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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沈栖迟极少去户外了,偶尔出去阿福都是给他层层穿衣,盖上毯子。沈栖迟也嫌麻烦,所以也就在书房看看邮件,或者看看书。
      我时不时还有几个通告,一般都是杂志拍摄和专访类,耗时并不久。
      艾姐看到我也会问候沈栖迟。
      大少最近好吗?
      我笑,说,他的身体哪里有好过,不坏下去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艾姐一遍帮我整理衣领,一边说,唉我从前想不通你为什么固执喜欢一个那般病弱的人。觉得你呀,就像是一只固执的小兽,为爱奋力是你,为爱自困也是你。
      她接着说,直到我真的见到他,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他这样的人。你呀,真不是哪里修的福气,让沈家大少把你捧在手心里。
      我说,我也觉得很幸运,我恋慕那么久的人,也爱着我。
      艾姐拍拍我的肩,说,唉,沈大少真是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你上称去称一下,再这样下去我怕你接不到戏。
      我在化妆间,站在体重称上。
      艾姐和我都倒吸一口凉气,胖了整整十斤……
      摄影师走过来,看到我们,说,南希啊,你现在更美丽,之前太瘦了,反而没有现在好看。
      我从前有阵子酗酒抽烟,165公分的个子,不到四十五公斤。人人见我都说我太瘦了。可是,这胖了这么多,让我还真动了减肥的念头。
      回到别院,沈栖迟正在康复师得帮助下,做一下他能力范围内的复建活动。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练习坐位平衡,我过去,和康复师说,余下我会盯着他练。
      陪他这么久,已经学了很多,怎么帮他锻炼,怎么给他换衣裤,怎么帮他翻身,怎么帮他转移……
      我护着勉力坐着的他,看着他颤颤巍巍保持平衡。
      他竟向我告饶,我坐不住了,没有力气了,让我靠一下好吗?
      我瞪他,沈栖迟,我不相信,还有五分钟,你给我坐好。
      他苦笑,说,你几时这般专横。
      我陪他练完时,岱青来了。他进来看到沈栖迟的样子,打趣说,大哥,小南瓜虐待你啊?
      我马上不服,和他针锋相对,说,沈岱青,虐待你哥是不会了,不过你试试,我倒是很像虐待你!
      沈栖迟淡淡笑,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拌嘴。
      我帮他披上开衫。他轻咳几声,我问,不舒服吗?
      沈栖迟摇摇头,说,没有,别紧张。
      沈栖迟和岱青在书房谈工作,我帮他们准备可一些茶点,便在一旁的沙发上看小说。
      他们说话我也没在听,财报什么的我也听不懂。
      后来,听到沈栖迟温和的声音,溪南,能否麻烦你去帮我弄些水果?
      我去吧,岱青说。
      沈栖迟说,你留下。
      我明白了,这是叫我回避。其实沈氏的很多大决策,他们商议的时候我都在场,搞不懂这次为何要我回避。
      我依言出去,专心帮沈栖迟准备水果。他的肠胃很不好,很多水果他都吃不得,我弄了点苹果和橙子,切了薄片,方便他吃。
      之前我一直以为水果对他身体好,总是鼓励他多吃,后来有次他肠胃无法消受,会失禁,我便在也不敢一直劝他多吃。
      大约半小时,我端着果盘遇到从里面出来的岱青。隐隐看到他眼眶微红,我不明就里,岱青却顽劣,抓了几片苹果塞进嘴里。
      喂!沈岱青!那是给你大哥的!
      怎么,给我大哥的我就不能吃几片?
      他一笑,然后莫名其妙拥抱我,揉揉我的头发就走了。
      我进书房,看到阿福端着杯子现在沈栖迟旁边,而轮椅上那个人正在轻咳。
      我进去,问,沈大少,你又训你弟弟了?怎么他一副那个样子。
      沈栖迟抬头,苦笑,说,他和你说什么,我无非是说我如果身体允许,会参加今年沈氏的年会罢了。
      什么?!
