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航班》橘击手

12、第十二章

　　谢予的痛呼声引来了不远处的大人，连忙背着他去了村里的小诊所，脚踝扭伤，建议静养。

　　戚玥看着上药时疼得脸皱皱巴巴的谢予，不禁自责道：“谢予，对不起。”

　　“嘶——关你什么事。”谢予呲着牙，“好痛，好痛，医生轻一点。”

　　几人搀着谢予从诊所出来，谢爷爷和谢奶奶刚好赶到，看到孙子瘸着腿，老两口别提多心疼了。

　　“你怎么搞的？痛不痛？”谢奶奶蹲下身，去看谢予的脚。

　　谢予勾着脚往后藏，“奶奶，就是扭伤了，没别的事情。”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眼神飘向谢爷爷，希望爷爷对他这个病号仁慈一些。

　　谢爷爷拉起老伴儿，“这个兔崽子能有什么事，现在正好让他消停消停，照我说，另一条腿也应该给他折了。”

　　闻言，谢予瞪大了双眼，扯过戚玥挡在他身前，“爷爷，我可是您亲孙子！”

　　谢爷爷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大家都明白，只见他虽生气地瞪了两眼谢予，下一秒却转过了身，微微屈腿，将宽厚的脊背露了出来，“兔崽子，快上来。”

　　“爷爷，不用，我能······”

　　“我好话不说第二遍。”

　　谢奶奶朝孙儿使了使眼色，“快点。”

　　“好吧好吧。”谢予总算妥协，他单腿跳着上前，然后爬上了爷爷的背。

　　走在回家的路上，谢爷爷话就没停过，一会儿叮嘱戚玥她们可千万别学谢予的样儿，一会儿又问谢予疼不疼，还跟谢奶奶说，待会儿他骑车去一趟菜场，买个大肘子回来，让她烧好水等着。

　　买大肘子回来给谁吃？

　　自然是他背上的谢予了。

　　谢予听得乐滋滋的，红绕猪蹄，炖得糯糯的，皮软而不油，肉嫩而不柴。

　　“臭小子，你在傻乐什么？”谢爷爷听到了他的笑声，“不会摔一跤，把你脑子也摔坏了吧。”

　　谢予故意将屁股一沉，整个人往下坠，以此来加重负担。

　　谢爷爷感受到重量，将人往上面颠了颠，警告道：“不要乱动，不然把你扔在田里！”

　　谢予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却也不敢再乱动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爷爷鬓边的白发，往常不细看，都没发觉他白头发有这么多，不知怎么地，谢予的鼻头涌来一股酸涩。

　　爷爷虽然总是唠叨，但对他的爱，一点也没少过。

　　小时候，是他跟在爷爷身后，蹦蹦跳跳，长大了，他每次都跑在他前面，耀武扬威，但每次遇到事情，爷爷总会用宽厚的脊背抵挡一切。

　　谢予双手紧紧地攀住了爷爷的双肩，紧抿着嘴唇，压制内心突如其来的感伤与害怕。

　　爷爷奶奶们，正在悄无声息地老去。

　　*
　　大年二十八，晴。

　　今日是个大晴天，家家户户都晒起了被子。

　　戚奶奶从屋里拿出了几根毛竹杆搭在院子里，然后去楼上把被子抱了下来，将被子晒好后，她又想起了什么，冲着小门外的戚玥喊道：“玥玥，你把楼上把枕头拿下来也晒晒。”

　　“好。”戚玥应了一声，她把刚剥好的橘子塞到了谢予手里，“我先回去一趟。”

　　谢予急忙道：“你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晒完枕头我就出来。”

　　谢予这才放开了手，“那你去吧。”

　　等戚玥走后，谢奶奶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小予，也就玥玥脾气好，随你说什么都行，这腿明明是你自己伤的，怎么还使唤起她来了。”

　　这一早上，不是剥橘子，就是倒水的，傻小子说什么，戚玥就做什么。

　　“是她自己说，做什么都愿意。”谢予掰下一瓣橘子扔进嘴里，“奶奶，这个好甜，还有吗？”

　　“屋里还有，我给你去拿。”谢奶奶点好了炉子，转身进了屋。

　　谢予伸着头朝戚玥家看去，但下面半扇门关上了，他什么也看不到，只听见戚玥跑进跑出的声音。

　　戚玥跑上楼拿枕头出来晒，然后又转身回屋里，拿了几双棉拖鞋出来，她喜欢把所有东西都晒上，暖烘烘的。

　　戚奶奶在井边洗衣服，转头跟她说：“你去把你的书包红领巾拿出来，趁着太阳好，一起洗了。”

　　戚玥又腾腾腾地跑回去拿书包和红领巾。

　　井水冬暖夏凉，戚玥就帮着奶奶一起洗东西。

　　红领巾好洗，戚玥就蹲在井边自己洗了起来，打上肥皂，两手用力搓，等脏污都出来后，在水里漂漂，红领巾重新变得鲜艳起来。

　　“玥玥。”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的响起，戚玥抬起头，眼中惊讶万分，“妈妈？”

　　姚萍看着许久不见的女儿，眼眶都红了。

　　“妈妈，爸爸！”戚玥跑了过去，“你们终于回来了。”

　　戚建国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把抱起了女儿，“嗯，长大了不少，又重了一些。”

　　戚玥笑了笑，“爸爸，我明年就要读五年级了。”不能跟以前比了。

　　戚建国放下女儿，对着戚奶奶叫了一声：“妈。”

