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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序章(改稿) ...

  •   太虚之境有灵木,木有枝兮叶有灵。

      灵有形兮光有影,风拂叶兮影万千。

      世之人兮皆为影,生死静动缘随风。

      世事轮回兮春夏秋冬。

      “世人都被困在了灵木阴翳之中,却只有他能看到灵木。”

      “道长,治治我孩子的癔症吧。”

      “他的病,我治不了——患了癔症的不止是他,是世人啊。”

      两岁时,黄府的小儿黄息误入菜市口,正值行刑时候,香火焚天,青烟缭绕,只待午时。樊轶寻来,穿过人墙,连忙将他抱起,捂住他的眼睛便走。黄息的目光却透过了指尖缝隙……此后黄息常常目视一处,空无一物,牙牙道:“没有脑袋,好多血,好多血……”

      黄府上下都吓坏了,黄府老爷黄申四求名医,八方会诊,有大夫说他患了癔症,开了几处药方,黄息的病症却没有一丝好转。樊轶一封家书送至潭州,过了两年,却只来了个零陵的老道士,自称是玉琯道长严真青。那老道士凑近看了黄息一个晌午,最后却说了一堆胡话,又道:“想要治好世人的癔症,惟一个法子——灵木死,则梦破也。”

      “不过,世人舍得吗?”

      说完,这老道士撇了撇拂尘便走了。往后,黄息的癔症继续加深,他总是怯生生地躲在角落里看别人说话,像幽魂一般。

      六岁那年,父母带他走亲戚。不料行至路上,黄息竟在马车里凭空消失了。黄申、樊轶和黄府的下人们四处找了许久,却不见他的踪影。

      ……

      “鬼不见了。”

      黄息抬头望见一座巾丝飘然、花红柳绿的小楼。楼里传来年轻女子细腻的歌声,伴着铮铮的琵琶声。他好奇,于是循着声音走进阳春楼里,当穿过那扇门时,酒杯相撞、喝酒拼拳的嘈杂声轰然闯入他的耳膜——女人的声音不再细腻,变得尖锐刺耳;琵琶声变得干涩、错愕。黄息远远地望向黯淡的唱台上唱歌弹琵琶的女人,她脸上抹着惨淡的白粉。白粉之下是枯槁的面色。霎时间,他所有的美好想象便如此破碎了。正当黄息准备离去时,有眼尖的客人瞅见了他,疑惑地说道:“这不是黄府家的小少爷吗?皇上的干儿子啊。”

      正从二楼下来的春雅刚好听到,她一眼便注意到穿着黄色锦衣、装饰龙纹的小孩黄息。她匆匆赶过来,拉住黄长休,躬下身子,以她惯用的含情脉脉对黄长休说道:“小公子,可是要喝酒?”黄息抬头看,只见面前的女人发丝间渗出看密麻麻的细小汗珠,逢迎的笑靥里显露出仍未完全褪去的潮红。

      春雅是阳春楼里出了名的妓女,热情而奔放。不过像那些谦谦君子到了阳春楼是不会点着名要她的,他们会先跟妈妈说:“随意上吧”,于是他们换了一批又一批女人,直到春雅上了他们才罢休。女人在阳春楼里明码标价,春雅无价,价高者得。兴许是早熟的缘故,在本该风华正茂的年纪时,她就已经表现出风韵犹存的别样风貌。年方二十,长着一张少女的脸,身姿却已有少妇的富态,丰腴而不臃肿,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恰到好处。虽然作为阳春楼的头牌,风光无限,不过春雅并不想这样过下去——容貌尚好时还能衣食无忧,年老色衰时又该何去何从呢?她想找个男人,把她从阳春楼带出去,哪怕给人家做个小妾也好。只是来阳春楼的男人又会有几个真心真意,他们只图一时尽兴,寻欢作乐。在他们眼中,自己也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

      春雅拉着黄息就近坐下,妩媚地看着他。黄息很拘谨,眼睛不敢向别处瞟一眼;春雅则一个劲地给黄长休灌酒,还是白的。好歹是大将军潭王樊征的外孙,小小年纪酒量竟比得上大半杯了。

      黄息渐渐感到身子热起来了,脸庞烫如开水。春雅微微笑着,手托着下巴,望着他,“小公子可是要睡觉了?倘若不嫌弃,那就随我去房间休息吧。”

      春雅把黄息抱上二楼,关上了门。

      当樊轶带着下人走到阳春楼门口时,问到老鸨姜芸:“可曾见过一个身穿龙褂的男孩?”姜妈妈转头问楼里的姑娘们:“可曾见过一个身穿龙褂的男孩?”姑娘们齐声回答道:“没有。”

      正当樊轶失望地打算离开时,楼上一扇房门幽幽地打开,一个身穿竹青色纱衣的姑娘从门里走出来,正整理胸前的交领。

      “他在我的床上。”

