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市坊,教坊 ...

  •   教坊里与市坊大不相同,少了那些鱼龙混杂的人,清净了许多,那接应的嬷嬷在前面带路,兴奴跟在身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好奇。
      “这里是古琴,这里是筝……”嬷嬷一边走着一边介绍,兴奴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一般,每从屋前走过都忍不住探头往里瞧去。
      那些人穿着朴素,不过看料子不像是粗布麻衣。有男有女,这会儿正嘻笑打闹着,那乐器就这样被放到一旁。
      “这教坊里各色乐器,你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有。”
      嬷嬷在前面絮絮叨叨的,可是这会儿兴奴的注意力早在他处。这些人各司其职,不用再像市坊那般以色事人,看人脸色行事。悠扬的琴声从屋里传出来。紧接着笛声,萧声……各种乐器和鸣。躲在门口偷偷瞧着。
      嬷嬷说的出神,全然忘记跟在自己身后的兴奴,等回过神来,这会儿她正趴在门框上听曲儿呢。那人轻声笑到。
      “这是教坊里为过些日子的宴请准备的曲子。”说着指了指角落里说到,“看见那鼓没有。”
      兴奴点了点头,只见那人等在鼓旁。咚~的一声,这猛的一下身子也随之一颤。那人笑话到“八音领袖,诸乐不可为比。”说着拉着兴奴的手朝更里面走去。
      教坊比市坊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庭院,假山,水池……每个乐器都有它独有的一片空间。那和鸣的声响在身后越来越远,有些模糊。
      “你叫什么。”
      “兴……秋娘。”兴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出来,陈叔告诫过不要告诉他人自己的真名,好以后自保。
      “秋娘…名字素了些,不过也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跟紧些吧,你今天刚来还有好些事要忙活呢。”说着加快了步伐,兴奴小跑着勉强跟上,这些景象自然也无暇再去一点点观赏了。
      笛声,鼓声,钵声,一路上各种乐器的声响混杂着,好不热闹。在兴奴眼中看来都是新鲜玩意儿。阿爹以前的乐器有古琴,筝,笛子什么的,这里都有,唯独他那琵琶弹的出神入化,人人称赞。
      “这琵琶处还要多久。”
      “在前面些就到了。”她指了指前面,这走廊好像看不到尽头。
      “这教坊可真大啊。”兴奴不禁感叹到,从进门到现在也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总感觉走不到头,曲曲折折的。
      “那可不。”听到兴奴的感叹声,她不禁感到自豪的说到,“教坊可是给官家准备的,那些市坊什么的怎么可能比得上。”
      听到她说的这番话,兴奴不再说了,只是一个劲的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穿过一个门洞,再往左拐一些,就到了琵琶处的屋子。刚进来却没听到琵琶的声音,反倒是打闹嬉笑的声音。
      “反了你们!”一改方才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样,扯着嗓子就吼道,这下屋子里安静下来了,兴奴躲在她身后。
      “你们教头呢?”
      “教头……”兴奴探出头偷偷瞧着,那些人毕恭毕敬的站着,全都低着个脑袋,像是犯错等着挨罚一般,“教头这些天都没来教坊。”
      “这锦绣可真是反了天了。”听她们这么说,愈发的气愤,这时从角落里传出一声琵琶声,兴奴看了过去。
      “那是谁?”
      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女子穿着轻浮,微微裸露的衣襟,若隐若现的身姿。
      “不用管她,那人叫牡丹,市坊里来的,没事少去打理她。”她告诫到,就不再去理会,兴奴倒是还盯着她看。
      “你们教头不在,就反了天不成?看来是教头平日里对你们太过放纵了。”
      嬷嬷训斥着,那些人全都低着头不敢吭声。看她们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叹气到。
      “罢了,罢了,等你们教头回来再收拾你们。”
      “琉璃在不在?”
      “在这!”人群里传出一响声。
      “琉璃你到这来,她去你那屋子住。”领路的嬷嬷交待完便离开了,兴奴无助的张望着。
      “好的,嬷嬷。”只见从屋中蹦跳着走出,朝着兴奴而来。
      “我叫琉璃,你叫什么?”
      人生地不熟的,突然这般的热情,让兴奴有些不自在,她凑到了跟前,那模样看起来比兴奴稍大些,脸上还有点肥嘟嘟,看起来甚是可爱。
      “秋娘~”
      “秋娘?”她有些诧异退后了几步,“你看起来比我还小,怎么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啊!”
      她突然笑到,这会儿的兴奴却误认为她在嘲笑。嬷嬷走后,那些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全然没有要弹琵琶的意思。
      “随便坐吧!”
      兴奴找了个空荡的位置坐了下来,有些生疏的拿出自己的琵琶来,那些乐工用怪异的眼神看向她。
      “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大家都是装模作样的,没有人当真去练琵琶,只有有人来时才应付一下。”
      这可与媚娘说的教坊完全不一样,确实再去看屋内的那些人,懒散的聚在一起,说着闲话,那琵琶就如同一个摆设一般。
      “怪人。”
      她们小声议论着,时不时看向兴奴好不自在,自来熟的琉璃这会儿搬了个凳子坐在兴奴身旁。
      “不用去理会她们。”
      兴奴点了点头,屋子里回荡着的是谈话的声音,只见她轻拨琴弦屋里安静下来,兴奴赶忙停下手中的琵琶。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兴奴小心翼翼的问到。
      “没有,只不过他们觉得你奇怪而已。”
      “奇怪?”
      “平常那琵琶只是装模作样,只有教坊使他们来了,才偶尔演奏一下,只不过他们没适应你刚来而已。”
      “哦……”
      “不用理他们,你继续。”
      虽然琉璃这么说,可是兴奴没有要继续弹奏的兴致了,将琵琶收了起来,屋内全是谈天的动静,确实跟他们说的一样,没有乐曲的声音。兴奴一下子还不能适应,好在的是琉璃在,这让她放松了许多。
      “走吧!”她牵起兴奴的手往屋外走去,屋内的那些乐工这会儿还在那闲聊。
      “去哪?”
      “回住处收拾一下,你住我那屋。”她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我来的比较晚些,那屋子还空着两个位置,可算是有人陪我了。”
      “可是——”兴奴有些顾虑,这时候还早,“可是这还没到回去的时候吧。”
      “怕什么?教头这两天去赴宴去了,不会在教坊里的。”她信誓旦旦的说着。
      初来乍到,一却都是那么新奇又陌生的。还没等兴奴反应过来,琉璃就拽着她回去。一路上那些乐工好似都认识琉璃一般,热情的招呼着。
      “怎么蔫了吧唧的。”
      “我刚来。”
      “慢慢就都适应了,我当时还适应了快一个月。”她乐呵呵的笑着。
      渐渐了适应了教坊的生活,再弹琵琶,那些人也不会再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应该是习以为常了。时间已是来到教坊后的一个月。那他们口中的教头总算是见着。
      那日兴奴与往常一般跟着琉璃一起来到了教坊,那琵琶处的谈笑声大老远的就听着了,兴奴也习惯并没有觉得奇怪。
      等进屋看去,一旁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乐工围拢在那里。
      “是教头回来了。”
      “教头?”
