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与阿斯蒙蒂斯》莪相_Ossian

15、15

　　加百列浑身是血，回到上面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拉斐尔就赶过来说：“卡列娜出事了。”
　　加百列还没从与阿斯蒙蒂斯战斗的满身疲劳中退回，喃喃道：“她不是嫁给特比亚了吗？”
　　拉斐尔说：“她是跟着特比亚走了，还治好了特比亚父亲的眼睛，但那之后……”
　　那天晚上，莎拉缩在床角看书，恨不得让自己和被褥的阴影融为一体，见到特比亚来，向他挥挥手说：“我的丈夫，过来，到我身边来。”
　　她对他说：“耶利米尔曾经告诉过我，我擅长制造带着原罪的生物，其实他并不知道，我只是想要创造独一无二的灵魂。”
　　莎拉没有看着特比亚，眼睛空洞地盯着书本，“这一页真精彩啊，您看。”
　　莎拉把书递给特比亚，特比亚刚刚接住，还未来得及将书转向，莎拉将手放上去，说道：“我愿将万物生息，苍穹星辰，都映刻于此。”
　　突然，从书里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掀翻火焰，吹灭蜡烛，而莎拉站起来说：“牵引星辰的轨道，随我摧毁一切束缚。”
　　瞬息之间，书页崩坏，如树叶般凋零，被行星之风席卷而散，同时，莎拉凭空消失，不知道去向哪里。
　　现在，编织命运的丝线彻底断了，莎拉随着自己的使徒奔跑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她想要找到去往地狱的路，但在此之前，她必须躲避天使的巡查。
　　事实上，邀请特比亚看书的莎拉已经死过一回。随他来到陌生之地时，莎拉已经杀死跟随自己的座天使，用他们的力量治好了特比亚的父亲，而今晚沐浴时，莎拉杀死了自己。
　　正是因为已经死亡，莎拉才能触碰活人触不到的真相。死亡果然是绚烂而美丽的，人的限制太多太多，对她而言，就是一座灵魂的牢笼。而现在，她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最后的束缚，自由地穿梭于幽冥间。
　　使魔抱着她在万千星辰的瞩目下奔过平原，触及沙漠，想要沿着尼罗河而下，达到那片原初之土。
　　莎拉把头埋进她的肩窝，问：“伊诺，我们还有多久？”
　　“天使已经察觉了，大人。”
　　莎拉拿着书，再次说：“我愿将万物生息，苍穹星辰，都映刻于此。”
　　“芬妮，希望之洲的绿光。”莎拉看着落地的使魔说。
　　接着，她下翻一页，“玛赫，人类昔日的曙光。”
　　她命令道：“伊诺，我们不逃了。芬妮，为我建设一座活的森林；玛赫，帮我卷起一场沙暴。”
　　与此同时，盲目的白昼降临沙漠，天军光辉之下，无阴影可以遁形。
　　莎拉的书页不断翻动，她看见加百列和拉斐尔并肩而立，尽管云端只有两人，他们的气势却如同手握千军。
　　她同样毫不畏惧，隐匿于风沙和树林之间，以书页为武器，妄图抵御神圣的弓箭。
　　拉斐尔悲悯地说：“我的孩子，我从未想过与你为敌。”
　　加百列庄重地说：“悖逆者，现在回到我们的怀抱之中吧。”
　　莎拉看着身边的造物，小声说：“我揭示世人身上始终存在捍卫的东西，对吧？”
　　“是。”
　　“真可惜，我还没找到自己的路。”
　　“但您做出了选择，我们的领导者。”
　　莎拉自嘲般笑了声。对她们来说，自己是领导者，但上面那位，才是真正的领导者。
　　“是，我还是喜欢手握力量的感觉。”莎拉看着自己的手说。手腕上，那道丑陋的疤格外瞩目，提醒她生命已经消亡，下一次死去时，灵魂将受到伤害，彻底消逝，彻底拒绝世界。
　　此时，她竟然有些不舍，感叹道：“好可惜啊，没有和他在一起。要是那天我跟着他一起走就好了。还是我对死亡不够坚定。”
　　她继续说：“投降回去做他们的木偶也不可能了。知道了这些，还怎么接受命运啊……不过说起来，最对不起的应该是阿斯蒙蒂斯吧。要把他一个人丢在世界上了。”
　　“无论如何……”莎拉向拉斐尔和加百列大声宣告，“上帝的宝座必然被掀翻，现在，要由叛逆者用自己的双手来创造。”
　　拉斐尔手一挥，让风沙为自己所用，侵蚀向森林，而森林也毫不示弱，树枝交叠，把沙子握住。
　　很快，这场战斗变为沙漠与绿洲的博弈，书页翻动，成为利箭射向大天使们。
　　加百列喊道：“卡列娜，给我回来！”
　　莎拉连忙对玛赫和伊诺说：“我命令你去找到潘妮，伴随她身旁，直到我再次回到你身边。”
　　随着她们的离开，莎拉明显感觉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也被抽走了。
　　拉斐尔说：“你是我们的学生，我们不会杀你。”
　　这已经不重要了。莎拉心意已决，必须为反抗而继续斗争，直到一切既定的命运全部都被打破，直到任何死亡都威胁不了她。
　　她张牙舞爪，毅然决然地说：“不。”
　　随着芬妮撤走，树林失去了活力，叶片掉落，但叶片代替零落的书页，直直指向大天使。
　　在这些孤零零的呐喊中，掺杂着每一个有罪的灵魂的痛苦，而专心与加百列、拉斐尔对抗的魔女没有发现，死亡天使已降临身旁。
　　萨麦尔的长剑刺向她，身体破洞处没有溅出鲜血，却飞出几只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