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深海》桑知枝

12、第 12 章

　　夏日的尾巴在各个城市的音乐节中度过。
　　一个多月过去，颜深的微博粉丝数基本没什么变化，但微博评论里和超话里的粉丝活跃度都提高了不少，又开始一口一个颜神地喊颜深，不再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了。

　　这段时间里，他和虞明净都没怎么回京市，这次一回去，工作室也都装修好了。刚好颜深之前租的房子到期了，他没有再续费，直接住进了工作室。

　　“我们应该可以招后期和宣传了。”颜深坐在虞明净对面说。
　　工作室一楼摆了一排电脑，他随便挑了一台用着，看虞明净发出去的一些物料，感觉工作室应该进行到招兵买马这个阶段了。

　　在各个音乐节之间奔波的时间里，虞明净坚持跟他跑完了每一个通告，还披星戴月在每一个深夜里，与一堆仿佛永远都看不完的物料作伴。
　　这份苦连一个身体健全的人都不见得能扛下来，她却一声不吭扛了一个多月。

　　见虞明净戴着耳机，瞳孔里映射着电脑屏幕的反射光，颜深猜测她怕是没有听见。
　　颜深：【别看电脑了，休息一下，我有话说。】

　　发微信的效果都比说话强，至少电脑上微信图标一亮，能迅速吸引到虞明净的注意力。
　　她取下了耳机，撇头去看对面的颜深，“怎么了？”

　　“我们可以招一下后期和宣传，这样可以减轻一点你的工作量。”颜深又重说了一遍。

　　他所说的这些，虞明净也有打算。工作室的发展和艺人本人息息相关，颜深发展到了现在这个阶段，的确可以招人了，不用太多，后期和宣传各一名就好了。
　　不过虞明净想要的不是为她分担工作量，而是术业有专攻，随着颜深步步高升，还是需要与之匹配的更优秀的员工来负责相应的板块。

　　“没问题，我今天就发招聘信息。”她目光重新放到了电脑屏幕上，立即切换窗口，开始写招聘信息。
　　这次她没再带耳机，颜深就直接说：“不如我来做面试官？正好让你休息一下。”

　　“你做面试官可以，但我得在旁边看着。”
　　“说好了要让你休息的，你就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了。”

　　颜深难得坚持了一下，他知道虞明净会把他的想法放在首位，所以说得上是有恃无恐。而虞明净呆愣了一下，松了口，“可我见过才能放心。”
　　“可你这样一直忙下去我不放心，安心把事情交给我，好吗？”

　　他放软了语调，虞明净不由自主点了下头。
　　待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她方才想起，她才难得想起来一次，她是工作室的老板。别说是员工，就算是颜深也都得听她的。就算以往她都是以颜深的意愿为首，但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怎么能因为颜深哄了一下她，她就后退一步呢？

　　可是……她好像很吃这套。
　　虞明净故作镇定地盯着电脑，脑内则下了这么一个令她惊吓的结论。

　　只是她都点头了，做不出反悔这套，招聘的后续还是都交给了颜深。

　　一周以后，工作室里多了两个新面孔。
　　然而她也并没有像颜深所想像中的那样闲下来，反而似乎变得更忙了，常常都找不到人影。

　　“大梁，你有没有看到明净？”颜深从乐器室里出来，在整个工作室里看了一圈，也没找到虞明净。
　　大梁是新招来的后期，从外表到内在都是个忠厚老实的男生，听到颜深的问话，挠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好像半小时之前就上楼了，没见她下来过。”

　　“好，那你继续忙。”颜深又上了楼。
　　刚才大梁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还没上天台找过虞明净。

　　他直接坐电梯上去，见到虞明净抱着笔记本电脑正面对着电梯口，神情专注地盯着屏幕，双手快速敲击着键盘，周身很有技术人员的那种气质。

　　“你怎么在这里，不晒吗？”
　　八月末的夕阳仍旧金灿夺目，落在虞明净白皙的皮肤上镀了一层金光。
　　她抬头看了眼颜深，又低头看了眼屏幕，默默关上了电脑，“想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怎么了？”

　　可能是她关电脑的动作有些刻意，颜深莫名就有一种直觉，虞明净有什么在瞒着他。
　　但他也没说穿，暗自看了看虞明净脸上毫无异色就安了心，“没什么事，就是没看到你不放心。”

