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级情报研究员》羽畾

27、Chapter 24

　　凯瑟琳两手环胸站在行政楼顶层办公桌前，透过落地窗眺望外面的苍茫大地，白茫茫的一片，浩如烟海，不免让人心慌。
　　自她坐上帝街话事人的位子，卓玛星的兴衰荣辱，百姓的安居乐业就压在了她的肩上，这是她答应过的，哪怕不择手段，哪怕粉身碎骨。
　　风平浪静地度过了这些年，终于开始波涛汹涌，有人等不及了。
　　纪子晏在机器人的引导下进到办公室，缩着身子站在房间中央，无论眼神还是脸色，都透着一股萧瑟的病态，宛如刚从乱葬岗爬出来一般。
　　他露出一脸无奈的神色，搓了搓手，还是没能搓出多少热量，什么摩擦生热，放特娘的狗屁吧！
　　“老板娘，以后咱们有事卓玛星谈，别来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行不行，真的太冷了。”说完，纪子晏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他这副破烂皮囊有时间、有机会、有条件的话，还真得拆了好好重装一遍，不然等不到胜利的那一天。
　　因为胜利遥遥无期，但他有死期。
　　一步走不稳的话，死期或许就在明日。
　　“行了，约将军来这儿自然有来这儿的道理，将军要学会适应。据说上次，黛丽丝要带你去见费雪医生，你也没去，身体不要紧吧。”凯瑟琳关心了一句。
　　虽然关心的成分聊胜于无。
　　纪子晏咧咧嘴，你看我这脸色像是不要紧的么？腹诽一句后，吸了吸鼻子，“要紧，都快要冻死了，所以，老板娘，有话赶紧说。”
　　说完赶紧让我滚。
　　“这次，将军有几分把握？”凯瑟琳随口一问。
　　“……”纪子晏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二百五的问题，你是问我有几分把握建成如攸克星一般的严密网络，还是问我有几分把握能把宇宙海|盗赶出去，并且使质云和平易主，帝街顺利登基？
　　都没有把握。
　　我是人，不是神，况且，我还是个死人。
　　算了，还是敷衍几句罢了。
　　纪子晏懒洋洋地回答：“老板娘，就算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握，不也得面对嘛，人家都打上门来了，难道还要五湖四海皆兄弟么？即便你想，外人也不会这么想。坐以待毙也是有条件的。”
　　凯瑟琳挑眉问：“若是这个外人是你娘家人呢？”
　　“呵，”纪子晏冷笑，“我娘都死得透透的了，还谈什么娘家人。”
　　凯瑟琳笑了，笑得没有一点真情实感，甚至还有那么点恐怖，“有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但有件事希望将军能帮一把。”
　　稀奇，她还有委托他的时候。
　　“说来听听吧，不敢担保。”纪子晏难得谦虚。
　　“如果有可能，希望将军活捉莱特回卓玛星。”
　　纪子晏一脸懵逼，懵了好一阵：“……哈？”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侮辱，简直不敢相信，这屁一样的梦话是从帝街老大嘴里说出来的！
　　话又说回来，莱特跟你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么？
　　昔年，心血来潮的纪子晏和秦煜玩了个不大不小的游戏，游戏结果就是把莱特王子的驻地搅和了个稀巴烂，这两个挨千刀的玩意儿玩完就回了赫拉要塞，而莱特王子就悲惨太多了，这件事对他的影响不仅仅是失去了几座空间站和碉堡而已，最重要的是迫在眉睫的王位继承。事情发生后，海德堡家族内部争论不休，本就不是新国王热门人选的莱特王子，名望更是一落千丈。
　　只是没想到，老国王缠绵病榻之际，已然没有即位可能的莱特王子伙同外人篡了位，虽然表面上做得滴水不漏，但纪子晏这个见缝插针的鬼东西从来都信奉“雁过留痕”，但凡他想查，就没有查不出来的，只是有点碰壁——
　　他确实没查到助莱特一臂之力的人到底是谁。
　　纪子晏酝酿了半分钟，勉强厘清了往事的前因后果，“所以说，当年是您助莱特一臂之力拿下了王位？”
　　见凯瑟琳没有丝毫否定的感觉，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凭他那颗聪明的小脑袋，眼睛一眨也就想明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才不信帝街老板娘是菩萨心肠。
　　纪子晏笑问：“莱特许诺了老板娘些什么？又没有完成许诺？”
　　凯瑟琳的表情有了些微变化，纪子晏平白感觉室内的温度降了好几度，接着就听到了她说：“镜花之乱的病毒样本。”
　　纪子晏：“……”
　　凭他再怎么伶牙俐齿，再怎么嘴碎，此刻也说不出话来。
