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染》斤川

12、第十二章

　　我们等了一上午，凰丹还是没来到学校，孙泽博发了信息给凰丹，她说要下午才能来得了学校，相机一学期没怎么用了，电池都没电了，花了一上午时间都在充电。于是我们也自习刷了一上午的题。等到了中午，四个人去食堂吃完中午饭后正准备走回宿舍午休会。这个时候暮圳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朝我使了个眼神，我没看懂，随即便对律弈他们俩说：“你们先回宿舍，我跟朝圻去教室拿个东西。”当时我也信以为真地以为真就只是回教室拿东西没觉得什么奇怪的，律弈他们俩就更觉得很正常的事了。等我们四个人分两头走在安静的校道上时，我问暮圳：“你回宿舍拿什么呀？你什么东西落在教室了吗？”暮圳捏了捏我的脸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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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教室，他让我脱下校服等外衣，这件绿色短袖是我们的班服。随即他搬起了两张凳子到讲台上。我顿时开悟，明白了暮圳到底想干嘛了。原来暮圳是想趁着放假空荡荡的校园，没有任何人的眼光注意到我们身上，想用黑板当红幕布；用班服当西装；用教室当礼堂，拍下这么一张平凡却又特殊的“结婚照”。我们用半人高的书当手机支架，暮圳让我先在讲台上坐好，暮圳用手机延时拍照，按下就飞快地跑到我身边，两个人都坐得板正，也都笑得灿烂。这个值得用一辈子去回味地时刻就这么再一次定格在相册中。我多想让暮圳知道，他不是我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是我怦然心动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坚定。拍照后，我把相片用彩信传给了暮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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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年少轻狂的糊涂劲，我就想问问这个尘世，生于人间，我们这样的感情究竟何罪之有？一个连空想着对方的时候都能红了眼眶，是有多少的遗憾和心酸。
　　菩提本无树，明镜变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六祖示法诗》
　　如果我们都能换个合适的时空出现，我一定会明目张胆的炫耀着我与暮圳的爱情。可是阿，我们现在中间隔着道德，责任，义务且还有一个被世人尊称为“人生分岔路口”的高考。道德不许，理性不许，规矩不许，高考更不许。所以，任何不合尘世间固有的出现都遗憾得让人心疼。即便我们都清楚的知道错的并不是我们两个相爱的人，错的是这世俗，是这封建迷信。那又如何？知道了那又怎样？我们能改变吗？能抵得过这流言蜚语和人言可畏吗？这也注定了无论此时此刻多美好。我们终究会成为一对怨偶，这段感情也终会是别人口中的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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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们拿的都是一样的机型，信息的备注也是拆开了彼此名字的一个字。头像更是用着这种“结婚照”。我们无法克制相爱却受尽了阻碍，但，君曾为我歌一曲，我将为君弹一生。我预感着我们的感情会成为一部悲剧，我也会义无反顾地用余生去缅怀我们这逝去地青春与爱情。
　　收拾好讲台的桌椅，我们漫步在校间小道，在这暖冬的午后，我们牵手走在无人问津的校园里，日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阴影，你的笑靥是这风景都无法睥睨的。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爱情一直为学生阶段的青少年所向往，我们也不例外。人海茫茫，有多少人擦肩而过，一次不经意的遇见，也许就定下了余生的缘。缘来我们都无法抗拒，我与你，没有前世五百次的回眸，大概也换不来今生的一次相遇相知相爱吧。但其实，于我于暮圳而已，本该是两条没有任何交集的平行线，本来就是错误的时间节点里的错误遇见，本该是注定无法一起看花开花落的人，本来……本来就知道有太多的本来不可能，可自己的心却怎么也无法背叛自己的感觉。明知道有可能这一切都是虚幻，却执迷不悟的使自己置身于其中，无法自拔。宁愿享受着这虚幻的片刻美好也不愿意面对这残酷的现实，我也预感到现在是所拥有的幸福感，总会有一天随着你的离开也一并带走。