      “前些日子教头去了宴席,带了些东西回来。”
      只见在一旁有一女子,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样子,穿着与平常乐工不同,看起来华贵许多。
      “这是?”
      “这是我们的教头——锦绣。”
      说罢琉璃就从她身旁离开,去瞧带来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孤零零的兴奴傻站在那里,正好与锦绣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仓皇的低下头去回避。
      “你是新来的吧?”
      “嗯。”
      看着面前这身打扮与他人不同的女子,兴奴莫名的胆怯,她靠近了些,这让兴奴有些不自在。
      自那日与教头打了个照面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教坊,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正如琉璃所说的那般,渐渐的适应了这里的一切。不过那些人的懒散还是无法适应。
      “走吧,秋娘!”
      刚到教坊的兴奴,还没等坐热,琉璃就跑了过来,拽着兴奴就要往外走。
      “去哪?”手里的拿着琵琶,也才刚从布包里取出来放好。
      “当然出去玩了。”
      “这不好吧。”有些犯难的兴奴,张望着教坊,感觉有些冷清。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没人在不是吗?”
      也正如她说的那般,除了刚来到教坊的那几日,热闹些,接下来的日子显得冷冷清清,打不起精神来。
      “等会叫教头瞧见了。”
      “害!”听到兴奴所顾虑的,她并没有在意,拍着胸脯向她打着保票说到,“教那性子我熟悉,不会来教坊的,你放心。”
      “走吧!”拉着兴奴的手就往外走去,门外的庭院里那些乐工懒散的不成样子,有些把乐器摆放到一旁装个样子,有的索性连乐器都没拿出来。
      “琉璃,我还是算了吧。”陈叔告诫的话还很清晰的记在脑子里,本就初入教坊,这样不太好。
      “你还在顾虑什么?”琉璃看起来有些生气,“要不是见你才刚来教坊没几日,我才不叫你呢。”
      “教头她……”
      “你管她什么教头,反正她也不在。”说着一把夺过兴奴的琵琶就往屋子里面走去。
      “今日王公设宴,教坊里的教头一大清早就过去了,这两三日是回不来的,你担心什么!”说着就把琵琶塞进布包里,兴奴紧跟在她身后,生怕把琵琶弄坏了。
      “你就放心去吧。”一个幽幽的女声从角落里传了过来。
      “你在那做什么?”琉璃见坐在角落里的牡丹,没一个好脸色给她瞧。
      “做什么?”牡丹倒也是不生气,悠悠得说到,“在教坊还能做些什么?”说着眼神犀利的看向她。
      “我……”一时哑口无言,只能小声作祟骂道,“□□女子。”
      牡丹站起身来,那身红艳的纱衣在她身上显得更有韵味,她缓缓走过来,一举一动所展现的媚态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
      “秋娘?”她的眼神充满着吸引力,这会儿正低着头盯着兴奴看着。
      “别理她!”说着琉璃一把把兴奴拽到身边去。
      “紧张什么?”语气很是平淡,反倒是琉璃生气起来了。
      牡丹走了过来将琵琶的布包拆开,露出琵琶的一角来,“是把好琵琶!”
      “要你管?”闷声不吭的兴奴还未做声,琉璃就抢先一步张嘴到。
      牡丹的手收了回来,轻扰她那乌黑的发丝,小声说道。
      “你就出去逛逛吧,反正这教坊里也就那样。”说罢转身往她那角落里走去。
      “回你的市坊去吧!”
      牡丹的步子明显放慢了许多,她半侧过来的脸早就没了方才的颜色,有些阴沉,不过强挤出的笑来,并没有回应她,她身子曼妙,着实让人羡慕。
      “走吧,别理她。”说着气愤的拽着兴奴就往外走去,看着坐在角落里,玩弄着自己手指的牡丹。
      “走着瞧吧!”她咬牙小声说道,神情如往常一般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喜怒来。
      “那人是谁?”
      “牡丹,市坊来的。”
      “市坊来的怎么了?”
      “你没瞧见她那副轻浮气吗?”
      说到这里她就生气起来,回想她那瞧不人的眼神,琉璃气的牙痒痒。
      “教坊里没人待见她,你就不用理会她了。”
      等两人从外面回来时,兴奴为了回教坊拿她琵琶,与琉璃分开,这会儿的教坊里安静的很,那些器乐被摆放到一角,这会儿的教坊早就没有人了,没有一点动静。
      东张西望着,感觉有些阴森恐怖,脚踩在那地上,有些烫,白日的热气还没完全散去。
      “你怎么还在教坊里?”
      “回来拿我的琵琶。”
      简单的闲聊了几句,便分开了,好在的是琉璃一直带着兴奴,这也让教坊里大多乐工都见过面。
      琵琶处的那些乐工也早早的回去了,一路上再也没遇到过人。静悄悄的,偌大的教坊显得阴森森的,也怪琉璃没事就在夜里说些鬼故事。
      “拿完琵琶就快些回去吧!”
      一闪而过的红衣,让兴奴更加的害怕,好像在那里见过,出于好奇又折了回去。
      “牡丹?”
      门外的动静惊扰了她,她一脸错愕的猛地回过头去,兴奴站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走。
      “你怎么在这?”不如白日里那副子媚态的温柔,转而可以说是凶神恶煞的面孔瞪着她。
      “我……我回来拿我的琵琶。”说着指了指角落的布包。
      牡丹收起架子来,没有方才那股子慌张,长舒一口气,缓缓转身来。
      “进来吧!”她说的好像这教坊归她管一般,看着傻愣站在门口的兴奴。
      哼哧~她捂嘴笑到,“吓着你了?”
      兴奴并没有回她,她显得有些尴尬,她慢步走到那琵琶旁,俯身拾起紧接着朝兴奴走来。眼前这人变化的太快了些,让人琢磨不透,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拿着。”与其说是递给兴奴,不如说是强塞给她的。
      “这么好的琵琶可不能随意乱丢啊。”
      她的眼睛如一潭深渊,深不见底,那透露出的柔情,指尖慢慢从那布包上滑落,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要是没见到她那副面孔,恐怕现在还能信。
      “早些回去吧。”说着她转身,慢悠悠的走回房间里,那个小角落里撒着几片花瓣。
      “你不回去吗?”
      “回,不过不是现在。”说着她慵懒的躺回那个角落,像是一直没有动弹过的样子。
      “等天黑了,教坊里可是会闹鬼的,那些横死的乐工还留在这教坊里呢。”她的眼神突然阴森起来,说着吓人的故事,显然对兴奴奏效了。
      她整了整自己的纱衣,微微露出的胸口,若隐若现,在市坊定是招惹是非的主。
      “不过不用担心。”她拾起地上的花瓣,握在手心里,低垂的眼眸像是在哀伤。“我一会儿就走。”她没有看向兴奴,更像是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
      有些害怕的兴奴,颤颤巍巍的说到,“那我…那我先走了。”
      “等等。”她突然叫住了兴奴,只见她站起身来,一扭一扭的走了过来,“今天的事你就当没看到,可以吗。”她的语气像是威胁,不过那神情却像是哀求。
      “什么事?”躲闪着她那目光,不知为何如此瘆人。
      哈哈哈~她笑到,将那花瓣轻放在布包上,转过身去,兴奴快步离开,那笑声让人头皮发麻。
      自那日后,牡丹的那副面孔就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在教坊里也时不时的看向那个角落里。日子过得平淡且懒散,除了偶尔的弹奏显得格格不入外,兴奴已经完全适应了教坊里的生活。
      教头看起来没有很严厉苛刻的样子,兴奴倒是不讨厌她,不过琉璃他们并不喜欢她,虽然面子上还要装一下而已。
      在教坊里不常能够见到教头,偶尔来的时候,听琉璃说只有在教坊使要来教坊时,教头才会装样子,教大家一会儿琵琶。
      “可有见着牡丹?”锦绣指着那空荡的角落说到,可是谁会在意她来没来呢,自然是没人知晓她去了哪里。
      “这牡丹,等她回来我定要好好治治她。”
      “牡丹?”锦绣看着站在教坊使身旁的牡丹,有些意外,“你站那干嘛?”
