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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他心悦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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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二皇子府。
在楚云逸不知道多少次叹气之后,瞪着面前神色坦然的萧择叙,苦大仇深道:“这位萧大人,您在寒舍也坐了两个时辰了,申时便跑过来,现在都已经戌时了,您有什么话尽管说,这样跟我耗着是干什么?”
萧择叙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懂。”
楚云逸简直想破口大骂,抓狂道:“那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懂,再说了,既然你都知道我不懂了,那你来我这是干什么的?”
萧择叙蹙眉,迟疑片刻,斟字酌句的开口:“如果有一个人,对你说了一些似是而非,莫名其妙的话,那这个人对你是什么意思?”
楚云逸一听,突然来了兴趣,撑在桌上好奇问:“有人跟你说什么话了?哪家姑娘?”
萧择叙不赞同的看他一眼:“为何一定要是姑娘?”
楚云逸听着他这般问,兴致瞬间散去,兴致缺缺的坐回去:“那得看他跟你说的是什么话了。”
犹豫片刻,萧择叙将在温府时温枢芫说的话重复一遍,问他:“你说一个人同你说这样的话,究竟是何意思?”
楚云逸一脸震惊:“哪家的姑娘竟是这般孟浪,她分明就是心悦你,可你是个榆木脑袋,硬是瞧不出,把人逼急了,人家自然会这般与你说。不过……”楚云逸凑过去,一脸好奇,“究竟是哪家的姑娘,竟会看上你这个冷心的人?那恐怕她注定是要伤心喽。”
萧择叙蹙眉:“便是没有其他可能么?”他是不会相信小世子对他是这种心思的。
楚云逸白了他一眼:“还能有什么可能?人家总不会是以为你把人家当姐妹看待吧?若她是这么认为的,何必又加一句与你心上人做得好,正是因为她以为你屡次撩逗她,是因为你将她当做心上人看待,可如今发现你将她当姐妹,当然伤心的很。这么一看,萧淮瑜果然还同过去一样没品。撩逗小姑娘不说,还骗人感情,哎呀……”话没说完,萧择叙就起身走了,“哎哎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干什么去?”
知道在他这里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萧淮瑜毫不留恋的离开二皇子府。
小世子心悦他么?不可能的,他与小世子过去不曾接触过,小世子怎么可能会突然心悦他?
回了太傅府,回了院子,就瞧见青鲤手中拿着一方木盒往外走,叫住了他:“你手中的是什么东西?”
青鲤看了一眼手中的木盒:“大人说这个么?这是前几日长公主府上的小厮送来的,说是世子给大人的谢礼。不过我瞧着它还没打开,便想着把它拿去书房放着。”
萧择叙准备转身离开,但是看了木盒两眼,还是道:“把它给我,你先下去吧。”
青鲤应了一声,把木盒交给他,退下去了。
萧择叙摩挲着木盒上的纹理,本想直接打开,却忽的想起楚云逸云淡风轻的一句“他分明就是心悦你”,微微蹙眉,终究是没有打开,进了房间,将那只木盒随手放在了床头。
翌日早朝。
楚宗衍掀开袍角,坐上龙椅,不慌不忙的开口:“近日收到了许多与衢州水患有关的折子,皆是在问朕可有解决水患的人选……”说到这,他停住,目光缓缓从面面厮觑的群臣身上掠过,“朕,心中暂时没什么人选,既然诸位爱卿这般关心,不妨说说,你们觉得朝中何人适合前去啊。”
萧择叙蹙眉:上一世并无这一事,虽然上一世确实发生过衢州水患,但是在上报之前,便被衢州郡守解决了。为何这一世衢州郡守没能解决?
吏部尚书许文钦走到大殿正中,行礼:“回陛下,臣以为,最合适之人不在朝中,而在朝外。”
楚宗衍眸光微微动了动:“哦?许卿此言何意?”
萧择叙眉心愈发紧蹙,他已隐隐察觉这人会说何人了。
立在楚宗衍下首的楚云启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看向许文钦的目光瞬时变得极其锐利。
许文钦面色不改:“回禀陛下,臣数日前听说长公主唯一的嫡子返回京师,世子的才华我等都是有目共睹,臣以为,此次解决衢州水患的人选,非世子莫属。”
楚云启怒斥:“满口胡言!世子从未参与朝政,如何能担任此事?”