　　“高考后，你的志愿填报会填哪里呢？”我突然发问。暮圳愣了一下情绪有些许低落地回答：“家里的意思大概都会让我留在深圳吧！” （暮圳从小家庭生长环境复杂，初中阶段便是寄养在他姑母家，爸妈却常年在深圳上班，所以他是潮汕人，却定居在深圳。并且还是家里独生子，这也无疑日后的潮汕特有且比其它地区更严苛的风土人情——传宗接代这一重任将有暮圳一人全肩承担。）“你呢？你会去哪个城市？会来深圳吗？”暮圳满脸期待地看向我。“也许会，也许跟你一样拗不过家里，家里说我两个哥哥都在广州经商，我上去广州读书，一方面也有个照应，一方面也让我周末节假日没课去我哥他们那里多听多问多学经商之道。”我嘟着嘴没底气的回答着暮圳。暮圳低着头边走边松开我的手：“那毕业了，我们真的还会如愿在一起吗，还会一起去一场毕业旅行吗？你也真的会来深圳找我玩吗？”“会的，会的，放心吧。”我急忙往上凑近暮圳重新牵起他的手。暮圳看了看我：“那就无论如何我们就定下了夏天的八月十五这个时间可以吗？”我托起了他的脸，亲了亲他的额头说：“好，风雨无阻。”
　　在这明媚的校园里，我厌倦了“百般红紫斗芳菲”的繁花，唯独爱上了被这樟树包裹着的这一抹浓荫，风拂过树梢，摇下几片树叶，飘落在眼前，掉在脚边，俯下腰身，指尖钩住叶片，把它夹在了暮圳手里拿着的练习册里，希望能保留住这份气息。我牵着暮圳的手突然驻足，望向天边，久久凝神，任由思绪纷飞，眼神游离过教室，房檐，云端，梦醒时，脚边已落满了遍地的树叶。脑海里看着这四个月以后就要离她而去的母校，顿时若有所思。叶轻轻地落，云悄悄地移，风缓缓地吹，时间也慢慢地过，四周无声，只听见叶落声，风声以及还有我与暮圳的心跳呼吸声。
　　教室到宿舍的距离不远，我们却走了好长时间。等到了宿舍，凰丹又发了短信给孙泽博说她已经到学校了，让我们别睡了回教室等她停好车就来。我们叫醒了熟睡的律弈又一同回到了教室等凰丹的到来。“抱歉，抱歉，来晚了。一早上都在折腾着我的相机！”凰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教室。看着微胖的凰丹在这么冷的天居然跑到还冒汗了，孙泽博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了凰丹调侃着说：“没事，没事，先歇会，喝点水。我们等大导演也是应该的。”律弈接着话说着：“导演，想好什么角度拍了吗？哈哈哈哈哈。”凰丹瞟了瞟一眼他们俩说：“下学期你们俩轮流每天一杯奶茶来犒劳我。”我们都笑了，在笑声中，教室外的走廊响起了清脆的高跟鞋声音。等身影走过窗口时，原来是英语老师Misa.
　　“阿？你们怎么放假了不回家，都还在学校阿。这么喜欢刷题吗？”Misa路过教室，靠着窗户两眼好奇地看向我们。凰丹一边问一边到教室外拉着Misa进来：“我们是计划着放假第一天，想在学校多拍一些照片留着当纪念，刚好Misa你也跟我们一起拍吧。平时那么疼我们，毕了业我们想你了怎么办。”Misa大大咧咧地笑着：“来呀来呀，我最喜欢拍照了，不过我才没时间陪你们玩一下午呢，我下午还得去年纪英语组改你们的试卷。拍几张就得走了。毕了业想我，就回来看看呀！傻瓜！“Misa宠溺地摸了摸凰丹的圆脑袋。“每一年送走你们之前，总逃不过跟部分学生合照的这个环境，所以别整得太悲伤，欢快些。”如果不凑近看Misa脸上连浓妆都无法彻底掩盖的皱纹，单看她那乐观开朗的性格，属实不敢想象她也已经是一位十五岁男孩的母亲了，我的直觉也总告诉我Misa看出来了我与暮圳的感情非同寻常。
　　“好，那就先来一张比较能体现师生间感情亲密无间的角度吧。”凰丹大导演开始比划着角度。“那就来张大笔芯吧。”Misa笑着说。因为我的位置是之前跟班主任申请挪过的。距离讲台也是最近的。所以misa进了教室之后就在我边上的椅子坐下了。“朝圻，那你是要跟暮圳笔芯呢，还是同我这个姨比心呢？”Misa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抛着媚眼的问我。“当然是跟最善解人意最漂亮的英语老师Misa啦！哈哈哈哈哈哈”“那暮圳该不会不同意吧！”misa看向暮圳。“不敢不敢，哈哈哈哈。”暮圳瘦小的身躯急忙躲在孙泽博跟律弈后面。Misa就旁敲侧击地看穿了还推动了我们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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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有说有笑的打闹着，“但是玩归玩，闹归闹。下午拍完照放假回家过年，你们都不能把心玩浮躁了哦，要收着点，每天继续拿出特定的时间刷题。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特别是你们几个，都是要保住一本线的。不能让我失望哦。另外暮圳你的英语基底比较好，没事多辅导一下朝圻，他的语法知识比较薄弱。”misa语重心长地拍着我的肩膀对我们：“剩下的，你们年轻人玩，我还要回办公室了。”说完misa刚准备走，到了教室门口，又突然回头发问：“前两天的期末考试，感觉都发挥地怎么样？这次可是有全市的高考生统考排名的哦，名次数据很有参考价值。“misa看着我们没人敢接话，我们几个人同时都鸦雀无声，她就知道大概考得没有很理想了，misa看着我们不做声，便说：“罢了罢了，考过就不去想他了，出成绩了再说。应该年前左右成绩跟排名就能出来了。到时你们看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再做调整。剩下四个月时间就该收心了，不能给自己寒窗这么些年还留有遗憾，现在就别去想了，开开心心去拍照吧。我走啦！”