　　“那你现在放心了吗？我就在这里。”虞明净说。
　　结合刚才的动作，颜深感觉虞明净在赶他。

　　习惯了被虞明净放在心尖上，忽然受到这样的待遇，颜深的心情有点微妙。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他到底不能拿这种事情去指责虞明净什么，“要是热了就进去，外面太热，别晒坏了。”
　　“我知道。”

　　虞明净的视线从他身上转移到电梯门口，颜深又无端感知到了催促的意思，心道这天台是容不下他了，只能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门是透明的，在他即将到达下一层楼的时候，他透过电梯玻璃门，看到虞明净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明显放松了一截。
　　颜深气笑了，就这么想赶他走？

　　而此时此刻，虞明净半点不知道他的心情，又一次打开了电脑，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代码。
　　“还好没有发现。”她低叹，又埋首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

　　这样的状况一连持续了三四天，只要找不到虞明净，那绝对就在天台上。
　　颜深猜测到虞明净是在躲他，便没再上过天台，每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直到九月二号这天，他发现他的电脑上多了个生日蛋糕图标。

　　他操控着鼠标双击图标，瞬间震耳欲聋的多语言版本生日快乐歌充斥了整个工作室。同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大蛋糕，上面插着的几根蜡烛正在燃烧，顶上还有几个亮闪闪的大字：颜深25岁生日快乐。

　　歌声音量太大，颜深正犹豫着想要关掉，结果，就像是卡bug了一样，怎么点叉都没反应。

　　“砰——”
　　他还没想明白究竟是电脑出了问题还是鼠标失了灵，手持小礼花就在他头顶炸开，飘飘扬扬的小亮片落在他的头发上，挂在他纤长的睫羽上。
　　他回头去看，始作俑者就是许果、大梁和新来的宣传李希，三个人还一块儿在他耳边大喊：“祝颜神生日快乐！”

　　快乐不快乐不太清楚，反正耳朵是快要炸掉了。
　　不过好歹是大家的心意，他微微提起嘴角笑了笑作为回应，然后在一阵嘈杂中注意到大家身后的虞明净。

　　超大分贝的生日快乐歌在这时候播放结束，她挂着清浅的笑意，来到颜深面前问：“开心吗？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

　　突然间，一切的问题都找到了答案。
　　他知道虞明净本科是双学位毕业，一个学位是新闻学，另一个就是计算机，这几天的躲避恐怕就是为了捣鼓这个图标惊喜，电脑卡bug的假象是她有意为之，手持小礼花也是她精心准备的。

　　不过看她这模样，颜深估摸着她自己都不知道惊喜变成惊吓了。还有许果这三个人，不出意外也是惊喜黑洞没错了。
　　颜深简直是哭笑不得，“太惊喜了，这辈子也想不到还能有这种惊喜。”

　　“嗯？我怎么感觉你在说反话？”虞明净眯了眯眼。
　　“怎么会？”颜深当然不承认，反过来问道：“这么天才的想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就，以前看别人过生日都会唱生日快乐歌，我不想完全和别人一样，就码了个代码，再让许果买了个手持小礼花。”虞明净目光躲闪了一下。
　　颜深精准抓住了其中的字眼，是看别人过生日，而不是她自己过生日。

　　这也就说明，虞明净是没过过生日的。
　　想明白这一点的一刹那，刚才的惊吓与惊喜全都变成了一片空白。是什么感受并不重要，重要的应该是，一个没真正感受过生日氛围的人，在想尽办法给他过一次生日，而这一份心意其实比其他的一切都要更重要。

　　颜深感觉他的内心变得柔软起来，垂眸轻笑了两声，“谢谢你。”

　　如此郑重的道谢绝对是虞明净预料不到的，耳根不自觉红了起来，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起来，“工作室应有充足的人文关怀维系员工关系，让大家更团结友爱，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
　　她一下变得官方起来，把高度拔高，上升到更高的层面。

　　这样一来，大家想来一波煽情都觉得哪哪不对劲。还真不愧是虞家的大小姐，深得资本家的真传。

　　气氛骤然僵住，许果看不下去，说：“颜神晚上你应该没什么事，我们……”
　　话还没说完，工作室的大门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