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与阿斯蒙蒂斯》莪相_Ossian

5、5

　　莎拉发现，自己似乎懂得了宇宙运行的规律，比如——平衡。天堂和地狱的存在是为平衡，善与恶之间其实只存在对照关系，没有善就没有恶，同样，没有恶行也无法衬托善行。
　　对于其中的一些道理，莎拉很快就能接受，并且乐在其中地去享受，但另一些道理，她又觉得是谬误。比如善恶之分，她实在无法接受善与恶之间没有区别这一观点，假如没有一个尺度去衡量人类的行为，这个世界岂不是一团糟？
　　莫兰发现她因过度思考变得意志消沉时，只是说：“他就这么把真知给你了？”
　　莎拉想要找到手上的痕迹给女巫看，却怎么也无法让它显现，只是说：“对。”
　　莫兰熬着草药说：“也不知道是你们谁沦陷了。”
　　莎拉盯着手上说：“我到无所谓，反正，和恶魔交易，总是他们占尽利益。”
　　“所以我说不知道你们谁沦陷了啊。”莫兰摇摇头，劝阻道，“小心恶魔。他在所罗门王那里，玩过的女人成百上千。你以为所罗门王修建那么多宫殿，藏那么多美丽的少女，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圈养这个淫.魔了！”
　　莎拉思考片刻，小声说：“嗯……如果是为了真知的话，这似乎才是合理的代价。”
　　说是这样说，莎拉竟然发现自己有些芥蒂，不过，一想到对方人皮底下是恶魔，又觉得合理起来。可是呢，她又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阿斯蒙蒂斯与传说中的阿斯莫德联系在一起——不过，也不排除他这样对待所有女孩子的情况。
　　反正，她渴求的只是真知而已。
　　今夜莎拉睡得格外不安稳。这个世界或许是被创造的，但是没有上帝，只是一个意志在维持世界的运行，而意志之下又有许多分工，即神或天使，精灵或恶魔。这些具体的“使者”在每个民族里散播意志的智慧和信息。
　　甚至于无论是基督教还是犹太教，其实都没有原创的东西，因为文明建立在地理和历史之上，源于多种不同的文明在碰撞中擦出的火花。或许经书记载的，不过是人对于“意志”的探求过程。
　　所以，天堂和地狱也不存在，一切都不过是想象和加工；天使和魔鬼之间也没有区别，他们都体现着宇宙“意志”的方法面面；所以，宗教其实只是接近意志的其中一条蜗行之途，其他一切排他性的道路甚至都可以说是充满荆棘的牛步之径，唯有包容的、开阔的思维，才最接近上帝。
　　所以，真正的哲理，在古希腊先贤那里。
　　“所以，你要来收取报酬了吗？”莎拉趴在枕头上，估摸着此时应该是凌晨四点左右。
　　她看不太清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爬上了自己的床，轻轻依在背上，隔着衣物用鼻尖蹭。
　　“卡列娜……”莎拉捕捉到一点轻微的互换，它藏在风里，很快被风吹散。似乎不甘心名字就这样消弭，对方又补了一声，“卡列娜……”
　　莎拉觉得自己后背又热又麻，身体不自觉紧绷，越是紧张，越感觉到对方的手正捏着自己的腰，以至于动弹不得。
　　“轻一点。”莎拉说。她尽量不叫出声来。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诗行，“……埃塞俄比亚人被分为两部分，最边远的人类，一部分居于日落处，一部分居于日出地，大神在那里接受丰盛的牛羊百牲祭。他正欢乐地享受盛宴，其他众神明却聚在奥林波斯的宙斯的巨大宫殿……”
　　阿斯蒙蒂斯缓慢地抚摸着，把脊骨当做大理石柱子摩挲。或许他在回忆，那时他还凛然居住在主的居所中，同飞驰而过的彗星含笑致意，在群星之间放逐自我，因此在感受大理石的温度时，也带着渴念、回忆、贪婪、犹豫。现在，他已迷失在这些情绪编织而成的迷宫里，不断喃喃着某个名字。
　　卡列娜……卡列娜……卡列娜……
　　他不甘心似的，一遍一遍叫着，延长这个名字在空气中停留的时间，但它只是像短暂落在水面上，打了个转就飘走的叶子。
　　莎拉的大脑一片混沌，拼命告诉自己必须抓住些什么，才能延缓被流沙吞没的速度。此刻，她竟然记不得哪怕一句经文，要有光、要有光、要有光，然后要有什么呢？
　　爱？
　　光与爱？
　　一场轮回？
　　水盆？水盆里装着什么，谁的灵魂藏在里面了？
　　镜子，一面镜子，从里面可以看见重重叠叠的……我？
　　莎拉再也无法思考了，却又莫名想到奥德修斯。
　　“磨砺你的宝剑，让我们上.床吧，快上我的床，施展爱的魔法，我们会深深相信彼此……
　　我绝不屈服，直到你发誓，发一个毒誓，你绝对不会阴谋伤害我……
　　她马上照我的话发誓，她永远不会伤害我，当她发完毒誓，我终于躺上女妖锡西的床笫，当早晨升起的太阳射出光芒，他们再度一起行动，走出大门和柱廊，不但疾奔，几乎飞行，毫不犹豫地奔向绿色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