“胤瑄,不得放肆。”楚宗衍平静的开口,“虽然梓裕确实满腹经纶,只不过诸位爱卿都知晓,梓裕自小身子便不是很好,虽说律法并未禁止皇室宗亲参与朝政,只是梓裕从未当真接触过朝政,纵然有心,怕是也无力。”
“正是不曾接触过朝政,如今才更需要接触朝政。”许文钦对答如流,“男儿志在天下,纵然世子身份尊贵,想必亦是才高意广,当今天下,又有那位能人异士会不愿意展露自己的才思呢?更何况世子通读腈纶,又有温老丞相自小的谆谆教导,解决衢州水患想必是水到渠成的吧?”
楚宗衍并未同意,也并未驳回他的意见,反而是转头看向了萧择叙:“萧爱卿觉得梓裕可适合?”
萧择叙心中有几分不明,还是行礼回答:“回陛下,臣以为,世子心怀天下,若是知道此事,必然是愿意的,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并不是世子一力可以承担得起的。”
楚宗衍颔首:“萧爱卿所言有理,此事朕会仔细斟酌。”说罢,看了众大臣一眼,“诸位爱卿可还有何事要奏?若是无事便退朝吧,朕乏了。”
萧择叙跟着众臣恭送楚宗衍离开时,与楚云启交换了一个眼神。
出了太和殿,萧择叙并未回府,而是直接往青鸾殿行去。
楚云启早早就在殿门前候着了,瞧见他来,皱着眉迎过来:“萧太傅,梓裕的事……”
萧择叙行礼:“殿下,进去说吧,这里并不是个好地方。”
楚云启心中担心,但是也知道隔墙有耳,侧过身同他进殿。
甫一坐下,萧择叙便沉声开口:“臣以为,让世子去解决衢州水患,并无害处。”
楚云启眼眸猛地瞪大:“为何?太傅分明知道梓裕身子不好,衢州地势险峻,气候一向恶劣,如今又出了水患,若是他去,必然消受不住。”
萧择叙盯着他的眼:“可是你可看清了上谏的人是谁?那人是皇后的胞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同世子感情亲近,在朝中大臣眼中,世子便相当于是你的人,可是皇后的胞弟却向陛下举荐你的人,意欲何在你可有想过?”
楚云启猛地明白过来:“他是想给梓裕使绊子么?若是梓裕此去出了什么事,姑姑与温家必然会与孤离心,若是事情办成了,便是他许家慧眼识珠,若是事情办不成,也是梓裕的名声受损,众人也只会说梓裕到底不过是个大少爷,所有才名不过是浪得虚名,如此一来,我的名声也会跟着受损,我与梓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萧择叙垂下眸子:“殿下知道就好,既然他们想让世子去一趟,那便让世子去,正好,臣也是很好奇,他们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
楚云启蹙眉:“太傅是想同梓裕一起去吗?”
萧择叙微微颔首:“除去此法,别无他法。世子身子不好,又无武力傍身,若是出了什么事,不正好遂了他们的意。”
楚云启却是放下了心:“如此,便劳烦太傅帮孤照看梓裕了。”
萧择叙只是笑了笑,躬身行礼:“如今太子身份特殊,臣不便久留,先行告退。”
离开青鸾殿后,萧择叙匆匆赶往正阳门出宫,想去与楚云逸说清此事,却未想正好撞见赶来宫中的温枢芫。
瞧见他,温枢芫有一瞬愣怔,不等他有所反应,那厢萧择叙已是行了礼:“臣见过世子殿下。”
礼数这般周到,可温枢芫心中却感受不到一丝惊喜,唯有苦笑,亦是见了礼:“萧大人。”
直到萧择叙错身而过,温枢芫才恍然:这场面,不正是他想要的吗?正好,绝了一切心思。
凤仪宫中,楚云鹜脚步匆匆推门进去:“舅舅可是来信了?父皇今日如何说的?”
皇后许瑗瞧见他,将手中的和阗白玉茶盏放在桌上,对心腹丫鬟使了个眼色,等大丫鬟把房中所有宫婢带出去关上门,才幽幽的开口:“还能如何说?依你父皇的性子,自然不可能今日便给出答复,只是你舅舅说,此事应当是稳了,若是旁人举荐温家世子,太子无论说什么也会极力阻止,但是举荐的人是你舅舅,你觉得,以你和许家的关系,能不强迫太子低下这个头么?”
