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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骑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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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青州地界不同,七月底的扬州不仅闷热,更加多雨。
自然天气谁也没办法,虽然殿宇里有冰鉴并不觉得热,可是完全不能踏出门一步,整日整日的闷着无趣的很,人都快长草了。
这种时候晋明帝就格外想念以前的洛阳皇宫了,比起扬州这破地还是老祖宗选的风水宝地好。
想想在洛阳皇宫里酒池肉林、美妾环绕的神仙生活来,晋明帝简直要流出两行热泪。
被人赶出皇宫死里逃生的窘迫已经过去一年了,他至今没能忘那日的狼狈。但他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现在的日子虽然不如以前,也还不错。
他一张嘴,新封的爱妃小谢氏就赶忙娇笑着喂了个剥好的葡萄。
晋明帝砸吧砸吧滋味,肥手捏着小谢氏的细腰,被浮肿挤压着已经看不出英俊的眼睛一转,露出些许不满:“你姑母呢?朕要见她!朕说要修建皇宫,到底进行到哪步了?难不成和国丈一起糊弄朕呐!”
小谢氏不敢接话,忙递了个眼色给她的贴身宫女,叫她去请谢皇后来。
说来小谢氏也是个可怜人,二八少女却被谢皇后之父扬州刺史谢进送来伺候晋明帝。她是谢家旁支,还要叫谢皇后一声姑母,进宫完全乱了辈分。
谢皇后来的很快,她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人,有她儿子三皇子如今的太子,陈玄,韩相,扬州刺史国丈大人谢进等人,还有跟着侍候的宫人若干。
他们本正在议事,晋明帝再如何还是名义上的皇帝,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闹着要修皇宫,谢皇后不想一人讨嫌,索性使个心眼把众人都带了过来。
“来了这么多人,可是朕的皇宫有着落了?”晋明帝呸呸两声,就着小谢氏的手把葡萄籽吐在她手上。
他不顾谢皇后和谢国丈陡然间黑下去的脸,推搡开小谢氏,难得坐直身子,言语间露出期待,这小破地方他早就呆腻了。
谢皇后经历一年来风风雨雨老了很多,容长的脸因着年龄渐长显得有些刻薄,却更加有气势。一朝沾染权势,便不在只把目光局限在皇帝的后院里。对晋明帝她是盼着他早点死了的,这样她儿子才好顺利继位,以免夜长梦多。
如今皇帝都在谢家的地盘,她说话很直接,“臣妾说了多少次,咱们早晚是要回洛阳去的,不必劳民伤财修什么皇宫。诸位大人都是这个意思!”
“寿春城东面的几条巷子更是不能动,那是历代生活在这的百姓,把他们都赶走拿那片地修建皇宫,像哪门子话?!”
晋明帝见他最倚仗的几位大臣都默认皇后的话,不高兴也不买账,他是天子,他叫百姓搬走百姓焉能不走?他把视线投在自己唯一提拔的陈玄身上,“陈爱卿也这么想?”
点到陈玄,陈玄收敛神色上前一步,“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还有重要的事等着皇上定夺。”
能有什么事?晋明帝哼了一声。别当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是找皇后和太子,现在还能有什么事找他?
陈玄简单把找到七公主与魏凛号称西北大都督一事禀给晋明帝,但他却说是魏凛做山匪时见色起义,藐视皇权劫走七公主,这才让当时的幽州刺史因公主失踪而大怒,两方吵来吵去,一方不出兵帮打叛军,一方完全疏忽让叛军直捣黄龙,以至于丢了皇宫。他就是要让晋明帝恨上魏凛,却要把李宝珠摘得干干净净。
好一个颠倒黑白的嘴皮子,怪不得能成为晋明帝的宠臣,韩相默默感慨。他因女儿与孙子之故,实际上是有些看好这个叫魏凛的小子的。但晋明帝听了陈玄的话暴怒,韩相也不着急开口,依然沉默的听着事情走向。
“竖子!要不是他朕何至沦落至此!还丢了祖宗基业!”晋明帝暴跳如雷,大吼了几句,又如破败的风箱倒坐在贵妃榻上喘着粗气。
小谢氏忙一下一下轻拍晋明帝后背,生怕他人就这么撅死过去。
晋明帝这副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兼之他之前逃亡路上吃了点苦又不肯将养。一口气上不来脸色青紫,浑身僵直。
好在小谢氏及时拍抚,晋明帝慢慢又倒顺了气息,只是翻着白眼,啊啊的说不出话来。
谢皇后不禁怪小谢氏太没眼色,要是真的死过去多好,失望的耷拉眼皮对宫人道:“还不快点传太医!?”