      牡丹眼神犀利的瞪着锦绣,这全然不把她这教头放在眼里,气急败坏的锦绣拽着牡丹的衣裳就往一旁去。
      “快过来!”也是出于好意吧,牡丹挣脱开来,回到了教坊使身旁,挽住了他的胳膊,一副娇羞模样。
      “这——”
      “你先退下吧。”教坊使冷淡的对着锦绣说到。
      锦绣愣在那里,这一句话像是冲击一般,牡丹见状上前说到。
      “让你退下,没听到吗?”
      锦绣那眼神尖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一副委屈模样退到了教坊使身旁,扭捏着身子,当着她面告起状来。
      “好了,好了。”那教坊使轻声安慰着,两只手紧紧握着。
      “还站那做甚?”听口气好像有些生气。
      虽然很是不服气,不过自己也只是教坊里的乐工罢了,再怎么也不能违背了他的命令,愤愤的退下站到一旁去。牡丹趾高气昂的看着此刻的锦绣,莫名有种优越感。
      “好了,好了。”牡丹搀扶着教坊使向前走了几步,教坊使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松开来。
      牡丹显然不愿意,教坊使在她耳畔小声说道,“叫他们说三道四对你不好。”
      不过这场面早就看出来了些关系,锦绣在一旁死死盯着牡丹,牡丹刚与她对视,就心虚的回避开了。
      只见教坊使整了整衣裳,轻咳了几声,“我宣布个事情。”说罢看向一旁的锦绣。
      “来,锦绣。”
      屋内的人全都抬头看向他们,锦绣突然有些蒙圈,迷迷糊糊的就站到他身旁。
      “这琵琶处的教头,我想你有些不称职啊。”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责备,锦绣并没有当一回事。
      “教坊使说的是。”她低着头小声回应到。
      “今天开始,你就卸下这教头的职务。”他停了下来,牵起一旁牡丹的手走到前头来。
      “今后这琵琶处的教头就由牡丹担任。”
      牡丹像是不知道这结果一般,一脸吃惊模样,不敢相信。
      “我,这不太好吧。”说着牡丹的眼睛就看向一旁的锦绣。
      “是,不太好。”沉默的锦绣突然开口到。
      “你这什么意思?”锦绣的反驳是没想到的,教坊使显然有些慌了。
      “我觉得牡丹不适合当这琵琶处的教头。”
      “那你说谁能!”
      “我……”
      “不过是一教头的职位,谁当不是当,如若当真觉得我不行我不当就是。”牡丹假惺惺的说到,那眼圈说红就红,别过身去就抬手遮盖泪眼。
      “论琴艺,我不比这屋内的谁要差,那些宴席我也从未出错。”锦绣说着自己的强处,处处针对牡丹说到。
      “是不错。”教坊使点了点头认可了她的说法。
      “可是她牡丹。”说着手指向牡丹,牡丹怯懦的躲在身后,“她出身市坊,举止轻浮,那一点适合做这教头。”
      “我……”牡丹小声支支吾吾的无力反驳。
      “那你的德行就当真可行?”教坊使的一句话就让锦绣没了气势。
      “我……”
      “那要我说一说,为什么你不配做这教头吗?”教坊使步步紧逼,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锦绣,挪步到她身旁,微微低下头说到。
      “不是我不想留你这位置,只不过帮了你这些年,你多多少少也有些过分了些吧。”他小声警告着锦绣安分些。
      牡丹站在身后,伸长脖子想要听听他们在窃窃私语着些什么。
      “你身为教头游手好闲,三天两头不出现在教坊里教导你的这些乐工。”教坊使越说越激动,“你们琵琶处甚至连个名列一部的家伙都没有,可真是让他处笑话。”
      锦绣被说的红了脸,低着头一声不吭,教坊使长叹一口气,感觉自己方才说的有些重了,上前伸手拍了拍她。
      “我说的这些不过是为了你们琵琶处好不是?”锦绣也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他好像很满意她的答复。
      “那就这么定了。”他如释重负一般笑到。
      “你们没什么意见吧。”他象征性的问了问屋内的众人,没有一个人吭声,这事也就算是这样定下了。
      仗着有教坊使撑腰的牡丹更是猖狂,不再是一副委屈模样,那身姿像是在炫耀一般走到众人面前,很是客气的蹲下身子行礼。
      “那有劳各位多担待了。”说罢她轻蔑的看了一眼一旁的锦绣,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把她搀扶起来。
      “我这刚上任,还需要你多帮忙不是。”她假惺惺的样子让人作呕。
      “是。”
      说罢牡丹又不紧不慢的挪步到教坊使身后,顺从的半低下头。
      “做戏罢了。”一旁的琉璃小声说道,好在没让他们听到。
      “就这样吧,你待会回去把屋子收拾出来。”
      “是。”她无力的说出这句话来。
      教坊使从屋子里走了出去,牡丹紧随其后,临走时还不忘冲着屋内的众人说到。
      “你们等着吧。”
      屋内安静下来,方才那股子紧张感在他们出门时已经消散开来。那些乐工麻木的站起身来,又开始摆弄起架势来了。
      “走吧。”琉璃站起身来,对着一旁的兴奴说到。
      “去哪?”
