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落日染染

51、第 51 章

　　秦晴和岱青旅行结婚，离开了将近一个月。这一整个月，沈栖迟承接了大部分的工作，不过很少去公司，都是在家中书房工作、或是开会。
　　阿福说，大少最近看了几份财报，都不满意，说是明显之前就是诓骗二少的。
　　我在厨房切了一些水果，端进书房。
　　轮椅上的人正盯着电脑屏幕，我走近了他才发觉。抬头朝我一笑。
　　我说，一个小时了，你要休息一下。
　　他不置可否。就着我的手吃了两片苹果。
　　我推着他从大书桌绕出来，才发现他的鞋已经滑落了。
　　我拾起他的鞋子，蹲下帮他穿鞋。
　　抬头看见他淡淡含笑望着我。我站起来，沈栖迟顺势拉我坐在他腿上，吻住我。
　　溪南，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我抱着他，扯出大大的笑容，说，那你从前还对我凶巴巴的！
　　他告饶，好好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用手弗开我垂下的头发，笑说，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喂，沈栖迟，你的腿不是没有知觉吗？
　　我腿没有知觉，但我手臂环着你明显觉得你长肉了。
　　才没有！
　　你天天跟着我这个病人同时吃同时睡，下午还要吃甜点，你不胖才怪。
　　沈栖迟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不敢想象，这个漾着笑容和我逗趣的人竟然是从前那个疏离漠然的沈家大少。
　　阿福都说，有我在，大少终于多了些凡人烟火气，显得更加可爱了。
　　有时候，他坐在廊下，路过的佣人都会和他恭敬打招呼，他也会淡笑着回应。
　　园丁大叔在修剪廊下的蔷薇，问沈栖迟，大少，这几朵开的不错，您要吗？
　　沈栖迟笑说，给我吧。
　　园丁把几朵蔷薇递给沈栖迟。
　　他捻着花朵，顺手插在我发间。说，借花献佛。
　　沈栖迟，人家男朋友都送钻石包包，你就送几朵蔷薇给我？
　　他失笑，轻咳着问，大明星还缺钻石包包？
　　我瞪他，沈栖迟，仔细想想你几次送我的礼物，一副你自己画的油画，一把你摘的野花，今天又是几朵蔷薇……哼……
　　他捏捏我的脸蛋，说，你是要冤死我？我送别院给你，可你又气得跳脚。
　　喂……那怎么能一样嘛。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沈栖迟送我什么，只要他平安无事，就是最大的礼物了。
　　晚些时候，他手机收到几条信息，便招呼阿福，说需要去趟总部在岱青的密码箱里拿点机密资料。
　　我陪你去吧。
　　他没有拒绝。
　　车上，他坐得不稳，用手撑着两侧。
　　我从沈栖迟后背抱扶着他，说，栖迟，你放松坐着就好，靠在我身上。
　　他依言放松靠过来。
　　他的腰背绵软，没有半分力气。沈栖迟说，对不起，我的身体出行太麻烦了。
　　我说这有什么麻烦，还能吃沈大少的豆腐，何乐不为。
　　夏末初秋，其实还是挺热的，但早晚的风已经有了凉意。我怕沈栖迟着凉，下车的时候把准备好的薄毯盖在他腿上。
　　他很少来公司。阿福说从沈栖迟接触家族生意开始，十几年间，来公司的次数大概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绝大多数公司的人，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到了公司，前台的女孩拦下我们，问，你好，请问你们找哪位？有没有提前预约？