　　misa真的是我学生时代读了这么多年书以来由衷感谢的老师之一。我猜测着以misa的阅历以及她的素养，她是看出来了我与暮圳的关系，但她没有像网络上其它个别的老师一样对我们投来异样的眼光，更没有对我们的亲密之举嗤之以鼻或者冷嘲热讽。misa的态度更像是既不提倡宣扬，但也不反对真心相爱交往。她更多的是怕在我们青春懵懂的年龄又恰逢高考，把心思用错了地方。所以才会时不时对我与暮圳旁敲侧击地提醒着我们，怕我们在当下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智，若干年后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心里抱着悔恨当初为什么不尽力的遗憾。
　　“那朝圻，你把你自己的外套脱了，你跟暮圳穿校服，孙泽博跟律弈就刚好穿他们自己的卫衣，显得整洁对称一些，我们先去最具代表我们学校的建筑物拍几张，再一路上校道，操场，食堂，能拍的都拍上，不要留有遗憾。然后再给你们两两或者单独的拍上几张。”凰丹安排着拍摄计划。这所有不经意不刻意的安排都是显得那样的刚刚好，刚刚好成全了我与暮圳的关系。也让我与暮圳的合影显得般配又不失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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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体育馆是目前在我市占地最大的了，也是我们学校最具地标的建筑物了。听说有一次谭咏麟谭校长还在这个体育馆举行演唱会呢。拍完了体育馆，我们顺着每天早晨跑操的线路，沿途拍了学校的操场，食堂，校道……几乎把校园的角落都拍了个遍。最后凰丹书回教室再给我们俩拍上几张特有的照片，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凰丹很喜欢嗑男生与男生之间的关系，不过自从上次我跟她解释了屿硭对我的重要性后，她便吃错糖果的把我跟屿硭捆为一体了，连拍我跟暮圳的照片时，她嘴里都在念叨着，“真不错，要是屿硭跟你一起拍就更好了，哈哈哈哈。”我心里也只好默默嘀咕着做回应，是CP不错，可是你嗑错人了阿。当然于我而言，屿硭跟我的感情，也绝不亚于情侣间的感情，甚至无法衡量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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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屿硭要是看到了这组照片，该不会问你摄影师是谁，来找我吵架吧。哈哈哈哈！”凰丹边筛选着相册里的照片边傻憨憨地调侃着我。后面更意想不到的是我跟暮圳的这组照片也成了凰丹她后来大学竞选摄影社社长的作品，也在她大学接拍兼职中呈现在社交朋友圈的宣传作品之一。那时候果真就被屿硭看到了，屿硭还手机截图问我说：6，你俩的爱情，在另一种方式官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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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让当时的我回忆起我与暮圳高中的这段感情而感到无比的欣慰。就像是仍有人用她的方式从某种角度上，让我与暮圳的感情得到更多的人见证，特别是凰丹以她的作品形式呈现于别人眼里时，别人只会用欣赏作品的眼光去感受我与暮圳间高中青春的感情，虽然这些人里面可能不认识我，也不认识暮圳。但我丝毫不担心他们看到这些作品时会带着尘世间随波逐流的看法去指责谩骂我们这俩个男孩，他们更多的是欣赏这些作品的构图、色彩、情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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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日里十分抵触别人碰他头发的暮圳，我开着玩笑说，你的头发用女生的橡皮筋都能扎起来了，我撩起来暮圳的头发，果真给他扎了一下，那天下午暮圳却像小孩一样，一点都不抗拒，只是脸上露出了自己都嫌弃的表情，嘟着嘴看着我。我捏了捏他的脸说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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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黄昏，我们拍了许许多多的合影。日落跌进了昭昭星野，人间忽晚。凰丹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疲劳的样子，这放假的第一天，我们有说有笑且有意义的度过了。正当我与暮圳都觉得人间尚且美好时，却浑然不知这两天的你侬我侬亲密无间的相处竟成了我们这段感情里后面的撕心裂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一度让我以为这段感情最浪漫也是唯一再让我门都陷入幸福的蜜罐的机会，更像是我与暮圳这段爱情逝世前的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