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兰姨&季玉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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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不知道是因为即将接触到什么更深层面的东西而感到犹豫，还是单纯因为心里一闪而过的猜想而哑然，总之，柳一觉得今日份的探索程度已经足够了。
她拉下车窗。车里激烈的击打乐和耳边穿梭的风声对冲，噪音大到了极点时在清晰的耳鸣中反而觉得一切都静了下来。
洒进来的阳光通过车顶的防护罩后已不再刺眼，她靠在软皮靠垫上，在林梓兴奋的时不时关注的视线中尽力放松身体，到最后却像是真的放松了一般，指尖开始不由随着鼓点颤动起来。
但心情却随着风驰电掣的悬浮车跌宕起来——直到她看见了终点的豪宅，这种莫名紧绷的状态才像是彻底踩到地上变得安定下来。
……等下，所以说林姨是真的世家子弟吗？与其说是看不出来不如说是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所以，是军二代？还是官二代？
柳一慢慢从车座上挪到地上，还没再多观察几眼周遭就被林梓嫌弃动作太慢直接推着后背快速前进。
……然后就变成了奔跑的状态。
“快跑起来！快！”她催促道，脸上几乎显出一点急躁的神色，与平时训练她时的稳重和之前车上的欢愉大相径庭。
不过柳一很快明白为什么了。
“二小姐早上好！您回家一路奔波一定累了，请务必收下这个——”，“早上好二小姐！您回来的正好，来看看我这个——”，“二小姐我们和后厨说了准备了您的早餐……吃过了不要紧！做的都是您最喜欢的，吃几个也不会填肚子——”……
在从车库一路往宅子中心走的路上，柳一见识了一遍林梓在家里异常高盛的人气——几乎是每个遇见的佣人一看见她，哪怕是从十几米外也要加速跑过来和她说句话，脸上也完全是无法遮挡的灿烂笑容。
而仔细辨认，这笑容里似乎还有一丝……慈祥？
她艰难地脱身于热情过头的众人顺带着塞给她的礼物潮水中，跟上同样被堵住已经笑僵脸的某人。
“都说要快点跑了……”
林梓笑容不变的嘴里低声挤出几个字，然后一手卷起捞住她直冲某个众人偶然余出的空隙，一边还不忘嚷嚷。
“啊那个，我姐在等我我得马上过去了！大家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哈！”
人群一片哗然，“又来吗……”，“下次是多久啊二小姐，您多久没回来一次了！”——
各式各样的人摩肩接踵地拥在一起，就算是属于beta浅淡到不行的气味，但混在一起和着热烈的气氛感受起来也稍有闷意。
她一只手捂住鼻子一只手紧抓住林梓揽住她腰的胳膊，期盼对方争气点早日突出重围。
伴着熙熙攘攘的声音，柳一看见一个年轻姑娘眼疾手快地趁林梓挤出外圈时将一个徽章塞入她在推搡中被拉下拉链的外套口袋，她撇过头再去看，顺利听见了在那姑娘被发现后顶着其他人“你又偷跑！”的抱怨中骄傲地仰起头说的“犹豫就会败北”云云……
厉害。
柳一抬头看向遭过这么一遭后变得狼狈至极的beta，几乎是感叹出来了。
伴随着头顶平稳的呼吸声音，身后的一切很快在再一个转角后消失不见。女人终于停下来。
“嗯？”
敏感觉察到她隐晦的目光，林梓回视过来，愣了一下连忙把她放下来，“啊这样抱你是不是不舒服？抱歉抱歉，情急所迫，体谅一下。”
“老家的人都太热情了，我每次拒绝他们压力都超大的。”
她嘟嘟囔囔倚墙，一手撑着腰，一手以五指作梳往后捋了下短发，“再说为什么老是喜欢送我东西啊？……难道我真的回家次数很少？”
重新站回地上，慢慢理顺皱起的衣服，柳一极快地勾了下嘴角，再看过去只能见到乖巧的表情。
她什么都没说。
另一种意义上也很厉害啊。柳一如是感叹。
10.
