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如是沈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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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将光明带入，然而微弱的烛光并未能照亮整个石室，空荡荡的石室内，有一角阴影，依稀有着人影。明秀没有迟疑，快步走上前：“沈舒。”
伏在地上的那人，忽地就弹了起来，随之而响起的是锁链碰撞的响声。明秀只觉得头脑间轰地一响，手中的烛火啪地掉在地上，“沈舒……”这名字仿佛梗在喉间，难以唤出来。他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痛楚让混乱的脑子清晰过来，才走上前去，声音有些沙哑，“沈舒，我来了。”
地上一身狼狈的人突然停止了挣扎，一片昏暗之中，将熄未熄的烛火映在她秀丽的面容上，是那一贯明艳的笑容。“你来了啊。”她轻声说，仿佛，不过是二人在一个转身之间淡然的问候。
明秀突然有种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动，也许，应该放弃一切，为了这样的笑容。他俯身，狠狠地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
沈舒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却带着笑意：“你第一次这么主动投怀送抱呢。我赚到了啊，对不起什么？”
明秀不自禁地紧紧双手，却觉沈舒猛地一个痉挛，一声闷哼自口中逸出，明秀慌忙松了手，问道：“伤在哪儿？我看看。”沈舒只咬着牙摇了摇头，竟已是痛得说不出话来。便在此时，忽听身后有人道：“右使并未受伤。”石室出口处映入一束烛光，正是紫瑛端着烛火走了进来。烛光之下，明秀清楚地看见，怀中的沈舒，那张向来明艳的鹅蛋脸苍白无色，狼狈不堪地粘着乱发和污泥，杏眼茫然地瞪着前方，双手双脚分别用锁链束缚起来，身上并无伤迹，而痛楚却显而易见，密密的汗水不断的渗出来，布满了脸面，沾湿了衣衫。
明秀忙将手搭上沈舒的脉搏，只觉脉象紊乱急促，应是中毒之象，然脉象虽乱却无趋弱之象，他松了口气，心却如被谁狠狠地抓紧一般揪着疼痛。
“慕容家也算是药毒世家，想必你也知道了，”紫瑛淡然道：“右使并无性命之忧。‘缠绵’此药，不过是使人一天比一天痛。”
“紫……瑛，休……休要胡……说！”
紫瑛看着沈舒痛苦扭曲的脸，道：“事已至此，难道我不说，明秀便不会知道么？”
“明……秀？”
“不错，明秀得教主赐名，既已入教，此教规也不妨在此与他说清楚了。”她看了明秀一眼，道：“我教规矩：凡百花教众，不得与外教之人相恋。违者食用‘缠绵’之药，至恋人入教或死去为止。届时以心中所爱之人心头血混入钩吻草花汁中服食，即可解。不服者杀之。”
明秀猛地抬起头，在紫瑛意味深长的目光里读懂了她的弦外之音。沈舒想要解毒易如反掌，即使不愿意杀了明秀，也无需强迫，只要在明秀面前稍作陈情，以他的性子，即便不愿意，也必会答应。沈舒却一直坚持着，不说，不问，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尽苦楚。她要慕容毓秀自己愿意，不为怜她的苦，仅为对她的情。而自己，明明应该知道有不妥，却漠然无视。这样的自己……自己都要鄙视呢！他强自将汹涌的思绪压下，道：“如今明秀已得教主允许入教，还请紫瑛姑娘为沈舒解毒。”
紫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随我来。”
明秀跟在紫瑛身后，不一会儿来到南面的一个小园子。“钩吻草在落星崖生长甚多，却只在春夏之交开花，解‘缠绵’所须的花汁又需得仔细挑选将开未开的花苞蕊捣出，因此自教中辟出此园令人裁种。”紫瑛仔细地解释，“你既已入教，此间究竟也理应明白。”
“此事……我教中人人尽皆知？”
“自然。我教虽不愿与外间人多接触，但教规吓不走缘挡不住情，总也有些个自以为不怕苦不怕痛的人得受教规所罚。若是不合规矩，私自配药求解，教主自然会让他生不如死，但只要通过教规，即可自行取药，教主不会多作理会。只是，能熬过‘缠绵’考验的人却也不多。”紫瑛笑了笑，不无讽刺地说：“毕竟，百花纹印是终生不可抹灭的记号，一时下不了决心的大有人在，而‘缠绵’入心，痛不知何起，不知何终，渐而加深，绵而不止，又有多少人能在恋人的犹豫不决下抵得住这样的痛楚？”
明秀的脸白了白：“那……”
“你若无情我便休。有句话好像是这样说的吧？樱草。”
明秀一愣，放眼望去，园中有人缓缓站起身来。那人脸上布满狰狞的伤痕，几乎看不到完好的皮肤，甚至连伤痕都是杂乱无章的，仿佛遭遇野兽无情胡乱的抓挠，血肉翻卷，触目惊心。但听平静无波的声音唤道：“紫瑛姑娘。”
紫瑛点了点头，道：“你采上九九八十一朵钩吻花苞拿过来吧。”
“是。”那人应道。
不一会儿便采了一篮子的花苞递了过来。紫瑛示意明秀接过，领着他转身出了园子。“慕容毓秀，我知你心中不愿。”明秀一怔，只听紫瑛说道：“百花倾艳，纹印为记。一入百花，非死不离。你等世家子弟，定是不愿的。归元山庄逐你出门，你一定以为，与沈舒交好，纵然再痛再糟的情形，也不过如是，却未想我教教规如是。”她顿了顿，说：“樱草，早些年不是这个样子的。几年前，他恋上相思门的女弟子，也是这般选择了‘缠绵’。可惜的是，对方怜惜他的心思却敌不过对区区一点纹印的恐惧。”
明秀苦笑，那岂止是区区一点纹印，那是正道的眼中钉，是跟随一辈子异样和鄙夷的眼光。
“樱草舍不得杀她，可‘缠绵’之毒，痛到深处，无人可忍，终于便成了如此。那些伤，都是神智昏乱之时他自己弄的。那女子，也终是死了。”紫瑛叹道：“所以，在沈舒失去理智之前，她央我用锁链将她锁起……”
“所幸，你及早省悟过来了……”
“你既怜沈舒之苦，入了我教，盼你莫要后悔，莫要负了她。”
明秀握紧了拳头，又松了开来，道：“紫瑛姑娘，我们还是尽早制好解药吧。”隔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现在已是明秀。”
“慕容毓秀，已与我无关。”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如是沈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