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六皇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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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第一天，云压的很低，有落雨之势。天阴沉如黑夜，树上的蝉鸣不止，巷子里呼呼的风声伴着似狼似吠的嚎叫。
这是青州第一次大大小小、新新老老的官员齐聚，大都督做东的宴请。众人裹紧被风吹的鼓瑟的衣袍，顶着狂风迈进曾经的刺史府。
魏凛余光瞥见冯光耀在他身后下马车，故意调慢步伐。等冯光耀跟上来，他捂着乱作的衣摆明知故问：“这天还真是说变就变，咦，冯郡守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冯光耀脸色比今日的天气还要阴沉，冷硬道：“许是这大风吹的吧。”
魏凛心中一乐，不过才把他那好女儿怀孕的事情抖出来，他就受不了了？“惊喜”的还在后面呢。陈四已经被他抓了，那是一把硬骨头，宁愿死都不肯说一个字。不过，陈四纵然死也不会想到，魏凛的目标自打一开始就不是他。
陈四在魏凛手上，最怕的非冯含烟莫属。她如何能不怕魏凛查到她私偷她爹信件做下的一系列事情？魏凛要的就是冯含烟自己主动露出马脚，而且据他观察，冯光耀对此像是不知情的样子。如此这件事就好办多了，根本不需要着急。
他面上不动声色，与冯光耀错开脚步。冯光耀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的跟上来。
魏凛先到了宴请的曲水堂。在廊下整整衣摆，他刚进去就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他很不耐官场这套，如今却也学着忍受，甚至脸上勾出威严而恰到好处的笑，与众人谈笑风生，游刃有余。
一直装透明的其他几州，虽然未有人称帝，但据探子回传，各州边境都派了重兵把守，意思不言而喻。而且豫州刺史把嫡女嫁去了荆州，两州隐有联合之势。藩镇割据，群雄逐鹿已成必然。
关于哪方会先出兵成了宴席上的谈资，魏凛摇着酒杯中的清夜，坐在主位上听着底下争论不休，不置可否的淡淡一哂。
轰的一声雷响，紧接着暴雨如注。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比年节的鞭炮还响，声声遮盖住了屋中的争论。
被这暴雨影响，城外二十里处的驿站中正有人大发脾气。失手打死了一对没钱还妄想进驿站避雨的母女。
持续近四个时辰，直到夜半，暴雨将歇。
雨水遮住了酒的气味，滴滴答答顺着头发和衣摆渗到地面上。回府以后魏凛本不想惊动李宝珠，随便在厢房凑活一晚。但主屋中透过雨帘映出点点昏黄，无疑告诉他有人为他留了属于字迹那盏灯，无论多晚有人在牵挂他在等他。
他在檐下拧过衣摆的水，推开主屋的门，坐在绣桌前两手托腮昏昏欲睡的李宝珠听到动静登时清醒过来。
李宝珠见到人眼中闪过惊喜，她偏头看了一眼更漏，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再瞧门口的人，好在看上去没到“落汤鸡”的地步。
“这个天气宴请，各位大人没有表现不满？”李宝珠揉揉惺忪的睡眼，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巾帕，帮魏凛擦拭头发。
魏凛乖乖弯下腰方便李宝珠动作，嘴里哼唧道：“一个个都跟人精一样，我一句话不说，他们都能吹捧上一天一夜。”
他这样愈发像一只会发牢骚的大狗狗，李宝珠唇角翘起，眼睛弯成一道月牙，隔着布巾抚了一下魏凛的头。
等魏凛洗去一身潮湿酒气，他们如往常一样相拥而眠。
翌日一早，雨停了，被雨洗刷后的天空澄澈湛蓝。窗外的老树差点没捱住这次暴风雨，树枝被劈得七零八落，还掉了满院子的树叶。
李宝珠从后院寝屋走到前厅的檐下，深吸一口气，鼻间满是雨后的清新，还有淡淡的草木香。她应景的穿了一身白色云丝长裙，上面用薄雾紫的绢纱点缀着流蝶。这件衣裙花样还出自她手，但那间铺子早已交给玄鹰寨里的妇孺们经营，已不再属于她。
栩栩如生的蝴蝶随风翻飞，她的发梢也被吹起，几缕发丝随风飞在脸前，黑的分明，衬得那张如玉的面庞淡雅天成。
魏凛在满院落叶中，闻风而动。他的身姿矫健如游龙，一招一式凌厉异常。落叶在他的招式下凌空而起，漫天散落成一场叶雨。
