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心锁命》立冬潜

21、雾散

　　海面平静，底下暗流涌动。就像这星照海内没人知道青城内的一场争吵。
　　萧白极力阻止萧沐风的行动，可对方却无动于衷：“南海以后就交给你。你不能离开南海，否则整个鲛族都会乱成一团。我不带兵卒，只是去完成和羽皇的约定，不会有事的。”
　　萧白的心里并没有轻松半分，反而更加不安。
　　“如果楚溪来了南海，你要保护好她，知道吗？”
　　萧白含泪点头。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羽族众人来了南海。
　　萧沐风开启了南天门，大批羽族涌了进去，而此时南天门上悬挂的警钟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几名守将被轻松解决。
　　萧沐风也踏了进去。他本来是不打算参与的，他讨厌一切争斗。可是现在，即便没有羽皇的要挟，他也想去问问，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羽族众人向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搜寻长琴的踪影，天族的环境太陌生了。闯到半路，正遇上长悦。
　　长悦深深地望了一眼羽皇身后的女子：“你果然也来了。”
　　“不是叙旧的时候，长琴在哪？”楚梦道。
　　长悦叹了口气：“在凌霄殿，你们跟我走。”
　　穿过了不知多少个回廊，凌霄殿列在眼前。走进殿内，天界神官皆立于殿上抬头见长琴端坐于上，已是等候多时的模样。
　　长琴一笑，从来人脸上一一快速扫过，面色不变：“你们来啦。”
　　他又轻蔑地看了眼长悦，然后望向羽皇：“若书，你这是要造反么？”
　　羽皇：“天人妖三界本就各自为主，何来造反一说？”
　　长琴站起身走下来：“你以为你们几个就能对抗整个天界了？当真是笑话，仟林，先把长悦给我扔出去！”
　　仟林走出来：“太子殿下，走吧。”
　　长悦不动，长琴瞪了他一眼：“你可别后悔。”
　　“别那么多废话，我就是来杀你的。”羽皇说着执起了手中的剑，狠狠向长琴刺去。
　　殿上顿时打成一团。
　　天界战力最盛者属长琴，仟林和沧练三人，如今沧练未到。楚梦和楚明城对付手持邪阳的仟林，羽皇和长悦对付长琴。
　　长悦一剑刺过去，却不想长琴身前多了一人。他赶紧收回剑，颤声道：“母后？”
　　他所唤之人还未等他说完，便发起了一连串的攻击。长悦连连后退，几次欲出手都以失败告终。
　　眼看形式不妙，羽皇从手里拿出了一颗珠子，猛掼在地：“破！”
　　碧海珠瞪时四分五裂，整个凌霄殿都受到了灵力的冲击。
　　刹那间，整个殿里，各个角落都站满了鲛族之人。
　　萧沐风稳稳落地：“别来无恙，天帝。你们欠鲛族的是该讨回来了。”
　　*
　　金澜殿内，楚修免睁开眼睛，脑门上布满了汗珠。沧练赶忙拉过他的手，用神力一扫，掌心赫然写着两个字——贪狼。
　　沧练发出了笑，近乎癫狂：“那么多年了，我等了那么多年，终于成功了。”
　　楚修免又看了看那两个字，被感染了似的，也笑起来。但那笑很温柔。
　　此时，一个仙侍匆忙跑进来：“王母娘娘，不好了，羽族和鲛族攻上凌霄殿了！”
　　沧练：“我知道了，下去吧。”
　　楚修免一怔：“你早猜到了。”
　　“那是自然，连长琴都能坐在凌霄殿等人来攻，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担心了，因为现在你是贪狼。”
　　楚修免：“你想干什么？”
　　“我说过了，你要替萧沐风去死。”
　　此时楚修免居然笑起来：“那么快？”
　　“不快，”沧练道，“来人，带上楚修免，跟我去凌霄殿。”
　　此时殿上还未分出胜负，多了鲛人的帮助，天界竟与之打成了平手。
　　“住手！”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静了片刻。
　　沧练继续道：“羽皇，三皇子可是在我手上啊。”
　　羽皇丝毫不慌，她转而望向长琴：“你还记得二十多年前那一晚吗？堂堂天帝私自下届，和一只妖欢爱，还生下了孽子。天帝可还记得他是你的孩子，你当真要杀了他？”
　　殿上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长琴皱起眉头：“沧练，放了他。”
　　可沧练哪是会听长琴话的人。她把刀往楚修免脖颈上凑了凑，正欲再说，一只手握住了刀刃，鲜血从指缝中流出，然后伴随着“嘀嗒”声落到了地上。
　　没人看到萧沐风是什么时候移到沧练身边的。
　　沧练一惊，忙松开了手。萧沐风随即将弯刀扔在了殿上。
　　楚修免抓住了那只手腕，驱动神力愈合伤口。
　　萧沐风：“我上天界只为一件事——命格。我不想取谁的命，只要各位给我解了惑，我萧沐风即刻撤军。”
　　殿上只有寂静。沧练最先说话了：“怎么，这是不想打了？那好，剩下的我来解决。 ”
