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心锁命》立冬潜

20、惊雷

　　那是在一棵树下。萧沐风靠在青鸟肩上，仰头望天。而他靠着的人，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最后萧沐风好似发现了，笑盈盈地转过头瞧着他：“看什么？好看吗？”
　　青鸟回道：“好看的，这世上在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萧沐风再次笑起来，有种雌雄莫辨的美，许是还未化生的缘故。
　　他又问：“那我要是变成女子，也会好看么？”
　　青鸟眼中的光淡下来，低垂着头：“一定非常漂亮，但是沐风，你是南海之主，所有选择都要为全族着想，我怕我耽误你。”
　　“是男是女，都能保护族人，”萧沐风凑近了些，“可若是女子，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难道你不想娶我么？”
　　勾魂的嗓音就在耳边，灼热的呼吸打在耳廓，青鸟的声音变得性感：“想，当然想……”
　　他说着，已经不由自主地吻住了眼前之人嫣红的唇瓣。
　　呼吸交缠，一发不可收拾。
　　青鸟感觉有东西顺着身下之人诱人的唇瓣滑进了自己的口腔。他猛地清醒过来：“是鲛珠。”
　　他又吻了吻身下之人，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
　　萧沐风呼吸有些重，发出一阵轻哼。青鸟刚开始还以为很正常，可是他的唇色越来越白，额头浸出了汗珠 。
　　青鸟终于发现了不寻常：“沐风，怎么了？”
　　萧沐风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缓了一会儿之后又恢复了神采。
　　可是青鸟这边却难受的厉害。那鲛珠就像一个火球，滚得他五脏六腑都疼的厉害，可他还是没吭声。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来：“沐风听话，先把鲛珠收回去，你的身体适应不了。”
　　萧沐风有些遗憾地收走了珠子。
　　鲛珠能认两主，其实就是珠子一分为二，分别是本体和副体。本体为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留在主人体内；而副体是从本体抽离出来的一部分，汇聚成一颗白色的珠子融入他人体内，寄存着本体一半的法力。必要时可保护身怀副体之人，可若本体需要，副体自会给本体提供法力，无论相隔多远。
　　很多人千方百计想得到鲛人的爱，进而获得这层保护。
　　青鸟从不是为那层保护，但事实上他也承受不了那股力量。
　　他不解过，迷茫过，直到沧练告诉他真相。
　　他之所以会受王母点化飞升，是因为身上有破军命格；之所以会排斥萧沐风的鲛珠，也是因为破军命格。
　　而且萧沐风似乎也会受此命格影响。
　　青鸟恨透了这命格。
　　楚修免从梦中醒了过来，呆坐许久才从青鸟的怨愤里走出来，转而又进入了新的惶恐。
　　云檀的话又一次在脑海中盘旋——玄风灵核碎裂是因为命格。
　　若真是如此，那他和萧沐风……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不可能，急不可耐地想要验证一番。
　　楚修免大清早闯进了萧沐风的卧房。待在南海的这几日一直都是楚修免在照顾鲛王，所以并没有人阻拦。
　　他进去的时候，萧沐风刚穿好衣服，在整理腰带。
　　楚修免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了萧沐风的腰，下巴放在那人的肩头上：“你这副打扮是要去哪？”
　　“不是说一起去见沧练么？总不能穿着之前那身去。”萧沐风说。
　　“哦，我差点给忘了。”楚修免拉着萧沐风坐到床上，“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嗯，你说，我听。”
　　楚修免：“我以前法力低微，但是现在我已经能将神力灵活运用了。以前都是你保护我，以后都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萧沐风笑着说：“好啊，我求之不得。”
　　时间静了几秒。
　　“萧沐风，我想亲你。”不等萧沐风回答，他就凑过去，用手垫着对方的后脑，用嘴将其压倒在床上。
　　萧沐风闭上了眼睛。而楚修免的眼睛却缓缓睁开了，他不敢错过一点儿蛛丝马迹，连那个吻也是轻轻的。
　　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眼里盈着泪，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他放开了身下之人，若无其事地坐起身，道：“你伤还没好，就不要跟着我跑了，在这等我回来找你。”
　　门关上了，而萧沐风仰躺在床上，胸口上下大幅度地起伏。
　　这一幕似曾相识，和鲛珠离体那次一样。可他摸了摸胸口，鲛珠没有动过。又过一会儿后，他把小臂放到了眼睛上。
　　他偷偷跟在楚修免身后出了海，看着楚修免进了南天门，然后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去见了在南海外等候多时的长悦。
　　楚修免走的这些天，楚梦也回来了一次，还带来了羽皇的一封信。
　　信上只有五个字——按计划行事。
　　萧沐风回道：
　　青丘正逢大难，恐难为其用，舍之。太子长悦，为其母，献其策，里应，外合，可一试。望遵守承诺，还我同胞自由。修免晤沧练，未还，亦不知其策。
　　羽皇看了此信之后大笑起来：“长琴啊长琴，你真是养了个好儿子。报应，都是报应。”
　　“娘，已集结完毕，我们何时出发？”楚明城从门外赶进来。
　　羽皇手中的信已被火焰烧成灰烬，她厉声道：“即刻出发，赶往南海！”
　　楚梦和楚明城齐声道：“是！”