      我吃惊得手里的果盘差点滑落。
      沈栖迟从来没有参加过沈氏的任何公开活动,那次亲自出山平乱,实属不得已。年会这种热闹的场合,他避之不及。
      我的心忽然沉了下去,像是想起什么,声音颤抖问,沈栖迟,你……是不是活不久了?
      他一怔,抬头看我,继而笑笑,说,我的身体情况活到八十确实是奢望了,不过你想多了,我这里参加年会是因为岱青已经的翅膀已经长好了,我要亲自去给他扫平障碍,然后我就能退休了。
      我声音还是发紧,问,你退休了……然后呢?
      然后就安心在别院陪你练琴,安心饲养你。他笑说。
      我差点要哭,又被他逗笑。
      塞了一片苹果到他嘴里说,切,明明是我在饲养你。
      阿福出去后,我陪着他在画室画画。
      他画不了太久,因为右手会发抖。可是我爱极了他画画的样子,无论是从前站着,还是如今坐在轮椅上,都那样沉静,如同深山暮雪,让人沉醉。
      他右手发抖的时候,我过去帮他按摩。但仍旧要微微颤抖很久才能平息。
      他叹息,我是越来越没用了。
      我瞪他。
      他脸色平静,说,我要是不能动了,你就要喂我吃饭了。
      我说,那没问题,喂你吃,饲养你。
      他笑,别紧张,我很好饲养。
      我头痛,哀嚎,大少爷,您从吃到穿到用,哪一样好满足?您锦衣玉食惯了,怕是对好饲养这三个字有误解。
      乱说,平素都是阿福准备什么我就用什么的。
      我觉得自己和他聊不下去了,明明是阿福太了解他,差的东西他是用不惯的,所以一开始都是想尽办法置办最好的。
      我问他,沈大少,我举个例子,你知道你偶尔会吃的鳕鱼几钱一斤吗?
      沈栖迟若有所思,反问,三四百?
      我无语,有问,那你知道我身上这件羊毛衫多少钱吗,这是G牌的秋冬新款。
      他想了想,九千?
      我说,大少爷啊大少爷,您可真是不食人间烟火。鳕鱼平常的200一斤算是贵的,您吃的鳕鱼是顶级异国直送、最好的部位,一斤少说1500元。我的衣服已是奢侈品牌,新款9400元,您身上这件,足足是我的两倍有余。
      他像个小孩听我说着这些。沈栖迟一脸无辜,说,这不能怪我,溪南,我很少花钱买东西。
      我气结。
      我问他,沈家大少,您还觉得您好养吗?
      因为天气寒冷,他几乎没有怎么出过门。只是在窗边的躺椅上躺着,他喜欢看漫天飘雪的样子。他经常无意识地摩挲着我送他的手镯,我也常笑他,大少,从来没戴过首饰吧,这么珍惜。
      他笑笑不言语。
      有天大雪,我一早跑出去愿意玩雪,他就在躺椅上透过落地窗看我玩。他目光追随着我,眼底尽是笑意。
      我团起雪球向他砸过去,击在他面前的玻璃上。然后我跑过去,用袖子擦去玻璃上余下的雪,趴在窗上冲他傻笑。
      沈栖迟在躺椅上笑着。我在玻璃上呵了一口气,然后画了一个笑脸,逗得他开怀。
      我进屋,他急急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说,唉,你玩太久了,手像冰块一样。
      说着就捧着我的手给我暖手。
      我忽然被眼前的沈栖迟融化,他那样清冷的人竟然如今这样温存。

      沈氏的年会我没去,因为怕有不必要的麻烦。
      那天岱青一早就过来了。帮着阿福给他大哥穿衣服。
      我极少见到西装革履的沈栖迟,他大多时候都是穿着宽松改良中式,或者简洁的舒适衣物。看他这样正式地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套装,还有别致的领结和口袋巾,相配的腕表,加上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简直快被他帅得晕过去。
      我哭腔说,沈栖迟,你这么帅,女下属都爱上你怎么办?
      他说,女下属们都盯着岱青呢,我这个又聋又坐轮椅的病秧子,不会有人和你抢。
      岱青说,小南瓜,你竟然不知道我是沈氏的男神?!