魏凛可不知道因着陈玄颠倒黑白,他把晋明帝气的要死要活。他现在一片顺利,文试弄的有模有样,不少其他地方的寒门学子都觉得看到了曙光,纷纷慕名而来。
一传十,十传百,青州城连带着周围几个郡县的客栈愣是都快住满了。
连明镜先生都未能料到如此情况,几乎是天下寒门学子一呼百应。明镜先生初初得知,忍不住对天揖拜感慨,随后又仰天大笑。
算算日子朱剡的人头已经送到了,探子却没有消息传来。
魏凛估摸着失去朱剡这员大将,又折损了这么多兵,短时间内那个狗屁承天帝不可能喘息的过来。
可惜他们也要休养生息,不然这可是个趁他病要他命的好机会。魏凛倒不气馁,他知道,早晚他会亲自砍下承天帝的狗头给兄弟们报仇。
今个儿依然是晴天,有风阵阵,难得凉爽。魏凛忽然生了个好主意。
临出门他先牵了一匹马在府门外等待。
李宝珠随后出来瞧见他牵着马,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急着过去。没想到魏凛解释是要让她坐于马上熟悉熟悉马儿。
因她不会骑马而闹出的桩桩件件还历历在目,李宝珠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但她还是低估了魏凛的鬼点子。魏凛不是带她去马场,而是带她“游街示众”。然她想下去已经晚了,因为魏凛根本不给她下去的机会!
魏凛不顾过路之人的好奇打量,仔细地给李宝珠牵马。
时不时魏凛还会问腿累不累,脚麻不麻,腰酸不酸,难受不难受,热不热?问的人耳根不得清净。
偏他又不收敛着声音,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现在腿磨吗?”
又来了,明明刚走过三家铺面,魏凛又问了一遍。
四周闻声偷瞄的视线叫李宝珠忸怩之余尴尬异常。她手足无措的扯着缰绳,压低声音恼道:“我好得很,别再问了!也不怕叫人笑话你这个西北大都督惧妻!”
魏凛不在意的哼笑了声,眉目间竟很骄傲自得,“老子就是惧妻,他们哪里说错了?”
“何况昨晚上你没睡多久,我不是怕你累着却嘴硬不好意思说?”魏凛这句话也压低声音,只他二人能听到。
李宝珠当即更为羞恼,她用鞋尖去踢牵马人的后背,叫他在外面改不掉口无遮拦这个坏毛病!她没睡她会累,还不是因为某人不知节制拉着她闹个不停!她发誓今晚再不心疼他,叫他软磨硬泡的得逞了!
可怜的魏山匪还不知道自己的爱妻今晚要对他进行多么残酷的制裁,笑呵呵目送人进了刺史府大门,他才翻身上马顶着升高的太阳策马疾驰到青州大营。
青州大营目前屯兵七万,其余兵力分散在各郡。郑泰为新任都尉,魏啸也就是小虎与王猛各为有品阶的将军,略低郑泰。魏凛如此安排也是因为郑泰为军中老人素有威望,经验又足,这回也立了功,且他本身就有正经官职在身,于情于理应该在他的兄弟二人之上。
王猛倒是没什么,小虎始终对郑泰并不热络。不过平常他们各有所忙,不经常碰面,此外也没有真起冲突,魏凛并不清楚二人的恩怨。当然,恐怕就算把郑泰本人叫到跟前询问,郑泰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小虎。人的心有时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很大能容下天下,有时又很小连几句听来的风言风语都受不住。
“张有财,瞧什么呢!老子脸上有东西盯着能发财啊?”魏凛随意勒住马,轻巧的一跃,地面上甚至没被踏起尘土。他如邻里闲聊那般对大营入口处守着的兵丁张有财说道。
张有财被大都督叫到名字,浑身一震。他不过是新招募进来的,今天第一次被派来守营门,见到传闻中山匪出身又娶了公主如今还做了大都督的奇人物他忍不住盯久了些,谁能想大都督会知道他的名字呢?“都,都督好,我,我叫张有财!家住,住东莱郡掖县,家中有老母,一,一人。”
魏凛一乐,拍拍张有财的肩膀,“好好当值,马上中秋节,到时候饷银翻倍。”
“全听大都督的!”张有财被拍的浑身一震,满脸喜色高声道。
等魏凛走出老远,张有财依然在心里咂摸大都督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跟他睡通铺的几个兄弟都不一定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啊?
殊不知魏凛不仅仅知道他的名字,但凡他军中将士,他皆是掌过眼的,泰半的人他都能叫上来名字。手底下的兵都是他的兄弟,不是他的工具,他魏凛绝不做蝇营狗苟、专权擅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