      春雅慵懒地站在楼上的走廊上,斜身撑着漆红色的木栏,她的声音妖娆舒展,两瓣红唇间含着轻薄的笑。

      樊轶急匆匆地赶上楼,推开门走进房间里。姜妈妈掀开床边的珠帘——一条光溜溜的身子躺在床上。黄息表情木讷,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中邪了。”樊轶心急如焚地说道。

      “是到娶妻纳妾的年纪了。”姜妈妈一口吴侬软语,掩面笑道。

      樊轶把黄息带回家后,想了个办法来对抗黄息再次离奇消失。出门时,樊轶在黄息手腕上绑上一根红绳,牵住他;晚上睡觉时派下人守在他的门口或是床头,寸步不离。

      即便如此,只要出门时樊轶眨一下眼睛黄长休就会消失不见,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红绳套,然后黄息会不出所料地在阳春楼春雅的床上被找到;黄息睡觉时,两个下人守在床头轮流报数,一人念单数时眨眼睛,一人念双数时眨眼睛,总之,要避免两个人同时眨眼睛。可是总有疏漏的时候,一旦下人们犯困一同眨了眼,亦或是黄息身子钻进被子里时,被子就会松松垮垮地塌下去,等下人掀开被子一看,黄长休又不见了。

      黄府家大业大,经营玉石生意,黄申早出晚归;男主外,女主内,樊轶管理偌大一个黄府,还要带黄息的姐姐黄晴雯。百般无奈之下,黄府每年给阳春楼一笔钱,春雅便不用服侍其他客人,只待黄息一人。在外人看来,春雅这是做了小黄息的姘头:在黄府眼中,只当是雇了个奶娘。

      如此一来,黄息在年纪还不到十岁时便成了阳春楼的常客。他常在这里和春雅一起睡觉。黄息常常让她穿上敞口的纱衣侧抱着自己睡觉,然后把脑袋埋在她雪白的胸里,每到半夜黄长休就会不自主地紧紧搂住她,叫她喘不过气来,面色绯红。于是她在暗夜里悄声说道:“跟你娘说,等你长大了,把我娶回家,我给你当小妾。”

      妓女们向往服侍达官贵人,因为若是合了他们的眼光,即便是给他们做个小妾日后也衣食无忧了。阳春楼里的娘子们有时趁着春雅不在,便来挑弄黄息。当春雅匆匆赶回来时,她会一把将所有人赶走,于是一群女人的声音便如泼出去的水一样稀里哗啦地散开了。

      待那些女人走后,春雅原想休息一会儿,忽而来了兴致,又忍不住换着法子逗弄黄息,直到他的身体紧绷起来,然后将他抱到床上,褪去衣裳,教他如何做个男人。许久,黄长休低头看着她,眼神有些委屈,“我想尿尿了。”春雅停下来,把他抱到阳春楼的庭院里,让他尿在那棵桂花树下。看着月下那个小小的身影,她想也许是他还太小了,还没到时候。

      日子久了,黄息在阳春楼里见到了许多独属于青楼的事。有时她们喝了堕胎药,过不久便会有一大滩鲜红的血顺着大腿流出来,然后一个血淋淋的、半成人形的肉团被她们用手托住,慢慢捧出来。

      黄息胆怯地问春雅:“你也会这样吗?”春雅不知如何作答,因为她也已经堕过好几次胎,虽然她的年纪也才不过二十出头。“我不会的,你放心。”春雅笑着摸了摸黄息的头,可是黄息如此敏锐,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撒谎呢。

      “他们会变成鬼吗?”黄息指的是那些被流产的婴儿。

      春雅安慰他道:“小孩子,这世上哪里有鬼呢……”

      往后春雅再褪去衣裳,无论她怎么调拨,黄息只是恐惧地看着她那会流血的地方,身体不再有任何反应。春雅依然抱着他睡觉,她有意地像蛇一样扭动自己的腰部和臀部去蹭他的身体。他依然没有反应,春雅精通丝竹之技,既然丝技不行,那便用竹技吧。可是丝技也使了,竹技也使了,他依然不会变成一只发情的野兽。他在夜里迷茫地睁开眼睛,一如既往可怜兮兮地说:“我想尿尿了。”

      春雅又把他抱去后院,又在月下,又望着他的背影,春雅感觉他长大了许多。春雅问他:“你跟我睡觉,什么都不图,图的是什么呢?”