　　镜花之乱距今已有百年，百年仍旧没有任何改善，病毒肆无忌惮地迭了七八十代，一代有一代的难缠，从最初的呼吸道病毒，变异为血液病毒，直到现在的基因病毒，死了多少人，损失了多少资金，难以统计，由此引发大小祸乱无数，最惨的不过就是底层平民百姓，他们什么都没有，没钱没权没势，只有受罪、受死的份儿，还被上层美其名曰：为你们好。
　　好个屁，统|治|者的经典洗脑术罢了。
　　放弃体弱多病的，救治年富力强的。
　　纪子晏那双没有温度的眸子落在凯瑟琳身上，竟觉得还是凯瑟琳更冷一些，果然，老大就是老大，周身散发着邪恶与死亡的气息，这番黑暗气势，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你怀疑镜花病毒来自域外？还与海德堡家族有关？”纪子晏的声音有些发涩。
　　这与他的情报不符。
　　“看样子，将军的情报跟我有所出入。”凯瑟琳难得露出温柔的笑容，“我解释下刚才所说的话，将军应该熟悉闻川刚和阿里帕夏夫妇，他们是星际难得的病毒学专家，早些年，这二人是各大政府争相笼络的人才。”
　　纪子晏眯了下眼，直觉她接下来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将军也应该熟悉他的女儿闻因似，著名医药专家，星际传言，闻因似此人也是导致你母亲死亡的间接原因。”凯瑟琳说得云淡风轻，轻得如同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闻氏夫妻在天赞要塞下落不明，闻家女儿死于奇警之祸，之后，停息数年的镜花病毒肆虐，至今没有任何特效药。”
　　天赞要塞，当年莱特王子的大本营，莱特登基之后，天赞要塞的驻守军是——哈德菲尔德，老国王时期的心腹。
　　纪子晏脸上的表情五彩斑斓地变化了一圈，最终回归平淡，淡得好像没听到刚才那番话一般，轻描淡写地回答：“行，如果运气好，能碰上莱特，肯定给你捞回来，但当年在天赞要塞，他就很少露面，现在成了国王，要他御驾亲征，我还是不太信的。”
　　想想当年的奥普拉，再看看如今的林登，位高权重者哪个不是躲在坚船利炮之后，层层重甲、星舰之后，坐得安安稳稳，丝毫不顾及在前方拼杀的将领和士兵，在战乱平息之后装模作样地掉几颗鳄鱼的眼泪，说几句场面话.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和平需要鲜血来浇灌，这是给这群牺牲者的莫大荣耀。
　　护星忠将，他的十二个兄弟姐妹就是为了这般所谓虚无缥缈的荣耀，死无全尸，连下葬也不过葬的是一堆衣服罢了。
　　狗屁！
　　“他会来的。”凯瑟琳挂了一副语焉不详的微笑，“也必须要来。”
　　纪子晏扬扬眉，该了解的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不该了解的，他不会插手分毫，便说了个毫不相关的话题，“其实我很想知道，老板娘协助莱特一事，是谁隐藏的行踪，我向来不怀疑我的能力。”
　　能把隐匿行踪做得滴水不漏的，除了她，纪子晏想不到别人。
　　凯瑟琳带着笑回答：“你猜会是谁呢？”
　　纪子晏耸耸肩，“猜就没意思了，我们做情报工作的，也不是靠猜的。老板娘不说，自然有不说的理由，我不过问了，若是没有其他命令，我就先走了。”
　　凯瑟琳一点头，“那就祝将军，马到功成。”
　　真是朴实无华的祝福啊。
　　纪子晏笑着点了下头，转身边挥手边往外走，脸色越来越冷，眸中杀意尽显。
　　昔年，纪子晏在军事院校读书时，军|事|情|报|学一科由他家高杆的老母亲纪以恩教授，向来不走寻常路的纪以恩在为人师表方面可谓是寻常多了，按部就班地从理论到实践一步步地教，无奈，这样教出来的学生只能勉强通过考试，能否在战场上、星际安全上派上用场，很难说。
　　若人人都成为情报研究专家，那才是真正的不安全，术业有专攻。
　　当年，纪以恩这样告诉纪子晏。
　　纪子晏当场反问，那我不及格完全没问题咯？
　　你试试？
　　结果的结果，他试了，他老妈就逝了，他被赶鸭子上架地承了母业，成为攸克星情报科上将，无往不利，因而顺其自然地成了众矢之的。
　　他妈，还真是个好妈啊！
　　坑儿子一把好手！
　　纪子晏长呼口气，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把前世今生的破烂事想了一遍，后知后觉地觉得这行政楼异常安静，接着身后就响起铿锵的声音：“将军，秦煜向您报到！”
　　纪子晏：“……”
　　我已经不是将军很多年了。
　　大略跑得着急了些，秦煜的声音有些喘，自从见到活生生的纪子晏之后，秦煜就总是患得患失，然而，久别重逢的老友还没来得及把酒言欢，他就要再去完成任务，因为他知道，他永远无法拒绝将军的命令。
　　纪子晏不紧不慢地笑了下，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攸克历440年4月16日。”劳伦斯回答。
　　“4月16日，”纪子晏嘟囔了一遍，喜笑颜开，“好日子啊，今晚我们去喝酒。”
　　秦煜&劳伦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