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绑架（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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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启扬猛然惊醒，抬头正好对上周行愕然的目光。
此时预备铃正好响起，晏启扬听见铃\声后意识逐渐清明，忽然发觉自己竟然脸上挂满了汗珠，背上的冷汗略微浸透校服，一阵黏腻的不适感侵袭了他，他的身体还微微地发着抖。
“你没事吧？”周行盯着他看。
晏启扬缓缓摇了摇头，问道：“刚刚，我怎么了吗？”
周行摩挲着下巴思索措辞，犹豫了一下便说道：“你睡了有半节课吧，还剩十几分钟的时候，突然噌的一下坐直了，然后就盯着前面发呆……像中邪了一样。”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当时脸色看起来……挺差的，我叫你你也没反应。再然后下课铃一响，你又趴着继续睡了──是又熬通宵了？”
晏启扬没回答，只是沉默的盯着桌面发\愣。好像刚刚只是做了一场真实的噩梦。
一旁的宋眇踩着上课铃\声回到座位，顺便欣赏了一下晏启扬的黑眼圈，不禁 赞赏道：“晏哥还是晏哥，五点睡六点醒睡七节课。”
晏启扬斜着瞪了她一眼，反常的没有还嘴。只是敛了敛桌上的书，放进包里，对周行说：“我头痛，你跟方光说一声，我回家睡觉去。”
宋眇一脸不可思议地转身伸手拦住他，“诶诶，你睡昏了吧，班主任不开出门条你怎么出去？”
“啊……那我现在去找他请假吧。”晏启扬挎上书包，无视了已经站在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径直朝外走去。
宋眇目送完晏启扬离开，对庄楠小声说：“晏哥真妈的不是人。什么时候我也能熬着通宵进前十，我也找班主任请假回家睡觉。”
“宋眇！还跟同桌讲什么啊，赶紧进入状态背单词！”听见自己被点名，宋眇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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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光确实没刁难他，只是嘱咐他好好休息，注意身体。他敷衍地应了两句就转身走了。
拿到出门条后他揣进口袋，却触摸到一个冰凉硬物。“咦？”他疑惑地翻开口袋，这正是塔楼里的银章，但上面没有任何花纹，明明触感光滑，却不能反射光线。
那银章很像黑体。吸收，却不反射光。晏启扬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哦。不是做梦啊。
那还挺有意思的。
口袋里还有一张卡片，整齐地铺排着黑色的打印体，简简单单一行字：“不要 杀 死海鸥。”
“看来这个上帝真是喜欢玩解谜游戏。”晏启扬不以为意地把徽章和卡片又塞回去，浑浑噩噩地飘到校门口，在保安关怀的目光下，拒绝了保安为其送行的好意，拖着脚步走出了校门。
他现在只想远离这个不祥的校园。什么窃火者，什么上帝，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回家睡觉……
晏启扬慢悠悠地晃进电梯，按下20层，靠在角落闭目养神。
他家里没人，上一次见到父母还是在四年前。据说父母是出国办事，不过每年定期会给他汇款，会寄打印版的明信片。现在他储蓄卡里的钱大概能在皇城买两套四合院。
不过出不出国对他来说没大区别，就算在国内也是四处奔波，不见踪影。父母的冷漠大概也是可遗传的显性基因。
差不多到了吧，他睁开眼，发现电梯数字显示在负一楼，led屏上的红光正在疯狂闪烁。这怎么可能！他刚刚分明感受到了超重感，也听到了“电梯——上行”的女声。
电光火石间，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打开，他太阳穴狠狠一跳，立刻就扑前上去猛按关门键。
“这整得什么b事，我妈的就想睡个觉。”他心里骂道，丝毫没有注意身后一道黑影逼近了他。
睡眠不足时，五感往往是迟钝的。等他闻到一阵缱绻的香气汹涌进他的鼻腔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那只手在电梯的照射下是冷白色，蔓布的青筋暴起，清晰可见。
不待他挣扎，便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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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启扬醒了，但他没睁开眼睛。他继续装睡了，因为他困了，有比睡觉更重要的事吗？显然没有。
