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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一章折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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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霆陪在她身旁暴晒,汗流浃背的劝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谢暮之也置若罔闻。
他并不是第一天劝她,以至于后来不再劝也由着她了,但时入盛夏,日头一日必一日毒辣,不似冬春的温和,他自己身强体壮到也无妨,但谢慕之羸弱的身体根本扛不住。
游廊下阴凉处,杨诗语和贴身婢子远远眺望着烈日下的谢暮之和罗霆。
“这女人可真是疯了!”婢子忍不住在杨诗语耳畔感叹。
“疯了才好。”杨诗语恨恨的咬了下牙:“不疯就会成为我的绊脚石。”
这段时间慕容衍对谢暮之的宠爱,真是让杨诗语恨到了骨子里。
原来他不是讨厌谢暮之,而是把爱深深的藏在了心里,为了保护这个女人,他真的是想尽了所有的办法,甚至在王后宫中以死相逼。
如今三王争夺太子之位正是到了最猛烈的时候,王后不允许母子离心,只得先答应他。
“王妃——”
随着罗霆的一声惊呼,谢暮之像断翼的蝶一般坠落在地,她终究是抗不过烈日了。
罗霆忙不迭将她打横抱起,一路直冲进雪阁:“叫大夫——”
他不敢丢下谢暮之一个人在房中,只得吩咐了小厮去通知慕容衍。
雪阁是正院旁的一处小院,虽然不大但却是离慕容衍最近的居所了,至从暮昙苑被焚毁,谢暮之就住进了雪阁。
这里戒备森严,且都是慕容衍的亲信。
慕容衍从刑部快马加鞭赶回来,竟比大夫还来的早。
“暮之——”他来不及换厚重的官服,风尘仆仆就冲进了卧房。
拔步床上,谢暮之脸色煞白,昏迷不醒,她一只手从床沿上垂下,能一眼看见手腕上无法痊愈的烧伤。
慕容衍心里一阵钝痛。
他坐在床沿上,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王妃这是怎么了?”
“王妃还是喜欢站在烈日底下折磨自己,属下实在劝不住。”罗霆为难的低下头。
“她不是在折磨自己。”慕容衍苦涩一笑:“她这是在故意折磨本王。”
她用这种温柔而残忍的方式报复他,默默宣泄着他将她禁锢多年不见天日的恨意,好似一把钝刀子,缓慢的凌迟着他的心。
大夫进来,行礼后为谢暮之号脉,慕容衍这才起身退让到一旁。
“王妃只是中暑了,没有大碍,不过王妃的体质孱弱,需要好好休息调养,不能再这么折腾了。”
大夫云淡风轻的说完便退出内室写药房,慕容衍却是一筹莫展。
“好好调养?”
他何尝不想让她好好调养,可她根本不予理会,仿佛只需要吊着一口气同他互相折磨便够了。
丫鬟从冰窖里装了两铜盆的冰块送进来降温,又喂谢暮之喝了药。
一直到下午,谢暮之才缓缓睁开双眸,眼前却是五彩斑斓一片模糊。
“暮之。”慕容衍见她醒过来,连忙欣喜的唤她的名字。
谢暮之的眼睛一点点聚焦在他身上,也只能瞧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并不清晰。
她时常在暗室做针线活,眼睛早就熬坏了,如今受中暑的影响,势力愈发模糊。
她多次阖眼再睁开,眼前依旧是模糊的。
慕容衍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俯身凑近她,伸手摸着一下她滚烫的额头,担忧道:“暮之,你怎么了?”
这一刻他离她格外的近,连注意力却被她的病态分散了。
谢暮之心下一动,机会来了,她的一只手悄悄伸进了枕头摸到了暗藏许久的匕首。
趁着慕容衍不注意,猛地刺向他的脖颈。
谁知他反应极快,头往右一偏便避开了匕首的大部分锋芒,一只手利落的缴下了谢暮之的匕首,即便如此刀刃还是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谢暮之但凡力道重一些,速度在快一些,他真要死在他手里了。
罗霆和侍女都骇的面如土色,侍女正要去叫大夫,却让慕容衍喝止了。
“回来,今天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谁敢泄露出去半个字,本王就割了她的舌头。”
侍女们倏然跪地,不敢妄动。
脖子上传来刺痛感,慕容衍摸了一下一阵湿黏,再看手时上面便沾上了一丝殷红的血迹。
深不可测的凤目睨向谢暮之,她正抬眸盯着他,柔弱的杏眼中没有一丝畏惧,只有没能杀掉他的愤怒和失望。
慕容衍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温柔笑起来:“你这体质太弱了,要想杀我,恐怕得好好练练,要不要我教你?”
在他看来就谢暮之这弱柳扶风般的一两下,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一旁的罗霆听的瞠目结舌,这哪有人教别人杀自己的?
