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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性别卡的死/吗? ...

  •   五月的风,吹不走一点儿热势,灌入头盔的风还带着缭缭暑气。

      长顺西街里,一只黄毛狗追着摩托车的尾气,汪汪啐了几句。

      骑摩托的少年回望了一眼嚣张的黄狗,头盔下的一对扬眉蹙了蹙,一拧油门窜远了。

      少年轻车熟路的在离西校门十米远的位置就熄了火,利落地推车进了校门。

      路过门卫室的时候,他猫着腰偷瞄了一眼里面的动静:室里鼾声阵阵,藤椅里的大叔脑袋耷拉着,只看见一圈灰白的头发围着一个锃光发亮的头顶。

      刚把摩托车脚撑靠好,就听到门卫室有人开窗喊了一嗓:“又是你,易醒同学,不要把你的车停到这儿,一会儿我的车都推不出来!”

      易醒转身赔了个笑脸,“刘叔,停车场那边老是掉鸟屎,过半小时我就骑走!”

      景南大学是布局在祖国西部的高水平研究型综合大学,名满全国。

      每三年各大高校将联合承办大学生艺术节,今年承办方正是景南大学,并且评审展演安排在了礼堂。

      易醒是被系主任一通电话给震醒的。

      电话里的刘主任笑盈盈道:“前两天学院青年节晚会反响不错,下午的展演你也去一下,给我们学院长点脸,哈哈哈”

      家里的肥猫被刘主任豪迈的笑声惊醒,扑腾着从他的脖子踩过去,疾张的爪子钩破了脖子的皮肤。

      校园广场硕大的液晶屏幕里正热火朝天的轮播前几天的青年节晚会,几株紫藤被屏幕的热气烫得发蔫。

      易醒暮地有些脸红,目不斜视的加快了步伐。屏幕里主持人清朗紧劲的声音一个劲儿往他耳朵里钻。

      主持人那张眉目明朗的脸,与屏幕外正在疾走的少年重合了。

      易醒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肯定是些有社交牛皮症在身上的。

      但饶是他这种脸皮能防弹的人,也扛不住一张脸铺满屏的特写,连鼻梁边一颗小痣也格外清晰。

      一路疾走到了礼堂,侧门的位置停了一列友校的大巴车,只剩几个拖着长尾礼裙的女生簇拥在花墙玩自拍。

      一个扛着摄影机的男生从阴凉处走出来,冲他招了招手,“还以为你赶不上了,来得倒挺快。”

      易醒三步并两步走近了,瞥了一眼扎着艳红大蝴蝶结帷幔的栏杆和铺着红毯的台阶,笑了句:“杨立学长,这阵仗够大的啊,谁布置的?”

      叫杨立的男生打趣道:“这大场面必须是咱系主任亲自设计的。”

      “真喜庆,也不知道照着谁的婚礼来布置的。”

      杨立指了指拐角处一个白色铁皮箱,“那边监控底下有个意见箱,欢迎投信。”
      转过头才仔细打量了穿着衬衣搭牛仔裤的易醒,调侃了一句:“还以为你得盛装打扮一下。”

      易醒拉松了衬衣的领子,硬挺的领口磨着脖子的伤口实在有点疼,“西装裤上全是猫毛,还没来得及清理。”

      “学弟你够走运的啊,这两天都在转播我们学院的晚会。刘主任还专程让你过来拍个视频撑撑场子。”杨立从兜里掏出一张相机内存卡装上,有些得意道:“我跟你说,校领导都夸我了,说拍的很有意境。”

      易醒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拍一场晚会被人说是有意境,能是好话吗?大景,中景,特写,中景,再加个怼脸大特写的剪辑手法,跟踩着鼓点子一样。

      看着杨立神采奕奕的样子,他还是伸出了大拇指。

      杨立扛着相机挤到花墙面前,没听清说了些什么,就看见他在女生堆里扒拉出一片空地,示意易醒过去。

      易醒接过递过来的手举牌,等推拉摇移都拍完一遍后,他的嘴角早就笑僵了。

      杨立站在阴凉处查看拍摄好的视频,易醒百无聊赖的瞥见身后三四层楼高度的楼梯。

      女生们踩着高跟鞋,抱着礼服长裙一瘸一拐地上楼梯,他疑惑道:“怎么都不走电梯呢?”

      杨立把手臂往他肩上一搭,“年年都这样,电梯不让用。但我下午跟领导一起蹭了一下电梯,啧,电梯里都是一股檀香味。”

      “那一起走吗?我帮你拿机器。”

      “我还要再等等,还有一领导没来,我还得服务,你先上去。”

      易醒点点头走开了,运了一口气,才提腿开始爬楼。阶梯实在太多,不少提着裙摆的女生都怨声载道。

      前面一个穿着露背小礼服的女生险些一个踉跄,服帖精致的卷发也被颠的散开了些。

      他大跨两步,抬起胳膊立在女生侧前方:“同学当心。”

      女生挽好胳膊才抬头看来人,“谢谢……诶,易醒是你啊!”

