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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素未谋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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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大手递到朱峥面前,手心里躺着他丢失的那个钱袋子。
朱峥抬起头,眼里漫延的泪让他看不清面前这个人的模样。
那双大手托着钱袋子往朱峥面前递了递,“这是你的钱袋子吧?”
朱峥使劲儿眨巴眼睛,睫毛上泛着泪珠,看清了他的样子,那是朱峥第一次见柳坤仪。
将手中的钱袋子放进朱峥的手里,他看着眼角划过一滴泪的朱峥说道:“看好了,别再被人给偷了。”说完就要转身,抬脚走了两步,听见朱峥说了句:“谢谢!”柳坤仪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指着不远处的一家胭脂店对朱峥说道:“要谢,就谢那个来这店里卖胭脂的人吧。”
朱峥不明所以。“什么?”
“钱袋子是她找回的,要谢你就谢她吧。”柳坤仪补充道,“她好像有急事,将钱袋子交给我,说是还给这条街的一个孩子。”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留下朱峥站在原地捧着自己失而复得的钱袋子。
自那以后,朱峥大部分时间都到这家胭脂店来。店家是个很热情的人,开门做生意,对每位到店里的客人都需要服务周到。
来店里买胭脂的客人大多都是女子,今天却好像是那个例外,来了一个客人,是个男子。男子点名是蝉娘卖给她夫人的胭脂是个差品,在店里面闹得不可开交,偏偏今天蝉娘并不在店里。
“那个蝉娘就是采暖阁里的一个妓子!”男子出口的话刮得人的耳朵生疼,“叫她出来!一定得给我个说法!”
那天无论男子闹得多厉害,他口中的蝉娘都没有出现。
男子却自那天之后天天来店里面闹,就是再热情的老板再见他也提不起好脸色,后来他也自讨无趣,加之她夫人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他与蝉娘之间的事儿,来店里揪着他的耳朵将他提了回去。
朱峥渐渐想要见见这个蝉娘,店里的人他都问遍了,全都不是那个帮他找回钱袋的人,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未曾谋面的蝉娘。
采暖阁管得比较严,不许还是小孩子的朱峥进去,朱峥只好守在采暖阁的门前。他没见过蝉娘,守在这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
过了午时,朱峥蹲在采暖阁前不远的石狮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采暖阁的门口。
一位女子从采暖阁径直走到朱峥面前。朱峥还蹲在地上,仰头望着女子秀丽的脸。
“是你,小胖团团,你怎么在这里?”她开口了,嗓音是一贯南方的软糯,却又带着几分泉水潺潺的清亮。
朱峥被问得莫名其妙,突然反应过来,她就是那个帮他找回钱袋子的人!她就是蝉娘!
“蝉娘!”朱峥一下子站起来,“就是你帮我找回的钱袋子,对不对?”
蝉娘见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用袖口掩住嘴角,眉眼弯弯的,说道:“小胖团团,看来那天你真的蛮伤心的啊,丢了钱袋子。不过,还好,那天我送一个客人出去刚好看见了,找了几个打手去堵住了那个贼子。”
蝉娘低头视线落在朱峥腰间的钱袋子上,“小胖团团,你这钱袋子是你自己缝好的?那天我记得钱袋子的带子好像是被利刃割断了的。”蝉娘又瞧了瞧,对朱峥笑着说道:“看你缝的这个针脚,有些乱,我给你重新缝一下吧。”
朱峥下意识护住腰间,蝉娘以为小胖团团不想,“既然小胖团团不想,那,就这样吧。”
朱峥赶忙摆手,说:“不是的!我……”朱峥小心地解下腰间打了好几个个结的钱袋子,拿着钱袋子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还是将钱袋子递到了蝉娘面前,“给你。这是我母亲送我的生辰礼,可以缝好看点吗?”
蝉娘笑着伸手接下,“小胖团团可以叫我素宝姨,钱袋子我一定会给小胖团团缝得好看些的。”
三个人围成一圈,在却谷桥边坐下。
蔺红游听完,对着朱峥问道:“她为什么要叫你小胖团团?”
一旁的虞或满反应快,接嘴回道:“你看看咱们小朱朱这珠圆玉润的……脸蛋儿!懂了吧?”
蔺红游恍然大悟:“哦~是这样啊。”
“后来,素宝姨经常去店里面帮老板卖胭脂,我也跟着素宝姨一起去,素宝姨经常给我带好吃的糕点,她还给我做了两身衣裳,”朱峥伸出自己的左右手腕,两个银镯子铛铛响,“上次我差点儿被人绑了,素宝姨听说银手镯保平安,还专门找东边的老银匠给我打了一幅银手镯,你们瞧!”
银手镯对于朱峥这样的身家来说本就不算多贵重,贵重的是素宝姨对他的那份关心。
“那……小朱朱,素宝姨现在被关在牢里,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打算的?”虞或满问道。
朱峥沉默一瞬,突然站起来,挺了挺身板儿,斩钉截铁地说:“我一定要弄清楚素宝姨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完,朱峥转过头眼神坚定地盯着坐着的虞或满和蔺红游。
“这件事,咱们还差个人。”虞或满挑了挑眉,说道。
武昌府里,柳荼被关在屋子里,活动范围也就是自己的院子,舅舅和大哥为了把他留在家里,在每个门口都安排了四个人!
