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雨细如愁》黛婕

4、Chepter 3

　　黄昏。夕阳西下。
　　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红砖绿瓦形成各异的房屋，来往匆匆的行人，都笼罩在这一天里最温暖，最眩目的金黄中。
　　风轻吹，树叶轻摇，沙沙作响。枯黄的叶片，苍老的枝干，映照在这金黄得有些泛红的光芒里，竟显示出奇异的生命力。一切就像梵高笔下的油彩画，妖冶，但是华美。
　　石板铺成的人行道上，一个女孩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她微卷的长发变成了两个俏皮的麻花辫，齐眉的刘海在白皙的脸上随风飞舞。一件紫色的毛衣，配上黑白相间的格子裙。背上的书包小巧而好看，拉链上的小风铃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慢慢的走着，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相称的忧愁。
　　邵芸阿姨不是说好来接我吗？学校都清场了，她还没有来……墨茵有些担心，一个个问号在脑海里一字排开。
　　或许是她工作太忙了，忘记了吧！墨茵自我安慰道。
　　风轻吹，带着萧瑟和清冷，墨茵不禁加快了脚步。
　　“前面的小女孩看上去有些眼熟。”人行道上，莫飞一边啃着番薯饼，一边打量着走在前面的墨茵。
　　“该不会，是上次在游乐场遇到的那个小妹妹吧！”莫飞盯着墨茵的背影，有些发怔。
　　“莫飞，想什么呢？快趁热吃吧！”华芝灵微笑着理了理莫飞的大衣领子。
　　一样微卷的头发，一样小巧的身材，一样可爱亲切的感觉……看着墨茵越走越远的背影，莫飞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等一下！”莫飞将番薯饼一把塞给了华芝灵，向墨茵飞奔而去。
　　墨茵微怔。好像有人跑来。
　　前面那位，等一下！”莫飞大声叫道。
　　墨茵止住了脚步。她回转过身，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小男孩正站在她面前。
　　是你？莫飞哥哥！”看着眼前的男孩，墨茵有一刹那的惊喜。
　　你也果然是那个小妹妹，怪不得这么眼熟！”莫飞笑着挠挠脑袋。
　　“莫飞，这个小妹妹是你的同学吗？”华芝灵快步走来，微笑着看着墨茵。
　　墨茵冲华芝灵笑笑，“阿姨好。”
　　“你好。“华芝灵眼中满是慈爱。
　　“妈妈，她叫叶墨茵，上次我去游乐场，就是她陪我玩的！”再次遇见墨茵，莫飞很是高兴，眼里溢满了笑容，嘴角腾起一丝微笑。
　　“噢，原来你是小墨茵呀。真是很感谢你。“华芝灵不禁恍然大悟。
　　“呃？”墨茵疑惑地偏着头。
　　华芝灵仍是娴静地笑，爱怜地望着眼前的小女孩。自从上次从游乐园回来，莫飞就像变了一个人。听话多了，见人也会主动打招呼，爱笑了。那天还和她道歉了。莫飞还很高兴地告诉她，他交了一个叫叶墨茵的好朋友……
　　墨茵久久的望着这位爱笑的阿姨。
　　“你在哪间小学读书啊？”莫飞看着墨茵，饶有兴趣地问。
　　“金晖小学。“墨茵轻声说。
　　莫飞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我刚好今天转到那里上学！我在二年（2）班。”
　　“真的？”墨茵笑容灿烂，“我在二年（3）班！”
　　莫飞笑的更欢了，“那我们下课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这两个孩子。看着墨茵和莫飞欣喜的神情，华芝灵也笑出了声。
　　“墨茵，你家在哪？”华芝灵问。
　　“金晖庭园。”墨茵如实回答。
　　“妈妈，我们和墨茵住在同一个小区呢！”莫飞拉了拉华芝灵的衣角，兴奋的说。
　　“那你是在华宛居B幢吗？”莫飞不依不饶地问。
　　“我住在华宛居A幢。”墨茵看着眼前兴奋的小哥哥，也轻轻的笑了起来。
　　“哇，太好了，我们还是邻居唉！”莫非跳的老高老高。
　　“好啦，孩子们，一起回家吧！”华芝灵温柔的揽过墨茵的肩。
　　三个人迈开了脚步。
　　“来我家玩吧！”莫非边走边邀请墨茵。
　　“不行，我要先回家，下次吧！”想到邵云阿姨，担忧又涌上了墨茵心头。
　　“那下次，一定要来啊。”莫飞有点失望。
　　“一定！”墨茵用力点了点头，微笑的承诺着。
　　此时，夕阳的余辉已隐没在漆黑的夜中，昏黄的路灯透着冷清的光，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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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咚。”9楼，墨茵缓缓从电梯走出。
　　邵芸阿姨，你一定要在家啊。站在家门口，墨茵暗暗祈祷。
　　“咔嚓。”墨茵掂起脚，轻轻地按下了门把。
　　墨茵走进大厅。
　　“邵芸阿姨！”墨茵一眼就看见了正站在楼梯围栏上打着电话的邵芸。
　　邵芸对墨茵微微一笑。
　　“噔噔噔。”墨茵跑上楼，小脸因兴奋涨得通红。
　　“好，那等你回来再聊。”邵芸挂了电话。
　　“邵芸阿姨怎么不来接墨墨啊？”墨茵拉着邵芸的衣角撒娇。
　　“墨墨，对不起哦，阿姨临时有事，所以……”邵芸的话语中透着愧疚，但眼中，却透露着难以名状的奇异色彩。
　　“阿姨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吧！”看着邵芸满面红霞，墨茵驽定地说。
　　“你这个鬼机灵！”邵芸摸了摸墨茵的小脑袋。
　　“墨墨，你就快要当姐姐了。”沉默半晌，邵芸突然蹲下身，轻声说道。
　　“姐姐？可是我没有弟弟妹妹啊！”墨茵睁大眼睛，天真地说道。
　　“如果阿姨生一个呢？”邵芸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阿姨，要生孩子了吗？”墨茵惊呼，眼睛睁得大大的。
　　“嗯。”邵芸的嘴角溢着浓浓的笑意。
　　“哇！太棒了！我要当姐姐啦！哦，太棒了！”墨茵拉着邵芸的手又蹦又跳。