      黄息答道:“我能看见好多鬼,我怕……他们都不信我……”

      春雅笑了笑:“这个世界,鬼不如人可怕。以前我见过的那些男人,在床上发起疯来,面目狰狞的模样连厉鬼也要避让三分呢。”黄息点了点头,又随她回到了房间。

      在床上,春雅再提旧事:“跟你娘说,娶我回去做小妾。”

      “我娘说,我还没有娶妻,不能纳妾。”

      “傻孩子,那等你娶妻了,就纳我做妾。”

      “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春雅想了许久,给了他一个答案:“我不知道什么叫豆蔻年华,也不如她们命好,只想着有一天嫁作人妇,离开了这里,日子或许会好过些。”

      黄息默不作声地听她讲阳春楼里的故事、阳春楼外的故事,回想起流产的那些女人,回想起那些出世便夭折的婴儿,好像对命运有了几分模糊的认知。

      睡了觉,第二天黄申来阳春楼接去了黄息,送往京郊的报恩寺。此番将黄长休送去报恩寺,是樊轶的意思。樊轶料想到黄息年岁也已不小,性格依旧如从前一样木讷羞涩,况且,再让黄息长久地待在阳春楼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她便打算让报恩寺的高僧给黄息讲讲佛经,也许可以治好黄息的癔症——或是驱去他身上的邪祟。

      报恩寺是一座皇家寺庙,僧众共千余人,自太祖敕令建造至今,两百余年香火不绝。

      报恩寺一半在山脚下的平地,一半在平缓的山坡上。山坡上,一尊金色大佛盘坐于林间,佛像身后草木葳蕤,云烟氤氲;佛像身前庙宇林立,青烟飘渺。朱红的高墙将寺庙围了起来,隔开了山间绿林。

      “方丈,犬子就交给你了。”黄申转身摸了摸黄息的头,把藏在屁股后面的他推至身前。

      方丈微微笑着,左手做单手礼,右手持着锡杖,“驸马放心便好。令郎正值少年,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听听佛经即可消除心中杂念。”

      山外小雨淅淅沥沥,山间雾岚盈盈绕绕,青石砖湿漉漉的,砖缝间生长着墨绿色的青苔。石砖光滑如镜,雨落时泛起薄薄涟漪,青苔略微高出平面,就像水面上一座座绵延的青绿小岛。

      寺庙里的巨大金色佛像口中微微含笑,被端正地放置在高高的供台上。供台上龛灯焰联。

      方丈领着黄息走至佛前,他说道:“少主不如拜一拜这大佛,可清净身心。”

      黄息的目光穿过朦胧的青烟看到那尊金色的佛像,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始终无法聚焦在佛像的眼睛上。

      “少主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与老衲诉说一二?”方丈的胡子白花花的,像一座倒立的雪山。他微笑着看向黄长休的眼睛。

      黄息眼神呆滞,像是失神了。

      “少主若是觉得此处太过肃寥,那就出门来吧。”方丈领着黄息走出大殿,顿挫的木鱼声和念经的呢喃声渐渐被空灵清澈的雨声覆盖。

      阴郁的天,细如丝缕的雨落在树叶上,汇聚成水滴,向下滑落。

      黄息的注意力被这幅景象吸引,目不转睛。

      方丈察觉到黄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决定以此为切入点,打开黄息的心门。

      “你看这雨落于树叶,就像我们降临于人间。不过树叶承载不了那么多的雨水,到了时间,这些雨水就会坠落到地面。”

      “粉身碎骨。”

      黄息说道。

      很难想象,这是黄息多年来对春雅意以外的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虽然黄长休在此之前被大夫诊断为癔症,常常自言自语。

      方丈庆幸自己就如此简单地使黄息开口说话了。他笑道:“少主不妨再看看这石砖,雨水坠落于地面,虽粉身碎骨,但水滴石穿,它们在这里留下了痕迹,证明了它们的力量。就像我们修佛之人,悟得世间真理,死后经火化成灰亦会留下舍利子,证明我们曾经来过人间。”

      黄息眼神低垂,什么也不说。

      方丈料想黄息肯定有心事,不愿诉说。他决定以自己的故事为引子来诱导黄长休打开心结。

      “老衲少年时便投身了这报恩寺,每日斋戒,杜绝欲念,现在活得坦然自在。若是有心事可向佛祈愿,只要心灵足够虔诚,佛就能为我们实现。”

      黄息依旧不语,方丈见此情景继续说道:“少主的心事可以与老衲说说吗,老衲虽修行浅薄,但愿为少主劳神解忧。”

      “他们不相信我。”黄息抬头看向方丈,说道。

      “他们不相信你什么?”

      “我能看见鬼。”

      “什么鬼?”

      “会吃人的鬼。”

      方丈右手持着锡杖,他虽年事颇高,目测应该已过古稀之年,手上的力气却还很足,锡杖上的吊环稳稳的停在空中,没有一丝晃荡。

      “那正好,修佛可驱少主心中之魔。少主不妨在大殿里听讲佛经,敲敲木鱼,修养身心。”

      “大殿里也有鬼。”

      “在哪里?”