看来病的不是王妃,是自己王爷,而且病的还不轻。
这话在谢暮之耳中却是嘲弄和挑衅,眼神中燃起了熊熊怒火,恨不得将慕容衍烧成灰烬:“我谢家但凡有一人活着,必同你不死不休。”
慕容衍低笑起来:“你是在指望你那个无所事事的弟弟?还是那个满脸清高的睿王?的确,睿王现在看起来是如日中天,但他有个死穴就是你弟弟。我只要抓住这个死穴就可以置他们与死地,我早知道他一直男扮女装混迹在睿王府和仙宾阁之间,只是他没有入仕对付我,我不屑对付他。”
“慕容衍,你混蛋——”
一听到慕容衍想伤害谢朝之,谢暮之顿时就失控了,即便感到头晕恶心,虚浮无力,也要扑过去厮打,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
慕容衍趁势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紧的让她无法动弹,他像哄小孩一般哄着她:“好了,暮之。我若是真要对付他,早就动手了,你只要乖乖听话吃药,不许再站在阳光底下暴晒,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倘若是以前她听到这样的话,必然会心软动摇,可现在不会了,他双手沾满她至亲的鲜血,一遍一遍的欺骗她。
这个男人总是能演出一副深情的戏码,然后对她做尽所有最残忍的事情。
她不会再信他了,永远不会。
但有一点,慕容衍说的对,想要杀他,她真该将身体养好一些,方能一击必中。
傍晚,厨房熬了绿豆粥和一大桌滋补的膳食。
谢暮之没有胃口,却强迫着自己不停的往口里塞。
“好了,暮之,慢慢来。”慕容衍看的心疼,伸手去擦拭她唇边的饭粒:“欲速则不达,调养也要慢慢来。”
可只是这小小的一个举动,却让她连忙退避三舍,眼中是无法掩藏的厌恶。
“你近来是演好人演上瘾了?装这副样子给谁看?我对你而言究竟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平静的话语,却刀刀见血。
慕容衍不知如何接她的话,收回僵滞的手,心如刀割。
乞巧节至,慕容衍孤身一人进宫赴宴。
谢暮之想起杨诗语的话,今日正是父母的忌日,可她这个不孝女却从未祭拜过父母一次。
她突然很想回谢府看看,可却没有办法踏出秦王府半步。
这段时间,细心调养后她身体好了许多,又接连刺杀了慕容衍两次,可都被他轻巧的躲开了。
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杀掉慕容衍?她有些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好似他的掌中之物,被他玩弄在手掌心,报仇单独靠自己,不过是天方夜谭。
正伤感自责,却不料杨诗语主动送上门来:“王妃,今日过节,府上只有你我姐妹二人,不如一同用晚膳如何?”
罗霆一见杨诗语进屋,瞬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杨诗语对谢暮之不利。
本来他以为谢暮之会一口回绝,却不料谢暮之目光淡淡瞥了一眼杨诗语答:“好。”
杨诗语亦是愣了一愣,她本来是想借机再刺激谢暮之一番,好让她再疯癫一些,没想到她竟如此无关痛痒。
但话既已经说下了,也只得让下人去张罗了。
晚膳设在锦光堂,杨诗语婢子环伺,罗霆则对谢暮之寸步不离。
杨诗语笑宴宴为她斟酒:“至从姐姐嫁进王府,我们还从没有这样坐在一处用过膳,禁足十二年,姐姐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的话绵里藏针,针针见血。
谢暮之是手在袖子里攥紧了,不动声色地睨向罗霆:“你退下吧,我们姐妹说说体己话。”
罗霆为难道:“属下受命于殿下,誓死保护王妃安危,不敢擅离。”
本来罗霆在不在此处,杨诗语并不在乎,可如今作出的这一副姿态,令她徒然生怒。
她猛然拍了一下桌,杯盏晃动:“怎么?罗侍卫怕我吃了王妃不成?”
他们这样做,简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这口气她实在忍耐太久了,今日慕容衍不在府中,便忍无可忍的爆发了出来。
所为杨门嫡女,杨诗语生来盛气凌人,这一怒便愈发咄咄逼人。
“属下不敢。”罗霆心里咯噔一声,无助的看向谢暮之。
论尊卑,谢暮之总归是正妃,只要她替他说两句话,他就有底气在她身边保护她。
谁知谢暮之却不冷不热的道:“赶紧退下,何苦赖在这里惹人生气?”
罗霆吃了瘪,两处不讨好,只得拱手退下。
从前总听主子说王妃是“蠢女人,他不敢苟同,如今只觉是金科玉律,她到底明不明白他在想方设法保护她?
谢暮之忽然抬眸看向杨诗语身后的一众婢子:“妹妹的人也该退了。”
“都退下。”杨诗语唇角噙着一丝的笑容。
她向来自负,无畏无惧。
此时厅中就只剩她们两人,谢暮之将杯中酒饮了又满上,一只手已经悄悄抽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我敬你。”她倏然站起身,身体越过大半个桌子,将酒杯递向杨诗语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