      我和他斗嘴,说,那是因为你大哥终年都在别院,要是他出现在职场,有你什么事啊。你可没你大哥好看。
      他气结,作势要掐我。
      确实,沈家两子,岱青生得健壮,可论长相公认没有比不上沈栖迟耐看。
      沈栖迟说,好了好了,阿福,帮我穿鞋,在磨蹭下去他们俩个又要打起来了。
      阿福帮他穿皮鞋。我心疼得要命,他的脚松弛有些变形,这种正装皮鞋已经不适合了。我问不能换双吗?
      他说,不打紧,我没有知觉的。在说了,不需要很久,我便回来了。
      我蹲下仔细检查他的脚有没有被勒到,然后又把鞋带松了松。
      我叮嘱阿福,他的右手有时会发抖,吃饭的时候要照看着。
      又和岱青说,你大哥需要定时定量喝水,他今天用了导尿管,你注意一点,按时排空尿袋。还有,不要让你大哥过多应酬,他现在的身体根本应付不来。
      岱青笑,天呐小南瓜,你第一天认识我哥?他是会应酬别人的人?
      说的也是,他是沈栖迟,向来厌烦和生人说话应酬,这个确实不用担心。
      岱青抱起沈栖迟让他在轮椅上坐好,盖上毯子,他们便出门了。
      沈栖迟他们去参加年会后,我还是有些担心。那人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场合,这次破例出现,我很担心他是否能应付得来。
      我给阿福打了个电话,阿福笑说,溪南小姐,你别担心,现在大少正和几个高层说话,放心吧。
      后来我才听说,虽然一早就接到了沈栖迟会出席年会的通知,但当沈栖迟出现在会场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许多人在沈氏多年,都是第一次见到沈栖迟本人。从前都只是在文件上见过那个批复名字。
      阿福后来和我说,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大少,如同胜算在握的将军,说了今年取得的成就。然后不动声色抬高了二少,而后宣布自己卸任沈氏的一切实际职务。
      秦晴给我看了,当日她拍的视频。沈栖迟从容讲话,感激沈氏同仁的付出,肯定岱青的思路和决策,然后宣布自己的实权全部移交岱青。而后岱青上台,郑重而有力量,说着新的一年,集团的发展方向和着力点。
      一袭正装,在灯光下的他,散发着不同于他惯常的魅力。我无法想象,若他身体和常人一样,他该是怎样的意气奋发挥斥方遒。
      那天他没有参加晚宴,回来后明显疲惫得厉害,胸闷心脏绞痛,缓了很久才好一些,几乎精疲力竭。
      我征求他的同意后,拿下他的助听器,怕他不舒服。
      我用手语问,要吃些东西吗?
      他摇摇头,手按在心口上,闭上眼睛。
      我解开他的鞋子,才发现他坐的时间有些久,双脚浮肿。我帮他换了衣服,撤掉导尿管,打了一盆热水,帮他泡脚,然后轻轻按摩。他瘫痪的双腿双脚无力而苍白,足尖下垂,我想起他从前站在院中修剪植物的修长身影,心里酸楚。
      沈栖迟睁眼,看到我在帮他洗脚,深深看着我的动作,而后轻轻说,溪南,我让你受累了。
      我抬头,说,乱讲什么啊。
      他轻轻抚摸我的头发,说,别人的女人,不需要做这些。
      我笑,别人的女人,也没有像沈大少一样好看的男人啊。
      他终于被我逗笑,说,这么说来,我需要感恩上天给了我一副好皮囊?
      他虚弱地笑着。我心疼不已。
      我帮他洗澡,才发现他累到坐都坐不住,我忍不住责备,你啊,身子怎么不舒服,怎么还强撑去年会,反正你从来都没去过啊。
      他好脾气解释,不一样的,今年岱青已经具备了独立决策的能力,我需要亲自去给他铺好路。我身体这样,做个闲人也不错。
      我轻轻吻他额头,说,大少爷辛苦了,以后我赚钱养家。
      沈栖迟低下头,说,抱歉了溪南,很多事我已经心有余力不足了。
      我当时并未仔细思索他的话,只当他是因为疲惫而有些自怨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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