      “当然是歇息。”说着她扫视了一眼屋内。
      “可是……”兴奴指了指一旁的锦绣,她双目无神。
      “你管她做甚。”说着将兴奴强拉硬拽起来,说着就朝屋外走去。
      “那个……”兴奴想要跟锦绣说话,可是整个人被拖拽着,她的眼神已经麻木,晃荡着走出屋外。
      兴奴再细看屋内的人,有说有笑与平日里没有一点差别,仿佛刚才的事情与他们无关。
      “你们为什么都没什么感觉。”兴奴被琉璃拉着走。
      “什么,什么感觉?”被兴奴问的一头雾水。
      “方才教坊使说换了教头。”
      “跟我们又没有关系,那是他们几人的事情而已。”琉璃显然不在意方才的事情,看着兴奴还在想着,琉璃抱怨到。
      “教坊偶尔换几个教头都是常事,花钱买的,卖身的比比皆是。”
      她凑到兴奴耳边小声说道,谨慎的张望着四周,“就连那锦绣也不过是靠着关系当的教头。”
      “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啊。”她小声叮嘱到,说罢继续往前走着。
      “教坊可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她自顾自念叨着,不过听起来很是轻松,“不过对于我们这些小乐工来说,倒也还不至于。”
      “这是去哪里。”跟在她身后的兴奴意识到这是往市坊外面走的路。
      “回住的地方。”她看起来有些不情愿,“等会儿有人要搬过来。”她说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刻落魄的素锦。
      “回去收拾吧。”她抱怨着,步子慢慢加快了些。
      教坊里的吵闹声平静下来,那乐曲声依旧,就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正如琉璃所说的那般,锦绣抱着她的东西过来,琉璃并不是很想理会她,指了指一旁的空床说到。
      “那里给你收拾出来了,今晚你就睡那吧。”
      说罢琉璃躺了下来,夜晚到来,那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那月光照进屋子里。夜深了,锦绣却难以入眠,兴许是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情无法接受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还没睡吗?”兴奴轻声问到。
      “不好意思,是吵着你了吗?”那高高在上的教头,现在却如此的卑微。
      “没有。”
      “我有些睡不着。”
      “大晚上的,不睡觉就出去!”被吵醒的琉璃,埋怨到。屋子里安静下来,紧接着传来的是开门的声音。
      “可算是安静了。”一头栽了下去,很快就传来熟睡的鼾声。
      兴奴蹑手蹑脚的坐起身子来,生怕又吵醒了她。身旁的床位空荡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夜已经深了,不免有些担心。
      “你怎么出来了。”
      “这么晚了,有些担心。”
      “是吗?”
      今晚的月光很好,照在脸上有些凉意,耳畔是那微风的动静,蛙鸣也渐渐淡去,一切都变得宁静起来,兴奴挨着她坐了下来。
      “我现在这样落魄,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
      不知为何她会说这种话,兴奴侧着头看着她。她的身子向后倾靠去,好让那月光照在自己身上。
      “不这么觉得。”
      兴奴的话出乎意料,夜很静却很吵闹,鼾声,风声还有那隐隐的蛙叫声。
      “我来教坊已经快十年了,我当教头的年份也快八年了。”她自言自语着,兴奴在一旁静静听着。
      “我阿爹以前是朝中的大臣,那些官员多少要敬着些他,可是总有落魄的时候不是吗?”说着她有些哽咽。
      “家道中落,我也被发配到了教坊里来,那些朝中的官员碍于我爹先前的面子,倒也没为难我什么,舒舒服服的当了这教坊的教头。”
      “不过呢。”她挪了挪身子,寒意深入体内,有些僵硬,“不过时间一长早就已经忘了,这教头的位置迟早不是我的。”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长叹一口气也逐渐释怀了。
      “我叫锦绣。”她侧过身子自我介绍着。
      “秋…秋娘。”一下子愣神没有反应过来,锦绣突然笑了,这让兴奴有些慌神。
      “我应该见过你,你刚来教坊没多久吧。”
      兴奴点了点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坐直了身子接着问到,“你怎么来教坊的。”
      “我——”
      兴奴迟疑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交待过的,不能够跟任何提及的,险些说漏嘴。见兴奴半天没有回话,倒也是不追问。
      “教坊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她突然说到,紧接着听到的就是她的叹息声。
      “看来以后我要一直麻烦你们了。”说着说着她笑了,笑的有些凄惨。
      是啊,从那高高在上的教头位置,变成了普通的乐工,任谁都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过来,兴奴不禁有些佩服眼前的这人。
      夜晚很安静,薄云遮挡着那月光,光亮也随之暗淡了不少,朦胧且凄凉。两人静静的坐着,没有在说话。
      夜深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让你听我说了这些废话。”
      兴奴摇了摇头,夜慢慢深了,困意也渐渐袭来,“夜深了,歇息去吧。”
      那一夜让她见着了教头完全不同的一面,即使现在不再是那教头的位置,教坊里的寻常乐工也不待见她。
      “随他们吧。”
      她的话听起来很是无奈,现在愿意与她说话的也不过只有兴奴一人而已。日子这么一天天过着,那教头的变换好像过去了很久,可是牡丹的身影却少在教坊出现。
      “不来最好了!”琉璃倒也是惬意,每日找准机会就偷摸打混的,对于谁是教头她才不会在意。
      可是着消停日子没过几日。这还没到琵琶处的屋子,门外大老远的就看到围拢了一群人,晚来的兴奴他们从人群里挤了进去,那屋内传来的嘈杂的声响,好像还有哭声。
      “怎么了?”
      一进屋那压抑的氛围喘不过气来,那些乐工端坐在那里,低着头怀抱着琵琶,像是在害怕着什么,只见一身红衣的牡丹站在他们面前,就连那平日里闹腾的琉璃这会儿也没动静。
      “怎么来的这么晚?”
      她的语气不温不火的,只见她缓缓转身来,不紧不慢的走到锦绣面前,得意的很。
      “这不是锦绣教头吗?”她故意拉高了声音,好让别人都听到,“不!我怎么忘了我才是琵琶处的新教头呢?”
      锦绣不想理会她,朝着那些乐工走了过去,不巧的是被牡丹拦了下来。
      “怎么?不把我这教头放眼里?”