这时新信息送达的提示音突然从她身上弹出来。
林梓瞥了一眼，然后肉眼可见地懊恼起来。
“……糟糕。”她嚷嚷着，一边用力地戳着终端的按键，“我还特地……她这个时间怎么还在家里……”
“？”女孩疑惑地看向她。
她摆摆手，“啊那个，就是……”
——“二小姐，总算是找到您了。”
从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声让林梓原本有些尴尬的神情瞬间僵在脸上。
她猛的将终端屏幕关掉，从墙上弹起来，然后半不情愿地转过身：
“好久不见、呃不对……早上好呃，您吃过了没……算了我什么都没说。”她干巴巴地向来人抬起手打招呼，“……兰姨。”
柳一稍微移了身位，从林梓背后可以清楚地看见正往这边走过来的女人的脸。
被唤作兰姨的女人身着一袭再简单不过的月牙色旗袍，步履款款地走近了，才弯眸抬手掩嘴娇笑道，“呦，今日见了竟还知道叫人呢？”
“呃……这不是……”林梓见此松了松不自主挺拔起来的军姿，“唉姨，您能不能别……”
“打住。”
她挥了挥手阻住她还想说的话，上下扫了几眼林梓，恰好撞上柳一收回去的余光，也只露出一个笑容轻轻盖过，“早点去见大小姐。她可专门推迟了业务等你了，别磨叽。”
业务？……柳一眨了眨眼。心里否认了先前的猜测。
……原来是商二代。
“可……”林梓还想再挣扎一下，却被兰姨一个跃步靠近，“——！”
“再说废话……我们二小姐看来是太久没回来了，都忘记兰姨的脾气不好了？嗯？”
女人一只玉手搭在她肩上，动作轻盈像是只来抚顺她肩部的褶皱。
画了眉抹了胭脂的脸笑起来绝对是赏心悦目，只可惜林梓现在无心欣赏。
“不……小辈怎敢……”
她僵得更厉害了，呼吸都放得几近无声。
直到见到对方半个呼吸逼近几米路距离的轻松举止，一直默默观察的柳一这才意识到对方最初走近的脚步几乎无声无息，站位也每次都恰到好处地压制了林梓几度变换的肢体动作。
……这就是传闻中的大家族么……全部是之前无法被观测到的珍贵信息。
她的心有点痒起来了，但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她熟悉的地方，还是按压下去。
等一下。回味一番后她才后知后觉看向林梓。——所以你还是想跑的吗？
到底是什么事……真的那么为难吗？
柳一叹了口气，从林梓身后走出一步想要张口，却被偏头落下一个目光的女人微笑着比了个嘘的手势。
“不行呢小姑娘，这是我们的家事。”
……这是什么？她与林梓像是同样僵在原地。奇怪……完全动不了。肢体无法操控了。
反应过来的林梓皱眉，往后拉了一把柳一，“等等……季玉兰！”
“哎呀……这么护着。兰姨可什么都没干呢。……小姑娘看起来太敏感了些，下次见着人可要习惯习惯。”
女人看起来修养极好，被直接叫了名字表情也不显出半点恼意，只是拾掇了些话径自接着说下去。
“不过正好，你们出发前也要再检查一遍，干脆就在家里把测试做完吧。阿梓……你总不会要耍小脾气跑出去检查的吧？”
她轻描淡写带过这个话题，亲昵拍拍林梓的肩膀，堵住林梓每一个可能的借口，然后笑眯眯地结束对话。
“那这位小姑娘兰姨就带走了。至于你……你自己去大小姐的办公室哦。说到底你走的也没有那么久……总不需要别人再带路吧？你可不再是小孩子了呢。”
“……知道了。”
柳一看向林梓的方向，她看见对方那犹豫的样子好像真的在思考这样能否逃脱，但想到什么还是神色微妙地放弃了。
她对上柳一的视线，有些歉意地蹲下来与她平视，“抱歉啊，兰姨她这人就是有点……咳，我现在必须去见我姐一面，你等……”
她看了一下终端，“……半个小时是绝对够的。如果她对你做了什么直接打我电话就行，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方法——兰姨你笑什么？”
“呵呵。”兰姨捂嘴，微微翘起的红唇艳丽得不像话，“什么都没有呢。果然小孩子长大了就不亲姨姨了，连笑一声都要被看做坏心眼。兰姨真是好伤心。”
语塞，“我哪有——再说你个A这么说话O死了！简直毛骨悚然！”
被烦的胡乱怼回去，林梓看了一眼她，“而且我之前不是跟你讲了好多遍——这是我学生。别乱开玩笑。”
“你这样的小孩子还会收一个小孩子作学生……真是稀奇……”
“季……”看见对方的动作又连忙改口，“——兰姨！”
眯眼收回快要再次搭在她肩上的手，女人一笑，“好啦。我知道了，二小姐。下次可要好好喊兰姨呢。”
“……”
皱着眉嘀嘀咕咕烦死了后，她重新将视线放在柳一眼睛里，“……总之，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或者要不你就在走廊等我一起去检查好了？我很快会出来的。”
柳一没有管她们之间的口角纷争，只是认真注视着女人依旧澄澈的苍灰色眼眸。
在发现那双眼里很是平静、没有强烈的担忧情绪后，她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里没什么危险。
于是她想了想，慢慢地主动往兰姨身边走了几小步，行为举止正常如往的乖巧，全然不见因她几分钟前看过来的一眼就剧烈颤抖僵在原地的生理反应。
“没事的。”她说，“我相信你。……嗯，不急，我会等你的。”
她率先跟上走出几步路的兰姨。
女人款款走着，身姿绰约，期间垂眸看了她一眼，一如既往掩唇，只低笑几声。
“真是乖孩子。”
说话的语气倒是轻飘飘的，不似方才在林梓面前刻意做出的充满戏弄性质的娇艳感。
她回以一个微笑，似不经意撇了下头，捕捉到红发消失在另一条路的最后一帧画面。
……结果最终还是没问需要多久。
不过没事。即使她的本质很廉价，但在这里起码还有附加价值。
她平静地得出结论。
所以没有关系，她等得到。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兰姨&季玉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