形大汉突然闯入民女的寝室,强行掳走民女,民女连连呼救,却未有人理会,幸好中途路上,得几位轿夫,呃……拔刀相助,民女才能够逃出生天,逃亡途中就遇见了公公……”

      吴允面色恭顺的听着长在漏洞上的借口,心想这位姑娘运气可真是够差的,这都能碰上他们公公。

      宁佑偷偷瞥着榻上依旧面无表情的人,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民女实在害怕,还请公公……垂怜。”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她不替宁小姐背黑锅。

      至于这太监纳妾,呃,通房,背后的不合理之处,宁佑不想耗费心神,只想离这些事越远越好。

      冯宝川看着她擦的泛红的眼尾,微微捏紧了掌中黑鞭,坐起身,鞭身轻敲掌心,声色微沉道:“嗯?宁家当初可是求着咱家,说尽了他们大小姐如何温顺柔美,你可知道欺骗东厂的下场?”

      宁佑连忙发誓道:“若民女真的是宁大小姐,就叫民女去诏狱受尽七十二般酷刑,以儆效尤。”

      冯宝川音色陡然沉了下来,“好的很,都敢骗到咱家的头上了。吴允,去把这家獐鼠都送去诏狱,好好拷问,是做了多少黑心烂事才能养出如此大的胆子。”

      吴允压下眸中的快意,点头应是,躬身退下。

      宁佑莫名在三伏天里打了个哆嗦,随后轻松一口气,好了,接下来应该就是把她扔出去,把宁小姐抓回来了。

      冯宝川眯起那双黑森森的眼睛盯着她,“那么,你是谁?”

      宁佑顿时心下拔凉,瞧着他眉间的森意,在撒谎和说真话之间犹豫了一会,闭眼凌然道:“民女是一个从未与他们同流合污,一直保持着自身高洁品性的……表小姐。”

      后面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三个字几乎不可听闻。

      冯宝川放松后背,微不可见的往后一倚,“表小姐?这么说你也是宁府的一员?”

      宁佑往前膝行一步,五指指尖搭上他的榻沿儿,痛哭道:“公公明鉴啊,民女昨天才到宁府,晚上就被送到了公公这里,连一天宁家人都没当上。”

      宁佑恨不得抱着他的大腿写惨,这种冤大头家人谁爱要谁拿走。

      冯宝川拿起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看着榻前摁的微红的指尖,点了下头道:“咱家也不是那种不讲理之人,看在你初来乍到,未曾参与过脏事的份上,咱家给你留条活路。”

      宁佑双眼微亮,眼含期盼,想不到啊,这还是个讲……

      “只要你伺候好了咱家手中的这条鞭子,咱家就饶你一命。”冯宝川睨着底下眼巴巴的人,朝她甩了下手上的细鞭,抬起长腿轻轻踩在她的肩上,眸光幽幽。

      那肩膀犹如细瘦的孤舟,仿若一掰就折,更遑论被黑金履靴这般踩着,哪怕上位者并未用力,也犹如大厦将倾,让人看着就揪心。

      但台下弱不经风的竹竿却当真如同青竹一样,竟连背脊都没有弯一下。

      冯宝川的眸色暗了许些。

      宁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伺候……伺候什么?

      旁边厂卫们的柔顺也僵在了脸上。

      伺候……伺候什么?!

      宁佑的侧脸蹭着红曳撒上的金丝绣纹,不敢置信的眼巴巴的看着他道:“公公是在开玩笑的吧。”

      她望着那双搭在黑色鞭柄上的手,手掌宽大,两根异于常人的手指轻敲着鞭身,手背有青筋凸显,宁佑犹如被烫了一下,连忙移开视线。

      她从未遇见过如此不致命但又如此迫在眉睫之事!

      最终不得不放弃最后那半点傲骨,结巴道:“公公,民,民女粗鄙,呃,大字不识,性格更是粗野,实在伺候不好公公,还请公公另请高明,送我离开吧。”

      肩胛骨一疼,宁佑顿时跪不稳向前扑去。

      冯宝川松开腿,冷眼道:“咱家这里只有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人,既然如此,来人,将宁府罪人绑了,送去诏狱。”

      头顶的声线阴冷至极,宁佑死死的摁住塌边,才防止扑倒榻上人的大腿上。

      周围的番子从令如流,宁佑手臂当即被别在身后,捆在一起。

      她自幼熟读儒家诗经,后又受佛门影响,更是看尽武将死战,文臣死节的铮铮铁骨,诏狱七十二般刑法,熬得过青史留名,熬不过也青史留名!

      宁佑眼含怒火,用力挣扎,手腕被绳索磨的发红,将粉身碎骨要留清白的决心展现的淋漓尽致。

      冯宝川面色一沉,周身乌云密布,熟知他脾气的厂卫们已经吓跪了。

      宁佑凌然开口道:“公公,民女突然想起来自己也学过一点伺候人的本事。”

      说完冲他讨好一笑,心中洒泪,对不起,骨气,请你先忍一忍。

      “哼。”冯宝川顿时哼笑了一声,面色云消雨霁,未松绑,将她拖至榻前。
      ……

      等冯宝川尽兴,宁佑已经眼睫泪湿,眼角连同颧骨遍布红晕,她一晚没睡好,又至今未吃饭,终是撑不住病歪歪的身子,眼前一黑,倒在了榻上人的腿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宝川:咱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说,你是自己从还是咱家让你从?
    宁佑: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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