      “抱歉,来晚了些。”
      “一声来晚了些就算了事了?”那嚣张的气焰让人看的恼火,渐渐的屋外的声响越来越大,原来是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回去坐着吧。”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变化的这么快。
      她在众人面前来回走着,她身上的香气有些过于浓烈,让人作呕,屋内没有一个人吭声,气氛很是诡异沉重。
      “都来了吧。”她自顾自的说到,在众人面前不停的走动着,时不时显摆一下自己那引以为傲的轻浮气。
      “先前的教头也不曾管教你们。”她说的这话显然是说给锦绣听的,说着瞪了锦绣一眼,很是得意,她接着说到,“教坊使也说了,琵琶处现在甚至连名列一部的人都没有。”
      她站在正中间,眯着眼睛笑着,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她笑着说到,“兴许~是各位懒散惯了吧。”
      她微微睁开眼睛,那眼神有些吓人,脸上却是笑着的“我想大家都需要操练起来了,不是吗?”没有一个人回应她,这让她显得有些尴尬,“这也是为了我们琵琶处不被他处笑话不是?”这显得她在替大家着想一般。
      见没有人理睬她,她深吸一口气那笑靥从脸上消失不见,面露凶相,对着屋内呵斥道“怎么都不说话!”她的这副样子着实吓人。
      屋内片刻的宁静,却不知是那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吧。她缓缓靠近些,那红衣格外炸眼。
      “那么……”她停了下来,“各位开始吧。”
      那些乐工装模作样的拿起琵琶,却没有想要弹奏的意思,这可彻底惹怒了牡丹。
      “都给我弹!”牡丹怒吼到,与平日那默不作声的牡丹相比,完全变了一个人,对着屋内的众人命令到,“今天我没说停下,谁都不准停。”
      屋内的众人没有一个人敢反驳她的,全都低着头,她的这副模样叫人害怕。手搭在琴弦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怎么都不会弹了不成?”她生气怒吼到,这动静整个教坊都能听的到,其他乐器处的乐工都凑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屋外聚拢了一群人,都对着屋内好奇的张望着。
      “那不是牡丹吗?这是怎么回事?”教坊里的其他乐工见这场面一时弄不清楚情况。
      “前些日子教坊使钦定了她做了琵琶处的教头。”其中明白点事情的人说到。
      “就她?”众人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个市坊的轻浮女子,没准还在青楼呆过也说不准。”一下子屋外也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热闹的很。
      “你们围在这干什么?”听到屋外动静的牡丹,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与先前那副柔弱模样,判若两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人群里有人这般说到,这话恰好传到了牡丹的耳中。
      “谁说的,出来。”
      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这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屋内总算有片刻的喘息时间,琉璃一脸苦涩的看向兴奴,耸了耸肩。
      “还是你好啊。”她小声冲着锦绣说到。
      “我已经不是教头了。”锦绣也无能为力。
      “我琵琶处教训人,还轮不到你们评头论足。”牡丹装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也只敢窝里横,就算是有教坊使撑腰,管到他处,多少遭人诟病。
      听着屋内的动静小了去,牡丹折了回来,“你们又在偷懒不成?”这时牡丹那目光又望回了屋内,众人都紧张起来,架着那琵琶。
      砰~门被重重的关上了,她不紧不慢的走到她平日里常在的角落里,缓缓坐下。
      “继续吧。”屋内安静的可怕,她的目光像是要把人生扒活吞了一般,教坊里鸦雀无声。
      “怎么懒散惯了?”她说这话时,那眼睛是看着正对着的锦绣的。
      “怎么办?”屋内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这可惹得牡丹不耐烦,不知从何出招来的藤条就往其中一个乐工身上抽去。
      “别打了。”一旁的乐工好声相劝,可是牡丹越打越是兴奋。
      突然屋内传来琵琶声,牡丹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目光看向了那声音的来处。
      锦绣不慌不忙的轻弹琵琶,牡丹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还是你这前教头识相些。”锦绣并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弹奏着。
      顷刻间,屋内琵琶声四起,《霓裳》,《六幺》这些常弹奏的曲子,此刻错乱无序,不成章法,那混乱的场面让人不堪入目。
      牡丹看着面前这混乱的场面,心满意足的笑了,在这嘈杂的乐曲下,她的笑声格外的突出。耳畔那错乱的声音乱作一团,没人去管,让人心声厌烦。
      渐渐的那紧绷的琴弦,在指头留下了印痕,手也渐渐的发酸有些支撑不住了。那琵琶声就如同锯木头一般,刺耳难听。
      “这要到什么时候?”琉璃偷摸的凑了过来,她的手装模作样的弹着。
      “我也不知道。”兴奴偷摸的瞧着那正在享受此刻的牡丹,无助的看向一旁的锦绣。
      “这是在干什么!”门被踹开来,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见到眼前的人,牡丹慌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胆战心惊的说到,“教坊使,你怎么来了。”
      “大老远就听到这嘈杂的声音,这哪像是教坊。”他责备到。
      “可算是有人来了。”如同得到解救一般,琉璃无力的说到。
      “我只不过是看他们懒散惯了,想让他们多操练操练。”方才还嚣张跋扈的牡丹,这会儿却低着头,看起来有些害怕。
      “胡闹!”教坊使大声呵斥道,只见牡丹的身子随着那一声呵斥而颤抖着。
      “我只不过是……”牡丹有些不服气,却也只能支支吾吾的小声嘟囔着。
      “若不是其他教头来我这告状,我还不知道呢?”前些日子还跟牡丹亲昵的教坊使,现在俩人就像是比认识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教坊使气愤的看着低着头的牡丹,牡丹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犯错了一般,一声不吭的。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教坊使的气眼见的消了下去。
      “牡丹你跟我出来一趟吧。”说罢离开了屋子,牡丹一抬起头,看了一眼屋内的众人,不满写在了脸上,跟着走出屋外。
      那些躲在一旁看热闹的乐工,牡丹也是毫不客气的瞪着她们,这些人有些害怕很快就四散开了。
      屋内这场闹剧,可算是消停下来,那些乐工如同劫后余生一般,庆幸着教坊使来解救他们,可是往后却有些后怕,担忧。
      “应该不会回来了吧!”琉璃将琵琶随手一扔,屁颠屁颠的就跑到门口去,探出脑袋四处瞧着,确认她走远了之后,她这才哀怨到。
      “这婆娘怕不是疯了吧。”牡丹走后,琉璃那嘴也是憋不住了,疯狂的抱怨着。
      “在这教坊里积压了那么久的怨气,换你你也发疯。”锦绣帮着兴奴轻柔手指。
      “那也不能这样报复我们吧。”琉璃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门口趴了几个瞧热闹的乐工,都是其他乐器处来看琵琶处笑话的。
      “兴许过些日子就好了。”兴奴把事情想的有些太好了些,不过很快,紧接着锦绣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怕是不会。”锦绣面色凝重的说到。
      “没看到教坊使那生气的样子吗?估摸着就这几天她就要下台。”琉璃说到。
      “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给我们看而已。”锦绣倒是看的清些。
      教坊使不过是安抚众人做戏而已。牡丹是他前些日子钦定的新教头,若是单单因为这件事,而撤掉她教头的位置,怕不是被多嘴的是教坊使吧。这点小算盘他还是理的清的。更何况教坊里像是这样的,也不是少数,以前也有过。至少这样以后她能把握点分寸些吧,但愿如此。锦绣无奈的叹气到。
      “还是杀了我吧,至少比她折磨死要好。”'这才是刚开始,琉璃就已经受不了,摆烂的躺在地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这不也是我们自找的吗?”
      屋内哀声连连,还有些受不了的竟然哭了起来,这才是她的第一天而已。
      日落时分,牡丹也没有回来,那提心吊胆的坐在那里,一刻不敢松懈,抱着琵琶的手已经酸痛。
      “这会儿不会回来了。”
      教坊里的乐工回去了大半,显得静悄悄的,锦绣帮着兴奴放下琵琶,琉璃站起身子来撑了个懒腰。这一整天就担心着牡丹突然杀回来,折腾他们,这会儿可算是能松口气了。
      “走吧!”
      琉璃站在兴奴他们面前,纳闷的抬起头来,锦绣以为她在叫兴奴,就轻轻推搡了一下她。
      “你也一起走吧。”
      “我?”
      琉璃点了点头,随后牵着兴奴的手就朝着屋外走去。
      “你不来就算了。”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了,锦绣来不及反应赶忙跟上。
      “你何时接纳她了?”
      “至少她比牡丹要强些,毕竟现在我们的敌人是牡丹不是?”
      本以为那日教坊使来过之后,她能够消停些,可是愈发的变本加厉,平日里虽是懒散,到也没有这会儿的苦痛。受不了的乐工甚至哭哭啼啼的说要去寻了短见,这会儿的教坊陷入压抑之中。
      嘈杂的乐曲声,每日都从那琵琶处的屋子里传出来,路过的乐工都要捂着耳朵快步经过,不过牡丹却乐在其中。
      “我快受不了了!”
      “也不知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每日的操练,技艺倒是没有长进多少,看那些乐工苦丧着个脸,手上也被那琴弦划伤。
      如同往日一般,牡丹坐在那角落里,手里的藤鞭为了示威,没有一个乐工敢去反抗她,只能默默受着气。
      “够了!”
