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方向的钟》雨中舒

3、来日方长

　　秦玟转过身去，朝楼梯口走去，压低声音道:“喂，您好。是开锁公司吗？麻烦来锦苑二栋201室。麻烦请尽快过来。”
　　快速挂断电话，又打给另一人。
　　嘟嘟嘟，没人接听。三十秒后还是无人接听，她挂断又打过去，终于接听了。
　　“玖玖，我是秦玟。我…”还没等说完对方就挂掉了。
　　秦玟捏紧手机，“别挂啊。”
　　这个玖玖平常不找她，一个劲凑过来，找她时又找不到人，真是气死她了，主要是身边有人，现在还不能表现出来。
　　另一边。
　　“喂，谁啊。”
　　还没等李玖玖说完，一只手臂横过来，抢过她的手机。
　　“别闹。”
　　李玖玖只顾着身边的人，没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男子声音清润，“今天说好了，你的时间只属于我。我不许你接。”
　　说着，他脑袋凑上去，吻上李玖玖的脖颈间。
　　不经意间拱了拱脑袋，毛软的头发扫进李玖玖的脖间，丝痒难耐。
　　李玖玖一时不察，手机被夺走，被男子拿去直接挂断关机。
　　“好像是阿玟，你干什么呢？她万一有急事找我怎么办？”
　　“我不管，你今天属于我。”
　　男子说完倾身覆上那瓣朱唇。
　　“唔…唔…”
　　猝不及防被他牵制住，李玖玖根本招架不住他，只能任他欺负。
　　男子唇角上扬，今天谁也不能打扰二人世界。
　　她是属于他的，只是他的玖玖。
　　而秦玟这边也不打其它的电话，就想在门口等着开锁师傅来。
　　回过头来，司旻山还站在门口。
　　就这样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她，被暗恋十年的人这样看着，谁不心动。
　　秦玟大步走上前，语气恭敬道:“先生，您的手机，真是麻烦您了。”
　　听到这称呼，司旻山唇角的笑有一丝僵硬，故作姿态，“女士，我好像没那么老，不用一直用‘您’。”
　　她刚才不还夸自己帅，难道是老帅老帅，老的帅男人？
　　秦玟被他的话弄的恍惚，她的用词不对吗？这不是正常的礼貌用语？
　　她瞬间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哦，不好意思。”
　　这不是刚才紧张了吗？就用您。
　　况且刚才自己还为他掉眼泪，说好和过去告别，与他再也不见，谁知道能遇上他。
　　其实到现在她的心脏都是砰砰的猛跳不止，现在只是强装镇定，没想过会被他一眼看穿。
　　司旻山看她紧张的模样，主动介绍自己，想看看她的反应。
　　“我姓司名旻山，可以叫我司先生。”
　　秦玟乖巧点头，“好的，司先生。”
　　她心里在翻白眼，司旻山就算不喜欢她，好歹是同学六年，真是一片真心空留意，白费劲。
　　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可这个结果她不是早知道了，在毕业时就已知道的真相。
　　见她面色不变，也没打算介绍自己，司旻山又追问:“你呢？”
　　此话一出，他果真是不记得她。
　　秦玟一板一眼道:“我姓秦名玟，可以叫我秦…”女士。
　　“阿玟。”司旻山脱口而出。
　　W指的便是玟，果然是她。
　　他错过15年的小姑娘。
　　他亲手弄丢了二人的承诺，这十年的宠爱他给了别人。
　　难怪他对孟怜喜不起，只是照顾她，护着她，原来她不是她。
　　他错的离谱。
　　秦玟心脏蹦跳，想听了那么多年的称呼，就这样意外被他说出。
　　她遥想十年的称呼，今天实现了，总有些不真实。
　　或许今天以前她还会为此欣喜不已，既然决定忘记，就全部丢掉。
　　秦玟直视他的眼睛，半微笑道:“司先生，我们真的不熟，叫我秦女士就好。”
　　司旻山越看越觉得眼熟，刚才的相框上他底下的那个人就是她。
　　想起自己看时撇到的名字。
　　司旻山不由得脱口而出，“秦玟，16届南城一中，七班。”
　　秦玟眸中闪过惊讶又很快垂下眼睫，他竟然记得自己。
　　可是当年他不是说:不认识，不重要。
　　到底还是在意他的看法，毕竟喜欢那么久的人，她怎能轻易释怀。
　　秦玟只能假装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也是南城一中的吗？”心中暗暗祈祷，但愿他没有发现。
　　司旻山看她那拙劣的演技，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司旻山一字一句道:“秦玟同学，我与你是同班同学，我是司旻山。”
　　也是你的小哥哥，更是你七年故事的男主角，而你往后是我唯一的女主角。
　　秦玟看着司旻山认真的眼神，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低眸匆忙道:“司先生，麻烦你了，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还没等走一步，右手腕处被一双滚烫的大手拉住。