　　她说着就催动灵流击向长琴，随后喝道：“仟林，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帮为师。”
　　长琴瞳孔猛缩，勉强应下沧练的一击，却被邪阳剑刺中了。
　　长琴顿时口吐鲜血，不可置信地看着仟林，不及开口就烟消云散了。同时消失的还有“禹欣”。
　　长悦虽早已知道那是个傀儡，可心里还是塌了一角。不远处，楚梦朝这个方向看着，眼里藏着心疼。
　　在殿众神官深知王母与天帝的明争暗斗，非常识时务地没有插手。羽皇不自觉发出了一声叹息。
　　随后仟林跪倒在地，受着万蛊啃噬之痛，挪到沧练跟前，将邪阳双手奉上：“师父，邪阳剑还给您。”
　　沧练接过邪阳，那剑挣扎了一番，最终归于平静，她轻轻抬起仟林的下巴，口气温和：“仟林，你做的很好，以后我会好好待你。”
　　仟林笑了：“不，我等不到了，长琴在我体内中了万灵蛊，他死后我也活不了。”
　　沧练的眼中似有一抹心痛，但飘忽不定，仟林并没有捉住它。
　　仟林的神色越来越痛苦，他艰难发声：“师父，我想问你，你为何从不转身看我一眼，我这一生，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皆是因你，你可知道我……”
　　沧练：“我一直都是你师父，你也一直都是我唯一的徒弟。”
　　仟林缓缓松开了拽着沧练衣摆的手，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师父。”
　　仟林同先前的长琴那般随风而散。
　　众神官躬身行礼：“参见王母娘娘。”
　　沧练：“还有一桩事，今日必须了结。”
　　楚修免心头猛地一跳，放下了萧沐风的手。
　　萧沐风：“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沧练走上天帝的宝座，“父神命我搜寻破军贪狼两大命格，如今这人挺全的，启动阵法一试便知。”
　　众神官窃窃私语，最终合力启动了阵法。整个天界似乎都颤了颤。
　　“这个阵法存在了几千年，它的作用只是完成父神的遗愿，诛杀贪狼。各位不必心急。”
　　话音刚落，楚修免的眉心就浸出了血。萧沐风察觉不对，想去触碰，却被对方狠狠推开了：“你离我远点。”
　　萧沐风：“你骗我。”
　　沧练喝道：“楚修免就是贪狼！”
　　羽皇和萧沐风几乎同时发声：“不可能！”
　　羽皇所说只为保护，而萧沐风所言确实经过了几番思索，只听他继续说：“他不可能是贪狼，他身上的命格来自云锦。若云锦身怀贪狼，那沧练你怎么可能费尽心思把它转移到楚修免身上。他身上是有，但绝不是贪狼，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说到最后，萧沐风看着的是楚修免。
　　楚修免没有回答，反而双手结印，猛地一掌击于地下。抬首之时，凌霄殿内已经只剩下了天界之人。
　　“沧练，可以动手了。”
　　沧练召出邪阳，在手心上一划，以血为引，将剑刺入凌霄殿顶部的玉石之中。一瞬间，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楚修免困在其中。这牢笼是血红色的，甚至是流动的。
　　然而下一步却迟迟没有到来。
　　楚修免察觉不对，想要挣脱牢笼，然而即使拼尽了全力，也无法撼动分毫。这笼子如影随形。
　　他眉心上的图案几番变换，最后消失不见。
　　“他不是贪狼。”有人说了出来。
　　不知为何，楚修免心里慌的厉害。他很想去见萧沐风一面。
　　这笼子囚得他筋疲力尽瘫坐在地。沧练试了几次，却无法将阵法收回。
　　“不对，这不对，”楚修免道，“沧练，你去帮我看看萧沐风，快去。”
　　“萧沐风我错了，你别吓我。”
　　沧练不再多言，慌乱地奔向南天门，甚至还摔了一跤。
　　南海边，火光冲天，任何人靠近不得。坐在火光中的人嘴唇干裂，还浸着血。
　　萧沐风只觉自己随时都会化为灰烬，就像燃尽的火柴。他的皮肤上看不出任何被火烧过的痕迹，可他似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了。
　　向长悦打探了命格之事后，萧沐风本就是冲着那阵法去的。他根本不是被羽皇困在了碧海珠里，而是一直在偷偷寻找阵眼所在。
　　他动了手脚，阵法的范围被扩大了。他看着极力想要靠近的沧练摇了摇头。他早就知道沧练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林芸当初已经告诉他了。
　　他本想着不再入天界，从此断了母子的情分，可天不遂人愿，最终落得了一个下场。
　　还有楚修免，他骗了我，那我也让他尝一尝这被骗的滋味。萧沐风悲哀地想着。
　　楚修免被困在天界整整三个时辰，待到他冲出南天门跪在南海边时，已经连火光都看不到了。他没能见到萧沐风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