李宝珠就在檐下看着魏凛，她满目欣赏，情不自禁吟诵道：“清霜夜落槐花去，脱叶惊风陨如雨。遥望赤壁争雄渡，谁凭剑意斩俗骨？”
“嫂子又作一首好诗！”人未到音先至。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踩着沙沙作响的落叶。李宝珠循声而望，原是小虎来了。他们一直不曾搬走，宅子不大，小虎过了大门就是第一进院子，能听到这处不稀奇。
魏凛等到小虎走近才收了招式，他抖下身上粘连的落叶，“大清早就找来，又有什么事？”
“弟弟值夜一宿没事就不能来大哥家蹭早饭了？”小虎故作伤心的捂着胸口。
魏凛用一副“老子还不知道你小子想什么”的神情率先与李宝珠进西厢房，小虎厚着脸皮紧随其后。
饭桌上摆着鸭丝粥，佐菜有天目笋、香干菜和酱炒三果。李宝珠早上喝粥就足够了，魏凛比她食量大。所以另有熟藕饼配腌蛋。
“哇塞，嫂子准备的朝食就是不一般，怪不得我瞅着大哥都胖了，原来是伙食好！”小虎如在自家般坐下，说完也不客气，拿起一张熟藕饼咬了一口，喷香！
小虎说他值夜回来，想必饿了一晚上。他们每日没有浪费的习惯，几乎饼子就是按魏凛的食量准备的。李宝珠起身出去了一趟，不一会儿杏儿又添上来一道黄芽菜炒鸡，另拿了几张熟藕饼。
小虎嘴里满满囊囊，竖起大拇指，“还是嫂子周到，知道小弟我爱吃芽菜。”
“慢点吃，一会还冰饮子，你拿着解渴。”李宝珠好笑道。
“管他做什么？他这么大个人了还到处蹭吃蹭喝。”魏凛没好气的掰开一小块熟藕饼，细致的给里面夹上酱菜，“你吃，光喝粥不顶饱。”
一小块倒也不占地方，李宝珠向来不会怫了魏凛的好意，伸手接过细细的放在嘴里咀嚼。她吃的少，但吃的雅而慢，等她吃好，魏凛和小虎也吃的差不多了。
“说吧，什么事。”魏凛搁下筷子，一脸的气定神闲。
小虎先说，“嫂子听了千万别生气。”
忽然严肃起来唬了李宝珠一跳，她不由坐直身子，等着小虎后文。
“今一早开城门，有个十数人的车队称从扬州持圣旨来，已经被引进刺史府了。另一边昨晚城外驿站一对母女被人打死了，一个老农来县衙告状，状告的正是领头这个人。衙门挨着闹市，这件事都被传开了，不少百姓聚在衙门口闹着要把这人交出来绳之以法。”
“不是那个屁的大司马？”魏凛不知想到什么，鄙夷的问。
小虎摇摇头，“我还没来得及看到，应该不是，明镜先生叫我跑一趟知会嫂子一声，恐怕是冲你来的，要有所准备。”
李宝珠猜不到会是谁，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她不禁向魏凛看去一眼。好像有他在身边，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一般。
魏凛叫李宝珠放心，一切有他。他眉间划过一丝狠戾，“管他是谁，在老子的地盘撒野也得血债血偿！”
刺史府待客的正厅隔着一整条游廊的地方，外搭着一个戏台子。戏台子后面过两道垂花门连接着后院花园。
后院至今还住着庄文山的几个小妾，魏凛没兴趣管庄文山死后的烂账，韩氏愿意管就管，不管就让她们在这住着，只是绝不许这些小妾随意穿过垂花门。因此偌大的刺史府好似分割成了两块，后院依然等着韩夫人何时回来处理。
这处戏台子不可能有人唱曲，但李宝珠分明听到莺啼似的女声，还隐约有道男声跟着唱喝。
许是哪个小妾不小心走到这处？又见到戏台子所以在这唱曲儿？
越到游廊深处，声音越清晰。
女音唱的是《春闺深》，有名的闺怨曲。跟着和的男音竟听着分外耳熟。
李宝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遂顿住脚步细细分辨。
“可怜奴一十三，被卖连江边。”
男音忽的变调，竟然盖过先前的女声，雌雄莫辨，唱的哀转凄凉。
李宝珠听得一惊，她对上魏凛的眼睛，“许是我六哥来了！”
晋明帝妃子众多，但他只贪图自己享受，其余一概不管。每年怀孕的宫妃不少，但能顺利生下来，还能活到成年的皇子实在不多。
正因如此，所有活到成年的皇子，背后都有强大的家族或者有手腕强硬的母妃。
六皇子是唯一的例外。
六皇子母亲只是教坊司的歌姬，与皇上有了□□愉，偷偷在冷宫生下他。就这么悄悄养着，大了点就扮作宫女，一直到成年才被发现。
李宝珠也是无意间帮了还是宫女的六皇子，与之有了一些缘分。
她实话同魏凛说道：“我六哥也是个可怜人，虽然一年未见，但他真不像是会打死人的，恐怕中间还有猫腻。”
魏凛点头示意明白，也有点好奇这个被当作宫女养大的皇子。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六皇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