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然黄鹄》长日烬处

2、CH.2

　　“董事长，这是您的花。”秘书捧着一大束风信子，走进来放到了桌子上。一朵朵风信子上还沾着饱满的水珠，看起来娇艳欲滴。

　　秋盈拿出夹在花束中的卡片，上面是自己那个便宜丈夫龙飞凤舞的字迹。纵然她自小就聪慧，可也看不懂他这一个月的所作所为了。

　　他一直不满于这段婚姻，她是知道的。不过好在除了冷眼相待，他投鼠忌器，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现在给他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为什么他反而开始每天示好？

　　总不能是觉得自己这一年为了他劳心劳力，感动到不行，然后就喜欢上她了吧？

　　她才不信这种鬼话！

　　她叫秘书把花分给秘书室一人一朵，然后就随手把卡片丢进了垃圾桶。

　　秦杭靠在车旁，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他虽然明面上是秋盈的丈夫，但两人以前几乎没有同框出现过。

　　醒来后，他想了一切办法弥补，包括送花、吃饭、接送上下班等，甚至看电影、逛街这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方法都要病急乱投医一番。

　　秋盈醉心工作，是出了名的工作狂。而且就算有那闲情逸致去逛街，她平常穿的衣服一向是高定款，又哪里能看得上店里那些款式和面料。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根本就不能把秋盈当做普通女孩子来看，网上那些追女孩子的法子一点用都没有。

　　他能做的也就是每天露个面，宣誓一下主权罢了。梦想着在他们婚姻里插一脚的人太多了，不管是他还是秋盈，能搭上一个算一个，总归是不亏的。

　　他看着秋盈阔步走出办公楼，连忙直起身子招了招手。但看见她好像皱了一下眉，他挥动的手有一瞬间的停滞。

　　“我有事想和你说。”秋盈先他一步拉开车门，没给他献殷勤的机会。

　　“边吃边说吧。”他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

　　餐厅里回响着暧昧的音乐，轻柔的女声似乎像是含了蜜糖，让听到的人感觉心里甜丝丝的。看到周围的环境，秋盈又是满心不解。

　　桌子对面的人白皙的手指握着墨黑色的筷子，每一口咀嚼的动作都是如此优雅，秦杭又看痴了。

　　自正面自己的心意后，他不得不承认，秋盈的一举一动都叫他发痴发狂。

　　“吃完了？”秋盈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他。

　　“哦、哦——吃完了。”他连忙放下餐具，后背无意识挺得笔直，“有什么事你说。”

　　“今天下午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他吞吞吐吐，“这件事再等等，再等等。”

　　秋盈皱眉，“秦杭，你在犹豫什么？你进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很让我困扰。”

　　秦杭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秋盈继续道：“你觉得婚姻是什么？”

　　他犹豫一下，“和爱的人共度一生？”

　　她摇摇头，“那是恋爱，不是婚姻。婚姻是一纸契约，连接契约的可以是利益，是理想，是目标，唯独不需要爱情。而我们的婚姻，本质上就是一个承诺。”

　　“我以前没有跟你说过，是爷爷用以前的恩情为你求了这门婚事，我还答应他无论何时都会无条件保护你。”

　　“其实我也不是非离婚不可。如果我们能和谐相处，至少可以像朋友一样，我也不会选择这样。”

　　“只是这三年来，你的各种行径都表明了你的责任感并不强，也不愿意同我好好相处。”

　　“我善待这段婚姻，努力去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你始终视而不见，对我存在着莫名其妙的偏见。”

　　秋盈看他似有动容，抛出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努力打点好我们的关系吗？”

　　秦杭面色发白，“不是因为爷爷对你家里有恩吗？”

　　“那是我答应结婚和保护你的原因，你难道没有想过我完全可以对你冷眼相待，根本没必要去争取你的好感吗？”

　　他有些手足无措，难道不是吗……

　　“这是我身为婚姻关系的缔约方所要承担的责任，你懂吗？不管另一方是你，还是街上的流浪汉，甚至是一只猪，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可你呢？你有认真正视过我们的关系吗？你觉得这场婚姻是枷锁，是我恬不知耻求来的。那现在我主动说要离婚，你这可笑的示好是做什么？”

　　“而且婚礼那天晚上，你不在婚房住我能理解，但是为什么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句？你这是对我的轻视，对我的不尊重！”

　　“我不是任人揉搓的泥人，现在能心平气和地跟你讲话，已经是我在压制自己的脾气了。”

　　“如果听了这些话，你能对我有些许的愧疚，那就不要再做这些无意义的挣扎了，这不像你。”

　　秦杭桌子下的腿已经被自己掐了好长时间，秋盈的每一句话都像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他的冷淡，他的漠视，他对这门婚姻的不屑一顾早都被她看在眼里，只是一直隐而不发。

　　她暗中为他做了很多事情，为他的公司大开后门，到处打点关系，为他安抚逝世前的爷爷。

　　反倒是他，在世俗关系中本该承担更多责任的自己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隐形人。哪怕心中藏了别别扭扭的爱意，却未曾表现出一丝一毫。

　　他实在没办法狡辩，只能沉沉地点了一下头。

　　秋盈的脸上似乎终于有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