      随着这一声怒吼,屋子里那嘈杂的乐声也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只见兴奴站起来,牡丹疑惑的看着她。
      “发什么神经。”看着那些停下的乐工,很是不满,“停下来干什么?”
      可是这会儿没有人听她的话,全都看向兴奴,见自己的话不好使了,牡丹又羞又恼,径直走到她面前。
      “你要干什么!”
      “教头你有些过分了吧。”
      “我是教头,都得听我的。”牡丹咬牙切齿的说着,伸手眼见着藤条就要打在身上。
      “你们都要造反是吧!”
      锦绣将那藤条夺过扔在了一旁。“牡丹,你确实有些过火了。”
      好言相劝,可是终究敌不过执迷不悟,屋内的乐工紧张的看着站着那几个人,没有一个人敢再站起来出头。
      “你连教头都不是了,你凭什么教训我。”
      “我——”
      “至少她不会去强迫她们!”
      “我这不是为了我们琵琶处好吗?难不成一直成为别人的笑话不成?”牡丹试图辩驳到,可这听着是如此的滑稽。
      “早就变成了别人的笑话了,从你成为教头的那一刻起。”
      “放屁!”她突然笑到,笑得有些瘆人。
      “那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其他人呢?”
      可是这会儿屋中谁还敢站起来呢,若是站起来辩驳败了,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谁都不敢单这风险,眼神躲闪着。
      “你看!他们没有一个人回你的。”
      看着面前那些麻木的乐工,兴奴有些孤助无援,锦绣也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敢再多说什么。
      “有本事你也去让教坊使给你个教头当当?”她愈发的嚣张。
      “教头?怕不是虚名吧。”
      “谁在说话,给我站出来!”
      琉璃突然从那站了起来,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倒也是有正经模样。
      “那些教头常被安排去参加宫中的宴席,你可去过?”
      “我——”牡丹的脸一下子涨红,“那是没叫我而已。”
      “怕不是根本没想到你吧。”
      琉璃的话让在场的乐工哈哈哈大笑,又羞又恼的牡丹瞪大了双眼。
      “你们说是不是啊!”
      身后的那些乐工随声应和着,牡丹那得意的笑消失了,开始有些惊慌失措,却还要强撑着故作镇定。
      “荒唐!”
      “若是当真是教头,什么时候去了宴席再来跟我们说说。”众人跟着笑话着。
      “你——”
      琉璃这才不畏惧那牡丹,今儿个出奇的能够靠的住,被说的哑口无言的牡丹,只能愤愤的瞪着他们。
      奈何那些被欺压了的乐工们,在琉璃的鼓吹下也奋起反击,局面开始像一边倾倒,见情况不对的牡丹,还不忘叫嚣。
      “你们这是干什么!”
      失了气势的牡丹,自然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提,气不过的牡丹,见他们人多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气冲冲的朝着屋外走去,离开前还不忘放狠着说到。
      “你们都给我等着,看我去教坊使那怎么告你们!”气愤的指着屋内的众人,见没人理会她,咬牙跺脚着离开。
      可算是得救了,屋内那令人窒息的气氛也渐渐缓和下来,琉璃上前扶住兴奴,不敢相信的说到。
      “你可真敢!”当真是钦佩这丫头。
      兴奴缓过神来,想想也是后怕,好在的是锦绣帮了她一把,若是单只有她一个人,估摸着这会儿已经不在教坊了吧。
      “你可真耐不住性子。”锦绣上前搀扶住,屋内的乐工们一下子就跟撒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吧唧的,琵琶就被随意的丢在地上。
      受了委屈的牡丹,越想越是生气,被一个新来教坊的丫头给欺负,定要去教坊使那告她一状。快步离开教坊,到了教坊使府上,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要见教坊使,那下人可不敢怠慢。
      正在屋中闲来无事的教坊使正逗趣着笼中的鸟儿,那下人冒冒失失的就进来,赶忙跪下认罪。
      “着什么急!”教坊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到,那逗鸟的兴致都被搅了。
      “牡丹姑娘来了,说要见教坊使大人。”他胆颤心惊的说到,生怕教坊使生气怪罪下来。
      一听到那牡丹的名字,教坊使一改方才的怒颜,“你怎么不早说,快,快叫她进来。”那下人算是松了口气,头都不敢抬的退出屋子去。
      整了整衣裳,用手扶了扶两边的头发,故作矜持,坐在案前拿起毛笔来,装模作样。实则内心早已迫不及待了,时不时朝着门口张望着,怎么还不来?不一会儿功夫牡丹就已经站在门外,故意憋出些许泪花来,这才肯进去。
      “大人~”她娇嗔的说着,身子却向着他怀中而去。
      教坊使也是乐意,见状赶忙迎了上去,一把把牡丹搂在怀中,“这,这是怎么了?”这时也注意到她眼角的泪花,心疼的说到。
      “还不是教坊里的那些乐工。”她依偎在怀中,说着委屈事。
      “你不都当上那教头了吗?他们还能气着你?”
      听教坊使没有要向着自己的意思,牡丹有些赌气的站起身来,教坊使不舍的拽着她的手不松开。
      “那些乐工合起伙来气我。”说着作势拿着手帕遮掩着泪眼。
      “怎么?要我去替你治治他们不成?”教坊使这会儿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不是特意来找他的,瞬间那喜悦之情就消去了大半。
      本就是来找教坊使讨说法的牡丹,这会儿却变了性子,“可别,到时候他们又要说我,仗着教坊使作威作福了,这对大人你啊,不好。”说着挑逗的坐到他的腿上,这一下可让他笑开了花。
      “那依你看?”说着那手不安分的上下其手。
      “也是怪我,没有本事。”说着说着又要开始哭起来了,“若是我能去上那么几次宫中的宴席,兴许,他们就会听我话吧。”说着看向教坊使。
      这下轮到他犯难了,牡丹的本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宫中圣上的宴席可不敢出一点岔子,“这……”看他这犹豫模样,牡丹生气的捶打着他的胳膊,“我可是教坊使你钦定的教头,若是她们瞧不起我,那岂不是瞧不起您嘛!”
      “好话都让你说尽了。”教坊使为难的说着,牡丹见状从头上取下一支金簪,在他眼前晃荡了一下,那亮闪闪的玩意儿一下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伸手就要去拿,牡丹手快收了回来。
      站起身来,轻推他的胸口,身子也随之后退了些,这些轻浮把戏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
      “别急嘛!”说着她将金簪递了过去,教坊使眼睛都亮了,都来不及看,就心急的马上揣进了怀中。
      “哎呀~这……”一改方才的态度,上前就将她抱住,亲昵的说到“怎么会呢?”他顿了顿,接着说到,“唉~这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的。”这话里有话的,刻意说给牡丹听的。
      “不知教坊使为何事如此操劳。”牡丹也不傻,一听便也明白他的意思,附和到。
      “还不是……”他看起来很是苦恼的样子,在屋中踱步,时不时看向牡丹“过些日子,国公设宴。”他的话就这样戛然而止,意味深长的回过头看了一眼牡丹。
      心领神会的牡丹快步走上前,搀扶着他,他满意的拍了拍她的手,“还是你懂事些。”
      “设宴必有舞乐,到时候这事还要落到教坊头上。”他叹着气,好像这件事是件麻烦事。
      “这还有什么好操心的教坊能者甚多,随意挑选些人都足以应付这宴席。”
      “你不懂。”
      “不知牡丹我,可否替教坊使您解忧啊。”她不紧不慢的说到。
      “你?”他故作不信的样子,接着说到“那国公不爱大操大办,却好听乐曲,这次若不是圣上强求,还没有这事呢。”他走到案前,一副头疼的模样,“这乐工我也只能带一个去,你说带谁去呢?”