　　楚溪站在一旁，紧紧咬着嘴角，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羽皇走到她跟前：“照顾好自己，还有你哥。我教给你的，一定要记住了。”
　　楚溪点头。
　　片刻后，整个屋子里空空荡荡，楚溪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哥，对不起，对不起……”
　　*
　　楚修免进了金澜殿，看着这些熟悉的场景，脑中再次出现了一些破碎的片段。
　　“青鸟，你回来啦。”一个白衣女子走了过来，“看，我用桃花酿的酒，专门留给你的，得空了就来蟠桃林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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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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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声呼唤让楚修免的头一阵又一阵地抽着疼。他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向殿内走去。
　　“楚修免，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楚修免的心里没由来地烦躁：“等我干什么？有话就快说。”
　　沧练：“你先告诉我，你想起了多少。”
　　“我是自愿进的落神炉，不过你还是利用了我，利用了桃花仙子。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楚修免笑得放肆，可是沧练却不为所动。
　　沧练：“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萧沐风，为了你。我不想跟你废话了。我是萧沐风的生母，我比任何人都想要他好。可是自他出生起，我就察觉到他就是我一直寻找的贪狼。”
　　生母！贪狼！此时此刻楚修免竟说不出话来。
　　“我负责寻找破军和贪狼，而整个天界早在千年前就做好了诛杀贪狼的准备，那个巨大的阵法就悬在整个天界之上，一旦长琴发动，贪狼必死无疑。你说我作为母亲，应该怎么做？”
　　楚修免沉默着。
　　“我离开了萧景泫，还将整个鲛族困在南海，其实我是想保护他们。后来，我让我的侍女林芸嫁进了南海，替我照顾萧沐风。后来我又找到了你，费尽心思把你炼成了这副神魄妖身。”
　　楚修免：“这又有何用？”
　　沧练：“你听说过虚空之门么？传说里面可以逆转生死。而这门只有你这种体质之人的血才能打开，不需要很多，你不会死。我要你进入虚空之门，用你的破军命格把贪狼命格给换了。”
　　楚修免：“你疯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女娲上次就说过不能乱了规矩，这不可能成功。”
　　沧练的脸上显出了愠色：“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能？难道你不愿意？”
　　楚修免清楚，现在激怒沧练绝对没有好下场，他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为什么不在现世换？”
　　沧练：“看来你还是不大了解萧沐风，你觉得你能成功么？他能让你替他去死么？”
　　楚修免：“好，我试。”
　　楚修免清楚，在沧练的一顿狂轰滥炸之下，他的心理防线已经破了。
　　他不能拒绝，也不想拒绝。最后他用自己的血开启了虚空之门。
　　门内是无数的生活片段，它们不断的穿梭在楚修免眼前。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找某些节点。在此过程中，他看到萧沐风的前几世。
　　帝王，布衣，将士……而这一些角色最后都定格在了一场场杀戮。
　　而被杀死的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样貌。
　　楚修免不解，一段段仔细看过去，终于发现了一个不同的片段。
　　里面还有一个人是——是女娲娘娘！
　　楚修免停在那看了许久。
　　“萧沐风”跪在一个寺庙里，而寺庙里供的正是女娲娘娘。
　　“萧沐风”道：“我杀死了一个人，我知道他对我很好，可是他活着的时候，我总觉得有太多事物都比他重要，可现在他走了，我又觉得没了他不行。这是为什么？”
　　这时神像居然说起话来，可“萧沐风”没有显出丝毫害怕，他平静地听着。
　　“我来告诉你，你不止杀了他一次，可这是你唯一一次说没了他不行。你是我造人时的失误，你有六欲无七情，你自私贪婪，生性多疑。”
　　“萧沐风”很平静：“所以，您是来取我性命的。”
　　女娲：“你真的很聪明。”
　　“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他还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要了。如果不成，就让我死在他手上，也算是补偿他。”
　　女娲：“我为何要答应你？”
　　“这世间有千千万万人，如果每一个都值得您去关心，那也太累了。而我也不过是一粒尘埃罢了，再给我百年，您眨眼便过，到时说不定我早已不复存在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女娲像没再说话，跪在像前的人渐渐没了呼吸。
　　接下来，萧沐风出生了，沧练抱着她的孩子，眼里满是慈爱。
　　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