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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我们都爱上了自己的幻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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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人并没有芦苇想象的那么糟糕,至少远远地看见那个衣着亮丽的女人,她看不大出来那是一个刚刚失恋的人。
但是走进了便知道,再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眼里的血丝,和脸上疲惫的神态。
淮人一直微微低着头,就连芦苇坐下来她都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你还好吧?”芦苇小心翼翼的问。
淮人转过脸看着外面,也不看芦苇,不带丝毫感情一般似的开口道:“不怎么好。”
她的回答让芦苇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默不作声,等她先开口。
但是淮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芦苇心里堵得慌,除了憋闷,还有一点慌乱。
她叹了口气,鼓起勇气问淮人:“淮人,你在怪我吧?”
淮人听芦苇这么说才转过头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无奈的笑了笑说:“我真的没办法一点都不怨你,虽然这不是你的错,但我还是控制不了怨你。因为现在我连萧衍都怨。”
听到淮人这么说芦苇微微释然。
“说出来吧,说出来就没那么不开心了。”
淮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忽然自嘲的一笑,说道:“我真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以为他心里总该还是有点我的位置的,可是我最后发现完全是我在自作多情。”
“你对他好,他总是记得的。”
淮人用力的摇摇头激动地说道:“不,他不会记得的。男人不爱你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麻烦都是讨厌。你对他好又怎么样,他根本不需要。”
“淮人。”
“最可悲的是你做什么都没有用,因为他不在乎。你对他好还是对他不好,他都不在乎。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那就算了吧。”
“怎么算了?”淮人冷笑一声,“我爱了他这么多年,怎么说算就算。”
“你明明知道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不知道,”淮人摇摇头,转过头看着窗外,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也许,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有多少痴缠都是为了这三个字,不甘心而已。
芦苇也看着窗外,外面日头正热,白茫茫的一片。
也许,我们都不是爱上了谁。只是爱上了爱情而已。淮人之于萧衍,芦苇之于程一阳。
我们爱上了爱情里的错觉,那种不孤独了的错觉,那种被人放在心上的错觉,那种不在是你一个人了的错觉。
我们爱的是一个人,还是只是一种感觉?
“芦苇,你说多可悲。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犯贱,你说我怎么那么犯贱呢?巴巴的往人身上贴。”
“没有,淮人,你不要这样说自己。是萧衍三心二意,不是你的错。”
“不是萧衍的错。”
“你还是护着他。”
“我没有护着他,我在说事实。”淮人低着头,摩挲着桌上的杯子,轻轻的说道:“其实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恶心的。当初要不是我使了手段,萧衍也不会为了责任和我在一起。后来冉冉走了,我又利用萧衍那可笑的道德感让他回到我身边了。可是,最后只证明了一件事。”
“什么事?”
淮人仰头笑道:“证明人贱自有天收啊,我这般犯贱所以老天爷收我来着,让我得到了又失去,再次得到了却还是失去。因为他觉得惩罚我一次还不够,所以要惩罚我两次。”
淮人笑着,芦苇却觉得看着更难受了。
想哭的时候却笑,这总是最让人觉得难受的。
“会过去的。”
“只怕我一辈子都要这样了。”
“你的一辈子还很长,你才二十多岁。”
“是啊,我才二十多岁,”淮人的声音轻轻地,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像是一辈子都快过完了,为什么我觉得人生太长了?”
“淮人,别这样。没有他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没有程一阳你可以过得很好吗?”
芦苇被淮人的话问得愣住了。
没有程一阳会怎样?
芦苇一下子竟然回答不出来。
他们不是才认识不到两个月吗?
芦苇觉得有点可怕,有点恐惧。
因为生命里忽然有人给了你阳光,给了你温暖。就像一个在冬夜里流浪的乞丐,本来已经习惯了寒冷和饥饿,但是忽然有人让你进了一间大大的房子,有火炉,有食物。让乞丐呆的乐不思蜀。
芦苇就是那个乞丐,程一阳就像那间大房子。
可是那毕竟不是你的家,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让你走。也许永远不会,也许就是下一秒。
那被赶出来的乞丐会怎样呢?
在屋子里呆得越久,死得就越快。
芦苇忽然觉得很庆幸,庆幸自己呆得还不久,庆幸自己还没有乐不思蜀的不愿意出来。
“还好吧,”芦苇开口道:“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久,也许,我没那么放不下。”
“真的吗?”淮人笑道:“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可以活得很轻松,可是当你有了,当你拿起来之后想再放下就很难了。”
“我也不确定。”芦苇看着淮人问道:“淮人,你说程一阳会不一样吗?”
“你说呢?”淮人冷笑道。
“我不知道。”
“现在所有男人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而且我也没有心情说一些冠冕的话,我没办法告诉你,说你可以相信他,你可以义无反顾的相信他,可以义无反顾毫无保留的相信他。因为我自己都不相信爱情了,没办法劝你相信。”
听了淮人的话,芦苇沉默了。其实程一阳真的就那么好吗?当初他不也是那么爱冉冉吗?现在却说爱的是自己。
如果说真爱只有一次,如果真的有真爱的话,那哪一个才是程一阳的真爱?
或者说真爱不止一次,那么还有真爱吗?