　　秦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错愕不已。她慢慢蜷缩左手，成半握拳的姿势。
　　秦玟瞬间身体僵住，也忘了要挣脱。
　　司旻山已然确定秦玟便是当年的小女孩，更没有理由让她轻易离开。
　　在秦玟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司旻山鬼使神差的拉住她，不让她离开，下意识的反应往往最真实。
　　难怪他从不喜欢孟怜，因为孟怜一直都不是她。
　　因为若是错过，他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他想拉进炮火猛烈攻击，而不是细水长流温水煮青蛙。
　　司旻山感受得到秦玟对自己的情感，因为回忆是不会骗人的。
　　两人都不说话，保持这动作将近30秒。
　　最终还是秦玟先败下阵来，唇齿相碰，继而冷静说道:“司旻山，放开。”
　　听此，听话的松开她的手腕。心想：小姑娘细且软又白。
　　司旻山宠溺一笑，“想起来我了。”这抹笑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是他下意识的、自然而然的、不受控制的只对她的微笑。
　　“嗯。”秦玟无奈道。
　　这还是他记忆中那个不可一世、意气风发的司旻山吗？和三小时前的他完全不一样。
　　那笑容她遥想了十年，以前只有孟怜才会让他展开笑颜，现在竟随便对人都笑。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不只是他，她也变了，我们都变了。
　　秦玟低眸看向发红的手腕，无意来了句，“南城一中连续三年的校霸，一般人都会有印象吧。”
　　在司旻山听来却是心脏一紧，以前他是混了点，可没想到她对自己的印象只是这个在所有人听来都不友好的称呼，也是大部分人想远离的人。
　　司旻山沉默不语，良久，才言：“秦玟，你一直都这样吗？”
　　“哪样儿？”秦玟不惧他，眼神直盯他。
　　以前的她或许这样，现在没有任何人能让她破例。
　　司旻山诧异她的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顿道：“外表带刺，内心柔软。每天背个刺猬的壳，你不重吗？”
　　他心疼了，错过十年的小姑娘，是他对不起她。
　　只是小姑娘挺要面子，到现在也不肯承认。
　　秦玟漫不经心道：“我就是这样，没有外壳在身上。”说完，想转身离开。
　　最后来了句，“还有，我们不过见一面，顶多是陌生的同学，不要拿任何人和我比。”特别是孟怜，最后五个字她没说出来，因为没必要，不值得。
　　司旻山想挽留，但没有任何缘故，只能看她离开。
　　“阿玟，我会追到你。让你重新爱上那个一见钟情的我。”直到身影消失不见才回过视线。
　　司旻山想起她扔掉又被他捡回的方盒子，转身回到屋中。
　　他又拿起笔记本，突然掉落一根木签，他低身左手捡起，映入眼帘的七个字。
　　“你是我的上上签。”
　　司旻山心脏被重击般，难以遏制的痛。难以想象，这么些年，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忽然，左手指腹摩挲到什么，翻过一看。
　　“司旻山是秦玟的上上签。”
　　这十个字是小姑娘亲笔刻上去的。
　　一时之间，司旻山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张口，无言。
　　果然是她，秦玟才是她的七七。
　　这其实是上句话，下半句是，秦玟是司旻山的下下签。
　　这多么讽刺的一句话，两人是两个极端就像相离一样，距离只会越来越远从不交汇。
　　而秦玟惊慌失措的离开，才发现根本没地方可以去，只能去锦苑附近的公园走走。
　　她知道自己到现在还因司旻山的话和他的触碰而有异样的情绪，也好就当去散散心，总归要忘记这个人。
　　九月份的北方还是很热，公园里也只有一些大爷大妈在积极的锻炼，年轻人也只是在家睡大觉。
　　秦玟走了几分钟，看到不远处有把长椅，想着自己也没地方去，就到那看看风景，欣赏一番湖边的风景。
　　刚坐下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头也没抬，心想可能是听错了，怎么可能？这个地方没有人认得她，除了刚见的司旻山。
　　秦玟后背刚靠上长椅，那道声音又传来，人已经到她的后面。
　　“秦玟。”
　　秦玟仰头一看，竟是宋行舟，内心有些吃惊，他怎么在这儿？
　　“宋行舟。”
　　秦玟瞬间起身，因为毕竟这位和她可是大有渊源。
　　说来话长，一句话就是，青梅竹马+婚约，到现在婚约都没解除。
　　两家的老人原话是：“除非你俩找到喜欢的人，不然到二十七岁若都还没对象，就必须履行婚约。”
　　秦玟为此都不敢经常回家，一回家就被催，谁受得了？何况离二十七还有三四年来。
　　“你怎么在这儿？”