　　我正要回答，沈栖迟递给女孩他的名片。
　　女孩看了名片明显一惊，有些紧张，对……对不起，大沈总，我我不知道……
　　沈栖迟淡淡一笑，说，没关系。
　　阿福推着他，按下专用电梯的密码，上了楼。我问沈栖迟，你要去哪？
　　他说先去我办公室，然后去岱青办公室拿竞标资料。
　　你有办公室？！
　　沈栖迟有些好笑地看着我，反问，我怎么就不能有办公室？
　　你都不来公司，办公室岂不是浪费。
　　他不置可否，说，再怎么样，我也是老板，没有我的办公室，像话吗？
　　我笑了。
　　这一层楼，都是沈氏的高阶管理人的办公室，还有两个会议室。
　　经过会议室，里面几个人正在开会，很多人高声争论着什么。
　　因为时间不早了，里面的声音都没有可以压着，在门外听得异常明显。
　　沈二少资质确实不行
　　老李，二少这么久了还是不能完全上道。
　　大少根本不了解情况啊……
　　……
　　唉，沈家早晚会倒。
　　是啊，我们还是要要做筹谋。
　　……
　　里面的话被沈栖迟尽数听了去，他脸色阴沉。
　　抬手用指纹打开会议室的门进去，冷冷说。
　　放心，我沈栖迟还没死，沈家不会倒。
　　里面的人惊愕万分，站起来，看着忽然出现的沈栖迟。
　　大少……您……怎么……
　　沈栖迟声音凝霜，沈家什么情况，沈岱青什么情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既然今天我来了，那我加入会议，你们继续。
　　那几位高层，有三位我在别院书房见过两次。那晚，沈栖迟同他们交谈，直到深夜。
　　原来，岱青不能服众，导致军心涣散，大家对沈氏未来开始忧心。
　　我后来没有听他们交谈，去沈栖迟办公室等他，后来听阿福说，沈栖迟将几部分悬而未决的规划和他们理了一遍，又放下之前的怒意，请他们相信岱青，同时相应的调整了高层分工，使得他们更加相互制衡，恩威并施，效果很好。
　　早就听说沈栖迟是难得将才，只是奈何这样孱弱。
　　沈栖迟从会议室出来后，就在自己办公室休息。
　　那几人见沈栖迟没有走，便都不敢走。于是他让阿福去和他们说，都让他们没什么事就下班回家吧。
　　应该是会议时说了太多话，他显得有些疲惫。我对他说，栖迟，要不我帮你转移到沙发上躺一下？
　　他点点头。
　　我帮着他躺下来，让他半倚着沙发扶手。沈栖迟因为心脏不好，不能完全平躺。
　　你要喝水吗？
　　不用了。
　　他拒绝喝水，原因显而易见。可是他从出发到现在滴水未进，我真的有些担心。在我的坚持下，他润了润喉。
　　我在他办公室转来转去，问他，沈大少，这办公室您来过几次？
　　他说，三四次吧。
　　那平时就这么空着？！多浪费？
　　沈栖迟闭着眼，漫不经心说，那要怎么利用？做储藏室？
　　我啧啧数落资本家的浪费。他含笑听着我碎碎念。
　　他休息了十几分钟，然后我们去岱青的办公室拿了资料。沈栖迟怕我觉得无趣，招呼了阿福准备回去。
　　我们下了楼，发现几个高层都在楼下等。
　　沈总，您很少过来，不知能否赏光去我们会所，我们备了些小菜……
　　沈栖迟淡淡说，不必了，我身体不好，就不奉陪了，你们吃吧。
　　那几个人不好勉强。一行人送我们上了车。
　　阿福在车上说，大少，投标的事不能等二少回来操持吗？
　　沈栖迟说，岱青新婚，我来吧。
　　大少，你最近太辛苦。
　　我也帮腔，是啊，栖迟，等岱青来做吧。
　　沈栖迟说，我帮他做好准备，报价测算，他回来去投标就好了。
　　我那几日天天盯着沈栖迟，每日只允许他工作三小时。终于盼到岱青回来。
　　我一边数落他带着美人乐不思蜀，一边大快朵颐他带来的好吃的。
　　秦晴回来看了沈栖迟脸色，说，沈家大少也不差嘛，同样有美人相伴，竟然还胖了些。
　　沈栖迟轻咳两声，把玩着岱青给他从欧洲带来的新画笔。