也许程一阳爱的也不是自己,就像自己爱的也不是程一阳一样。
如果她不出现,程一阳还是会爱上别的人吧。所以其实也不是非她不可的。
芦苇自己呢?也许她也不是非程一阳不可。
我们只是在特定的时间,恰好,出现在彼此人生的交线上,仅此而已。
芦苇勉强的扬了扬嘴角说道:“是啊,爱情是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们爱上的不是谁。我们只是爱上了自己的幻觉而已。”
听到芦苇的话,淮人也觉得有些悲凉,她忽然觉得芦苇和自己是一样的,也许所有女人都是一样的,或许男人也一样。
淮人看着芦苇笑了笑,然后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你还是不要相信我的话了,我想可能我已经变态了。现在的我希望所有人都过得不好,都跟我一样过的不好。我刚才那话就是诚心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因为你和程一阳那么好,我嫉妒你吧。”
芦苇知道淮人没有说错,她只能保证程一阳现在爱的是自己,并不能保证以后是怎样。她也只能保证自己现在爱的是程一阳,也不能保证以后会是怎样。
或者,连现在她都不能保证。
芦苇摇摇头说道:“你没说错,我们可以相信什么呢?看到的还是听到的?这些都不一定是真的。何况另外一个人的爱情。”
“芦苇,”淮人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我是让你来安慰我的,你别低落了,你都低落了谁来安慰我啊?”
芦苇也笑了笑,无奈的说:“那好吧,你说吧,你想我怎么安慰你?和你一起狠狠的骂他?”
“不行,”淮人摇摇头,“我舍不得。”
“那我还能做什么?”
“是啊,”淮人轻笑道:“你真没用!”
“没用你还找我?”
淮人忽然沉默了,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芦苇有些不解,“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淮人不抬头,只是看着茶杯,她抿了抿嘴,然后开口道:“我找你,其实算是求你帮个忙。”
“什么,你说。”
“萧衍去找过你吧?”
“恩。”
“他说什么了吗?”
“他来的时候程一阳也在,所以他没和我说什么,是程一阳和他说的。”
“呵,真是不赶巧。”淮人冷笑一声道:“那他应该还会来找你的。”
“那又如何,我不会怎样的。”
“你现在的确不会怎样,但你能保证以后也不会怎样吗?”
“为什么不能?”
淮人摇摇头,又是无奈的一笑道:“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耻,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给萧衍机会,好吗?”
淮人干嘛要她答应这件事情?
“淮人,难道你还没死心吗?不值得的。”
“是,我是不死心,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私心。”
“为什么不能呢?”
“因为他不爱我,应为他永远都不爱我,所以我永远都不死心。”
芦苇愣住了,这就是原因吗?
芦苇觉得这个原因有些荒谬,但又荒谬的让她笑不出来,荒谬的让她觉得心疼。
又有多少人为了这样的理由放不下呢?
这就是爱情的可悲之处吗?
“何必呢,淮人。”
“你不是爱程一阳吗?”淮人的语气已经有些激动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答应我?”
芦苇叹口气,无奈的说道:“这不是我爱谁的问题,是你这样不放过自己,让我觉得难受。”
“芦苇,”淮人有些悲凉的说:“我就是放不下怎么办,无论你说什么,我就是放不下。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无数次的对自己说算了吧,可是我还是放不下,你告诉我怎么办?”
看着淮人的样子,芦苇知道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点点头说:“好吧,我不再劝你了,只是,以后你再难过了,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看着也难受。”
“好,”淮人笑了笑说:“那你是答应我了是吗?”
“恩,我答应你。”
芦苇无奈得摇摇头,“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肯定的说一遍,让我安心。”
芦苇叹了口气说:“我答应你,永远不会给萧衍机会,永远不会和他在一起,永远不会!”
淮人松了一口气,重重的靠在椅背上,然后用一种芦苇听不明白的语气说:“对不起,芦苇。”
芦苇摇摇头,说道:“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你又没有伤害到我。”
淮人不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喝茶,芦苇于是也就沉默着,她觉得特别累,她从来不知道,对话也可以是一件这么让人疲倦的事情。
直到电话铃声打破了这沉寂。
芦苇拿出电话,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老年男人的声音。
“你好,我是七医院的医生。”
“七医院?”医院的人打电话给她做什么?芦苇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哦,是这样的,请问你人不认识一个叫做薛云娜的女士?”
“薛云娜?对不起,我......”
芦苇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听见淮人一声惊呼。
“芦苇,快,把电话给我!”
芦苇有些不知所措,握着手机有些犹豫的看着淮人,电话那头的人还在说话:“喂,你还在吗?喂?”
“快给我啊!”淮人有些着急了。
芦苇有些莫名其妙,然后还是把电话递给了淮人。
淮人接过电话时候说道:“喂,你好,我认识薛云娜。”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芦苇只看到淮人的表情越来越奇怪。
淮人挂断电话之后,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独自发了一会儿呆,芦苇叫她她也不应。
然后,忽然的,淮人抬起头说道:“芦苇,陪我去一趟医院!”
“七医院?”
“对!”
“好,我们走。”
淮人急急忙忙的招收买单,芦苇还是有些疑问。她一边清好东西一边问道:“淮人,薛云娜是什么人?”
淮人愣了愣,没有马上回答。
过了一会儿,她用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说道:“薛云娜啊。”
“恩。”
“哼,”淮人冷哼一声道:“这个女人就是冉冉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