      “那教坊使可有人选?”牡丹试探着问到。
      “教坊能人甚多,是该好好考虑一番。”他不停咋舌。
      “那何不考虑考虑我!”牡丹将衣襟微微敞开,恰好能显露她那傲人的身姿,步伐轻盈,那眼神如钩子般,死死的抓住了他的眼睛。
      “还要考虑考虑。”
      “是吗?”牡丹大胆的走上前,微垂眼眸尽显风韵。门被关上了,里面传来嬉笑打闹的动静,到很晚牡丹才从屋子里退了出来,尽显疲惫。
      国公宴席的事情不胫而走,那牡丹这会儿也没空折磨教坊里的那些人,见着她的人都觉她怪异,整日抬着头耀武扬威的样子。
      “国公的宴席就叫了牡丹一人?”锦绣听闻这个消息,一脸的难以置信。“教坊使怕不是疯了吧。”锦绣接着吐槽到。
      兴奴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教坊里那些宴席常去的不过是那些教头或是技艺高超的乐工,自己在教坊呆了快两年了,也只不过是去了几次无关紧要的聚会罢了,更何况牡丹现在是教头,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怎么了?”兴奴好奇的问到,看着锦绣的表情。
      “国公宴请宾客。”她凑了过来,“精通音律,琵琶最为甚至,就连先前其他器乐的教头都不敢去,她到是敢一个人去。”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何况国公好小聚,不喜欢大操大办。”兴奴也听明白了些她的意思。
      “可让别人笑话我们琵琶处了。”琉璃站在一旁,气哄哄的说到,估摸着在外面被他人笑话了。
      这难得消停日子,国公的宴席也是头一遭,却也不胆怯。兴许是那新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也不去练那琵琶,光顾着捯饬自己的脸了。
      这气派的场面,牡丹从未见过,那些宴席以往都是教头们去的,怎么会轮到她呢,这会儿的牡丹全然不顾及形象,四处张望着,就如同那久别世事的人一般,所看到的东西都是稀罕玩意儿。
      咳咳——一旁的教坊使示意她消停下来,这国公的宴席可不比其他的宴席随意,更加谨慎些。
      “你现在代表的是教坊,稳重些。”教坊使放慢步子,退到她跟前,小声告诫到,随后便于一旁走来的大人闲聊了几句。
      “这位?”那位大人指了指他身后的牡丹,牡丹这会儿在外人面前也注意起礼节来,一举一动落落大方,真是替她捏一把汗。
      “教坊琵琶处的教头,特意安排前来给国公大人献艺的。”教坊使如是介绍着牡丹,说着牡丹委身作揖。
      那位大人上下打量着牡丹,嘶~“不是先前那位了?”
      “前不久刚换的。”教坊使解释到,“宴席快开始了,大人,快去落座吧。”这般说到两人才饶有余味的分开来,教坊使转过身子看向牡丹,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要去在意那些老东西说的话。”说着手已经搭在她的胳膊上,上下打量着。
      今日的牡丹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头上那沉重的发饰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身上穿了一件轻薄的红纱,格外的鲜艳,浓妆艳抹的,红唇,花钿,就跟那市坊里的女子一般,端庄中却还流露着轻浮气。身旁走过各样的官员,大大小小的都有,无不是注意到这打扮怪异的女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牡丹却好像是乐在其中,巴不得别人都瞧见她的样子。
      “去后面准备着吧,可别叫我丢了面。”嘱咐到,拍了拍牡丹的胳膊。
      简单的交待了两句,牡丹便由下人领着到后面的屋子准备去了。教坊使观望了下四周的宾客,整了整衣裳,大快步的,昂头挺胸的朝着里面走去,好在这会儿没有皇上的亲信,看不着他这副模样。
      “这不是张兄吗?许久不见。”那声音快步从身后追了过来,激动的说到,“当真是你。”那股子热情劲儿。
      教坊使看了一眼他,转头就要离开,却被他拦住了,甚是不情愿的勉强笑到,“这么巧,王大人今儿个怎在这见着你了。”他咬牙说到。
      “这国公的宴席我当然要来了。”客套的回到,说着就拽着他朝着里面走去,可是宫里谁能不知道这两人是死对头。
      “唉唉唉——”教坊使不失礼节的轻声叫嚷着,整了整衣裳,“王大人这是做甚?”
      “对了。”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赔笑到,“这叫他人瞧见还以为我们这对死对头和好了,那才是奇怪事不是?”
      听他说完这番话,只见教坊使脸色一沉,却还要顾着自己的面子,“王大人,最近可有忙什么?”他故作镇定的问到,不过后面的话却又把两人关系拉到僵硬处。“哦,对了,是不是忙着在圣上面前弹劾我不成?”
      “哪会。”他脸色一僵,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更像是报复,“不知张兄在何处听说的这些流言蜚语。”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都是小人之言,怎可夺君子之腹不是?何况是张兄你呢?”