　　看到儿子儿媳回来，戚奶奶也很高兴，“这一路累了吧，快进去吧，我给你们做个年糕汤。”

　　姚萍上前，叫了一声：“妈，我来洗我来洗，建国，你带着妈还有玥玥先进去。”

　　戚奶奶放下搓板，领着儿子进了屋。

　　戚玥却是围着姚萍，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脸上笑眯眯的，连眼睛都舍不得多眨两下，生怕这就是个梦。

　　“玥玥，外头冷，你进屋里去吧。”

　　戚玥摇了摇头，“妈妈，我跟你一起。”

　　姚萍其实也想跟女儿亲热亲热，便也没有再说，一边搓衣服，一边跟女儿聊天。

　　戚玥攒了好多话要跟爸爸妈妈说，这一起头，就止不住了，从学校老师讲到隔壁班同学，从期中考试讲到期末考试，还讲了她跟梁佳佳几人一起去逛街，一起去田里烤番薯，甚至还悄悄讲起了爷爷和奶奶拌嘴的事情，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恨不得把每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姚萍听。

　　姚萍认真地听着，看着个头又高了些的戚玥，她心里不禁有些遗憾，这么多年来，她为了挣钱出门打工，陪在女儿身边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戚玥讲到兴奋处，还手舞足蹈起来。

　　突然，姚萍拉住了她的手，“玥玥，你的手怎么了？”

　　戚玥看了看微微肿起的手背，满不在乎道：“冻疮。”

　　姚萍可心疼坏了，“走，跟妈妈进屋。”

　　姚萍来到屋里，找到自己的包，然后从里面翻出来一双粉色手套递给戚玥，“玥玥，这是给你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哇，好可爱啊。”戚玥接过手套，小心翼翼地摸了又摸，好软，好暖和啊，“谢谢妈妈。”

　　“你戴上试试看。”

　　戚玥看着手套，摇了摇头，“下次再戴吧。”她有些舍不得，这么好的手套，万一被她弄脏了怎么办？

　　姚萍看出了她的心思，拿过手套，替她戴了上去，“真好看。”

　　一整个下午，戚玥都跟在姚萍身后，像是一条小尾巴，惹得戚建国吃起了醋，“玥玥就喜欢妈妈，不喜欢爸爸是吧。”

　　“爸爸，我当然喜欢你。”戚玥走到戚建国面前，摸了摸他的胡茬，戚建国见状，用下巴去蹭她的脸。

　　戚玥一边躲，一边咯咯咯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好痒，好痒。”

　　姚萍将女儿护在了身后，“戚建国，你的胡子确实是该剃了。”

　　戚建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确实是有点刺，“那我去一趟镇里，顺便剪个头。”

　　“等等。”姚萍看了看戚玥参差不齐的头发，“我跟玥玥也一起去，顺便去浴室洗个澡。”

　　村里大多数人家的家里，都是没有浴室的，洗澡一般就是在盆里洗，热水加冷水一兑就行，也只有快过年了，才会出去洗一趟，毕竟外面的价格也不便宜。

　　戚建国带着妻女来到镇上，三人先去了理发店，姚萍让理发师修一下戚玥的头发，却被戚玥制止了，“妈妈，我要留长发。”

　　“稍微修一下形状，留长发也会更好看的一点。”

　　听妈妈这么说，戚玥就乖乖坐好了。

　　从理发店出来，三人直奔浴室。

　　大年二十八了，浴室的生意格外红火，所有的隔间都满了，还得等位置，姚萍接过号码牌一看，还行，只要等三位就行。

　　到了她们的顺序，姚萍和戚玥第一时间就走进去了。

　　浴室是一个个小隔间的，隔间里很简单，除了一个淋浴头以外，就只有一把板凳，可以用来放东西。

　　戚玥从袋子里拿出一袋洗发水和一块香皂，然后就走到了热水底下，热水冲刷她的肌肤，她感觉舒服极了。

　　在家里洗澡，水很快就凉了，总是要动不动就往盆里加热水，很麻烦，她抬起头，好奇地问道：“妈妈，家里也能装这个淋浴头吗？”

　　姚萍转过了女儿的身子，一边帮她搓背，一边回答道：“当然可以啊，等以后造了新房子，我们在家里也装上淋浴头！”

　　“好耶！”

　　姚萍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小予，进来吃饭了。”谢奶奶在屋里喊道。

　　谢予揣着口袋，两个砂糖橘都被他焐热了，也不见戚玥出来，他气得瞪了一眼戚家的小门。

　　谢爷爷见他半天没进来，就出门看他，没想到他还在剥橘子吃，“你这个小兔崽子，都要吃饭了还吃什么橘子。”

　　谢予恶狠狠地咬了两口，“我胃口好，吃得下。”

　　在谢爷爷的搀扶下，谢予起了身，没走两步，就听见从隔壁传来的欢笑声，谢予突然没了方才的生气，低垂着头，靠着谢爷爷往里走。

　　谢爷爷看了一眼焉了吧唧谢予，不禁在心里叹息一口气，昨晚刚跟儿子通过电话，说是今年账收不回来，可能就不回家过年了，这个事儿，他还没跟谢予说，主要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家孙子的性子，他比谁都要清楚，虽然调皮，但心善，也爱面子，表现得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里对爸妈想着呢。

　　他揉了揉谢予的脑袋，“走，你奶奶炖了你爱吃的猪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