　　岱青和秦晴讲着他们一路遇到的风景和有趣的事。
　　沈栖迟很认真得听，眼睛随着他们的讲述而发亮。我有些心酸，从彼时就是这样的，沈栖迟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远行，所以他很爱听岱青给他讲各地的见闻。
　　如今更是，沈栖迟已经靠轮椅代步，别说远行，离轮椅他寸步难行。
　　晚些时候岱青离开，我帮他按摩双腿。
　　他说，溪南，我从未带你旅行。
　　我心里一疼。继而笑着说，大少爷，我现在就想每天懒在别院里，那也不想去。
　　他说，从前我从不埋怨命运，可是我现在真的有些愤恨，我没有健康的心脏，没有听力，现在没有帮助自己坐起来都很困难。
　　大少，每个人都有缺陷。岱青看报表很吃力，没有经商的头脑。我呢，没有上进心。
　　他莞尔。说，怎么能这样类比，我反而希望我愚钝一些，但是能拥有健康的身体，不用这般衣食住行都不能自理。
　　末了，沈栖迟自嘲笑笑，说，罢了罢了，痴人说梦。
　　我按下遥控器，让床头升起一些。说，也不是不能出游，之前岱青还说他搞两辆房车我们两对一起出游呢。
　　沈栖迟笑，他尽想着出游，最近让他赶紧把两个投标接了。我可没精力再帮他盯投标的事情了。
　　溪南，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我连忙点头，去帮他倒水。沈栖迟慢慢的，会在有需要的时候开口找我帮忙，我很高兴。
　　他捧着杯子，慢慢喝着水，说，忙完这一阵让岱青去弄车子，你选择一下出行的地点。只是因为我的缘故，我们要多带一些人罢了。
　　我高兴得要命，说，真的吗，我们如果开房车出去的话，可以去草原吗？
　　沈栖迟笑着说，可以，我去过的地方少，你看着挑选就好。
　　我帮他膝盖下垫了一个软枕，又帮他脱掉袜子，这才发现他右脚脚背一片青紫。
　　我惊呼，这怎么回事？！
　　他躺着看不到情况，我扶他坐起来，才看到自己脚背的情况，他说，没关系，许是早上撞在在桌脚。我没感觉的，不痛。
　　沈栖迟安慰我。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大惊小怪，只是我见不得他受伤。
　　一连将近两周，岱青忙着投标的事，还有许多应酬。
　　他回来抱怨应酬太多了，说是当这个沈总太累人。
　　沈栖迟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不然你以为你从前挥霍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岱青说，好了好了，就知道你要数落我。
　　沈栖迟在躺椅上，他刚吃了药，有些头晕，闭着眼睛毫无声调说，那二少爷的意思是换我去应酬？
　　岱青满头黑线，说，好好好，我去还不行吗？
　　沈栖迟轻笑一声，说，少喝点酒，别太晚。
　　岱青离开后我帮沈栖迟换了一件家居服。他头晕总是会出虚汗，衣服发潮，我怕他着凉。他坐不稳，换衣服的时候无力伏在我肩上。
　　厌倦吗？
　　他问。
　　我没明白，他又说，照顾我这样的人，厌倦吗？
　　我笑，放心吧沈大少，何止不厌倦，堪称乐在其中。
　　他淡淡笑，让一个大明星天天帮我更衣，穿鞋，甚至还要帮我穿成人纸尿裤，你的粉丝要是知道，一定很气。
　　我说，我的生活是我的，又不是他们的。况且，您身边佣人那么多，真正给我照顾的几乎少之又少。
　　这是真的，基本上琐事很少需要我照顾。他起居都有佣人伺候，只是有时我们独处的时候佣人们都会识趣不来打扰，才有我偶尔照顾他的机会。他这两天胸闷卧床，吃的也很少，直到今天才精神好一些，在躺椅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