　　能有自己的孩子，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孩子，真是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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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小姐，恭喜你怀孕了。”医生递过一张白色的化验单。
　　“真的吗？医生，是真的！”邵芸接过单据，仔细的看了起来，没错，是真的，不是梦。我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一颗晶莹滑过脸颊，凉凉的，却满载着幸福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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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今天下午的一切，邵芸有些发怔。
　　“阿姨，我们去庆祝庆祝吧！”墨茵仍然很兴奋。
　　“好，阿姨带你吃Pizza。”邵芸微笑。
　　“阿姨，我扶你下楼。”楼梯口，墨茵拉住了邵芸的手。
　　小丫头，挺会关心人的。邵芸欣慰的笑笑。
　　一级，两级，墨茵扶着邵芸，慢慢的下着楼梯。
　　今天的夜色格外美呢！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城市的夜景，城市就像被蔚蓝所笼罩着，墨茵出神地望着窗外。
　　她仍在机械的下着楼梯，可是突然，脚前一空，没有任何的预兆，墨茵整个身子都向前倾。
　　“啊！”邵芸挣脱开墨茵的小手。可是由于重心不稳，她摔倒在楼梯，就这样顺着台阶，一级一级的向前滚去……
　　墨茵也跟着摔了下去，她很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血，满地都是血……
　　邵芸就这样直直的躺在血泊中，手紧紧按着肚子。她的脸出奇的苍白，眼睛由于痛苦而睁得大大的。痛，钻心的痛……好像有什么，流走了……孩子，我的孩子……邵芸心里闪过这个词语，心，好像被撕碎了，一片一片，再也拼不完整了……
　　“阿姨！你这么啦！阿姨，阿姨……”墨茵早已吓得浑身无力。她用力得爬到邵芸身边，眼泪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亚麻色的木地板上。
　　“阿姨，你不要这样，墨墨害怕……”墨茵无力的摇着面无血色的邵芸，哭得如同泪人。
　　邵芸挣扎着甩开墨茵的手，脸上的痛苦转为了深深的厌恶。
　　是她，叶墨茵。这个自己照顾了三年，也宠爱了三年的女孩，将她所有的希望都毁灭了……
　　邵芸紧紧的咬着嘴唇，嘴唇竟被咬破了，只有浓厚的血腥味。血，从邵芸嘴角慢慢溢出……
　　恨，真的好恨……
　　邵芸痛苦的瞪着墨茵，她感到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空了，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砰。”邵芸闭上了眼，脸别向了另一边。
　　“阿姨！”墨茵大叫，声音好不凄厉。
　　她哭着爬到电话机前，用颤抖的手拨起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喂，你好。”叶正豪温厚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显得好远好远……
　　“爸爸，你快回来，邵芸阿姨……阿姨她……”墨茵哭得歇斯底里。
　　“墨墨，别哭，到底怎么了？”叶正豪的声音透着紧张。
　　“我，我……”墨茵的手抖得厉害，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又看向了邵芸阿姨。
　　血，鲜红的血，洒了一地……邵芸的眼，闭的紧紧的，手，无力地下垂。
　　墨茵的胃一阵翻腾，大脑开始眩晕。她没有力气了，黑，眼前开始有黑影在晃动……
　　“爸爸，快回来，救，救邵芸阿……姨……”墨茵用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了这句话。她只觉得大脑一阵发热，然后，便是澎湃的黑浪向她卷来……
　　“啪！”话筒从墨茵手中陨落，狠狠的摔在了地下。
　　“墨墨！墨墨！快说话，快说话啊！”叶正豪的叫喊声从话筒传出。
　　可是，没有人接了。静，静得出奇。留给叶正豪的，只是一阵一阵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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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白得刺眼，好像一片冰天雪地。墨茵躺在病床上，脸色还有点苍白，似乎就要融入着一片白色中了。
　　白，到处都是一片白。
　　梦中，有浅浅的紫，淡淡的红。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莲，低着头，拥簇在墨茵周围。白色的蝴蝶，成双，成对……不要飞走啊……小小的墨茵追随着小小的蝶……跑啊跑啊……忽然脚前一空，墨茵直直的坠下，没有尽头……
　　“呼。”墨茵突然醒了，除了一身汗。
　　是梦么？如果是，为何又如此真实。真实得令人无法呼吸……
　　“墨墨，你醒啦？”温厚的声音。叶正豪轻轻扶起墨茵，为她拭去汗水。
　　墨茵一句话也没说，直直地望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爸爸，墨墨好怕……墨墨好痛……
　　“做恶梦了？”叶正豪牵强的扯出了一个微笑。
　　“邵芸阿……阿姨。”墨茵的身体在轻颤着。
　　“阿姨她不舒服，墨墨先跟爸爸回家，好么？”叶正豪帮墨茵理了理俏皮的碎发。
　　墨茵垂下眼帘，脸色更苍白了。
　　“墨墨乖，阿姨在隔壁睡觉，墨墨下次再去看阿姨好么？先跟爸爸回去。”叶正豪半蹲在地上，望着墨茵。
　　终于，墨茵轻轻的点了点头。
　　叶正豪松了一口气，把墨茵横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