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语》江拾肆

7、第 7 章

　　在他们订婚的一周前，宋温约了我一起去爬山。
　　早上九点，我们在山底会合。
　　这时候是一天中最佳的爬山时间。太阳已经从地平线升起，山里的植物开始了一段时间的光合作用，释放出氧气稀释掉空气里堆积了一夜的二氧化碳，空气逐渐清新起来。
　　我和宋温一边天南地北地闲聊着，一边沿着山路向上走。有个词叫“春寒料峭”，上山时，偶尔吹来一阵风，即便我和宋温两人都穿着两层衣服爬山，甚至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也不免一阵颤抖。
　　我和宋温看着颤抖着的对方，不由得相视而笑。
　　我们其实很久没有两个人在一起单独相处了。宋温回来之后一直都很忙，即使有空闲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夏知意在一起，偶尔我们约好出来，他也带着夏知意。
　　如此算来，这确实是一次难得的独处。
　　等我们到山顶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上山时偶尔有风吹过来还有点冷，这会儿上山之后，活动开了，又觉得热了不少。
　　宋温拧开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接着下意识地递给了我。
　　我确实是故意不带水的。
　　因为我知道，宋温一定会把他的水分我一半。
　　于是我在出发前，放下了原本准备好的水。
　　宋温喝水时嘴唇并没有挨到瓶口，然而我在接过水瓶时，却无端心跳加速起来。
　　就好像我们在间接接吻似的。
　　但事实上是，我们谁也没有挨到瓶口。
　　他转过身去，俯瞰山脚。
　　我站在他的右后方看他。
　　宋温要比我高一些，从我的角度看过去，视线正好落在他刚刚喝了水下意识抿过的唇上。
　　很诱人。
　　我看到过夏知意和他接吻的样子。
　　那时候我把自己代入夏知意，幻想着和宋温接吻的人是我。
　　我想，是不是有一天，我也可以真的吻上那双唇。
　　可以吗？
　　我又悄悄在心底笑了，兀自得意起来。
　　就算不可以也没关系，至少现在这个时候，看到他的人是我。
　　他此刻是独属于我的。
　　然后我又突然想到，他一周后就要订婚了。
　　于是我又难受了起来。
　　我按捺住在心里蹦蹦跳跳的小人，对他说：“陈语，宋温要订婚了。”
　　宋温有心爱的人，他已经不是你的了。你看看你自己，就仅仅是难得的一次和宋温两个人独处，都能这样开心吗？
　　于是小人停下活泼地跳动，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
　　他一本正经，却又好似残忍地对我说道：“可是，宋温本来就不是你的啊。”
　　我的心脏突然一疼，恍惚间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宋温，他从来都不是我的啊。
　　没有谁抢走了他，只是我从来都得不到他而已。
　　——
　　“陈语？”
　　我被宋温突然的喊声叫醒，从恍惚中脱离出来。
　　我看到了那个小人又开始在我心里蹦蹦跳跳，但是我却没有丝毫兴奋的感觉。
　　这一段上山下山的独处是我用过去数年相伴的时间换来的。
　　但事实上，我也只是个小偷罢了，从夏知意手里把宋温偷出来这几个小时。
　　可是下山后，他还是不属于我。
　　我好像看到了夏知意面上一脸幸福娇俏地挽着宋温，而她的影子却高傲不屑又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她对我说：“陈语，我来接宋温回家了。”
　　宋温马上就要组建新的家庭了。
　　可是我悄悄幻想的、和他在一起的家，却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