况且他现在平躺着，鞋子好像也被脱下来了，甚至腹部还被贴心地盖上了小毛毯子，对方这样细心的举动，看样子似乎没有杀他的意图，哪里的绑架有这么好的待遇，又不是绑了个爹！于是他愉快的再次进入了甜蜜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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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匪真的没叫醒他，于是晏启扬再一次醒来是在第二天早上。
他从极简风格的意式悬浮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发现校服外套被人脱下来挂在旁边的衣帽架上。他打量着四周，看来房子的主人品味不错，没什么花哨的陈设。墙壁以微晶石为饰面，灰底、鸦青色石纹，他觉得房主一定是一个内敛、沉着的人。而墙壁上挂着以橙黄为主色调的肌理画，和周遭灰色形成对比，好像暗示着房主心里不可忽视的惊涛。建筑如人，人如建筑。
而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起身时，旁边感应灯就已经亮起，并通过智能家居终端传递到了房主的个人端上。
“叩叩”两声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抱着毯子盯着那门看，好奇又会出来什么妖魔。对方也没直接进来，又“叩叩”了两声，才将门打开。
“哦。”晏启扬想，“还是个漂亮的男妖怪。”
来人一身利落的灰色的休闲装，身型修长，一头短碎发，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径直走过来，非常自然地坐在床旁的单人沙发上。
迎着晏启扬警惕的目光，他先开口了：“晏启扬？你好。”
晏启扬状似轻松地捻了捻毯子的一角，慵懒地舒展开眉头看着他说：“这位男妖……先生，您难道不觉得，和别人交谈，不报自己的姓名，比较不礼貌吗？”
男人听了之后嘴角勾了勾，倾了倾身体，手指交叉，直视晏启扬的眼睛。男人的瞳孔是浅浅的褐色，像灰尘砸落的陨石坑，带着生来的冷漠和距离感。晏启扬被他盯得发毛，不由自主地撇开了视线。
“抱歉啊，”男人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声音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叫周少淳。年少有为的少，淳朴善良的淳。”
晏启扬：“……”呵，看来还是个普信男。
周少淳忽略了晏启扬鄙夷的神色，继续他的陈述：“你昨天是第一次进塔吧。能告诉我为什么是在白天吗？你是个高二生吧。难道说……你上课在睡觉吗？”
晏启扬一脸木然地看着他，神色就如同二年级小孩听自己十八岁的姐姐讲热核反应的原理。
周少淳觑着他的脸色，缓缓一笑：“别紧张，我说说而已……加上你的话，我们一共是十位窃……。”
晏启扬摆了摆手打断了周少淳的话：“所以呢，周先生？您也知道，我只是一个高中生。不知道您这是什么犯罪组织，还需要高中生加入？”
“‘上帝’的邀请函你难道没看吗？”
晏启扬再次打断了他：“没有。”他把那封信放在塔的底层了，所以没能带出来，他继续面不改色地重复道：“我不知道什么邀请函。”
周少淳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于是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
“我不知道您说的什么塔。但我知道您这是在非法拘禁。”晏启扬掀开毯子，直起身子，“我要去上学了。你再拦我我就报警。”说完他便下了床，去够他的校服外套。
“我已经打电话找你班主任帮你请假了。这里是W市的湖心岛，是我的私有地产，距一中二十多公里。并且没有公共交通。”周少淳看着他的背影说，“隐瞒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你演的不错，可惜观众是我。”
晏启扬抖了抖校服外套，穿上后拉起了拉链，转头俯视着坐着的周少淳：“我记性不好，但我说的都是实话。至于您信不信……关我屁事。”
不习惯仰视别人，周少淳也握了握沙发扶手站了起来，沉着声音说：“我不想来硬的。”
晏启扬嗤笑了一声：“看来周先生是认定我吃软不吃硬了。”
他无所谓地捏了捏手腕的骨节，挑了挑眉继续说：“怎么办，我要是一定要逃，周先生还会把我绑起来吗？”
周少淳偏着头笑了，面露遗憾地说：“那太仁慈了，我会直接把你的腿打断。”
晏启扬听后眯了眯眼睛，比较了一下利弊，毕竟自己还是被绑架过来的。他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做了个投降姿势，叹了口气说：“行吧，周先生。您想干什么，请说。”