就在他翻了一次墙后,现在他连房间都出不去了。
垂头丧气地坐在房间的地板上,一根绳索慢慢自上而下出现在柳荼的面前,一抬头,自己房间的屋顶被悄无声息地掀开了,屋顶的一个大洞里冒出三颗脑袋。
柳荼瞬间被惊喜砸中,伸手扯住绳子。
虞或满负责看哨,朱峥和蔺红游负责将柳荼拉上来。
柳荼爬上了房顶,看见房顶上还有一个人,于是转头看向虞或满。
虞或满指着朱峥和蔺红游说:“幼长,你们家这么高的屋顶,就凭我们三个肯定是爬不上来的,可是,闵席会武功啊,他还很聪明!”说完,悄咪咪地对柳荼说:“他不会告诉你大哥的。”
闵席闻言看了虞或满一眼,嘴角不自觉上扬,对着虞或满说道:“走吧,再不走,底下那些人可就发现了。”
“欸,对对对,他们可敏锐了,快快,我们快走。”柳荼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
一行有五人,聚在朱峥订在绛柏楼的包厢里。
要想知道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身边的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小朱朱,你和蝉娘接触较多,你都知道蝉娘身边都有哪些人?都说出来,我们帮你分析分析。”虞或满开口说道。
朱峥摇摇头,“我……和素宝姨相处的时候,没有旁人,也就是我们两个人,我们常去的胭脂店我也问过了。”朱峥顿了一下,突然开口说道:“好像,听老板说过,素宝姨以前嫁过人,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素宝姨又回到了采暖阁。”
虞或满突然想到了采暖阁里的一个人,没准儿她知道。
这是兰绿第二次见到朱峥,在采暖阁里面。
她知道他们来是想听什么。兰绿垂眸给自己倒了一杯茉莉花茶,抿上一口后,缓缓开口说道:“蝉娘……原本会过上很辛福的生活。”
兰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我比蝉娘晚进采暖阁一年,那时,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我被阁里的妈妈买进来伺候客人的时候,被客人打得浑身是伤,我们都是做皮肉生意的,阁里的姑娘都以为我是染上了什么病,都没有人愿意靠近我,”兰绿淡淡地笑了笑,“只有她,还抱着枕头往我房里凑,她怕我一个人死在屋里了都没人知道。”
“后来呐?”朱峥问道。
“后来,有一天,她突然说是要走了,她的一个恩客要给她赎身,来与我道别。”兰绿陷入回忆。“那个恩客我也见过几次,每次来都点蝉娘,蝉娘刚开始对于他也就是对付平常的恩客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他就不一样了,后来还跟着他出了采暖阁。”
“再后来,我见到她,就是几个月前,她突然出现在阁里,求妈妈收留她。那时,她面色苍白,身体非常虚弱,我扶着蝉娘问她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却什么也不肯说。我忍不住偷偷跑去问了阁里的妈妈,妈妈说她身子刚刚小产过……”
虞或满看向朱峥,朱峥面上明明显显摆着吃惊,深吸一口气问道:“那素宝姨那一年发生了什么?”
兰绿摇摇头,“她什么也不肯说,我也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从一开始就沉默的闵席突然开口问道:“那位恩客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兰绿只与那位恩客打过几次照面,并不知他具体的名讳,“我只听蝉娘叫过他六郎,其余的……”兰绿说着摇摇头。“我并不是很清楚。”
线索突然就断了。
兰绿偏头看着一旁低着脑袋的朱峥,想了想关心地问道:“小胖子,你……还好吗?”
屋里面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朱峥身上。
朱峥摆摆头,现在他迫切地想知道素宝姨在这一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素宝姨在他的面前永远都是笑吟吟的,朱峥完全不敢想象素宝姨经历了什么,但那一定是很痛苦的。
朱峥瞬间抬起了头,两眼呈放空状态,仔细回想着什么,缓缓张嘴吐出一句话。“我记得,胭脂店的老板说过,他,好像也是在那一段时间与素宝姨相识的。”朱峥看向众人。
闵席接住话,说:“或许,那个老板是知道些东西的。”
胭脂店的老板是一个憨厚的中年男人,双颊映出两团红,笑起来两只眼睛都会眯成一条缝。
朱峥记得他待人非常热情,只要是进他店里的客人,都是他亲自招待的。
可是如今,他的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往常翘起的嘴角放了下来,眉眼之间全是低沉。
胭脂店的老板姓肖,朱峥跟着素宝姨常来,渐渐相熟,朱峥也称他肖叔。
“肖叔,你……知道素宝姨的夫君吗?”朱峥向他开口问道。
肖叔长长叹了口气,冲着朱峥招手,示意朱峥上他面前来。朱峥上前,在肖叔面前坐下,静静等着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