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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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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年关,因为新年将至,金柳也对金崇的宽容度高了不少,他终于能在床上赖到中午才起床了。
二十八早上七点,迷迷糊糊的金崇还揉着眼睛在家绕了一圈。走到书房的时候,坐在里面的人却是自己的爹。
“怎么了。”金柳一边做着下个学期备课一边抬头看了一眼金崇。“你找什么呢。”
“嗯…”金崇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李春杨今天不来了么。”
“今天都二十八了啊。”金柳忍不住笑了笑。“昨天不都说了吗,从今天开始他就不来了。”
金崇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又扎回了被子里。他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码事。昨天一大早,李春杨进门就和金柳说了这个事,说是过年要回乡下陪爷爷奶奶,不能来了。当时在一旁的金崇还暗爽了一会儿。
然后转头就把这事儿忘了,还定了早上七点的闹钟。
金家的年总是过得很清闲,刘芳几年前就因为乳腺癌去世了,金崇从小也没有爷爷奶奶,母亲那边的亲戚也疏远,年也基本就像和平时那样轻轻带过了。
金崇闷在被子里睡着了,再醒来就是下午了。他打了个电话给吴楚耀家的手机,没人接,又打到他家里的座机,还是没人接,再打到手机上好一会才有回音。
“咋了。”那头吴楚耀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出来玩呗。”金崇边说边从床上爬起来换好了衣服。“哥们今天心情大好。”
“不行啊。”吴楚耀的声音都哑透了。“我妈今年要回娘家过年,我们一家正坐大巴呢,我都坐了一整天了,吐死我了。”
“你妈家啊。”金崇看着镜子,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吴楚耀也没力气再说了,说了句拜拜就挂了。吴妈妈是从隔壁省的县城嫁过来的,坐大巴要摇个一天才能到,因为路远又偏,下火车也要坐很久的大巴,都好几年没回去了。
没了计划的金崇,无所事事的玩了一整天的电脑游戏。中间邓丽丽在□□找了他一次,说是家里的狗带不走,想放在金崇这放几天,初二她们就回来接。金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家里多个生命体陪着也好,就答应了。
下午三四点,邓丽丽就带着狗和一些狗粮尿垫什么的来了。她进门先和金柳打了招呼,金柳一直都对这女孩的印象很好,还随手包了一个红包给她。
狗是一只两岁的柯基,看起来又圆又胖,斯哈斯哈的吐着舌头屁股一摇一摇的。邓丽丽又嘱咐了一些遛狗的事项,最后才对着金崇说。
“新年快乐。”
金崇笑了笑。“还没到新年呢。”
邓丽丽也跟着笑起来,嘴角那个若隐若现的梨涡也随即展露,金崇直直地看着,脑子里又浮现出李春杨的脸。
不一样的是,邓丽丽的笑脸总是很大方明演,李春杨却总是抿一抿嘴,就当过了。
“因为我就想当面对你说,我妈妈还在下面等,我先走了。”邓丽丽红着脸说完,就转身急匆匆地下了楼梯。
脚边的小狗一直呜呜叫着想跟上去,大脑袋被金崇牢牢的夹在小腿之间。关上门,小狗终于放弃了抵抗,金崇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这只狗叫什么。
“你叫什么?”金崇对着狗问。“汪汪?旺柴?露露?”
狗当然也不理他,只是撅着屁股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你问它干嘛。”金柳从书房走出来,摘下眼镜搁在茶几上。“这狗叫饭粒。”
“你怎么知道。”金崇问。
金柳回答。“我听陈老师提过她家的狗,就叫饭粒。”
说着,金柳蹲下身,饭粒饭粒得叫了两声,失落地趴在沙发旁的小狗立刻有了反应,但也不敢贸然地靠近,光是站在原地歪头不解地看着他。
“还不熟。”金柳也没强求,转身坐到沙发上看电视了。
这年过得比以往更无聊,虽说除了吴楚耀,金崇还有些别的朋友,但是都没到这层关系,不咸不淡的,金崇也不想和他们靠得太近。
年三十这天晚上,金崇已经蔫儿了两天了,每天光在家和饭粒黏在一块,动不动就把饭粒抱起来玩,然后又骂饭粒重得像个沙袋。到最后连饭粒都嫌他粘牙,老是一只狗跑到书房躲清闲。
吃完了年夜饭,金柳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金崇,金崇默默的接过了。外面的烟花爆竹声不断,老骑楼这边的楼下尤其热闹,显得家里更冷清。金柳一边收拾碗盘,一边笑着喊他出门逛逛,憋在家里憋得个都矮了。
金崇打开电脑,正好几个同班同学在邀他出去一起逛中央公园,那里环着江,游乐设施年三十也不关,是过年整个城市最热闹的地方。
金崇应下来,穿着新衣服出了门。
门一响,饭粒还以为是要带它出门遛,瞪着俩黑黢黢的眼珠子,一个猛扎从书房窜了出来,却被金崇无情地拿脚顶了回去。
楼道里的灯坏了很久了,但今天似乎也不需要灯光的照明,金崇一边向下走,一边看着天上此起彼伏炸开的,五颜六色的烟花。
小的时候刘芳也总是带着他在楼下的空地上放。玩各种各样奇怪的烟火鞭炮。
往往玩到最后,刘芳比金崇玩得更起劲,连儿子在身后都忘记了,直接把鞭炮抛在废旧的水管边角料里就拿脚踩上去,砰得一声吓得金崇哇哇大哭,以为妈妈要被炸死了。
老小区里的人大部分年纪都不小了,过年也不用回老家,就成群结队地坐在门口乘凉聊天,金崇从他们中间尴尬地穿过,闻着每家每户的菜香味,被“扭扭”“扭扭”得叫了一路。
商业街的店家多半已经歇业了,但是路上车水马龙,带着除夕独有的寂寥又热闹的氛围。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群,金崇慢慢悠悠地混在其中。
他把脖子缩在羽绒服里听mp3,他突然有点享受这种独行的感觉。从刘芳生病开始,他就开始害怕寂寞,害怕一个人,怕这些空洞的时间会让他想起刘芳的死,从而把他重新拉回那段孤立无援,极度恐惧的时光。
突然远处的街区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金崇摘下耳机,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他。是李春杨。
他还是穿着先前的那件外套,一件灰色的短款羽绒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人群中一个人慢慢地在晃悠。两个人慢慢走近了,他似乎也看见了金崇,站在原地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