　　宋行舟脱口而出，“来看你。”
　　秦玟顿时语塞，不过是两家老人的玩笑话，他还当真。每周三还真的来看她，而且还要拍照交差，她真的很痛苦，想来宋行舟也是吧。
　　“行了，今天又是周三吧，来拍完照交差吧。”
　　秦玟一副好哥们的样子，绕过长椅，大大咧咧的拉着宋行舟的手臂，拿出手机，连着三声咔嚓，就好了。
　　宋行舟还没反应过来，只感到秦玟碰他手臂时那手上的软肉握着他的小臂，他心喜万分。
　　这个瞬间，如若可以有个期限，他希望是无期。
　　三秒过后秦玟松开他，忽然察觉这会儿自己一直拉着他，有些不适。
　　秦玟打开宋行舟的聊天框，一股脑全发给他。
　　为什么不是她自己发呢？还不是唯一一次p图被发现了，从此两个老爷子再也不相信她发的图片了。
　　秦玟摇了摇手机，“发你了。”
　　然后就坐回长椅，刚才的位置一模一样的靠着。
　　良久，她以为宋行舟已经走了，没想到还在原地。
　　“宋行舟，你不走啊。”
　　宋行舟说了句在秦玟听来莫名其妙的话，“秦玟，我们认识多久了？”
　　“从我出生到现在。”秦玟想也没想回道。
　　“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秦玟没等他说完就急忙打断他，“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宋行舟，我可是把你当朋友，你别想乱七八糟的。你二十七岁前必须找到女朋友，我可不想以后每天看到你，毕竟，我们认识太久了。”见多了，有点烦。
　　宋行舟敛下眼眸，眼底一片失落，果然还是被拒绝，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宋行舟忽然坐到秦玟旁边的位置，和她一起靠着长椅，郑重承诺，“秦玟，你是我宋行舟的好朋友。”也是我这一生唯一喜欢过、爱过的人。
　　宋行舟歪头看着秦玟的侧脸，有些心痒难耐，毕竟喜欢那么多年的人，就在身边，他怎么会无动于衷。
　　他慢慢靠近，呼吸放慢放轻，想离得她更近一点。
　　秦玟察觉他坐在身边也没太在意，可是他的脸越靠越近是什么意思？秦玟只能起身，假装眺望远处的风景。
　　宋行舟心中遗憾，也随即站起身来。他心中有股冲动，想把一些话谁给她听，不然真的没够机会说出口。
　　“秦玟，我喜欢你。”
　　“你不要急着拒绝，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是他——司旻山。”
　　秦玟看向他的眼中满是震惊，“你怎么会知道？”她以为藏的天衣无缝，实则早就暴露在阳光下。
　　“我看过那本日记《Echo》。”
　　秦玟追问道:“你什么时候在哪里看到的？还有旁人知道吗？”她怕被别人知道，尤其是孟怜和司旻山。
　　宋行舟连忙解释道:“18年，在你房间的书桌上，我没告诉别人。”
　　宋行舟失魂落魄的低喃:“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不喜欢我，一直都不喜欢。”
　　“你知道吗？你生病那次一直叫他的名字，你叫他阿旻，你从未如此喊过我。小时候，你会叫我阿行哥哥，长大，叫我行舟哥哥，再后来，只剩下宋行舟三个字。阿玟，你的眼里只有他司旻山，可你回头望，我一直在原地等你。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我们青梅竹马长大，抵不过爱情天降。”
　　“宋行舟，别等了，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别再执着于我，你值得更好的。”
　　宋行舟上前抱住秦玟，秦玟想推开却没推动，双臂放松下垂，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宋行舟在她耳边低语:“阿玟，我让你别等了，你愿意吗？”
　　秦玟别过脸去，“我已经决定忘了他。”
　　宋行舟眼圈泛红，“可你忘得了吗？你喜欢他十年，真的能忘记吗？”
　　“我会努力忘记他。”秦玟握紧拳头，故作坚强道。
　　“阿玟，我知道你扔了关于他的东西，可你的心还在他那，可能永远拿不回来。”
　　“刚才你都看见了。”
　　“我以为上了大学你会忘记他，可是你还是喜欢他，眼里只有他。就算他坐牢，你还是没有忘记他。今天他出狱，你也一直等着他。可我呢？我始终不得你的喜欢。”
　　秦玟肯定的问:“你一直跟着我。”
　　“是。”宋行舟坚定的回答。
　　他知道这触犯阿玟的底线，可他不悔。
　　秦玟用力推开他，冷冷望着他，“宋行舟，我们以后就当陌生人。”话音一落，就转身大步离开。
　　徒留宋行舟一人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喃喃：“阿玟，在你心里我早就是陌生人了。”
　　只不过现在她亲口说出罢了，她终究还是远离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