楚云鹜松了口气:“那便是极好。”
许瑗嗔视他:“你当真想要将那个萧太傅拉拢过来?方才青鸾殿那边的眼线可是传了信,下朝不久,那萧太傅便去了青鸾殿,屏退左右不知说了些什么,瞧着好像是对那太子忠心耿耿,你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我们许家的所有打算便全落了空。”
楚云鹜勾唇:“只要温枢芫去了衢州,还怕萧择叙到不了手么?这个温枢芫,若不是他阻碍了我,我也不至于非要他的命,母后你说,他在济安待的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来京师?”
许瑗懒懒的倚在青金瑞兽雕漆凤椅上,慵懒道:“这与我有何关系?不过一个世子,还能影响整个朝堂不成?你记得做的干净些,莫叫人拿捏住了。”
楚云鹜拱手:“请母妃放心,这次,必不可能再叫他逃了。”
待楚云鹜离开,许瑗眸光才冷了下来:没想到这个温枢芫竟然这般命大,居然没死在连云山,倒是给本宫添了不少麻烦。
一双手从她身后伸出,环住她:“珠儿在想什么?莫不是在想那薄情寡义的楚宗衍?”
许瑗听见这声音,身子一软便靠在男人身上:“三郎说的什么话,我当然是在想三郎了。”
男人一把将她抱起:“哈哈哈,那我倒是想看看,珠儿究竟有多想我。”
许瑗惊呼一声,面上浮现一抹嫣红,衬得她妩媚至极:“三郎当真讨厌得很,惯会打趣人家。”
男人抱着她大步走向床榻,呼吸声愈发粗重:“珠儿在这宫中,倒是越来越妩媚了。”
许瑗被他放在床上,听他这么说,轻轻地笑,伸出手指在他胸口点了点:“三郎可是不喜欢?”
男人短促的笑了一声,将她压在身下:“喜欢,喜欢得紧。”
衣衫落尽,满室春光。
一番云雨过后,许瑗靠在男人怀中,嗔道:“三郎这般放肆,也不怕楚宗衍发现了将你抓起来。”
男人没说话,垂着眸把玩女人铺在床上的秀发。
“三郎不是同我说,连云山那件事做的很干净么?怎么温枢芫还活着回了京师?”许瑗指尖在男人身上画着圈,语气不满。
男人哄道:“那时以为他不过是个小孩,翻不起什么风浪,况且当年无妄天师批了那样的命,我以为他必然不会回来了,所以就留了他一命,不过他也没讨得什么好,他已经被我种下了噬心蛊,若是往后当真阻碍了我们的路,我就将母蛊放出来,到时候,还怕他死不了么?”
许瑗眸光阴冷:“三郎的母蛊怕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我们瑢瑀想要自己解决麻烦呢,想必不过几日,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男人眸光闪了闪,勾唇笑道:“瑢瑀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许瑗娇笑:“不正是与三郎一样么?”
男人哈哈大笑,猛地扑了上去:“那珠儿再努力些,争取再给瑢瑀生个弟弟。”
那厢萧择叙出了宫,直奔二皇子府。
进了二皇子府,便察觉府中气氛与往日完全不同,微微蹙眉,拉来一个仆从:“二皇子现在何处?”
那仆从冲他行礼:“回萧大人的话,二皇子现在正在潇湘苑见客呢。”
萧择叙得了消息,没再管他,径直往后院冲。
刚到潇湘苑门口,便与从里面走出来的红衣女子撞了正着,微微一愣:“长滢公主。”
长滢瞧见他,也不意外,盈盈福身:“长滢见过萧太傅。”
萧择叙还没反应过来,长滢就带着身后的仆从走了,只好带着满腹疑问走进潇湘苑:“长滢公主怎么在你的府上?”
听见他的声音,楚云逸从房中冲出来扑向他:“我好惨啊,淮瑜兄,那个泼妇她竟然要住在这里,与我朝夕相对,你可要救救我啊,想想我年纪轻轻,如今却要英年早逝,太惨了,太惨了啊!”
萧择叙挑眉:“我觉得倒是很好,浮闲兄年纪也不小了,早该成家立业,如今有人不嫌弃浮闲兄性格放荡,还肯与浮闲兄朝夕相对,自然是好事。”
楚云逸一脸被打击到的痛苦:“原来淮瑜兄心中竟是这般想我的吗?真是太伤我心了,我决定今夜便启程,离开这伤心地。”
萧择叙笑道:“恐怕浮闲兄暂时是离不开了。”
察觉到他可能是有话要说,楚云逸也认真了些:“可是今日朝中出了什么变故?”