周少淳看他答应了，向前伸了伸手示意他在对面的那张沙发坐下，又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发表他的讲话。
这时晏启扬再次伸手打断，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踌躇了一下问道：“等等，我说最后一句话，我就想问你，你跟我班主任请假，用的什么身份？”
周少淳诡异地沉默了两秒，满脸一言难尽地挤出两个：字：“你爸。”
晏启扬抿了抿嘴，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把眼睛一闭，细细咀嚼着这无比沉重的两个字，抬手朝周少淳一指：“好。爸，您继续。”
周少淳闻言摆出恰如其分的慈父脸，和他捡来的儿子，开启了一场温柔的父子长谈。
他从随身携带的皮制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过塑了的牛皮纸，递给晏启扬：“这是我收到的邀请函。”
晏启扬不等他说完就接了过去，粗略一扫，和他收到的那封信样式一致，只是内容，似乎有些不同。
“你真的没收到吗？”周少淳打量着他。
“没有。”晏启扬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我记得是有个这样的东西，但我没看。”
“也是。毕竟你也是第一次进塔，难免出些差错。不过以后队友之间还是坦诚些好，毕竟队伍中还有着叛徒这样的东西，也说不准哦。”
晏启扬看着他，点了点头，他不想解释。
周少淳见状，不再说下去了，转身坐到了他刚才的位置，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轻呷了一口，闭目养神。
晏启扬则翻阅着那封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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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火者：
你已抵达你命定的灯塔，在过去与未来的无尽时间中，此处为你等窃火者的唯一庇护所，你的命运已被灯塔攫取，你的魂灵已与头顶的微火相生，倘若灯盏熄灭，永夜亦将你的□□一并吞噬。
我的孩子，主的辉光将指引你死亡，你生来肩负的罪孽，你窃火的罪愆，将于为主的牺牲中得到谅解与宽恕。
离群的羔羊，主的怜悯给予你最后的指示——
左侧是门亦是微光，
耀或黯都衔来死亡，
你的毁灭是你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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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看完，晏启扬显示暗自窃道这封信更加佶屈聱牙，后意识到了什么面色一沉。他总觉得这封邀请函少了点什么，忽然间福至心灵，他想起来了。
这封邀请函缺少那句“无论如何，你的结局都是熄灭”的谶言，多了一句“死就是生”的安慰。他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的表情不发生变化。
晏启扬面无表情地将邀请函对折，递还给周少淳，不发一言。
周少淳两指将邀请函一夹，然后塞进了文件夹，又开口道：“十七八岁的年纪，阳光一点行不。要不就是针对我，要不就不说话。”
“有不懂的吗？这个邀请函是按照个人水平翻译的。”周少淳挑了挑眉，“就我所知道的，我的邀请函语言是最高级的。”他的一脸骄傲溢于言表，搞得晏启扬像一只脱了毛的鸡，万分无羽。
晏启扬自动无视了优越感。“你的意思是，所有人的邀请函，意思都是一样的？”晏启扬应了要求开口了，“你看过所有人的邀请函吗？”
“没有。”周少淳停顿了半晌，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有的死了，没撑过第一次；有些人不会信任我，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说罢，他意味深长地朝晏启扬勾了勾嘴角。
晏启扬没有理会他话里有话的暗示，反问道：“上面不是说死亡就是新生吗，你说的死了又是什么意思？”
周少淳怪笑起来，和晏启扬四目相对。
“小屁孩。死亡分好多种。你的身体确实还没死，可是那时你是你，还是什么塔里的东西，可就不一定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绑架（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