      黄息眼神坚毅地说道:“他们伏在佛像的头上,他们贪婪地吸食着香火,他们的眼睛占领了佛像的眼睛,他们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的龙褂,他们长着锋利的獠牙。他们的眼睛是青色的,獠牙是红色的。”

      “少主看到的想必是佛光。佛光七彩,如此奇异之像被少主误解了也不无可能。”方丈笑道:“佛光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到,看来少主有佛缘,适合悟道啊。”

      “他们吸食着香火,肚子越来越大,他们的肚子是黑色的。”

      黄息自顾自地说道,不知道他是又犯了癔症还是在固执己见。

      “是吗?”

      “是。”

      方丈笑了笑,“那少主继续说吧。”

      “不止这里有,外面也有,到处都有。”黄息说道:“两岁时我在菜市场看到了杀头,我忘记了他是谁,只记得他从前被世人敬仰,而他死的那天受世人唾骂。”

      “他死之前看了我一眼,他死之后总是跟着我,一直在找他的头,我没见过他的头,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我睡觉的时候他就一直站在我的床头,我只有把我的头藏起来才看不到他。”

      方丈问道:“那他现在还跟着你吗?”

      “就在你身后。”

      方丈回头望,什么也没有。

      “还有哪里有鬼?”

      “稻田里,百姓的背上也伏着鬼,这些鬼穿得比百姓好,面色白净,腰滚肚圆。他们什么也不做,只是伏在百姓的背上吸百姓的血。他们把百姓的背压弯了。”

      方丈听出黄息的言外之意,笑道:“众生平等,少主看到的不过是轮回的一面罢了。百姓今生所受之苦是为来世修福报,这一世活得好的人都是上辈子修够了福报的人。”

      黄息又问道:“这个寺庙为什么没有其他香客?”

      方丈答道:“因为这是皇家寺庙,只有皇族可拜,令堂是潭州长公主,所以少主能来——旁人是进不来的。”

      “那为什么佛说众生平等?”黄息说道:“难道修佛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吗?”

      方丈哑然。

      片刻,方丈低头沉沉地笑。

      “我在这报恩寺中修佛一世,却察觉不到这样最简单的问题……”

      许久之后,方丈回头望向背后微微笑着的佛像:“是啊,为什么说众生平等呢?”

      当晚,黄息被安排在禅房休息,没有人在他床头轮流报数看守了。他失眠了,十三年来第一个失眠夜,他终于将心里话吐露出来了。

      第二天早上,报恩寺的大殿里传来密密麻麻的念经呢喃声,伴随着不绝于耳木鱼声,把黄息吵醒了,他睁开眼睛,第一次发现自己没有再变到春雅的床上,他环视周围,也没有发现断了头的游魂。

      黄息走出门,见大殿的门口贴上了许多的白纸,白纸上用黑色毛笔写着大大的“功德圆满,修成正果”。

      和尚们整整齐齐地在大殿里打坐,手里不停歇地敲着木鱼,嘴里不住地念着《心经》,声音有些杂乱。

      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和尚见到黄息,递给他一张黄纸,“少主,这是方丈圆寂前给你留下的信笺。”

      黄息接过白纸,只见上面写道:

      “我本为俗家子弟,只因家中穷苦困顿,故而父母将我送入报恩寺中。修佛数十载,总觉不能参透释道,原是我不觉之间疏忽了众生之苦啊……”

      黄息继续看下去,只见末尾写道: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修佛为何,蒙昧本心。”

      落款是方丈的法号——道慈。

      黄息拿着这张纸走出了报恩寺,最后出门时他再回头看了看山坡上的那尊大佛,阵阵佛语从大殿里传出来,萦绕他的耳畔。

      “小孩儿。”

      是春雅的声音。

      报恩寺对面,一个身着竹青色纱衣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伫立在濛濛细雨中。

      她从大路的对面走向黄息,黄息脸色红红的,这种羞怯不同于往日,在看不到断头的游魂后,他好像意识到男女有别了。

      貌似春雅只是黄长休躲避游魂的一个去处。

      从此之后,黄息像突然变了个人一般,不再像儿时一般羞答答的,也不再找妓女陪他睡觉,他变得放荡不羁,常在阳春楼里和朱潇、欧阳飞喝酒取乐、嘻嘻哈哈,晚了就回家睡觉。虽然偶尔醉倒在这里,也只是躺在春雅的床上,什么也不做。到了半夜,春雅还是忍不住敞开纱衣抱着他睡觉,只是她瘦弱的胸脯真的再也包容不了黄息的脑袋了。春雅在暗夜里叹了口气,她恐怕要在阳春楼当一辈子的妓女。(本段要改,黄息和朱潇、欧阳飞的故事慢慢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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