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妾》八部龙音

26、徐母之心

　　今日徐府的暖阁里虽然没有再生地笼，但烛火依然将房间照的十分温暖明亮。

　　徐母今天的兴致很高，同儿子吃完了饭，还拉着徐怀义说了许久的家长里短。

　　她现在拿着一根绣着仙人献寿的头围，正夸这上头的绣工。

　　“……秀兰这孩子，手艺真是好，这颜色配的也淡雅。我不过是前几日提了一句，这孩子就进了心了，今儿茶会上，巴巴地带来给我……你说，我可回她什么谢礼好呢？”

　　徐怀义的眼神微侧，看着边上徐母的丫鬟正用摘下的茉莉穿一个带璎珞的花篮，闻言慢慢说：“这事母亲自己做主便是，儿子也不懂这些。”

　　徐母听了，笑盈盈地又在塌上坐近了一些：“母亲年纪大了，不知道你们这些孩子们的喜好，你便给母亲出出主意呀？”

　　徐怀义听了思索了片刻：“那便去请教敏慧表姐吧，她们姑娘间常常走动的，应该知道彼此的喜好。”

　　徐母见儿子老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干脆放弃了绕弯子，直接问道：“前几日茶会上，你可瞧见那个穿着水蓝裙子的女孩儿？那便是李家的秀兰姑娘了，她家也是做药行的……”

　　徐怀义转过脸来，打断徐母道：“母亲，今日白云观的道长派了徒弟来，说是观里过几日要办桃樱会，若是母亲有空，他过几日会亲自来下帖。”

　　徐母给他岔开了思路：“哦？要办桃樱会了？——这日子过得真快，我都给忘了，这办会的事情我得准备准备，要找老道长来谈一谈……”

　　她突然又回过神来，佯怒地打了徐怀义的臂上一下，“你这孩子——又岔我话！”

　　说完拉着徐怀义的手让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你今日可别想混过去，我问你，前几日那楼上的三位姑娘，你心里觉得怎么样？不是李秀兰也行，另外两家也都是好姑娘，王家是做船行的，王姑娘人也英气，据说从小就请了师傅教认字的，娶了回来，也可以帮你做个贤内助……”

　　“母亲。”

　　徐怀义打断她，眼神无奈。

　　“儿子的心思，我相信您也知道。不管是李家的姑娘，还是王家、赵家的也好，她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家里也是宝贝一样养大的，正应该找一个好郎君白头到老，而不是嫁给我一个半废的人，守下半辈子的寡。”

　　徐母听了，眼里滚下泪来。

　　“我的儿——何以说这样的丧气话！我不许你胡说！咱们好好的，怎么自己咒自己呢！咱们家这样的家世，还配不上她们卖船卖药的？听说我要给你相看媳妇儿，她们哪一家父母不是欢天喜地一百个乐意，你何以如此妄自菲薄！”

　　徐怀义见母亲落泪，也伤感，他在地上单膝跪下对徐母说道。

　　“母亲莫要伤心了！是儿子说错了话。只是儿子是什么样的境况，儿子自己心里清楚，何必白白地耽误人家？大哥他之前不是来信快要调回了么，嫂子又生下一对儿女，正是可以带回来，承欢母亲膝下。”

　　徐母拿手帕抹了眼泪，要把徐怀义拉起来：“你这孩子，好好地跪地上做什么？也不怕凉！”

　　“你大哥现在儿女双全，母亲心里是高兴，但你大哥是我的儿子，你难道就不是我的儿子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这样迟迟不肯成家，让母亲如何不心焦呢？”

　　徐怀义只在地上跪着：“还请母亲恕儿子不孝……”

　　徐母没了办法，只得让左右仆妇都过来：“快将你们二爷扶起来！……好好好，是母亲错了，母亲不该擅做主张，你快起来吧！”
　　徐怀义这才起来，又微微地咳嗽。

　　徐母左右张望：“保全呢！还不快给二爷倒茶来！这一个个的，要用人的时候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徐怀义轻轻用袖掩着口，接过长寿递过来的热茶：“母亲，保全是我派出去打听件事，一会儿也便该回来了。”

　　徐母不满地扫了长寿一眼：“有什么跑腿的事，让长寿去做不就行了？我让保全待在你身边，就是为了有什么事有个老道地人照顾你。”

　　徐怀义慢慢饮下了热茶，缓了一点气，微微笑着说道：“母亲也是，长寿才多大，不过孩子似的，平时跑跑腿拿拿东西也就算了，要出客见人，他还差些历练。”

　　长寿在一边赶紧将徐怀义的手中的茶盏又接下。

　　徐母上下打量了长寿几眼，还是有些不满：“你也是，多带几个可用的在身边，不然只有保全一个，总不能把他劈开了做了两半，前几日李嬷嬷还跟我说，她有个侄子……”

　　徐母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会儿话，直到自己疲倦翻上来，才在嬷嬷们的劝说下起身回房。

　　走出门口，便见到保全正躬身等在屋门外，忍不住又说了他两句。

　　“让你跟着爷，怎么好大半天不见人的？爷有什么事吩咐了你，你自可找可靠的人帮你去办，你自己要好好跟在爷的身边才是！”

　　保全躬身称是，徐母这才扶着小丫头慢慢地走了。