      易醒笑着回了句,“程雪学姐好久不见。”

      其实是真没认出来,只是挽过来的这只胳膊上纹了几只颜色已经斑驳的卡通人物,让人不得不印象深刻。这种大耳兔应该叫啥来着?欧三丽?

      程雪把散落的一缕碎发勾到耳边,“看见你何似玫学姐了没?她说找你有点事。”

      “没,是什么事情?”

      她给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突然程雪盯着前方,眼睛放光道:“哇,前面那个穿蓝白衬衣的男生,连后脑勺都好帅哦”。

      易醒顺着程雪的视线望去,被金属栏杆冷冽的反射光扎了一下眼睛,但仍能看得出是道腿长腰窄的身影。

      “易醒!等我,帮我拿一下机器。”
      易醒的视线拉回到身后,瞥见杨立扛着大包小袋的摄影器材站在第一层台阶上。

      易醒正要下到台阶去接杨立手里的三脚架,程雪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欸,你不能走啊,你一走我就摔了,别去管他。”

      杨立粗喘着气把三脚架支在台阶上,“好好好,您站牢了,不过这个角度您的双下巴真的好明显。”

      结果他俩就双下巴问题嘴刀子飞了几个来回,程雪“啪嗒啪啪”踩着高跟鞋抓着易醒的胳膊又往上走了两个台阶。

      易醒站着没挪位置,只是抬高了胳膊任她拽着,低低笑完两声,抬头瞥见那个蓝白衬衣男正侧身看了过来。

      易醒越过叉着腰的程雪,迎上了他的目光。

      下午五点的阳光,比夕阳略浅薄些,给衬衣男生的身影描了一圈金边。

      杨立嗷了几声最毒不过妇人心,就已经站到他们面前了,易醒回过神,接过了递过来的三脚架。

      三人说说笑笑爬上最后一级台阶,程雪大喘完两口气,把拧在一起的裙摆踢散开,留下一句:“我去瞅瞅那个衬衣帅哥的正脸”,就自顾自走了。

      易醒揭开厚重的隔音帘,礼堂内外的光线差让人有些目眩。

      礼堂分外的大,楼梯步步往下延伸,天花板的一排排圆顶灯一阶阶往舞台中间聚拢,穹顶垂挂一盏巨大的水晶灯。

      看来学校为了能跻身南部地区十大高等院校之列,还挺舍得下血本。

      易醒转过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杨立,“学长,这些三脚架拿到哪里去?”

      “拿到主讲台前面第三排右边,看到了吗?一会儿还得拍点视频。” 杨立边说边解下背上的大包小袋,“我去找主任打个招呼。”

      易醒一径走向舞台,穿梭在红飞翠舞的礼服间,香风弥漫,还有几个束高马尾的女生脸上画着迷彩,分外养眼,有电影里毕业舞会的既视感。

      校园青春片大概就是这样充盈了女性向视角的片段,展示着女生有思想,有天赋,在美貌加持下濯濯生辉的样子。

      易醒找好位置正在摆弄三脚架,突然被横过来的一只手肘顶在肋骨上。

      他踉跄两步,三脚架杵在座椅上,“啪嗒”一声,被没拧紧的支架夹淤青了手指,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穿着紫色礼服的何似玫连忙上前问道:“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还好,问题不大。”易醒勉强甩了甩紫里泛青的手指,“程雪学姐说你找我?”

      何似玫瞪着一双杏眼质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在追段小玲?”

      易醒实话讲道,“没吧,是有好感,前段时间晚会彩排认识的,后来学工办的老师请吃宵夜,就一起去了。”

      “怪不得她还写纸条给我,说什么让我不要大半夜发消息关怀学弟。”何似玫手臂环胸抱着,嗤笑出声:“天,她是小学生吗?”

      易醒有些愕然,还是好言说道:“她误会了,学姐不好意思,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那为什么删我微信呢?还删了哪些人呢?真行,给你发资料,发过去就是感叹号了。”

      “真的?我没有删。”

      “没有?不是你,还有谁?难道你的手机也中了爱情的病毒了?”

      “知道了,我处理一下。”

      易醒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突兀地响起来,何似玫凑近看了一眼,瞥见来电显示的“段晓铃”,嫌恶地拧头走远了。

      易醒想找个稍静的地方接电话,一时间只能快步往帷幕后的长廊走去。

      电话接起,传出一道绵软的女声,“你也去礼堂了?”

      “嗯,你也在?”
      快到尽头的房间,门口挂了一张“广播室员工休息室”,易醒没来及多想就开门走了进去。

      还来不及细看房间的布局,就感受到一道落在他身上的惊异目光。

      他心里叹了一句:这不是程雪要找的那个蓝白衬衣吗,难道是为了躲她跑这儿来了?