      屋内时不时传来交谈声,时候也不早了,那些晚来的官员都着急忙慌的朝着里面走去,可一点都不敢怠慢。反观这两人却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他人提醒时候不早了,这才悻悻作罢。不一会儿宴席就开始了,国公简短的说了几句客套话,宴席这才是真正开场。
      屋外等候多时的舞姬,扭着那曼妙的身姿,踩着轻快的舞步走了进来,伴随着欢快的舞曲,那缎带随之在空中随着身姿的变化而不停的舞动着。官员们把酒言欢,早已忘却现在的身份一般,沉醉于此,本就不好这宴席的国公,慵懒的靠在那里,陪衬着这宴席的闹热。
      “你怎么坐在这!”教坊使端起酒盏,没好气的瞥了一旁的王大人,好巧不巧这俩死对头凑到了一起。
      “不过是张兄身旁有空位而已。”他端起酒盏想要敬一杯,可是教坊使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索性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旁的王大人端着酒盏的手悬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抿了一口酒。
      “听闻,张兄替国公准备份大礼?”说着看向教坊使。
      宴席进行到一半,没了兴致的国公有些昏昏欲睡,一旁的下人小声提醒这才勉强打起精神。舞姬退场,屋里一下子就冷清下来,没有了宴席的氛围。一旁的官员见这场面冷清下来,举起酒盏说了些客套话,酒过三巡那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几乎都被说完了,等轮到教坊使时,他端起酒盏的模样有些尴尬。
      只见国公先一步把酒喝了下去,还不等他开口。场面瞬间就微妙起来,国公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只不过是想让这无聊的宴席早些结束而已。
      国公已经将酒盏放下,只见教坊使却没有坐下,国公正纳闷开口询问到,他这才说出自己准备的事情。
      在外面等了许久的牡丹,脚都站的发麻了,却一直没有等到有人领着她进去,探出头张望着,那些舞姬从身旁经过,说着那宴席的场面,不免愈发的好奇那到底是什么模样。
      “听闻国公喜好听琵琶曲,教坊特意替国公献上。”说罢他低下头,等待着国公的指示,一旁的官员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琵琶曲?倒也是有些兴趣,这宴席到这才算是有自己喜欢的玩意儿,也逐渐打起精神来。“叫进来吧。”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实则已经端正了坐姿。
      夜慢慢深了,宴席也慢慢进入了尾声。“跟我走吧。”说着牡丹跟着那小厮走过一条小道,面前的屋子灯火通明,牡丹从一旁的小门走了进去。
      那些官员穿着华丽的官服,桌上摆放着各色佳肴,不过只吃了几口而已,那些人脸上都泛着红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味,牡丹不禁用袖子遮掩着。
      从她一进到屋子开始,那些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跟着那小厮到了位置,正对着的是国公,这会儿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进来的乐工。
      “就只有一个人?”国公不解的问到。
      “回国公,是的。”教坊使说到,坐正身子的牡丹,侧过头看着教坊使毕恭毕敬的模样,调整了下坐姿。
      只听国公深吸一口气,身子向后倾靠去,“那还等什么开始吧。”有些等不及了。
      牡丹深吸一口气,这种大场面还是头一遭,这会儿进来了反倒是有些怯场,那拿着拨片的手微微颤抖着,可是这会儿的她却还要故作镇定,低下头微垂眼眸,轻拨琵琶。
      那乐声谈不上惊艳,也就普普通通,偌大的屋子没有一点其他声响,回荡着她那干涩的乐声。兴许是紧张,那简单的乐章都弹错了好几处,在场的各位却都没有一位提出来。渐渐的牡丹也抬起头来,那自信的眼神。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此刻的教坊使看着牡丹那副自信的模样不免担心起来。
      随着那乐章的弹奏,宴席的氛围没有闹热起来,反而愈发的诡异,所有人的目光此刻全都看向国公,只见他紧皱眉头,长叹一口气,却没有说话。所有的宾客也不敢说出自己的看法。
      “你这教坊现在就这种水平不成?”一旁的王大人凑了过来,指着正在弹奏琵琶的牡丹笑话着,这让教坊使面子有些难堪。
      “这不过是教坊一般的乐工而已。”此刻的教坊使也不顾那情面,无情的回到。
      “哦~”他像是抓住了教坊使的把柄一般,不过这会儿也不急于揭穿他,“一般的乐工?”他刻意提醒着。
      宴席上的宾客听这没有精神气的乐声有些昏昏欲睡,那些贪图美色的到是对着牡丹指指点点起来,国公皱起的眉头像是说明了一切。
      “是,一般的女工。”抬手偷偷擦拭着鬓角留下的汗珠。
      “张兄体虚不成?”戏弄着他,像是自己的乐趣,步步紧逼不肯松口。
      “有劳关心了。”紧张的一杯水一杯水的往肚子里灌。
      “这国公宴请,教坊使到是随意找个乐工来滥竽充数。”他的声音故意拉高了些,好像刻意想要让旁人听到。
      “嘘!”紧张的捂住他的嘴,心虚的四处张望着,那违心的笑。“这可不敢乱说。”
      “这不是你教坊使说的吗?”
      “我……”被握住把柄的教坊使哑口无言,早已不知该说什么,都是苍白的狡辩罢了。
      “牡丹,教坊琵琶教头。”他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斟上一杯酒,“前些日子刚担任没多久吧。”他刻意看了一眼教坊使,“我没说错吧!”
      “这……”他还想否认,不过看着他不慌不忙的样子,这一字一句说出来,定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是啊,看来大人早就打听过了。”
      “哪有?”他笑着将那杯斟满的酒小心翼翼的递给教坊使。“请!”赔笑着接过,颤抖的手,那酒盏中的酒洒出去不少。
      “怎么这么不小心。”关切的找来帕布帮他意思意思的擦拭了一下。
      “不麻烦,不麻烦。”僵硬的笑像是刻在脸上的一样,从他手中夺过帕布,“年纪大了,手抖了些。”
      “那可要多保重身体啊。”他虚情假意的关心到。
      宴席上的宾客面面相觑,偷摸着轻声交谈着,全然没有一个人在意那乐工弹奏的是什么,本来该是把酒言欢的喜庆场面,弄得这般死气沉沉。
      牡丹自是不在意这些,还在洋洋得意,今儿个来这宴席献艺的不过只有她一人而已。
      “呦。”他杵了杵一旁的教坊使,小声说道,“看来国公对于你这份大礼不满意啊。”示意他看一眼国公的眼色。
      “啊~”有些惊慌失措的教坊使看到国公那阴沉的脸,心想大事不妙,看向牡丹时,她正全心意在那弹奏,那嘴角还抑制不住的笑着。
      心里着急忙慌的冲着她小声喊到,还要注意国公的脸色,“快停下,快停下。”不过他脸上的笑却未曾停过。
      “好了,好了。”随着一声低沉的吐气声,压着性子说到。
      这下宴席的场面愈发的沉重些,那些宾客坐的板正,这会儿正看着坐在正中的国公。
      “停下吧!”国公不耐烦的说到,已经没有性子再去听如同糟粕的乐曲。
      牡丹一脸茫然的停了下来,手还搭在那琵琶上。却还在洋洋得意,全然没注意到国公那阴沉下来的脸。一旁的教坊使快急坏了,不停的冲着她使眼色,可是她全没看到。
      “怎么?教坊使大人眼睛停不成?”王大人关心到。
      “没事!没事!”他仓皇的解释着。
      好在的是一会儿门外的小厮走了进来,直接把牡丹的琵琶夺了去,那一刻的惊慌失措,紧接着她恢复端正模样,这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子来朝着屋外走去。呼~可算是得救了一般,也是后悔了带她来这,这时王大人举起酒杯故意敬上。
      屋内没有一个人大臣敢大声说话,只见国公揉着额头,好似有烦心事,气氛很是阴沉,随后教坊使偷偷唤来随行的下人,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喝酒,喝酒吧。”国公看着屋内鸦雀无声的,开口说到。
      屋外的夜空乌云密布,长廊里的牡丹拿回了自己的琵琶,还有些不舍的朝着屋子里面张望着,有些不满被突然打断,那眼神像是期盼着自己能有什么奖赏,好回去给那帮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们炫耀炫耀。
      “牡丹姑娘。”长廊里一个亮光慢慢接近,走近些牡丹也认出那人是教坊使的下人。
      客气的说到,“教坊使可有什么吩咐?”牡丹满脸笑意的看着他,兴许又是有什么好事不成,或是夸奖。
      “教坊使叫姑娘您去府上等着他,没有他的命令不准离开。”那小厮严肃的说到。
      方才还得意的牡丹,脸一下阴沉下来,没了笑意,刚要追问是何事,心里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那人也不再多说,灯笼的亮光消失在长廊里。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