萧择叙微微颔首:“过几日我可能要护送温小世子前往衢州,朝中便没人看顾胤瑄,我担心会出什么变故,所以须得你在京师照看着。”
“衢州?”楚云逸摸了摸下颌,“衢州日前突发水患,你们去那里是为了这事吗?不过我那小堂弟从不参与朝政,为何此事会与他扯上关系?”
“确实是为了这件事,至于为何会是小世子,我猜测许是皇后的意思。”萧择叙简短的将早朝的事说与他听。
听完来龙去脉,楚云逸冷笑一声:“这许氏与许家来往倒是密切,竟然这么快便将小堂弟的动向掌握的一清二楚,你的意思是他们让小堂弟去治理水患,是想对他不利?可是小堂弟过去从未接触过朝中事务,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呢?”
“过去确实不曾接触过,只是最近却说不准。”萧择叙压低声音,“你忘了朝贡时小世子遇刺之事了么?若不是他知道些什么,别人为什么要煞费周章的行刺一个病弱的世子?”
楚云逸啧啧称奇:“想不到我这个身娇肉贵的小堂弟竟然这般深藏不露,令人意外得紧。那淮瑜作何打算?”
萧择叙微微勾唇:“既然皇后已经将线送到我手中了,若是不抓住岂不是对不起她的良苦用心?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小世子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设这么大一个局。”
楚云逸唰的展开手中的玉扇:“淮瑜尽管放心,待你去往衢州,我便住进宫里,胤瑄这边,一切有我。”
萧择叙挑眉看他:“倒也不必住进宫里,毕竟这次他们的目标只是小世子,胤瑄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楚云逸心虚的挡住脸:“以防万一,以防万一。”
看破不说破。萧择叙故作了然的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浮闲兄与王妃互诉衷肠了。告辞。”说罢,转身就走。
第二日早朝,许文钦再度提起衢州水患一事。
楚宗衍神色淡淡,这次并未看向萧择叙,而是转向了立在自己下首的楚云启:“梓裕是你的堂弟,你一向与他亲厚,你可有什么想法?”
楚云启与萧择叙对视一眼,朝楚宗衍行了一礼:“回父皇,儿臣以为,委任世子前去治理水患确实是百利而无一害,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世子身子不好,恐怕经受不住衢州的气候,故儿臣以为,应当在朝中选一个人沿途护送。”
楚宗衍若有所思的点头:“太子所言有理,不知你心中可有人选?”
楚云启掀起袍角跪下:“回禀父皇,儿臣以为,萧大人正是此次互送的最佳人选。”
楚宗衍的目光从萧择叙身上扫过:“不知太子此言何解?”
“回父皇的话,世子此前从未接触朝政,此次治理必然需要有人从旁辅助,然而朝中除了萧大人,世子从未与任何官员有过接触,况且儿臣如今也已过了志学之年,萧太傅自然不必日日留在朝中,况且萧太傅又是萧将军之子,能文善武,由萧大人护送再合适不过。”楚云启说的有理有据,叫人无从反驳。
楚宗衍没回他的话,而是把目光转向萧择叙:“那不知道萧爱卿可愿意协助世子治理水患啊?”
萧择叙迎着许文钦的目光走至大殿中央,掀袍跪下:“能为陛下分忧,为世子效劳,臣荣幸之至。”
“好!”楚宗衍一锤定音,“传我旨意,应诸卿之意,现授予柏旸侯世子衢州宣抚使之职,由副使萧爱卿沿途护送,前往衢州,体察民情,治理水患,抚慰灾民,以表朕心。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下方的臣子面面厮觑,最终纷纷下跪:“陛下圣明!”
“既然如此,萧爱卿与世子明日便动身前往衢州吧。”说罢挥了挥手,“退朝。”
一旁的齐桉高声重复:“退朝——”
众臣再度齐声高呼:“恭送陛下——”
离开太和殿时,遥遥与楚云启对视一眼,萧择叙径自离去。
青玄殿内,楚云鹜用力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落,门前宫婢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可真是本宫的好哥哥。”
“殿下,那咱们在衢州做的安排,可还作数?”
楚云鹜眸光阴狠,脸上浮现一抹残忍的笑:“自然作数。”他拿出手帕,轻柔的将手上沾染的污渍拭去,“既然萧大人这般不顺我心意,那就不怪我心狠手辣了,毕竟不听话的东西,留在手上,也是扎手,不如丢了,毁了,永远也别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