      “我没来,爬楼梯好累哦。我朋友说看到你了。”听筒里带着娇嗔语气的女声,和着房间里悠扬盘旋的音乐声,让人有些头晕脑胀。

      易醒含糊应了一声,才直奔主题问道:“其实我有事问你。”

      蓝白衬衣男走近一个盒形的仪器,骨节分明的手指把唱针拨了暂停,音乐声停滞了下来。

      易醒才反应过来,房间的乐声都来源于这个唱片机。

      电话那头的段晓铃承认道:“我猜到了。是我做的,对不起,我那时候喝多了,我不该动你手机的。”

      易醒疑惑开口:“可是为什么?”

      “没什么,那天我借你手机打电话的时候,她跟你发消息,我好奇就点进去看了看,我就不喜欢她大晚上还发消息驱寒问暖。顺便,炸一下你的鱼塘。”

      “什么鱼塘?”

      对面的女声带笑,“海王的鱼塘。”

      “我不是。回头聊。”
      易醒不想把无聊的话题继续下去了,何似玫是他兼职摄影工作室老板的亲妹妹,这不是炸鱼塘,这是断财路。那些短信也不是驱寒问暖,那是传他老板的话,督促他记得早起搬砖。

      易醒盖住了火气,把手机塞进牛仔裤裤兜里,才细细打量了这个排列满了唱片的房间。

      靠墙的收纳架上全是各色各样的唱片,封面有穿衣服的和没穿的,黑色的和彩胶的。

      男生转过头看了看四处张望的易醒,问道,“可以继续吗?”,声音煞是好听。

      易醒抱歉道:“刚刚不好意思,继续放吧。”

      男生认真地拆了一张唱片放进唱机,易醒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细看他侧脸的眉骨,棱角分明的模样。

      不免想到了实用美术课上教的人物侧脸画法,从额头起笔,迤逦往下点一下鼻尖,勾着唇边柔柔折了三次,最后在下颌处利落收笔。

      唱片机流淌出来的音乐柔和悦耳,易醒觉得越发熟悉,偏头问了一句:“这首是《find》?”

      “是Shallou的《vignette》,是专辑里的另一首”,男生把唱片壳子上的字递给他看,“意思是插曲。”

      男生清润的声音继续响起,“你也很喜欢Shallou?”

      “嗯,用他的歌做剪辑作业很快。”

      话题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两人各自翻看着唱片上的歌曲介绍表。

      易醒看了一会儿就兴趣泛泛,反而盯着男生悬直的鼻梁愣神。

      不知道是哪张亚克力外壳,把窗口的阳光折了成一串碎散的光斑,又映照在男生的脸上,拉扯出几根猫胡须一样的光纹。

      想起了家里那只似猪又似猫的肥猫李二白,觉得有些好笑。遂低了头,嘴角荡起笑。

      靠在唱片机旁的男生,直直望着易醒低垂的脸说道:“我有个朋友,喜欢你很久了。”

      易醒的笑意还没有落下,将将悬挂在唇边。

      男生继续开口:“你…性别卡的死吗?”

      易醒这个笑是彻底干涸了,薄唇抿成一条线,放下唱片盒子不言语。转身拧开门锁,长腿一跨,就反手利落地关上了门。

      他看到尽头的电梯室也被贴了无法使用的封条,无奈只能选择走右边穿过侯演厅。

      何似玫拿着一扎主持人手卡,倚靠在侯演厅的柱子,远远看着易醒顺着长廊走过来,“从那边过来的,你没祸祸我的唱片吧?”

      易醒低下头轻咳了一声:“学姐老肩巨猾哈。”

      “靠,你以为老娘想穿吗!”何似玫飞快把滑落的肩带扯正了,虽然嘴上说着糙/话,脸颊却浮着羞赧的红晕。

      易醒转了话题:“学姐一会儿你看到杨学长,麻烦你告诉他三脚架放好了,我先回去了。”

      “不留下来看我主持吗?你现在溜了,被你们刘主任知道了,不得嘚啵你一顿吗?”

      “不了,热得有点不太舒服。”
      虽然室内空调温度打得低,但人员进进出出也没法关门闭窗。

      多走两步还是濡了一层薄汗,他下意识扯了一下衣领,脖子上抓破的皮肤像盖了一层盐。

      何似玫“啧”了句嘴,“您这脖子,是热的,还是浪的?”

      易醒有些无奈地垂了眼,“这是李二白抓的,你见过的,我家那只肥猫。”

      “创口贴要吗?”一张创口贴递进了视野,握着创口贴的手指清瘦好看。

      易醒抬眼果然看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他的认知里,男人一定程度上可以分为两大类,带纸的和不带纸的,这带创口贴的算哪一类?

      何似玫雀跃道:“对了对了,易醒你也来认识一下,陈延漾,我以前的高中同学,是大三经管学院的帅学长哦!”

      陈延漾轻轻笑道:“晚会上见过,刚刚也见过。”

      易醒又闷声承受了何似玫的手肘一击,捂着肚子接过了创口贴,“嗯,谢谢。”

      似是想起了什么,何似玫惊异道:“你也...从我的休息室出来的?”

      易醒不打算继续逗留了,转身向后方摆了摆手,径直走了出去。

      百无聊赖的在心里琢磨着:叫陈什么样?
      什么什么样?
      钱小样?还可以,小时候挺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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